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三十五回誓根深恩遍歸故里心驚夙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話說虎兒前生原是四川岷山白馬坡妙音寺神僧一塵禪師的弟子,俗家名叫李棄,法名能濟。只因禪師宏通佛法,妙講禪經,得山中猛獸齊來聽經聞道。就中有一隻黑虎,一隻白猿,本來通靈,皈依更切。偏生聽經第二年上,猿、虎閒行山中,遇見紅蟒,苦鬥三夜,堪堪待斃。禪師升大殿宏宣妙法,見往群獸鹹集,惟獨不見虎、猿到來。

默運玄機,內觀反視,得知猿、虎有難,便命能濟帶了靈丹前往解救。行時曾囑:“那紅蟒已有數百年吐納之功,往救猿、虎,只可解冤懲戒,不可傷害結怨,又種孽因。”能濟到了一看,猿、虎已被紅蟒纏住,仗著虎、猿前爪厲害,雙雙抓住蟒頭,死力撐拒,不使近身來咬,雖未送命,已顯出敝之狀。那紅蟒頭被虎、猿抓住,毒口中一二尺長火焰一般的紅信吐不歇,只要虎、猿稍一不支,被它咬中要害,立時準死無疑。能濟因虎、猿神情危殆,見自己到來,不住哀嘯悲嗚,看去可憐,動了惻隱,又知虎、猿俱是素食,與尋常猛獸不同,從不輕易傷生,又有平相處的情,不知不覺先就有了偏向。而那蟒紅潛伏山中,雖不曾見它出山害人,但是極殘忍,以前幾次見它橫山曬鱗,空中如有鳥群經過,它只一昂首,呼之間,成群飛鳥便連翩自墜,投入它那火口之中,晃眼間噴將出來,只剩滿空羽,映紛飛。這多年來,不知傷害多少生靈。心中痛恨已極,屢除它,只恐給禪師知道受責罰而止。這時見它緊纏猿、虎,磨牙血,獰惡狠毒之狀,越發憎恨。

其實紅蟒也是通靈之物,不是不知禪師師徒厲害,見能濟走來,自知無幸,本逃跑。無奈頭被猿。虎抓緊,脫身不得,急得斜眼望著能濟,那水桶細紅錦一般的長大身子不住屈伸鼓動使勁,猿、虎受不得緊束,悲鳴更急。能濟不知它是掙扎圖逃,以為對自己也存了不利之心,不由怒火上升,頓忘師戒,大喝一聲,一揚手,把戒刀化成一道金光,照準紅蟒連繞數匝的長軀中間經過,立時將它斬成了數十段。紅蟒身遭劍斬,靈氣尚存,蛇頭被猿、虎抓著的一段,兀自怒目如火,赤信頻伸,口中噓噓怪叫不止。

惱得能濟起,喝令猿、虎松爪,擲向地上,那蟒竟拼了命,一落地,便向能濟縱去,如何能是對手,吃能濟一指金光,當頭先劈成了兩半。接著金光一陣亂攪,把那數十丈長一條紅鱗毒蟒,全身斬成血泥,方始收住。再行法制,聚石一堆,埋人地下深處。

一看猿、虎俱都軟癱地上,動轉不得,忙用禪師所賜靈丹與它們服了,候到毒消回醒,才行領回寺去。見了禪師,稟知除蟒之事,說它死纏不捨,妄殺實非得已。

禪師早知就裡,宿孽難解,錯已鑄成,只朝他看了一眼,並未深說。能濟隨侍禪師多年,頗有道力,偷觀師父神不善,心裡吃驚,從此修持益發謹嚴。隔了多,見禪師始終不加責怪,也未再提前事,心才略放。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黑虎、白猿自從遇救,死裡逃生,服了禪師靈丹之後,不消三二便已復原。虎猿因能濟救命之恩,知道後山有一靈狐苦煉多年,內丹已成,每歲三五月圓,必向空吐納,取月華。修道人如得了此丹服下去,足抵得千百年修為之功,便想由白猿盜來送與能濟。知道禪師門下戒律謹嚴,明說定然不允,每次慫恿能濟乘月出遊,覷便下手。能濟因新犯殺戒,每勤謹自勵,惟恐有失,哪還有閒心出遊,俱沒答應。

