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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柔腸寸寸情難斷劍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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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馮瑛那柳枝,儼若靈蛇亂掣,東一指西一拂的,飄忽無定,把厲勝男得眼花亂,竟不知她是從哪裡攻來,寶劍一給柳枝粘上,厲勝男便不由得心頭一顫!

原來馮瑛正在施展最奧妙的內功心法,使一個“粘”字訣,來強奪厲勝男的寶劍,它的柳枝輕若無物,隨著厲勝男的劍尖飄晃,無聲無息,一有機會,便在劍背上一拂一引,幸虧厲勝另有兩把寶劍,左劍受危,右劍來救,右劍受危,左劍來救,要是隻有一把寶劍的話,早就給她奪去了口饒是如此,千來招一週,厲勝男亦已香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攻之力。馮瑛柳枝不斷打著圈子,圈子越縮越小,不消片時,厲勝男的雙劍已到舒展不開,全身都在柳枝的籠罩之金世遺循聲覓跡,來到附近,第一眼便看到了厲勝男苦鬥馮瑛,再一眼又看到了唐曉瀾站在山坡上,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幸而他的輕功極高,和唐曉瀾夫婦相比,亦是在伯仲之間,他一見是這兩個人,立即將身形掩蔽起來;而唐曉瀾也正在全神貫注,看子和厲勝男比劍,所以還未曾發覺金世遺的蹤跡。

金世遺暗暗叫苦,小道:“我要救她脫險,盡力而為,大約還可做到,只是這麼一來,決難逃得過他們兩夫的耳目;要想在暗中相助,那是絕對不行的了,這封如何是好?”心念方動,忽聽得離身數丈之地,似有悉悉索素的聲響,金世遺定睛一著,只見有兩個人匿身在茅草叢中,只出半邊股,金世遺仔細辨認,因為這兩個人的身材特別,終於給他認出了是龜靈子和繹道安。

這兩個人匿藏在附近山裡療傷,傷已好了大半,他們給這裡的斯殺聲音引來,以為是鍾李二人被圍,不料卻發現是唐曉瀾夫婦。這兩人以前是幾乎在唐曉瀾劍底送了命的,一見是他們夫婦,嚇得魂不附體,故此躲在草中,連大氣也不敢出!

金世遺正在籌劃替厲勝男解困之策,猛聽得唐曉瀾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金世遺大吃一驚,只見唐經天夫婦已是疾奔而來,正朝著龜靈子與繹道安所藏匿的方向,原來這兩個人雖然屏息呼,但一想到當年在唐曉瀾劍底所受的苦頭,卻不住肷聿戰,得茅草獵獵與此同時,只聽見馮瑛也是一聲喝道:“還不撤劍,更待何時?”柳枝一圈,套著了游龍劍的劍柄。厲勝男如何安得起,陡然間只覺劇痛攻心,虎口裂,左手的游龍劍已給馮瑛扯去。

眼著唐經天就要來到,金世遺心念一動,忽地飛身躍出,他與那兩人相距不過數丈,一躍即到,閃電般的將釋道安提了起來,一手抓著了他的琵琶骨,一手剝下他的面具,迅即戴上,隨著又抓著龜靈子,兩隻手的拇指分別按著兩人頸項的大椎

金世遺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唐經天猛見一條黑影竄出來,方自一呆,只聽得呼的一聲,金世遺左手捉著釋道安,右手提著龜靈子,已從他的頭頂掠過。

這時正是‮夜午‬時分.雖有月光,到底遠遠不如白晝明亮,金世遺又戴上了面具,唐經天只見一團黑影,做夢也想不到是金世遺。

馮瑛一招得手,柳枝一揮,將游龍劍批出十餘丈遠,接著又把劍鞘奪去,厲勝男嚇得魂不附體,身形方起,馮瑛的柳枝一抖,刪的一聲,已打中了她背心的志堂

厲勝男穿著護身寶甲,一聽到背後柳枝湯風之聲,又迅即施展派中最上乘的顛倒道的功夫,但饒是如此,馮瑛用上了內家真力,一枝柔枝在她手中,已勝過鋼所行的判官筆,厲勝男給她打個正著,痛得雙眼發昏,跟跟蹌蹌的運奔幾步。

馮瑛道:“你要跑也跑不了,快點跟我走吧,免得多吃苦頭。”她的柳枝已對準厲勝男耳後的“招魂”只須輕輕一點,厲勝男就要立時暈厥,只因她一念慈悲,愛惜勝男的武功,柳枝對著了道,卻還沒有點下。

