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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靈符幻影斬蟒鐵花塢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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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間石室沒外間大,除了石、石几外,還有木製用具,俱是用整段大木刨削而成,質均堅細,表裡平滑,形式尤極古雅。室隅置有爐灶、米臼,當中石案上設文房用具,靠壁兩個大竹書架滿堆書籍。彼時滇、黔兩省雖然地界僻遠,跡接蠻荒,但自太黎段氏建國以來,除了山野蠻人,凡是漢人,多以不能讀書為恥。有明季葉,東林結社,天下從風。越是邊遠的人,因不知就裡,嚮慕愈切,不問家世甚行業,多愛把子弟送往鄉塾以內去讀兩年。重文之習,深人民間。到了清初,風仍未盡替。五虎弟兄雖不事文墨,卻都認得幾個字。先以為這裡的書籍,內中必有玄言道經,天書秘冊,夢想窺竊微奧,連飯都不願去做,同往架上翻尋。細一查看,差不多俱是經史子集之類,連一本道書也沒發現。

正覺奇怪,猛覺腦後鼻息咻咻。四虎習慣山居,常年行獵,一聽便知是虎、豹之類的猛獸。心剛一驚,兩肩已被獸爪抓緊,力量絕大,疼痛徹骨。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知道猛獸附上肩背,如一回首,正咬頭頸;若和它強掙,已在爪牙之下,更不是法。仗著一身武功,各自運足全力,施展硬功,將身往下一蹲,就地下一滾,脫了獸爪。再一個鯉魚打的解數,手足並用,同朝左側空處躥去,翻身躍起,貼壁立定一看,乃是四隻金錢花斑大豹子,並排立定,兩隻最大的竟有黃牛般大小,生相雖是雄壯威猛,神態卻甚安詳,不似要殺人的模樣。四虎的本領,如在平,再多上十隻八隻,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則連經危難,九死一生,如驚弓之鳥,早已氣餒;一則地方狹小,展布不開,手無寸鐵,怎麼抵禦?適才肩上抓這一下,覺出此豹好似具有神力。尤其是生平久經大敵,這麼猛惡大物從後暗襲,上身始知,竟未覺察,斷定不是常物,方才有些膽寒。及見那豹目光註定自己,並不發威前撲,驚魂乍定,忽然想道:“此乃仙人府,野豹何敢妄進?再者,一人恰是一豹,數目也巧。莫非此豹乃中神獸,仙人有心試探我等心志,有意遣來不成?”四虎越想越對,便對四豹說道:“我們四個俱蒙清波仙師救來仙府,並非私自擅人。

適見神獸並無見害之意,如不允我四人在此,便請點頭示意,我們便即退往外,等仙師和塗小仙童回來,重請安置也可。否則便請神獸暫退,由我四人在此炊飯養息。”說時,那豹各將頭連搖,輕吼了兩聲。四虎見狀,越發心定。見四豹兀自不退,姑試探著往側面走開,豹仍未有些動作。漸漸膽大,一同繞向豹的身後,將臼中的米取了些出來,待尋水煮。大虎郝循偶想起逃時匆迫,架上有兩本書落在地上,未曾放好,便走過去拾起,仍置原處。一眼望到有一本黃絹的書,似是一本道經。手剛伸到書上,四豹倏地同時躍起,齊撲過去,動如飄風,迅捷已極。大虎聞聲駭顧,躲不及,竟被撞倒在地上。

幸是大虎武功已臻上乘,如換常人,這一下不死也必帶重傷了。四虎都嚇了一大跳。那豹將人撲倒即止,不特未加傷害,反倒緩步退出。三虎早拼死搶過去,將人扶起,四豹已走出室外。

經這一撲,四虎才恍然大悟,這豹是不願人動室中書籍,意只警戒,並不傷人。便走向門側,探頭往外一看,四隻大豹只剩一隻略小的,面對室門蹲伏在地上。清波上人已然他出,料是中所養神獸無疑。回到室內,打算煮些飯吃,一看灶旁,一切用物齊全,只是無水。又不知出門戶,水源遠近,沒有仙人吩咐,能否擅出。鑑於連番俱因冒失,幾遭兇險,正在商議,作難罷,門外的豹忽又走進。四虎知有靈,正想問詢。

那豹已走近灶側一口空石缸前,爬牆人立,張開大口,將壁上一塊突出的尖石咬住一扳,石拔處,現一小,大才二寸,一股甘泉便從出,直注缸中。水快要滿,又複用嘴銜石,將泉眼好,從容搖尾而出。