一晃過有半年,虎、猿無計可施,又知靈狐不久滿了功候,就要脫體飛昇,成為天狐,益發不可捉摸。正打算不告而行,徑去盜來獻上,偏巧禪師適在望前三,前往吳門上方山石門寺,應覺照禪師之請,講經說法,救度眾生,不在寺內。白猿忽生一計,乘著月明去見能濟,假說:“後山新近出了一個妖物,昨晚並親見它由山外飛回,帶了許多新死人頭向月大嚼,留下骷髏,望月煉丹。我和黑虎本想死它,為世人除害,估量妖物厲害,恐敵它不過,沒敢下手。今晚那妖物又從山外帶回七個人頭,正在大嚼大吃。本山是老禪師恩主清修之所,怎能容妖物在此盤踞猖狂,每晚出山傷生害命?特來報知,請示定奪。”能濟天疾惡如仇,聞言大怒。暗忖:“師父雖有戒殺之命,但是斬妖降魔,為世除害,分所應為,想必不致怪責。”立命白猿引路同往。剛出寺門,黑虎業已候路隅,便騎了上去。這時離靈狐吐納之時尚還未到,猿、虎不料能濟如此易於說動,知道先期趕往,難免不被能濟看破,故意馱著他在深谷中滿處跑,延宕時光,卻不往後山跑去。

能濟喝問白猿:“你適說妖物,已然在後山出現,怎還不去,卻引我在這谷中亂跑?”白猿急口分辯說:“妖物雖藏後山,每晚拜月大嚼人頭,卻多在這谷中一帶,此來正為尋它。走完此谷如再不遇,必已迴轉巢無疑。總之,今晚定能除它。不過這東西已然通靈變化,去時最要縝密,輕悄悄的,一掩到立即下手,才可成功;稍微驚動,便被逃走,難再尋蹤了。”能濟原本通獸語,只當猿、虎素來忠誠,決無虛假。又因寺中數月苦行,久未出門,見月滿空山,清景如畫,沿途觀賞,頗洽心意。便也不再過問,一任猿、虎馱著他緩步前跑。

一會工夫,到了亥未,快子初。白猿見是時候了,私朝黑虎一打招呼。又朝能濟叮囑道:“妖物不在這裡,此時必在巢外頂著死人頭,向月煉丹。少禪師到了那裡,下手必須神速,一驚走就難除了。”能濟臼小出家,隨禪師參修上乘功果,雖有降龍伏虎之能,畢竟沒有奉命下山行道。禪師道妙通玄,法力無邊,一切魔外教,從來不敢輕易侵犯;間或相遇,也有禪師在前驅除誅滅。當初斬蟒,還是第一次出手,因而見聞不多,經歷尤少,對於這種踏罡拜斗,採煉月華的異類,哪知底細,便跟著到了後山。

忽覺白猿不在身側,那虎也輕悄悄走上山去,停在一塊可藏身的怪石後面,趴伏不動。

心知到了地點,探頭石外一看,恰值那黑狐煉形拜月到了緊要關頭,地下鋪著一張人皮,面前大方石上供著六個人頭骨,兩隻前爪還捧著一個人頭骨,如轉風車一般,正在月光底下舞蹈不歇。

黑狐因為成功在即,又在本山修煉多年,知道禪師慈悲,只要不害人,不但無事,還可仰仗他的法力,任何異類妖不敢來此窺伺,因而放心大膽,早晚苦修,毫無顧忌,哪知禍生瞬息。因它舞蹈飛速,能濟那目力,先並未看出它的原形。又有白猿先人之言,一見死人皮和幾個人骷髏,已證實白猿所說不虛。再一看那東西,只是一團油光水滑的黑,中藏火一般的雙眼,在月光下繞地疾轉了一陣,倏地往平鋪的人皮上一個滾打去,立時起身變成一個千嬌百媚的赤身少女,粉彎雪股,玉立亭亭,秀髮如雲,柔折。

月光下看去,越覺得膚比花妍,顏同玉潤,珠靨星眸,掩映輝。端的容光照人,蕩心融魄,儀態萬方,不可視,能濟益發斷定是個害人的妖物,傷生的魅,不怒從心起,遽下無情,一指手中戒刀,化成一道清光,直飛下去。黑狐如不將內丹吐出,也能化形遁走,偏是大劫臨身,不能避免。因見自己化身為人,形神完全無異,當時情不自,喜極忘形,向天一聲長嘯,竟將那粒內丹吐出,化成一團透明五彩、熒熒活的晶光,向月中飛起。它這裡內丹飛高才百餘丈,能濟的刀光也似電閃一般飛來,不由嚇得亡魂皆冒。驚慌失措中意收丹遁走,已是無及,刀光過處,屍橫就地,從頭自尾斬成兩半。

