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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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米夏從麵包店裡出來,發現雷羅曼諾正等在外面。
已經是翡冷翠的傍晚,夕陽的光輝穿透雲朵的縫隙,金紅的霞光鋪開在天際,西方的天空絢爛輝煌一如最上等的東方錦。而雷·羅曼諾依舊穿著他萬年不變的黑軍裝,筆幹練,像一柄斬盡繁華的黑鐵長劍。
米夏主動微笑著上前打招呼,“我下班了。順路嗎,要不要一起走?”自從那天她送新品麵包給雷品嚐,他們的關係就進入一個微妙而又默契的階段。友好,但又不過分靠近,疏離,卻又維持著不斷絕的聯繫。雷在第二天就回應了他的好意,他來到店裡買麵包,身後跟著浩浩蕩蕩黑衣巡法使隊伍。他對米夏說:“我一個人的意見可能不具有代表,所以我讓他們都嘗過了,看來他們都很喜歡。”而巡法使們也整齊劃一的出大白牙對米夏微笑,“我們今天是來買麵包的,跟工作和老大無關!”因為英俊的巡法使們的光顧,那一天排隊買麵包的姑娘比平多了整整一倍。後來米夏走在街上,都有巡法使主動跟她打招呼。
雷的舉動看上去公事公辦——但好像又有些老大帶著小弟們走進場子裡,霸氣的指著其中一個姑娘說“她是我罩著的”於是小弟們心領神會,有誰膽敢打這姑娘的主意就剁手伺候的意味。
多少還是有點…自作主張的曖昧。
米夏承認自己被雷·羅曼諾引了。任何一個單身並且被生活重壓得不過氣來的姑娘,都會被雷這樣的男人引——他總是舉重若輕,不被任何俗務困擾。他輕描淡寫的伸了伸手,就幫你解決了燃眉之急。他強大可靠而又沒那麼高不可攀,充滿了人的魅力。
當然她同時也很清醒,她在名義上是個異教徒的婦情,來歷不明,資產為零,家裡還有個被看成私生子的孩子。雷沒那麼高不可攀是針對其他姑娘而言的。她被雷引是理所當然,若對他動心那就萬劫不復了。
所以她從來不抱有非分之想,和雷相處時刻注意把握分寸。
雷走上前,回答她:“不那麼順路,我是特地來等你的。”他總是這麼壞心眼的誠實著。男人的心思像宮,有時你真不明白他們究竟是什麼用意。
米夏便也不去追究。
他們一道離開面包店,沿著亞諾河往北去。
這一段正是亞諾河的繁華地段,河邊有一個小碼頭,傍晚正當熱鬧的時候。出航的漁船收網回來,漁夫從船艙裡掮出一箱箱銀鱗的肥魚,收貨的生意人拿煙桿撥著點數數目。他承接了德萊尼伯爵夫人的晚宴,這位奢靡的貴婦人只吃梭鱸鮮的魚腩,他必須得細細的驗看材料。
跟梭鱸一道捕上來的,偶爾也有高背的黑鯽。烹調手段糙的翡冷翠人受不了它的多刺少。如果有人肯要,兩個銅板他們就願意出手。米夏便常來撿撿漏子。
令她到驚訝的是,雷對這一代似乎也很悉。
扎頭巾的豐滿婦人從爐子裡撿出烤好的餅子,餅子上塗著材料不明的醬,熱氣和香氣四溢。米夏買魚的時候,雷就去買了一張醬餅。翡冷翠紙張昂貴,婦人便用洗乾淨的寬蘆葦葉幫他包好。米夏買完魚,回頭就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吃餅。
還伸手遞了半張給她。
米夏忍不住笑出來,“真是不可思議。”她說。
“有什麼不對?”
