第五十五回開樂土同建碧城莊款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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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口氣跑到玉靈崖,天還未到黃昏。靈姑見前靜悄悄的,毫無異狀,心情一寬。王淵、牛子早在裡望見,移開封石塊。牛子當先奔出,說白猩子並未來犯,只不過眾山人跪伏已久。靈姑便命牛子引山女到側面小去,給些酒勞。自和王淵進。
靈姑走至老父座前,按照預計,跪稟烏加的皮業已取回。呂偉便命靈姑查看眾山人善惡。靈姑應聲起立,先施幻術,立有大幢烈火升出地上。繼命眾山人起立,說道:“老主人鑑察你們誠心,已允降福,但不知你們能否領受。此火專驅鬼災孽,有福之人入火不燒,否則近火即行燒死。你們可排成單行,由右而左,由鹿加當先,穿火而出,走到外等候。”眾山人見那烈火飛揚,映得滿通紅,老遠都覺奇熱,意頗畏懼。鹿加也有點遲疑卻步。靈姑笑道:“有我在此,決傷不著你們。快走過去,少時神火一滅,後悔無緣,就不及了。”鹿加聞言,試往前走,覺著奇熱難耐,方退下,靈姑把手一指,火便自移,蓋身而過。鹿加驚得怪叫,身已脫出火外,並不覺得怎樣,不由歡喜拜倒。眾山人見寨主由火裡走過,頭髮都未烤焦一,方始膽大了一些,當頭兩個戰戰兢兢穿火而過,餘下俱都放心搶前。等未一個走完,呂偉喝聲:“神火速收。”將手一揚,靈姑暗使收法,火光不見。眾山人又羅拜稱謝了一陣,一同出。靈姑將烏加的皮給眾山人。另給山女一些花布、食物,打發回去。眾山人吃罷酒,仍去隔溪廣場上安歇。
因有白猩子之變,靈姑又不便自顯張皇,只得命牛子藏在對面崖頂守望,如有變故,立吹蘆簽報警;內諸人分成兩班守夜;口也不全閉,留一極小出口,正對牛子藏處。
隔些時候,由靈姑、王淵兩個略會法術的,按前後夜,不時出外探看,對眾山人卻未明言,以免驚惶。依舊備下豐美酒食,令其自飲。
牛子守著昔年傳說,料定白猩復仇心切,決不甘休,非來不可,人卻倦極。呂偉父女早晨還要遣走眾山人,守的是後半夜。前半夜由王守常夫、父子三人輪值,就便在中給眾山人備辦行前早餐和分配給的東西。頭班的時候較長,須寅初才能喚起靈姑接替。王守常夫因自人山以來,一切都仰仗呂氏父女,當晚如有變故,仍須他父女二人上前應付,一見睡眠頗,意任其多睡些時養息神。自己等明早山人走了,補睡不遲。有警無法,無事由他自醒,不令呼喚。
王淵獨坐無聊,昨夜惦記用障眼法引逗山人,天沒亮就起身出,又沒睡好,守了不多一會,便覺身倦眠。先還勉強振作神,睜眼外望。及至出看了兩次不見動靜,草原上眾山人卻在歡呼縱飲,回坐原處呆想:“靈姑那麼厲害的飛刀,白猩子焉有不膽寒之理?如真想報復,這類野獸有甚心機,白天早已來到,還會等到晚上?今那麼仔細查看,直到這半夜裡也沒見一點蹤影,分明大的一死,小的全都害怕逃匿,不敢再來窺伺。看外面月白風清,簡直不像要出事的樣子,一定空守無疑。”他遙望對崖頂上牛子,先是改立為坐,這時索躺了下來,也像是要睡神氣。不由把睡意勾動,心神一糊,兩眼一合,再睜不開。面前恰有一塊封用的石頭,比坐石略高尺許,竟然伏在上面沉沉睡去。
甚寬大,王守常夫忙著制辦食物,初見愛子時出時入,還在擔心,恐白猩子行動矯捷,倉猝遇警,難於躲避。想叫他就在裡守望,觀聽牛子報警已足,無須出去。
