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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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這還是米夏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一個棄嬰——不,不應該說棄嬰,他也許有八歲,或者十歲那麼大了。但毫無疑問,他被遺棄了。
他蜷縮在地上,髒兮兮的頭髮糾結在汙水裡,同樣髒兮兮的臉上還帶著被貓撓過一樣的傷口。原本傷口已經結痂了,但是被汙水泡過,又出下面泛白的皮
來。他的手已經不能被稱作手,手指僵硬的彎曲著,指甲縫裡含滿了汙垢,就像貓爪子那麼尖利,尖端還勾著腐爛的菜絲——他也許在垃圾堆裡翻找過很多次了,衣服就跟醬菜似的,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就算在雨幕裡,他身上腐爛的臭味也遮不住。
米夏判斷不出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病了。但這不影響她的決定。
她放下手裡的紙袋子,蹲下來推了推這個孩子。在冰涼的雨中,他的身體依舊熱得燙人。顯然是發燒昏。於是米夏放棄了把他叫醒的打算。
他比看上去的要重許多,米夏費了些力氣才把他挪到背上。馱穩了,又俯身拾起地上的紙袋——那裡面還盛著她的晚餐,不能丟掉。
繞過亞諾河,城東有一片棚板搭建的貧民區。那些房子犬牙錯的貼著傾斜的崖壁搭建,往往東家的西牆就是西家的東牆。建材用不起紅磚和石料,就用廢棄的舊木板。晴朗的白天看過去,就像無數簡陋的鳥巢。在這樣風雨如晦的夜裡,彷彿隨時會被一陣風吹塌。
米夏的家就在這裡。
她揹著那個孩子爬上泥濘陡峭的臺階。進門之前,先把他整個兒的剝光了,將那些散發著爛醬菜味道的衣服遠遠的丟出去。
出乎意料的,這竟是個男孩子。
米夏猜測,他也許是有什麼生理缺陷——這個世界還處在中世紀,比她原先生活的地方還要重男輕女,一個正常男孩子被遺棄是很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就著外面的雨水,大致沖洗了一下他的頭和手,著重照顧了一下他的頭髮,然後才把他抱進屋。
用單給他擦拭身體的時候,他低啞的□了一聲。那□就像沙子摩擦沙子,他的喉嚨只怕要燒壞了。但至少,他還不是個啞巴。
罐子裡有些昨晚燒的水,米夏倒了一些給他喝。他的脖子枕在她的膝蓋上,燙的跟燒紅的煤似的。米夏掰開他的嘴給他往裡灌水的時候,簡直懷疑自己會聽到“呲啦”的一聲響。
這麼發燒下去,好人也要燒壞了。
米夏四面望著這個空蕩蕩的——或者說堆滿了破爛的屋子。她記得上次她發燒的時候,麵粉店的老闆給了她一副退燒藥,她還沒吃——她是窮人,沒有資本嬌慣自己的身體,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把錢費在藥品上。何況這個時代的醫術就跟巫術似的,她也信不過。
她從櫃子頂上的木盒子裡把那包白藥末找了出來,倒進杯子裡用水衝開,再一次掰開那孩子的嘴。
這一次他終於被醒了。小小的臉痛苦的糾結起來,想要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他的眼睛居然是金
的,目光暴躁又野蠻,彷彿在黑夜裡能發出光來。
米夏嚇了一跳,但還是捏緊了他的下頜,強迫他嚥下去。
他揮舞著手臂掙扎,尖利的爪子劃破了她的衣袖。米夏就用膝蓋壓住他的手肘。他著
膛還想起來,喉嚨裡翻滾著野獸似的低吼。
米夏不得不把杯子放下,全力壓制住他。他的力氣可真不小,米夏一個成人,幾乎都要被他掀翻。
“別亂動,”米夏儘量吐字清晰的警告他,“你病了,要吃藥!”她在這個世界住了快8年,說這個世界的語言幾乎都沒有口音。但她不太確定身下這野孩子能不能聽懂。
——顯然他聽懂了。
他不再掙扎,只是維持著戒備的姿勢,用不信任的,審視的目光望著米夏。先前的掙扎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他息的就像一臺破風箱,但表情依舊兇狠得像身陷絕境的老兵。
米夏毫不迴避的跟他對視。
半晌之後他終於放鬆下來,表情也變得散漫。他冷漠的扭開頭,擺出了任君處置的姿態。雖然那姿態比起屈服,更像一隻翻開肚皮讓你伺候的貓。
居然還有這麼清醒的神志,真是難得,米夏想——也許她錯了,這不是發燒,而是他的正常體溫?
“想吃點東西嗎?”她試探著問。
野孩子睏倦的搖了搖頭,金的瞳孔有些找不準對焦。
一個翻垃圾找食物的孩子,任何時候都是飢餓的,除非他病了——這是米夏自己的經驗,她深信不疑。
所以她再次端起那杯藥,說:“張嘴。”吃完藥不久,野孩子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