“該怎麼說…你不太像是會在這裡吃這種貧民小吃的人。”
“我是一個檢察官,小姐。”雷冰藍的眼睛裡竟有些無奈,“我到過的每一個城市裡每一個角落我都會去。如果我只是乾乾淨淨的坐在巡法局裡等人去告狀…你覺得真正需要到巡法局申冤的,有幾個知道巡法局是什麼東西?”真是義正詞嚴啊。
如果他出生在中國,一定會成為包青天一樣被人傳誦的好官。米夏想。她腦海中就出現一排黑臉黑袍的宋朝清官雷·羅曼諾,忍不住笑得打跌。
下一刻,一個偷臘腸被追的孩子把住雷的腿來了個急轉彎,躥到一旁的窄巷子裡。野孩子把一手的油和泥蹭到雷的褲子上,還撞掉了他手裡的醬餅。雷面無表情的緬懷他沒吃完的醬餅,眼睛裡滿是怨念。
提著剔骨刀的藍圍裙屠夫追上來,敞著嗓門問道:“看到一個這麼高的小雜種了沒?”米夏和雷同時指著兩個方向,“往那邊去了。”屠夫毫不猶豫的向著雷指的方向追過去了。
米夏唏噓不已——雖然她指的方向也不對,但雷可是指了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啊!難道他看上去就真的比她可信?
“因為別。”雷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女天生就容易對孩子心軟,何況你眼睛看著他手裡的刀。他一眼就能看出你想保護那孩子。”而雷自己則像個不通人情的大魔王。米夏無語的想——雷的眼睛絕對有問題,怎麼什麼都能看穿啊。
雷轉身走進他身後的窄巷子,一面走一面四望。簡直就像一隻軍用德國牧羊犬,幾次拐彎之後,他輕易便從角落一堆廢舊木料後把那個孩子提溜了出來。這個冰藍眼睛的美人不怒而威,當他面無表情盯著你時,你能到有一雙冰魔的爪子從地底伸出來,抓住了你的腳踝。
那個被他盯著的孩子嚇壞了,他抖得像是剛從冰窟裡撈出來。
“先先先生…我我…”雷抬手彈了他一腦崩,那孩子抱著額頭滑坐在地上嚶嚶的哭起來,“我錯了,我錯了,請不要吃掉我…嗚嗚嗚…”米夏忍笑忍得很辛苦。
而雷面無表情的丟給他一把銅板,“去把臘腸錢付了。”處置完野孩子,他們從巷子裡出來的時候,碼頭變得更熱鬧了。
搬運工和水手都已經閒下來,紛紛聚集在天棚子下面喝酒、吹牛,或者各自去會相的_女。能住在這一代的_女往往生意都不差,她們在自己的或者租住的房子裡來送往,不缺找上門的客人。但是遇到難得來到這裡的體面人,也會故意靠在窗子上對他吐菸圈。她們吐菸圈時幾乎不著寸縷,只單手拉著長長的絲綢遮在前,慵懶的眯著魅惑的深眼睛。鮮紅的嘴微微撮起,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你可以立刻就把她們按在牆上親吻。
當然米夏不覺得雷是這麼輕佻的人——可是,連她一個女人都會面紅耳赤的場合,他就不能稍稍有一點表情嗎?