就在這一瞬之間,只聽得呼呼雨聲,來勢十分猛烈,原來金世遣將手中的兩個俘虜當作武器,同馮瑛擲來。馮瑛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金世遺從茅草叢中一竄出來,她便聽出了聲息,但卻沒想到金世遺竟是來得如此之快,饒她早已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亦不住心頭一凜:“莫非來的是孟神通?”金世遣將釋道安與龜靈子擲出之時,便即解開了他們的道,這兩人在生死關頭,一到手足可以活動,不約而同的都使出了平生絕技,釋道安人在半空,一掌劈下,馮瑛的柳枝本來是對準了厲勝男耳後的暈眩的,給他的掌風一湯,歪過一邊,馮瑛的武功早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心念一動,柳枝一抖,立即點中了釋道安的脈門,只聽得“卡喇”一聲,馮瑛的柳枝斷為兩段,釋道安突然似斷了線的風箏,“卜通”一聲,跌在地上。原來他雖被點中了道,卻也抓著了柳枝,就在內力將消失而尚未消失的那一剎那,將馮瑛的柳枝折斷。

說時遲,那時快,龜靈子的拂塵一展,緊接釋道安之後,拂塵纏上了馮瑛那半截柳枝;馮瑛掌力往外一吐,柳枝猶如勁弩,“卜”地出去。龜靈子如何安得起,虎口一震,拂座墜地。柳枝將他的肩押骨穿了一個,龜靈子也跟著倒下,再也不能動彈。

這幾招雖是快如閃電,但就在這瞬息之間,金世遺已把厲勝男救出險境,落荒而逃。唐曉瀾在山坡上觀戰,大吃一驚,他起初也懷疑是孟神通,但一瞧來人形貌,不像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心想:“哪裡來的這個醜八怪,武功如此之高,想不到在孟神通之外,又出現了這樣厲害的人物:”當下朗聲叫道:“天山唐曉瀾甚願以武會友,閣下既然到此,何妨暫留大駕,彼此切磋?”金世遺哪裡敢答,拖著厲勝男跑得更快了。

唐曉瀾劍眉一豎,喝道:“閣下不肯留步,請恕唐某無禮了!”把手一揚,三枝天山神芒,破空飛出!要知唐曉瀾乃是武林泰斗,所到之處,任何人都對他尊敬非常,現在他以體相邀,金世遺竟然不吭一聲,他哪知道金世遺是不敢答他的話,只當金世遺意存藐視,故此天山神芒一發竟是三枝!

天山神芒是天下最厲害的暗器,加上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手中發出,金世遺聽那疾勁的破荃之聲,亦不住心慌,當下施展在喬北溟武功秘笈中所學來的“彈指神通”

“卜、卜”雨聲,將兩支神芒彈開。但也只能彈開兩枝,第三枝卻到了厲勝男的背心!

但聽得“膨”的一聲,厲勝男像皮球一般拋了起來,直摔出五六丈外。原來立足之處,卻有兩段烏黑髮亮、箭也似的東西。金世遺心中一寬,急忙施展“燕子三抄水”的絕頂輕巧,將厲勝男拉起,拖著她的左手,助她一臂之力,三起三伏,霎眼之間,已掠出半里之遙,轉過了山坡。

原來厲勝男本身的功力,絕對抵禦不了唐曉瀾那枝天山神芒,幸而地持有天下最鋒利的裁雲寶劍,唐曉欄與它的距離又遠,天山神芒到之時,已是強弩之末,在那生死俄頃的關頭,她奮力“揮。居然壯那枝天山神芒削為兩段。但,饒是如此,她還是給那股剛猛無倫的力道震得飛了起來,接連在空中翻了兩個肋鬥,這才消去了身上所受的震湯之勢。

厲勝男固然嚇得魂飛魄散,唐曉瀾也自暗暗驚疑,厲勝男仗著寶劍之力,削斷他的天山神芒,也還罷了;金世遺以“彈指神通”的本領彈開了他的兩枝神芒,這卻是非同小可!要知金世遺為了避免給唐曉瀾識破,現出身形之後,所用的武功,都是從喬北溟秘笈上學來的,他本門的功夫,一點也沒有透,唐曉瀾饒是貝多識廣,在那片刻之間,便想起了正各派中十幾個最厲害的人物。以及他們所用的觸門武功,但卻沒有一個與眼一是這個“敵人”相似,想來想去,竟然猜不到金世遺的來歷!

馮瑛這時已把龜靈子與釋道安制服,正想去追趕厲勝男,唐曉瀾已到了它的跟前,說道:“原來是這兩個傢伙。逃得了神,逃不了廓,咱們就著落在這個傢伙的身上,總會查究得出是何方神聖。那醜八怪的武功實不在你我之下,此時去追,只怕未必追得上了。”在唐曉瀾的心目中,以為釋道安、龜靈子這兩個傢伙定然是一路的,哪知卻是完全猜錯了。

就在這時,只聽得又百腳步聲遠遠傳來,唐經天取亓擻瘟寶劍,便待上前敵,唐曉瀾道:“且慢,聽這兩人所用的輕功,腳步聲既沉穩又輕靈,似乎來的是本派中人!”隨即用本門“傳音入密”的功夫,發了一聲清嘯,片刻之後。果然聽得鍾展和李沁梅的聲音叫道:“師父!”