四虎見豹如此靈異,大為驚奇,忙致了謝,一同用水淘米煮飯。又尋出一塊醃,一些鹹菜,一一切煮,少時停當。自從在妖狐那裡各服了一枚薯責,久未進食,妖狐回時已然有些腹飢。又經死裡逃生,受了若干驚恐疲勞,哪能不餓。彼此狼虎嚥,胡亂吃了個大飽。仙人師徒均未迴轉,只剩那四隻大豹,不時在外問室出進,不再進室窺視。只要不動架上書籍,料無他故。見塗雷所臥石榻甚是寬大,足足可容十人以上,食後人倦,同向榻上躺倒,一覺睡去。

室到處長明如晝,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醒來覺著周身溫暖異常,手觸處茸茸的,不大驚。睜眼一看,那四隻大豹不知何時跑來同榻,分臥身側,恰好將四虎身子圍在中間。見人一醒轉,跟著立起,各張大口,昂頭哈了哈氣,伸了伸懶,慢騰騰走將出去。彷彿是怕人受凍,特為送暖而來。

四虎連忙起身出外一看,仙人仍然未回。坐談了一會,覺著無聊,又去榻上臥倒,閉目留心,試驗那豹還來陪臥與否。等了好一大會,一隻也未走進。石榻冰涼,身上反覺寒冷起來,只得坐起,覺出室中氣候也沒先前溫暖,凍得身上直抖。作法自斃,正在說起好笑,忽然一道光華在外一閃,跟著眼前一亮,現出一人,正是塗雷,神態頗現張皇,開口便問:“我師父回來未有?”四虎剛答了聲:“真人自從小仙走後,便即他出,至今未見歸來。”塗雷聞言,微一尋思,又忙跑向外面,走至上人適坐之處尋視。

四虎站在門口,見他從座旁石案上拾起一張紙條,面上便現了喜。轉向四虎道:“此時深夜,中夜寒甚重,你們如冷,我喚豹兒們陪你們同暖便了。”接著長嘯了一聲,四隻大豹齊從外面跑進。塗雷向著四豹道:“夜來天氣太涼,他四人新來,不起凍,你們陪他們暖和一夜吧。只不許動我的東西,須要聽話,不可嚇人。我還要回原地去找我師父呢。”說罷,竟不容四虎答話,身子一縱,一道光華往外飛去。四虎忙喊:“小仙留步。”人已無蹤,那四豹卻往室內走來。

四虎雖然覺冷,似這樣向野獸懷中取暖,未免不好意思。已然睡了一整天,估量相隔天明不過兩三個時辰,怎麼也能耐過,見四豹又來銜扯衣服,似要扯往榻上同臥,只得說道:“小仙雖是好意,我等已然睡足,不想睡了,請你們自便吧。”四豹好似只知主人之命,奉行惟謹,決無商量餘地,依舊強扯不休。四虎方在為難,四豹忽然昂首側耳向外諦聽,好似有甚動靜神氣,倏地舍了四虎,齊往外面跑去。四虎看出有異,跟到外室,四豹似已跑出去。靜心向外一聽,漸聞四豹嗥叫撲逐之聲甚厲,彷彿與什麼猛獸在外惡鬥。先因手無兵刃,鑑於前失,還不敢冒昧走出。嗣聽豹聲逐漸急促,中雜怪叫之聲,內中有兩豹似已受傷,不動義憤。暗忖:“自受仙人救命之恩,如今他師徒因事他出,守的豹為惡獸所傷,怎可置之而不理?看四豹跑出神情,分明有惡獸來此侵犯,才行奔出抵禦。如不助它們除害,那東西傷了四豹,仍必跑進來,要糟仍然是糟,轉不如此時出相助,力量還要大些。”偏生兵刃不在身旁,四虎一摸問,所藏臨危應用的暗器無敵星,又在與紋身族人扎端公對敵時使用殆盡。搜遍囊,一共搜出六粒。放彈機筒早在中毒昏倒時遺失,中休說沒有器械,就有也不敢妄用。情聊勝於無,只得分取了六粒彈丸,各人在灶旁拾起一一點的柴枝,往外跑去。

