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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競賽選拔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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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喝旁觀的人群站成兩排,形成了一個夾道,這可能是本月唯一的一次娛樂,人們在喧鬧聲中爭論著競賽者的優劣。∮∮∮∮,羅登聽見許多人在稱讚“洋人”和“飛魚”這不使他心頭髮顫,到緊張。但他覺得自從離開大學划船隊以來,他的身體還從未象現在這樣結實,雖然旁邊的選手也有著多年體力勞動所磨練出來的強健肌

左右看了看,羅登甩掉了鞋子。比賽規則是允許穿鞋的,但他卻要證明自己完全可以和那些幾乎一輩子都不穿鞋的拼一拼。

發令官高高舉起了手槍,羅登顧不上想其他事情了,隨著“乒!”的一聲響,比賽開始了。

九個人猶如離弦之箭,從兩旁吶喊助威的人叢中了出去。羅登光著膀子,下身穿一條齊膝的短褲,跑過了由人組成的夾道,跑出了場,跑上了土路。腳有些痛,但其他人就象沒事一樣,彷彿他們是平坦的大道上奔跑,羅登也還忍得住。

遠處的山擋住了地平線的盡頭,路兩旁是莊稼地。在路的拐彎處,一個軍官站在那裡,負責給選手們指路。當看見羅登跑過來時,他呲著牙,擠眉眼地一笑,又揮手做了個揶揄的手勢,似乎在趕一匹偷懶的驢子。

羅登覺到這傢伙是想他這個洋鬼子的笑話,他的心被刺痛了,他要趕上去。出乎意料,他的步伐竟然比剛才快了一些,這使他輕鬆不少。儘管每跑一步腳都到疼痛,但節奏上來了,疼得似乎輕了。他不停地跑著,擺動著的雙臂和‮腿雙‬推著他沿蜿蜒曲折的路向前迅跑,樹木一棵棵從身旁閃過。他跑出了林子,回到了陽光中。

眼前出現了一條河,奔騰咆哮著,從兩岸又高又陡的河堤之間奔瀉而下。河並不寬,大約只有百米,但很急。很多選手都被衝向下游,衝出的距離遠遠超過了河本身的寬度。

一個裁判蹲在河邊,笑著給羅登指了指旁邊一堆準備好的木樁。羅登搖了搖頭,他用不著抱著木樁過河,他要游過去,把時間追回來。

譁,譁,羅登一下又一下地划著。當心,別硬來。要順著水勢,他不斷地告誡自己。幾個選手已經游到了對岸,正在向陡峭的岸上爬,爬一步退兩步,腳在光溜溜的稀泥上打滑,有的選手更被衝到了下游。這情景使羅登周身的血一下子沸騰起來,他掄起雙臂,奮力搏擊。

河岸就在眼前。羅登一次一次探身,終於夠著了高出河水的岸。他的手指象象鷹爪一樣深深進泥土中。用力攀登。等他撐著地站起來時,他看見幾個選手正從西面一條車輪軋過的路上搖搖晃晃地跑過來。那是被水衝了很遠又僥倖上了岸的,其他人還在河裡遊著。

這會兒輪到羅登笑了,儘管他的腳還疼得厲害,在踩在**的土路上,可比剛才要輕鬆多了。這條河已經使他趕上了一大段路程。而且返回時還得再遊一次,這使他又多了一次趕超的機會。

爬上一座石山,羅登覺得口以下的部分似乎已經麻木得不屬於自己,整個山上只有他的呼才是真實的。繞過折返的巨石,羅登衝下了山。身後揚起一大片碎石。前面還有三個人,都正沿著一條南去的路疾奔。

又撲進了洶湧的河水之中,羅登覺得自己象是騎在一頭躍起的巨獸背上,泥水嗆得他直咳嗽,狼狽得就象個初學游泳的菜鳥。他在中掙扎,終於抱住了一漂來的木樁…

一大團藍的東西在幾百米外的地平面上晃動著映入眼簾,那是等待結果的人們。人群上方出一個高高的木框架,一條條繩子從上面垂下。

羅登衝進了狂喊的人廊,距離前面的那個漢子還不到十米。然而,他發現那傢伙並未減速,而是在做最後的衝刺。在兩旁吶喊助威的人們的注視下,兩個人踉踉蹌蹌地跑著。羅登又追上了幾米,但前面那兩條結實的腿並沒有停下,也在向前奔跑,他離開地面了,羅登頓時有洩氣。

一把抓住麻繩,羅登盡著最後的力氣向上爬,他到雙臂一個勁兒地顫抖,仰臉看著上面的長度正在縮,十米,六米…

“好!”數百人的嗓子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喝彩聲,羅登知道自己輸了。他朝左邊投去一瞥,那個奪魁的漢子也投來疲倦的目光。目光對視,那漢子有氣無力地笑了,羅登也苦笑了一下,兩人都沒有立刻下去,而是在繩上回味著各自的痛苦、疲倦和遭遇。