這時只喜壞了石旁窺伺的白猿,趕忙搶上前去,覷準那團載沉載浮正往下降的晶光,縱身一躍,便搶到手內,捧好不放。同時,能濟因想看看妖物原形,也從山頭飛到。一見是個身披死人皮臉的黑狐,左手上還抓著一個骷髏,仍還當是個傷害生靈的妖狐,並未在意。一回首,見白猿滿面歡容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那團晶光,要請自己服下去,知是那黑狐煉的內丹,才明白了黑虎、白猿用意。心想:“佛門戒條,最忌貪殺。誅妖為了除害還可,怎能動這貪慾?”便把白猿數說了幾句,命將此丹,連同妖狐與死人皮骨等一齊葬埋。白猿正極口勸說不可如此,忽聽寺內鐘聲催動。能濟知道師父歸來,忙說:“誰要妖物的內丹,快給我拿去一同埋了。”說完,便匆匆飛回。

能濟到了一看,禪師正升大殿,眾弟子和全寺人眾,俱都合掌閉目,肅立侍側,面上若有憂懼之,便知情形不妙,忙即上前參拜。禪師吩咐起立,說道:“能濟,你知罪麼?”能濟惶恐道:“弟子自從恩師出門,每捧經虔修,兢兢業業,實未敢犯戒律。

只今晚白猿來說後山出了妖物,每傷生害命,弟子上體我佛慈悲之旨,及師門降魔除害,救濟眾生宏願,前往誅除。果然看見妖物在彼煉形拜斗,被弟子飛出戒刀將它劈死。

恩師說弟子有罪,想必指此而言了。”還要往下說時,禪師喝道:“好個糊塗東西!你說那妖物傷生害命,是你親見的麼?為師自居此山多年,幾曾見有甚妖物敢來窺視過?

何況明目張膽,公然在此盤踞麼?你前此誤殺紅蟒,還可說那東西雖未害及人類,但也多傷生物,劫數臨頭,咎有應得。為師見你錯已鑄成,正借佛法為你解除孽冤,怎奈你道淺魔高,殺戒一開,便難遏止,平白地又種下惡因,犯我本門戒條。你即便要轉劫入世,負我多年期許,還在夢裡麼?”能濟聞言,嚇得戰戰兢兢跪伏在地,哀聲稟道:“弟子一心除妖,並無惡念,況且當時明明見妖物身披人皮,面前供著幾個死人頭,才下的手,以為這等害人魅,理應誅戮,不能說是有背本門戒條。恩師如此說法,弟子死也不得明白。”說罷,痛哭起來。

禪師道:“你真糊塗!你仗我降魔真傳,任它多厲害的山野魅,三百里內不能逃死,何故如此心急,怎不細看看那些人皮頭骨,是否新死之物?毫不審視,遵下毒手,可知道家旁門原有煉氣變形之法?那黑狐不特得道以來不曾害過生靈,便是那一張人皮、七個人頭骨,也是向青螺峪凌真人處明白乞取,得諸妖人囊內,並非偷盜兇殺而來。它因自知無罪,才想仰借佛力,在此寄跡,早夜公然修煉,並不避人。誰知千年苦修之功,敗於一旦。休說它不能甘休,便是我也無從寬縱。何況你又是本門傳人,如不使你轉這一劫,了此冤愆,怎能受我衣缽?那猿、虎只為報恩情切,想奪那粒內丹與你,不想愛之實以害之。還算你未起貪心,未將此丹據為己有,總算是無心之失;否則後患更是不堪設想,只恐轉劫再來都無望了。這一來,為師又須多等你好些年,方得完成正果。話已說完,你自己前往後殿茶毗去吧。”能濟知禪師戒律極嚴,言出法隨,無可寬免。略一尋思,把心一橫,跪求道:“弟子道淺魔高,此去轉劫,又有這兩層冤孽,自作自受,夫復何言?所望恩師念在弟子從小隨侍,親逾父子,大發慈悲,施大法力解難消災,度化接引,以免墮落濁世。”說罷痛哭不止。禪師道:“你茶毗以後,我為你先煉真神,再使入世,便是莫大鴻恩。我遲卻數十年飛昇,所為何來?這個你可放心。你只要此行不昧夙,努力修為,自有重來之。雖說你冤孽太重,一轉世便成凡人,狹路逢仇,難以抵禦,但你夙深厚,到了那時,自能轉危為安,一切不消慮得。現距託生之期還早,你自去吧。”那白猿、黑虎見能濟執意不收那粒內丹,又聞鐘聲催動,禪師恰在此時迴轉,也恐事情敗,必受斥責,萬不料能濟為此一事已墮一劫。當下由黑虎用前爪匆匆扒地,埋好黑狐,正趕到寺中窺探動靜,誰知那內丹只是一團光華,又輕又柔軟,彷彿吹彈得破一般,捧在手上,虛飄飄的,似要乘風飛去。白猿用兩手合攏捧持著沒走幾步,內丹光華倏地往裡一收,立時縮小大半。白猿深知此物靈異,惟恐化去,剛把手一緊,內丹忽又長大,彩光熒熒,照眼生穎,比起先前還要鮮明瑩澈得多。等把手一鬆,又復往回縮小。似這樣,幾收幾放過去。白猿不知靈狐本身真神已由散而聚,那粒內丹是它千年吐納苦功煉就的元嬰,當時沒有將它消滅,此時軀殼雖死,真神猶在,白猿又不諳制之法,如何能保持得住。見它消長無定,只料有異,卻想不出應付之法。未一次收得更小,長得更大。白猿心裡一著慌,把持未免緊了一些,奇彩輝幻中,耳聽叭的一聲,那團光華立時爆散,化成彈丸大小一點奇亮奪目的銀光,星電般往上空升起。白猿縱身數十丈,一把沒撈住,轉瞬它已高出雲表。再漸長漸大,往下緩緩落來,輝四,照得山石林木都成銀