外層也是一個石,沒有裡大而亮。盡前是一甬路,盡頭口有兩扇石門,再走出去便是外,全位置在一個平崖之上。耳聽四豹嘯聲淒厲,似在崖下樹林之內。

躡足潛蹤走到崖邊,往下一看,四隻大豹與一條大蟒正在林中惡鬥。斜月照林,看得真。那蟒遍體紅鱗,閃閃生光,口裡不住噴那火焰。身盤樹上,中半截纏住一人,細看身量,頗與虎王相似。蟒的頭尾俱出在外,各長兩三丈,約徑尺,通體總有十丈長短。血口開張,紅信吐,磷磷若電,屢屢作勢去咬虎王咽喉,卻咬不上,好似被什麼東西隔住神氣。四隻大豹又不住躥前撲後,瘋了一般,拼命朝蟒狂咬,此起彼落,毫無休歇。內中兩隻較小的豹似已受傷。蟒尾也似被豹爪抓傷。得那蟒頭尾亂擺,身子一拱一拱地用力,意似想將虎王勒死,附近林木被長尾打斷了好幾。虎王連手都被惡蟒束住,也不叫喊,也沒見怎撐拒,也不曾死。

四虎見狀大驚,暗忖:“這般惡蟒倒也少見,無怪四豹敵它不過。虎王具有伏獸本領,每值出遊,必帶黑虎、金猱隨行,有時還帶著大隊豹群。所養猛獸多半通靈,無論相隔多遠,一呼即至。怎今晚會一人到此?為蟒所困,又不呼喚虎。猱來援?好生不解。

他與清波上人師徒厚,妖狐又曾說要尋他為仇,想因妖狐所迫,來尋上人師徒求救,行抵崖前,遇見惡蟒。豹在中聽出動靜,見是主人好友,故爾在此死拼,絆住那蟒,不使傷他。一個畜生尚知同仇禦敵,何況我等身受仙人活命之恩。蟒固厲害,既然遇上,哪有不管之理?”四虎互一商量,這般大蟒,手中柴枝已是無用,而那六粒毒藥彈丸,也只能傷它要害,不能致命,偏生放彈機筒不在手內。林雖不深,由崖上打下去,也有十好幾丈遠近,彈丸無多,幾下若打不中,便成徒勞。於是把四人分別列成一個半圓形,一同繞道下去。

當中二人,一人兩粒;兩旁二人一人一粒。環列前進,乘著蟒頭左右亂擺,由當中兩人覷準蟒目,先發一粒出去試試。若一擊無功,再孤注一擲,覷準蟒目、蟒口等容易透穿見血之處,一同發作。

計議定後,四虎一同縱身下崖,悄步入林。行近蟒側三丈以外,已聞到腥惡之氣,使人慾嘔。各借林木隱藏,屏氣凝神,冒著奇險行事。四豹想知有人暗助,口裡嗷嗷連聲怪叫,跳撲更急。四虎各將彈丸用右手三指捏緊,周身功夫全都運人指臂等處。互在樹後一打手勢,當中兩人倏地朝前一探身,一同用足全力,朝蟒雙眼打去。四虎軟硬武功俱臻上乘,專講四兩撥千斤,有寸木穿鐵之能,如換尋常蛇獸,雖皮糙厚,這一下也不愁不應手即穿,何況打的又是蟒的雙眼,藥彈奇毒,見血必死,相隔又近,以為總可勝算。誰知蟒乃神物轉劫,靈非常,任是下手準速,依舊被它發覺,蟒頭微俯,兩粒彈丸全被躲過,噹噹兩聲,落在地上。登時亂聲怪叫,怒目電閃,首尾擺動愈急,如非四豹前後撲躥牽制,幾脫身穿出尋找敵人,得而甘心。

四虎見狀發急,更不遲延,一聲呼嘯,四彈同發,瞄準蟒的口、目打去。這四彈雖沒打中要害,因為用力絕大,參差併發,配合巧妙,手法又極準確迅速,那蟒又吃了四豹騷擾的虧,雖是靈眼快,終不能八面兼顧,一時躲閃不及,左右頸間連中兩彈。下面兩彈又打了一粒在頭上,總算額骨堅硬,一撞便落,不曾穿透入腦。只未一彈由頭皮上擦過,噗的一聲,打在虎王身上。四虎見狀,雖中了三彈,俱都撞落,估量不會透皮見血。未了一彈又誤傷了虎王,身畔雖有解藥,他身體被蟒纏緊,無法施救,久即毒發不治。只顧悔恨驚急,無計可施,竟忘了身臨絕境。

蟒頸受彈見血,頸骨幾被擊碎,疼痛非常,刺癢難耐,額間又受了一下硬傷,本就怒極。再加打中虎王身上這麼一下,忽然聽出聲音有異,不顧尋敵,連忙回頭諦視,方知受了敵人愚。不由急怒攻心,噝的一聲極淒厲難聽的怪嘯,身子似長繩脫軸,轉風車一般,從原纏合抱大樹幹上平空出去,疾若飄風,昂頭吐信,直向四虎藏伏之處追來,蟒身長達十丈,雙方相隔不過四丈遠近,瞬息即達。還算那四豹同仇敵愾,見蟒穿出,雖不敢頭抵禦,卻把身子往旁一縱,避開正面,讓過蟒頭,十六隻利爪齊向蟒身後半段抓去。那蟒情急尋仇,誤認四虎鬧了玄虛,必置之死地,一味前躥,吃豹利爪一抓,只得回身來咬。四豹哪敢和它硬鬥,忙即四下避開。