偏生火灶緊貼左壁,相隔不近,如到口,須要經過呂氏父女臥處,二人睡眠極易驚醒。
手裡正做著食物又放不下。王幾番想去囑咐,俱被王守常攔住說:“呂大哥原令淵兒不時出看,怎可私下違背?”嗣見愛子回面向外坐,更不再出,才安了心,始終以為伏石外望,並不知他睡著。
忙時光陰易過,一會便離天明不遠。王守常想起天將亮時最冷,適才雖強令愛子多穿了件夾襖,仍恐衣薄受寒。恰好手底下事也快完,估量呂氏父女已經睡足該起,又取了件夾袍輕輕走過,想給愛子穿上。一看睡得正香,兩手冰涼,又驚又憐,連忙推醒,給他穿上。王守常出探看,月落參橫,果然快亮。對崖牛子也不知何時倒在崖頂上睡著,隔溪眾山人俱臥地上,似無異狀。總算不曾出事,心中略放。
王淵著一雙睡眼隨出,見狀恐靈姑怪他疏忽,乘呂氏父女未起,連忙援上崖去將牛子推醒。回到內,呂氏父女也相次醒轉,看見王守常等三人熬守一夜,天已將明,一切停當,並無變故,謝了厚意,便請三人去睡。王淵因自己也睡了個夠,推說不困,和呂氏父女一同出。王淵先把牛子招下。靈姑已聽王淵說牛子在崖上睡過一會,未了仍是自己上崖喚醒。知他前晚陪著眾山人,半夜遇警,吃了許多苦,裡又復勞累,一直未睡,雖是心,情有可原,好在無事,也就不提。
等喚起眾山人,鹿加卻說昨晚飲到半夜,有兩山人喝醉了酒,去至溪中洗澡,見對岸崖前跑來幾隻逃鹿。因聽牛子裡說起,王淵想捉幾隻小鹿來餵養,滿想討好。只拿了溪旁的佩刀,赤著身子,連花裙都未穿,趕忙追去。鹿跑甚快,追出約有兩裡多地,眼看追上,忽發現路側野地裡一堆火光。近前一看,乃是兩個漢人用枯枝生火,面前放著一隻新殺死的肥鹿,在那裡切烤吃。二山人略一停頓,鹿已逃得不知去向。正要走回,漢人忽然攔住,給了二人一塊,向他們問話。這二山人恰巧一句漢話也不會說,漢人非雲貴口音,越發難懂。雙方比了一陣手勢,仍難通曉。二山人酒醉身倦,急於歸臥,胡亂點了幾下頭,徑直走回。快到崖前,發覺有一漢人追上前來,將二山人喚住,指著玉靈崖又問又比,意似問他種族部落是否在此。二山人因靈姑父女不許無故得罪漢人,只得也比手勢回答。說主是個神人,厲害不過。自己乃別寨山民,來此送禮參拜,現宿隔溪廣場之上。漢人好似領悟,遙望隔溪眾山人尚有多人未睡,俱在歡呼跳縱。又細看了幾眼,方始相信,轉身跑去。二山人跑了急路,酒往上湧,沒回到原地,便已醉倒。後來還是鹿加久候二人洗澡不回,去到溪邊查看,只見衣、環都在,人卻不見。疑心酒醉淹死,沿溪尋去,發現人在隔溪醉倒,喚醒同回。問知前事,覺得本山除卻主人,休說漢人,連山人都難走進。二山人又說那漢人生相穿著十分奇特,尤其年長的一個長得又惡又醜,聲如狼嗥,不似尋常漢人。鹿加心中奇怪。
呂偉喚過二山人,叫牛子做通事,重新盤問,山人蠢善忘,又在醉中睡了一覺起來,多半忘卻,顛倒錯亂,各說各的,直似在說夢話,迥不相符。眾人因昨晚來人已到溪旁,相隔甚近,鹿加等怎無一人親見?山人酒醉便本,胡來亂做,醒後問他,多半不曉,料是醉夢中的譫語。否則來人如有他意,或是入山路,想借食宿之地,又已到達崖前,即便言語不通,也必要查探明白,決不會和兩個醉人比說一陣就走之理。因而都不怎信。鹿加力說這二山人一向老實,不說誑話;昨晚說得甚是明白,二人話也一樣。自己雖不曾親見來人,聽他們所說,決無虛假。那相貌兇惡,臉上有包的一個,好似數月前在山寨裡聽別的山人傳說過,是個極厲害的惡人,只是想到天明,也未想起。
主人餵養這麼肥的雞鴨牛豬,又有這麼好一座山和那麼多田園,明來不敢,定要暗中偷盜。白猩也是非來不可,早晚務要留神才好。呂偉知他好心,不便深說,含糊應了。