…
雷確實很快有了表情。因為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手裡攥著幾枚銀幣來摸米夏的——當眾把錢到_女的_溝裡,這是碼頭*的新玩法。
雷抬手想捏斷男人的手腕,但是米夏比她更快。她暴喝一聲,餘音未歇,那個足有她兩倍大的男人就已經被她丟飛出去——她在短暫的一瞬間踢了那個男人的□,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動作行雲水一氣呵成。
米夏在眾人的起鬨和喝彩聲中,居高臨下的把落了一地的銀幣踢到那個男人臉上去。轉身面對雷時又掛上了麵包師安靜的笑容,彷彿剛剛只是隨手拍飛了一隻蒼蠅。
雷還抬著手,臉上的表情已經龜裂了。
“剛剛你甩飛他的動作…”
“啊,那個啊。那是故國教給女防身的武術,東方女人都會。”雷垂著雪白的睫靜默,片刻後問道:“有這樣的身手,面對殺人犯時為什麼逃得那麼悽慘。”如果不是對雷有明顯缺陷的格有了一定的瞭解,米夏肯定會再一次被他的話怒。但現在她已經知道,當他面無表情的發問,她就只需要對他說實話。
“因為恐懼啊。”米夏說,“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害怕過?”雷確實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他行自己的正義,揹負自己的原罪。終有一他將列席末的審判,聽候神明的裁決。他相信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是永恆的慈悲,絕對的正義,最終的主宰。在神的注視下,恐懼是不必要的,也是沒有用的。
儘管很多人都不相信,但雷確實是個真正的信徒。雖然他信神的方式和別人不同。
“我很怕死,”米夏用嘆息似的聲音說,“…你大概不會懂,我窮的就只剩下命了,如果連命都丟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看不到彩,聽不到聲音,摸不到冷暖。黑暗、幽寂、冰冷…等蟲子把我吃完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呃,你能明白嗎?”出乎意料的,雷居然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我怕得全身發抖。不要說反抗,能記得自己會跑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碼頭。行人和房屋開始變得稀少,河水也清澈起來,夕陽最後的餘暉鋪展在亞諾河上。
雷在某個僻靜的河段停了下來。
“我調查過你。”他忽然說,“你來歷不明,在翡冷翠了一個冬天甚或更久,在七年前依附了波斯人…但我相信你是個自由民,你談吐有素、不卑不亢、內心強大。而這些都是從小的家教養成的。你必然出身良好,父母都是受人尊重的體面人,他們用教導一個紳士的方式教導女兒,對你抱有很高的期待。”米夏臉上的笑容沉寂下來,很長時間她只是望著平靜淌的河面。她想真是奇怪啊,你看他們明明相隔遙遠的時空,可那些連她自己都快忘掉的事,就這麼平淡的從雷的口中陳述出來。彷彿他真的看到了一般。
“是的,我是自由民。”很久之後,米夏才說,“我的父母也都是自由公民,有體面的工作,衣食無憂。我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是他們的驕傲。可是這又怎麼樣?我的出身在翡冷翠沒用,我受的教育也完全沒用…因為我回不去了。”
“你能來,就能回去。”米夏睜大了眼睛,望著雷。
“我知道有可靠的人要去東方,他將從熱那亞出海,在巴士拉登陸,之後沿著絲綢之路一直往東,去到長安。”雷說,“我可以資助你回去。”米夏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是這個世界的東方和長安,真的稱得上是她的故鄉嗎?如果哪裡說的是她聽不懂的古漢語,住的是她不認識的人,有著和她生活的時代截然不同的禮法和制度…那她還不如留在翡冷翠,至少她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
“你想讓我做什麼?”她還是帶著失望,問道。
“下一個朔已經臨近了。”雷說,“如果他還繼續作案,這幾天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望著米夏,冰藍的眼睛毫不迴避,“我想請你協助我,引誘他出手。”米夏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早知道雷就是這樣的人。反正他們就是因為這結識的,反正她對雷而言就只有這種作用。
她就不該對他有旁的想法。
“怎麼協助。”她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笑著問道,“反正我凌晨的時候肯定要出門工作的,就算不協助你也很容易被殺人犯盯上吧…不過你保證我不會有危險?我好像剛剛才跟你說過,我特別怕死。”雷並沒有迴避米夏的體溫。
“他很聰明,我們不能跟得太近,不然很容易被他發現。所以,肯定會有風險。”他說。
“就算這樣,你也還是非要抓住他嗎——其實女人們夜裡已經不出門了,他沒那麼容易繼續作案的。”
“但他必須得為自己過去所做的付出代價。”米夏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她說。在雷的心裡,比起她的恐懼,抓到殺人犯更令他在意。
這也就是目前,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作者有話要說:呃…確實枝枝蔓蔓的東西太多了,模糊了主線。覺到亂是作者的錯。
於是我改掉啦。讓主角多出場吧。
雖然我更喜歡紅裙子的吉卜賽女郎…t___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