這一停頓,四虎藏的不在一個地方,身手靈快,林木又多,便於藏躲,幸得脫險,人已嚇得亡魂皆冒了。等蟒追入,四豹又復從後抓撲。林木繁茂,人和豹子個個縱躍輕靈;蟒雖厲害,終吃了身子長大的虧,追得固快,迴環往復卻不靈便。三方走馬燈一般,在林中出沒隱現,縱躍追逐,人、豹都仗林木躲避,誰也不敢往林外逃去。那蟒怒發起,長尾掃處,半抱的樹木一卷便斷,只擾得林內腥風大作,沙石驚飛,枝葉紛紛斷落如雨。

追逐有個把時辰,四虎忽然逃近虎王被困之處,回顧四豹正和那蟒糾撲,百忙中想起虎王不知被蟒束死也未,如若未死,此時用解藥救他所中彈毒,只要傷的不是要害,人還未死,或者尚來得及。忙著兩人趕過去,準備將虎王夾往僻處救治;下餘兩人將蟒誘向遠處,以免趕來傷害,只要捱到清波上人師徒迴轉,即可誅蟒脫險。及至趕至樹下一看,哪有甚虎王在彼,乃是一段木頭,上畫人的五官面目,中間圍著虎王素常的虎皮衣褲罷了。

正駭怪間,猛聽呼呼風聲,毒蟒又從斜刺裡追來。四虎連忙逃避時,在近一株大樹下忽有一長大身影一閃,那蟒如箭一般直朝樹下迫去,只一繞便將樹身纏緊。四虎定睛一看,又是一個虎王被蟒纏在樹上。同時四豹也已趕到,一見虎王為蟒纏緊,也似有點驚疑。各把四腿踞地,長尾豎起,張口怒嘯,發了一陣子威,倏地前腿一起,猛撲上去,和首次一般,前撲後跳,連抓帶咬,與蟒惡鬥起來。蟒雖將人纏住,依舊似有阻隔,咬不著人。同時還得應付四豹,頸傷的毒又漸發作,疼癢難當,怪叫愈急。

人畢竟比較聰明,四虎自從發現前一虎王不是真身,漸漸省悟這一個也是假的,不然,以虎王的本領身手,怎會這麼容易被蟒纏住,更不出聲呼喊呢?斷定仙人法術制,便放了心。略為定了定息,互商誅蟒之策。均覺蟒身大大,動作如飛,毒又太重,人不能近。方在為難,忽見蟒頭下垂,在地上兩面亂擦,不時掉轉蟒尾,直向頸間亂打,好似癢極神氣。四虎見狀,料是適才側面兩彈打中,彈毒透進皮,因為傷輕,此時才行發作。知道少時毒大發,還要昏暈過去,不能轉動,好生喜幸。再看四豹,雖仍糾纏不捨,那受過傷的兩豹,想是中了蟒毒,勢力已沒先前兇猛迅捷,大的兩隻也有力竭聲嘶之象。不乘此時下手,一個毒不死,被蟒緩醒,早晚同歸於盡。忙就林內各尋了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舉在手裡,仍按前法,四人環列而進,悄悄走近毒蟒身前。俟蟒一昏,即行運足全力,當頭打下。

不料蟒甚長,彈毒透進無多,雖然疼癢難耐,靈知未失。本就想追殺四虎報仇,又顧著先把虎上死,在那裡舉棋不定。及至苦咬虎王不到,便改了主意。四虎近前,早被看在眼裡,因為狡猾,故作無睹。一面運轉長尾和豹廝拼,一面暗中卻蓄銳待發。

四虎等了一陣,見蟒仍未昏。兩隻傷豹業已退下,趴伏一旁,息亂吼,無力再上,僅剩兩隻大的勉強撲,心想:“虎王縱是假的;四豹俱是仙人守靈獸,怎能看它們被蟒死?”一時心急,互在樹後一打出手勢,相繼縱出。相隔丈許遠近,手舉大石,照準蟒頭往下砸去。那蟒原是處心積慮留神在彼相候,如何打得中,略一騰挪,便已閃過,緊接著飛線脫軸般身躥起便追。