眾人都以為即便是真,對方不過是兩個採藥行獵的漢人,無足為慮,誰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看著山人匆匆吃了別酒,背了退回去的禮物、前酋長烏加的皮和主人所贈之物,由鹿加率領,歡喜喜拜別上路。往常呂偉行事最為細,這次忽然少了戒心,連靈奴都未放出探看,就此撇開不提。
眾山人走後,呂偉令牛子人將門用石堵好安歇。自率靈姑、王淵去到附近田園裡,查看了一番。近午迴轉,王氏夫和牛子已睡足起身,開出來。牛子一心害怕白猩子闖來複仇,勸靈姑將靈奴放到崖後探看。近靈奴越發靈慧,學人言語,對答如,靈姑愛如命。有了上次失蹤之戒,夕隨身來去,不令遠離。因聽白猩子力能爪攫飛烏,恐為所害,把它關在內,連昨晚都未放出相助守望,怎肯令其往探惡獸巢,執意不允。為備萬一,議定大家都是同出同歸。午飯後,仍照往常,同去田場上畜牧耕耘,傍晚始回。一連好幾天,毫無動靜。
呂、王等人自經向篤相助,傍著玉靈崖附近,因著形勝,都建有亭臺、竹樓。稻田、菜圃、果園、花畦,都在靈姑以前發現的那片沃土以內。並在當地闢出一片廣場,用山中碗口細的大竹建了一所極高大的竹屋,前臨廣田,門環綠水,左有花畦,右有菜圃,後面設著牛柵雞柵,室中用具十九竹製,古樸雅潔,饒有幽趣,農忙之時可以起居安歇。靈姑因那地方田圃以外,四面都是森林環繞,終年綠蔭,取了個名字,叫作“碧城莊靈山別業”那些果園、花樹原本野生,都由向篤用法移種一處,有條不紊,景物之佳,更不消說。端的是世外仙源,人間樂土。
這時正當收穫期近,果實也有好些到了成之期,一眼望過去,不是果實累累,豔似丹霞,便是密穗層層,燦若黃金,幾光陰,田間又增了幾分繁盛氣象。靈姑、王淵首先拍掌叫好。呂偉笑道:“你兩個真不解事,這等肥土,一年何止三秋,我們人數不多,除吃外,有一些富餘也就很好了,偏生哪樣都要貪多。你們向大哥偏又信你們的話,到處設法移植栽種。第一次收穫已經如此,後休說吃不完,看要費多少人力?便我們一年忙到頭也忙不過來呢。”靈姑笑道:“天生這麼好一片地方,不開闢出來,莫非只種小小一塊地,餘下的都任它自長野麻麼?那多難看。要不是爹爹只准要這幾百畝地,真想全數都開闢出來才有趣呢。”呂偉道:“你只顧有趣。向大哥在此,他會法術。種和收穫都不顯艱難。如今休說再多,就這一片都不好辦。過些,你自然知道厲害了。
我們既不與塵世來往,至多添上張叔父和你鴻弟兩人,剩的果谷不糟蹋了麼?”王淵道:“這些果樹原是山中有的,就我們不移過來,任其自生自落,還不是一樣糟蹋?似這樣,想吃什麼,現採現摘,多好。只穀子吃不完,糟掉罪過,人力也忙不過來,我們還是每年只種一次吧。”靈姑道:“那樣一年空上好幾個月,多麼掃興。我先前的意思是,因沿途看見雲貴兩省不分民族,苦人大多,難得這些山人信服我們,早晚必來看望,既有這一片肥土,便多種些,吃不完的,等來時運出去,一半給他們,一半散給苦人。雖說這片地都種上,也救不了那麼多苦人,到底接濟一個是一個,不說別的,多化得幾個蠢民,也少卻許多罪惡,豈不是好,想不到向大哥非閉關不可,這麼費事呢。”呂偉道:“靈兒,我們在此靜候仙緣,躲世人都來不及,如何還去惹事?又是一些無知蠢民。此端一開,以後將要不勝其煩了。”靈姑道:“女兒也曾想過,仙人原以博施濟眾為務,內功之外,還要修積外功。如不和人見面,這外功怎麼修積?所以隱居深山,與世隔絕,只是為了便於修煉,免使世情物慾打擾清修而已。我們誠然是不願與世人來往,但這兩族山民橫豎要來,不能避免,樂得借他們的手做點好事。如怕煩擾,只消和他們說定期,一年只准兩次,只許多少人入山。事由我主,他們又最畏服我們,決不敢向外洩。