白猿妄想失而復得,運足周身力氣,還在作勢相待,等夠得到時向上躍取。眼看那團銀光長有拷栳般大小,離地也只一二百丈左右時,忽聽黑虎一聲怒嘯,向來路直撲過去。回頭一看,黑虎撲處,有一團黑氣影影綽綽裹著一個黑狐形體,身後帶起一溜黑煙,其疾如矢,直朝當空銀光中去。兩下里才一接觸,黑影不見,銀光閃了兩閃,立時化散開來。晃眼問又由分而合,變成蝌蚪形一道光華,頭大尾小,略一撥轉,後面帶起一條芒尾,無數大小明光恰似長替飛馳,萬點星過渡,徑向東南方投去,一瞥即逝。猿、虎俱看得呆了,白喜歡一場,到手之物又復失去,好生掃興。

猿、虎再回到寺中,伏在殿外一聽,正趕上能濟痛哭陳詞,行即轉劫之際,才知鑄成大錯,害了恩人,這一驚真非同小可。也不顧禪師責罰,雙雙躍上殿去,趴伏在地,不住以頭撞地,極口悲鳴,願以身代。禪師早知前孽註定,能濟該有這場劫難,並沒深責猿、虎。只喝道:“你這兩個孽畜,才脫大難,不安分虔修,卻去誘人為惡,使我門下弟子犯戒遭劫。本當將爾等斬首,永墮泥犁,方足蔽辜。今姑念畜類無知,事由報恩情切,素行無他,暫且免死,還敢代人求恩麼?能濟犯我家法,咎有應得,自作之孽,誰也不能替他。”說罷,便命旁立侍者:“將這兩個孽畜逐出寺外,不能再來聽經了。”這時能濟已跪謝完了師恩,自往後殿引用本身真火,茶毗轉劫去了。猿、虎見侍者持杖喝逐,知禪師意甚堅決,無可求恩。只得戰兢兢站起,不住悲鳴哀嘯,倒退出去。

因恩人為已所誤,甚為傷心,雖被禪師逐出,仍然不肯遠離,不分夜,在寺門外伏地哀聲鳴嘯。口吐獸語,求禪師大發慈悲,寬恕既往,指點明路,許其自保恩人,直到仙緣遇合,引渡入門,以免中途為仇敵所害。接連幾天未離開寺門一步,一片真誠,竟將禪師動,出寺面示機宜:命黑虎先去青狼寨等待,白猿隨後即去。直到能濟轉生顏家,窮途落魄,朝夕相隨,守護不離。白猿更是靈異,知道清波上人是禪師好友,意藉著搭救康、連二猱為名,將上人請動。事完,再引虎兒前往拜謁,後許多個支援。所以黑虎雖被上人喝出,仍在外徘徊未走。

塗雷聽上人說完大概,既想乘機一試身手,又想和虎兒見面,看看這轉劫再生的能濟是何等人物,故連請求幾次。上人明知他與虎兒別有因緣,因受乃母之託,恐明許了他,異出去久了,又往別處生事,故作不允,拂袖而入。塗雷絕頂聰明,看出乃師意非堅決,又一想:“前師父原答應過,只要有機緣到來,即可往試,今天有了事,偏又不許。反正相隔不遠,且背了他去去就回,想必無礙。”便又趕進房去和上人說,要往北山採些果子。上人點了點頭。塗雷大喜。出門時猛想起:“路雖不遠,卻未去過,忘了向師父探問一下,縱駕遁光尋找,免不了仍要費事。”正覺美中不足,一出門,忽見那隻黑虎仍在門外趴伏,見人走出,不住點首,好似識得自己意思一般。知它通靈,便問:“我現在揹著師父,同你去殺死那妖道好麼?”黑虎點了點頭,挨近塗雷身側,把前腿一伸,四足趴伏在地。塗雷知要他騎,心想反正得虎引路,便騎了上去。