四虎相次同出,以為那蟒動作已緩,準備一擊不中,連珠而下,只要一下打中,便即斃命。第一人石塊剛剛打出,餘下三人也跟蹤由斜刺裡躥出,舉石便往下砸。石沉力猛,勢絕迅疾,哪裡收得住腳步。這時蟒身業已脫樹飛出。四虎事前商定,出時不問擊中與否,石一脫手,便就勢縱開。這後下手的兩人身當蟒的側面,蟒出是個直勢,還可橫躍蟒身,相對躍過。頭二人正當正面,見石未打中,蟒已昂首穿來,本已驚惶往左側縱去,偏生那兩隻大豹也在此時向蟒撲去,阻住二人退路。一時情急,只得把氣一提,身往後仰,只腳踹地,改向來路退去。那蟒來勢疾如箭,這次又是認準發彈傷它仇人,不得不止,一切均未顧及,其行更速,凡人哪裡跑得過它。頭次全仗四豹代擋一陣,免遭毒吻。這次兩豹氣力已竭,成了強弩之末,又上的不是時候,方往前縱撲時,蟒頭業已高昂兩丈以上。一見豹來,理也不理,只把長身左右一擺,便將兩豹彈出老遠,跌趴在地,仍舊加速往前追去。二人情急逃命,卻嚇昏了頭,一味拼命急奔,更無尋思之暇,也忘了繞著林木分途逃竄,反倒順著林中空路照直逃去,自然更容易被蟒追上。不消一會,眼看雙方首尾相銜,蟒頭往下一搭,更可將一人咬住,危機不容一瞬。忽聽左側一聲嬌叱,斜刺裡連珠也似地飛來無數寒星。只聽身後噝的一聲蟒叫過去,接著沙石橫飛,樹枝亂動,喀嚓寨餌之聲響成一片。

二人業已跑出老遠,不見毒蟒追來,多著膽子一回顧,只見離身二十丈外,一個老頭和一個少女,各自仗劍而立。這時天已微明,覺他們身材衣著甚是眼。那蟒盤作一堆,下半身搭在一株大樹上面。四圍林木東倒西斜,折斷了好幾。二人連忙跑過去,後動手的二人也已趕到。一看那老少二人,正是建業村初會的西川雙俠之一呂偉和他的愛女靈姑。毒蟒業已身首異處。想是死時負痛太甚,盤身之處地上沙土被旋成了一個大深圈,林木卷倒八九棵,長尾所掛大樹有合抱,也被拉壓得幾乎彎倒。死後餘威尚復如此猛惡,不駭然。知道命為呂偉父女所救,集,腆顏謝了。呂偉父女見四虎在彼,也甚驚異。

雙方見禮之後,方問訊,忽聞破空之聲,晃眼一道光華自天直下,落地現出塗雷,見面便指著呂偉父女對四虎道:“你們領了呂老先生父女到裡去,師父已回,有話要對你們說呢。可恨我昨晚不該不聽師父的話,又趕回去,讓紅蟒把豹兒們傷了,我還要救它們,一會就來,你們先走吧。”說罷,不等回言,、便朝四豹奔去。那四豹兩隻業已毒發,奄奄待斃;兩隻力已用盡,身受重傷,趴伏地上。望著主人到來,嗷嗷怪叫。

塗雷先從身畔取出些藥,每豹口中了一塊,一手一隻,提著豹的頸皮便要縱起。四虎意趕去相助,塗雷喝道:“它們身上盡是毒涎,你們動不得。叫你們走,你們就走吧。”四虎本見好,反倒鬧了個無趣,只得陪了呂偉父女走回後。見清波上人仍坐原處,六人慌忙拜倒,清波上人將四虎喚起,說了經過。

原來林中紅蟒兩次所繞的假虎王,俱是清波上人預設的幻身代形之物。這條紅蟒因為本身太毒,自從轉劫以來更了本,傷卻不少人命,積惡已深。那年紅神谷出遊,正在傷害生靈,遇見一位散仙路過,恨它惡毒兇殘,本想誅戮。不料此蟒狡猾,拼犧牲多年,煉就的一粒內丹抵禦著飛劍,亡命鑽入地底,得逃活命。那散仙法力有限,無法除它,將它出口行法封閉,受多年。這次妖狐向虎王尋仇,無心中發現仙人符,仔細一看,竟是失蹤已久的同黨。知它道力不濟,想下一條毒計,打算到借它奇毒之氣行法。雙方商定這晚舉事,設下狡謀,去引虎王人網,連猿、虎、金猱一併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