此外似乎無什麼可慮了。”呂偉想了想,笑道:“女兒如此存心,必蒙天佑。既是你們不怕勞作,我也願意促成善舉。且憑自己力量,盡一分心是一分吧。”靈姑聞言,甚是歡喜。
土地肥沃,上次開闢時已治理完善,溝渠通暢,自然灌,農忙早過,靜俟收穫,無須再加人力。眾人略為剪除了點雜草,商量好收穫期次序,在門前稻場石墩上坐定,共話秋收,談敘往跡,順便眺望山莊秋景。靈姑不時採些果實,拋擲空中,引逗靈奴為戲。碧圍遙亙,綠水彎環,麗風和,天空地曠,俱覺心懷開朗,情致怡舒,到處充滿清淑祥和景象。山居久,讚美之言無人再題,說的都是一些閒話。便心中也只覺安適,未怎置念。偏那喜氣歡容,由不得都在各人面上自然,說話全帶著笑,好似美滿已極,情發於衷,不能自己。
好時光最易混過,一晃不覺將近黃昏。只見夕陽墜,遠浮林表,巨輪如血,襯以半天赤霞,由遠樹梢上斜過萬道光芒,正照在稻場上面,映得人的頭面都成紅。眾人這午飯吃得晚,都沒有餓,戀著殘景,不想歸去。眼看晚風漸起,衣袂生涼,滿空中鴉群雁陣一遞一聲紛紛叫過,天漸暗了下來。王淵笑道:“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這太陽怎這紅法?伯父本就臉紅,這一照,更成紅人了。暗沉沉的烏鴉又叫得討人厭,我們還是回去做晚飯吃吧。”靈姑道:“就是淵弟俗氣。這夕陽晚景原要叫你往遠處看的,你竟往人近處臉上看,自然就沒意思了。落被半天赤霞一襯,雖覺紅得太過,沒有往晴霄清曠,萬里無雲,只天邊幾片彩霞散為麗彩,環繞邊,點綴青蒼來得好看,可是稍在暗影中坐上一會,等那山月上來,踏著滿地清光緩步回去,不是有趣麼?昨天大嬸忙了一夜,今早所剩食物很多,火又現成,到家一熱就行,忙些什麼?”王淵道:“我不是忙,也不是餓。先時我很高興,這會看見這片暗紅顏,心裡總覺難過,也說不出是什麼原故。你盡逗靈奴玩,一直眼看外邊。你試朝裡看看,興許也要覺得沒甚興趣了。”靈姑站處稍遠,聞言回頭,一眼正看到老父談話方住,坐在那裡,兩眼望著外面,似想心事,笑容猶未全斂。坐處正近那片竹圍牆,翠葉扶疏,傍晚看去,本覺蕭森,像血也似紅的陽光照到臉上,赤暗暗的,竟說不出那副愁慘神。再一帶笑,越發難看已極。別人雖覺稍好,也都是一派幽鬱背晦之。心方一動,忽然一陣山風吹來,不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分明眼前不會有事,兀自覺得心悸無歡,一刻也不願久留。靈姑剛要催歸,呂偉已笑著先開口道:“斜陽晚景如此奇麗,天邊不知怎樣。靈兒屢蒙仙人期許,想必遲早拜到仙師門下。我年老福薄,自知仙緣無分。別的不想,只想將來能夠看到和你那塗師兄一樣,小小的年紀,排雲馭氣,出入青冥,瞬息千里,任意所之,我就老死荒山,也無遺憾了。”靈姑猛想起仙人預示,心裡一酸苦,幾乎落下淚來。連忙忍住,勸道:“爹爹怎說這話?女兒上天入地,也要跟著爹爹的。即便仙師招去,不能同往,也只數年之別。一旦修煉成功,縱不能使爹爹也修到仙人地步,有女兒在,祛病延年,求個長生總可以的;否則女兒便能修到大羅金仙,也不想了。天已不早,我們回去吧。”呂偉掀髯笑道:“我縱橫一世,名成業就。暮年享受這等清福,神健康,無掛無優。又有你這麼好一個女兒。人生到此,還有甚不足之處?你能蒙仙人垂青已出意外,怎敢再存別的奢望?