那虎等人上了背,將頭一昂,放開四足,往前跑去。塗雷先還以為騎虎比起御劍飛行相差天地,誰知那虎竟如飛的一般,一路躥山跳澗,上下於峻崖峻嶺之間。只覺耳際呼呼風生,林木肢陀成排成陣,如濤起伏,面奔來,再往身後倒瀉下去。略一回顧的工夫,便飛越了一二十里的崎嶇山徑,奇景萬千,目不暇接,一瞥即逝。自己穩坐其上,風長驅,真是又舒服又壯觀,比起初習御劍飛行,別是一番‮趣情‬,高興之極。恨不能也收一隻虎豹之類的猛獸,來充坐騎,才稱心意。

塗雷正尋思間,忽聽那虎嘯聲連連,接著又聽崖下猿嘯相應,已到了妖人巢上面。

一會轉到崖下,一見虎兒生相,先自心喜。後來斬了妖道,破去法,一同前往救康、連二猱,路上彼此通問姓名,一說經過,益發投機,由此成了至契。

康、連二猱被困的那間石室,只是教中的尋常閉之法,本無足奇,妖道一死,不攻自破。當下由塗雷上前放出飛劍,斬關直入。裡面地方不大,甚是汙穢陰溼。康、連二猱被妖道用蛟筋倒綁,吊在室頂當中,看見主人、猿、虎進來,哀鳴求救。塗雷見二猱遍體金,油光水滑,生得甚是異樣,不喜愛。正上前解救,被虎兒一把攔住道:“師兄莫忙,這兩個狗東西太可惡了,我還有話問它們呢。”虎兒說罷,指著二猱發氣罵道:“你這兩個該死的狗東西!當初如不是白哥哥引我救你們出來,你們早在山窟窿裡餓死了。它雖和你娘打過架,你娘又不是它死的,你怎不聽我話,三番兩次朝它行兇?憑它氣力本事,死你兩個,還不是和掐死一個蟲子一樣?不過因我還喜歡你們,它看在我的情分,不肯動手罷了。你們怎還起壞心,不知從哪個鬼地方一技鬼花朵來,想把它倒害死?害它不成,又敢背了我逃跑,偏生報應,被妖道捉來。如不是我白哥哥寬宏大量,打發黑哥哥到清波師叔那裡請來我塗師兄將妖道殺死,你們今晚便沒命了。該死的狗東西,太可惡了。我也不打你們,仍由你們在這裡吊上幾個月,我再來放,看你們還鬼花樣害人不?反正不是我白哥哥害你們吃苦,莫非這也恨他?”二猱一聽這次遇救全仗白猿,這一半工夫苦頭業已吃足,又悔又怕,哪裡還敢絲毫倔強,望著虎兒不住哀聲乞憐,表示誠心悔過。虎兒本來愛它們,原是故意威嚇,顯出白猿恩惠,以免後一個顧不到,又去背地尋仇。假裝發怒,又喝罵了幾句,經白猿一講情,這才轉請塗雷解救。

塗雷先見虎兒小小年紀,獨居深山,有通靈猿、虎為伴,已是驚奇。及聽喝罵二猱,不知就裡。後來用飛劍解綁,問起詳情,才知他不只有此靈猿、神虎常相廝守,還有這兩個善解人意、靈慧奇猛的金星神猱,以及千百金錢花斑大豹朝夕服役,隨同出入,不慾羨已極。等二猱一一跪叩謝罪謝恩之後,便要伴送虎兒回去,認清門戶,以便暇中時常過訪。虎兒、白猿巴不得後和他時常來往盤桓,聞言大喜。

兩人四獸離了妖窟,因虎兒來時所騎之豹仍在峽外,循原路迴轉。白猿卻說:“來路迂迴繞遠,無須如此。可命康康招豹回去,大家仍由崖上回轉。”塗雷本要飛行前去,虎兒因荒山獨處,從不見人,不意空谷足音,得此良友,真是喜出望外,和塗雷親熱已極,堅邀一同騎虎回去。塗雷雖恐出來久了,回去招恩師責罰,但一則年幼貪玩,二則生平頭一次到這樣好友,又心想主人未歸,自己先去了也是無用,立即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