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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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地下室佔地四十坪,與每一樓的單層表面等長等寬。良好的空調設備將陰森森的溼氣送諸地表,還給主人們一個可資利用的空間。趙家的視聽房間、撞球間和雜物室盡皆規劃在地下室內,平時作為家人的休閒娛樂場所。以四口之家住進這地上兩層、地下一層的透天洋房,其實稍嫌空曠了點,但他們一家人崇拜大空間,因此住起來格外痛快。
趙家所在的社區系由六年前的“空間社區”改建而成。當時社區內的住戶與建築公司合資,將眷村形態的舊式社區翻修成現代化的都會公寓,兩棟十二層高的電梯華廈替社區增添了鮮明的文明氣息,而其他自資翻建的住戶則選擇以較為人化的透天厝洋房做為定居的地所。趙家老爸老媽便是獨間獨棟的愛護者之一。
當新興的“空間社區”整合完畢,居民們有鑑於新屋就該有新氣象,因此會同了算筆劃、合風水的大仙,偕力為社區選定一個融合了吉祥、好轉、好記、平安、團結、愛國、遵守通規則、小孩回家幫忙洗碗…諸多優點,同時既“新”又“免費”的好名字…“光明新村!”阿拉保佑,簡直挫斃了。她寧可換回原來的“空間社區”也好過現在的“光明新村。”衝著這個笨名字她姊弟倆差點就要求老爸老媽遷離大本營。
但,事過境遷也好,起碼新鮮景物可以讓她脫離童年的夢魘!,那個最喜歡欺負她的里肌。
昔的里肌原名叫做“餘瑞克”小名“ricky”直譯為“李奇”或“里肌”不過當然只有她使用後面的譯名。餘媽媽具有二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兩瑞克的生父則是純種的美國人,因此他體內具備的東方血統只剩四分之一,在外觀上除了眼珠的顏稍深之外,金髮、白膚、身材高的他看起來就像個百分之百的外國仔。母子倆是空間社區的資深住戶。
芳菲永遠記得這個長她七歲的洋鬼子曾經如何對待自己。
從她五歲開始,十二歲的瑞克就展現他惡的本質,比如說:在牛裡泡進半包鹽巴騙她喝,還恐嚇她如果沒有全喝完,雷公會打出閃電劈死費食物的小孩:或者抓一堆蜘蛛、蟑螂嚇得她口吐白沫:直到她年紀稍長進入小學就讀,這個念高中的痞子更變本加厲地待她,若非蓄意扯痛她的辮子,就是把她辛辛苦苦寫好的生字本撕下來摺紙飛機。
若是大夥兒以為里肌儘管自己愛欺負她,卻不許其他小頭找她麻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偶爾他心情煩、沒空理睬她時,居然還會指定幾名小表們代為完成“每一捉”的神聖惡行,整得她嗤哇亂叫。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里肌假意求和,把她騙到社區內繪聲繪影的鬼屋,並且將她反鎖在裡面。三個小時後,當大人們找到她時,小女生已經嚇得神智不清,足足在醫院裡住了三天才穩定下來,事後又歷經了一個多月的收驚伏妖,而這痞子裝模作樣的,事發當時還眼巴巴跟著大人們一起搜尋她,其後又呼天搶地的,直罵自己該死、行事太過心,才會“誤”將小妹妹忘置在廢屋裡。大人們發覺他的”誠心”可憫,當然不好再苛責他大多!
表屋意外帶給芳菲一項終生影響…她再也不敢單獨待在屋舍裡,即使自己家宅也一樣。
總而言之,區區“惡作劇”三個字已不足以形容里肌的劣行劣跡,里肌就是天生的壞胚子,她簡直憎恨他入骨!
悲慘的童年,在小弟滿二歲那年才有改善,當時趙方祺學會了拿起小竹追打欺負姊姊的壞蛋,從此她的人生才開始增添一點彩,並且將趙方祺視為英雄偶像,至死崇拜到底。
她十二歲那年,餘媽媽終於和遠在美國的丈夫復和,決定帶著兒子飛過去一家團圓,當時芳菲差點動得哭出來。每家大人都以為她捨不得里肌,畢竟他們倆從小“玩”到大,情親密得不得了。只有她才曉得自己是如釋重負,生命終於出現曙光。
分離之後的七年,她斷斷續續獲知里肌的消息,都是報章雜誌上得來的。據說認祖歸宗的瑞克·吉爾柏大學期間在餐館裡端盤子賺取外快,半年之後被上門用餐的星探發掘。從此踏入璀璨奢華的好萊塢界夢工廠。
“里肌那身瘦不拉磯的排骨居然還能拍動作片,簡直是大大的笑話。
“當時她嗤之以鼻,搞不懂美國人的眼睛出了什麼病,竟然喜歡看一箇中文比英文母語利的傢伙拿著機關槍殺人放火。
“你們看著吧!他紅不起來的。”
“女人的記恨心真可怕。”趙方祺埋在倪匡科幻小說裡,隨口撂下一句評論。
結果,人家出道不到兩年就走紅了,當場破壞了她的願望。
“哼!紅了又如何?以他那一滴滴實力撐不了第二個兩年的。”她呸!
哈哈,結果人家不僅超過第二、第三個兩年的關卡,還一路炙手可熱到現在,片酬從初出道的一百萬美金狂飆到一千八百萬,據說明年有個賺錢太多沒地方花的製作人打算開兩千萬美金的高價請他演警察,這八成是全世界薪水最高的警員了。
“這回你還有什麼評語?”趙方祺斜睨著她。
“他…他…”趙大姑娘終於詞窮。
“總之他一定不會快樂的!”從此她拒絕談論任何與里肌有關的話題。反正這傢伙的盛衰與她八竿子打不著邊,只要別出現在她眼前就好。
孰料,七年後,上天竟連這個小小的願望也不讓他如意,天理何在呀?
不管,今天非趕走這個八字與她相剋的大瘟神不可。
“澳!”瑞克打偏了一球。
“換手。”趙方祺空出一隻眼看球賽,右眼則沈醉於“笑傲江湖”的劇情中。
目前比數四十比零,由於里肌率先開球,因此他暫時領先。
芳菲研究了一下臺面的狀況,嘴角當下擒著淺淺的冷笑。簡單!她三分鐘就可以洗臺,這場球局她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