“公幹其事,當竭力而圖之”羅登忽然想起了《聖經》上的一句話,也是父親喜歡不厭其煩掛在嘴邊的。…雖然輸了,羅登在短暫的失落過後,又不願意去想那件事情了。反正在推舉他參加比賽之前,他就曾對弟兄們:“我可擔當不起喲!你們各位都比我勁兒大,也比我跑得快。我是恭敬不如從命,如果我輸了,還請各位弟兄多多包涵哪!”他清楚記得出這番中國味道十足的話時,弟兄們那驚奇的眼睛,然後是忍俊不的大笑。而現在,他雖然沒有奪魁,卻是第二,也算對得起弟兄們的抬舉了。

而且,當羅登想起努力堅持,而後超越一個個對手的時候,心裡又油然生出一股驕傲。他知道上帝在哪裡就在自己的心裡,讓他不妥協、不放棄。

嚓、嚓、嚓,羅登用力磨著他的狗腿刀,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映在他那張專注的臉上。這把刀是他的最愛,是從陳文強手中索來的,他看過陳文強是如何耍這把屠殺武器,極其乾淨利索又威猛無匹的動作。羅登幻想有一天,他能揮動這把刀,以無以復加的勇氣狂風暴雨般與敵人作殊死搏殺。至於敵人是誰,他還沒去想,他只是每天都要磨磨這把刀,使它保持著令人敬畏的剃刀般的鋒利。

當羅登抬起頭時,他看見昨天那個奪魁的漢子正朝這邊走過來。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人,這個人臉上有一塊傷疤,腳上蹬著一雙短靴他奪魁後的獎品。

羅登看了看自己的腳,上了藥、裹了布,能夠行走,卻暫時只能穿拖鞋。而這個人那雙在土路、石山跑了十五公里的腳,卻蹬著一雙嶄新的硬皮靴。

那個漢子走到跟前,羅登站了起來,他比那人稍微高一些,肩膀卻差不多寬。兩人謹慎的目光碰在一起,對視了片刻,然後是表示無敵意的笑。那個漢子先開口,了一通典型的中國式的謙辭:那就是昨天的僥倖獲勝,大家都看得清楚,洋人比我勁兒大,也比我跑得快。

羅登也自謙了幾句,又把對手讚揚了一番。

溫生才,十四歲時被騙到南洋荷屬殖民地種植菸草,三年後又被轉賣到霹靂埠(今屬馬來西亞)錫礦做勞工。後曾一度回國投身行伍當兵。一九零三年後再次到霹靂埠錫礦做工,一九零四年六月在霹靂埠加入復興會,一九零五年四月奉組織之命,至瓊州崖縣加入商團。

而象溫生才這樣的熱血青年,不管是進入上海自強商團,還是在瓊州商團,所知都很少,只知道這是組織上的安排,是打通了很多關節,是揹著大東家陳文強,藉此機會來學習軍事技能的。

作為一個考察項目,進入商團的復興會成員會被暗中觀察,倒不一定是軍事技能多出突出,主要是看個人的決心和毅力。是不是能吃苦耐勞,是不是懷有其他目的來胡混的,是不是能心存堅定,是不是服從命令…達到標準的便會被暗中招走,進入五指山中的秘密基地,接受更正規、嚴格的訓練,並有軍官學校進行教育。經過這一套程序出來的人,至少有資格當一名排長,至少能承擔訓練三五十名士兵的任務。

接下來,除了組建的軍隊外,他們中的很多人還可能被分派到各地,比如南洋各埠,以及國內各地,以體會、民團、漁團、商團等名義,再組織訓練教育另一批青年。

而溫生才已經得到了組織上的聯繫,將被帶到新的地方經受訓練和考驗。但他會錯了意,認為這次競賽是組織上的選拔,名列前茅者都將和他一樣。這個洋鬼子有值得佩服的地方,也將是他更親密的戰友,將在新的地方共同生活。雖然還不能表自己的身份,但他覺得多親近一些還是可以的。

互相了姓名,溫生才注意到羅登的刀,經過羅登的同意,他拿過來揮動了幾下,也覺得很稱手。

競賽的獎勵還包括兩天的假期,溫生才邀請羅登去鎮上喝酒,他並不嗜酒,但希望在另一次考驗前能夠放鬆一下。羅登只猶豫了一下,便頭答應下來,他很羨慕漁村鎮上農民的生活,以及那一派寧靜的景象,似乎在復一地重複著。當然,他覺得可能看到的是表象,他並不完全瞭解那些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