修短有數,凡事命定,縱有萬分孝心,只恐到時由不得你呢。”靈姑急道:“爹爹再這樣說,女兒便遇仙緣也不去了。”呂偉見愛女淚珠瑩瑩,知她天純孝,聽了傷心,忙改口道:“痴女兒,我不過說說罷了,急什麼?真要你至格天,修成之,在仙人那裡求得長生靈藥回來,莫非我還把它丟掉,甘願老死麼?只恐嫌少,連你的一份都搶來吃了呢。”這幾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靈姑不便再說什麼,心中總是悶悶的。大家略為收拾茶具,一同起身回。
靈奴先在空中盤飛,靈姑一說走,先朝玉靈崖飛去。眾人走到路上,靈奴忽又飛回,叫道:“主人快來,白猩子來了。”呂偉聞言大驚,忙命眾人將防身兵刃、毒弩取出,由靈姑為首,戒備前進。靈姑恐靈奴為惡獸所傷,將它招了下來。靈奴連叫:“我飛得很高,不怕它抓。”靈姑還不放心,仍王淵緊緊托住,腳底加勁,往玉靈崖飛跑。
這時陽烏匿影,明月未升。山風一陣緊似一陣,驚塵四起,木葉亂飛,風吹林樹,嗚嗚發為怪聲。不知何時,頭上陰雲佈滿,天空見不到一顆星光。風不時夾著一些雨吹到身上,涼意侵肌,大有變天之兆。眾人自到山中,遇的都是好天氣。雖有幾次風雨,都在晚上,已然人安息。次早起身,多半天已晴霽,上潤苔青,山光如沐,滿目清新,轉增佳趣,一點也不覺得難耐。似這樣悽風冷雨,晦冥蕭瑟之景,從未經過。又當惡獸來侵,情勢兇險之際,倍覺景物荒寒,加了若干憂疑危懼。呂氏父女還好,牛子、王淵似驚弓之鳥,更是望影先驚,天既黑暗,危石、古松都成了怪獸伏伺。靈姑因知白猩子矯健異常,恐它驟起狙擊,也不能無懼,手按玉匣,隨時準備發放,心情緊張。尚幸路沒多遠,一會跑到崖前。那雨已由小而大,嘩嘩下落。
靈姑想驟出不意,將怪物一網打盡,以免後患。招呼眾人放緩腳步,獨自當先,繞竹掩將過去。貼著崖角,探頭往崖前一看,外廣場上黑沉沉靜悄悄的,只有奇石、修竹的黑影,在風雨中矗立搖動,別的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風聲雨聲之外,也聽不到別的響動。知道靈奴所報決無虛假,外石筍森列,藏伏之處甚多,萬一人過去,被它暗算,如何是好?風雖小住,雨是越下越大,雨水似瀑布一般下。衣服透溼,不能久停,只得將飛刀放出,先在前往來馳飛了一陣。光華照處,纖微畢睹,始終不見怪獸影跡,封石塊也未搬開。看神氣,怪獸已在向前逃走,風雨昏暮,無法追尋。為防不測,又把銀光招回,圍護眾人。
眾人走到外一看,石塊雖未被搬開,最大的一塊上面已有好些殘毀痕跡。門本大,自從上次烏加一鬧,門早已砌好,只留一個供人出入的小口。而且呂偉善於相度地勢,砌法極妙,自己啟閉極易,外人想要開進卻是極難,所以未被侵入。仍用飛刀護身,移石入內,細看中,仍是好好的,並無異狀。前後當中原有一個大天井,因地方太大,後無用,屢經事變,早已用石隔斷。也和前門一般,留一可以啟閉的出入口子。俱料白猩於必是來不多時,為雷雨所驚走,逃了回去。
眾人再一盤問靈奴,說飛回時,見有三個白猩子在外鬼頭鬼腦,靜悄悄東探西望。
未了聚在一處,同去中門外,想去掉那封石塊。稍為有點響動,立即一起逃竄,竟似又想侵犯,又害怕的神氣。靈姑因那逃走的白猩子尚有四個,老巢裡想必還有同類,靈奴只見三個,風雨昏暮,難於發現,焉知不藏伏在近處,等人睡後,暗中侵害?旁邊小中有不少牲畜、家禽、食糧、用具,也怕損毀。盤算了好一會,終不放心,執意要冒著風雨,去往兩查看。呂偉強她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