“姨父!”原來這兩個人也是給天山神芒的破空之聲引來的。

馮瑛心和平,丈夫既然不主張再去追趕敵人,何況徒弟和姨甥又在這時來到,她自然不願再去多事。

金世遺拖著厲勝男,奔出了數里之外,聽不到後面有人追來,厲勝男這才放下心,緩下腳步。然而就在此時,忽聽得金世遺“璞嗤”一笑!

厲勝男惱道:“我吃了大戲,游龍劍給人家拿回去了,你倒反而好笑麼?”金世遺道:“你瞧瞧你的好模樣。”這時已是清晨時分,路旁有道小溪,厲勝男臨照影,“哎唷”一聲叫了起來,用手摸摸頭髮,恨恨說道:“好呀,總有一天,我也要照樣削去你唐曉瀾的頭髮!”原來厲勝另在用裁雲寶劍抵擋天山神芒的時候,因為用力過猛,雖然把天山神芒削斷,幸得保全命,但劍鋒回掠,卻把它的頭髮削去了一大半,變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不倫不類。剛才急於逃命,她和金世遺都沒有發覺。

金世遺笑道:“是你自己的寶劍削掉的,你惱恨唐曉瀾做什麼?依我看來,游龍劍給唐經天拿回去,正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他的父母豈肯幹休,他們出頭,你逃得了麼?”厲勝男道:“你就這樣怕唐曉瀾夫婦?哼,我看你是為了李沁梅的原故,唐曉瀾要把我殺掉,大約你也不會替我出頭?”金世遺淡淡一笑,說道:“你當真是這樣想我的麼?”厲勝男一時之氣,出言之後,立即便後悔了。要知她剛才已被馮瑛製得不能動彈,若非金世遺出手,她焉能逃得出馮瑛的手心。

金世遺正說道:“你要是再胡鬧下去,我當真就不再管了。一來,我不願意你和天山派作對;二來嘛,就是我要替你出頭,我也不是唐曉欄的對手。”他伸出右手的中食二指給厲勝男瞧,兩指頭全部瘀黑,那是剛才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開了那兩枝天山神芒的時候,所受的傷。

萬勝男道:“好,天山派的事情擱到殺掉孟神通之後再說,就是我將來要和唐曉瀾作對,也不必你幫忙便是,你總可以放心了吧?嗯,你的手指疼不疼?”她一面說,一面給金世遺搽上化瘀消腫的藥散,又在他受傷的手指上輕輕吹了口氣,柔情脈脈,教金世遺縱然還想說她,也不忍再說了。

厲勝男用一塊絲巾,包著了頭髮,笑道:“這麼打扮,像不像個賣解的姑娘?”金世遺道:“像個小鎮上賣俏的尼姑。”厲勝男打了他一下,嬌嘖道:“你這醜八怪,胡說八道,要死啦!”金世遺一笑除下面具,說道:“幸虧有這個面具,要不然就要給唐曉瀾識破了,不過,現在還是除下的好,免得給你罵我做醜八怪。”兩人繼續趕路,傍晚的時分,望見一座城市,厲勝男道:“這是什麼地方?”金世遺道:“這是定興縣城,距離北京,只有三天路程了。”說話之間,忽聽得蹄聲得得,有兩騎馬從後面趕上來。

馬背上的騎客是個老頭,騎術卻是甚為佳妙,只聽得馬鞭一響,兩匹馬一左一右,已從金世遺身邊掠過!金世遺突然怔了一怔,停下了腳步。厲勝男道:“世遺,這兩個人你認得的嗎?”金世遺道:“別作聲,聽他們說話!”這兩騎馬已馳出數十女外,但金厲二人都是聽風辨器的高手,耳朵極為靈,只聽得他們的話聲,斷斷續續的飄來,一個說道:“今晚正好趕得到定興住宿。”一個說道:“你忘了雲二哥就住在東城外嗎?今晚還是多趕一程,去探望他吧。”那一個哈哈笑道:“對,對!也許,也許,雲二哥也像咱們一般,也接到了…”兩騎馬絕塵而去,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聽到這裡,以後的說話就不清楚了。

厲勝男道:“這幾句話有什麼意思?敢情定兩個窮老頭兒,捨不得掏包住客店,記起了有一個朋友在這兒,想到他的家裡揩揩油。”金世遺笑道:“你也忑看輕人了,你知道這兩個老兒是什麼人?”厲勝男道:“我知道了還用問你嗎?”她本是有心說笑,引金世遺的話出來的。

金世遺果然笑道:“我告訴你,這兩個老頭兒,你別瞧他們都是士布衣裡,可比你闊氣多呢。一個走山東三柳莊的柳莊主,有百萬家財,但卻極少人知道他是個武林高手。”厲勝男道:“呀,你說的敢情是柳三?也不見有什麼了不起吧?”金世遺道:“三年之前,大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厲勝男道:“你怎麼知道?”金世遺道:“我以前剛從蛇島來到中原的時候,專門喜歡找武林中有本領或有名聲的開玩笑,將他們打倒,.博個哈哈一笑。所以別人不知道的武林人物,我差不多都知道。”厲勝男笑道:“你不用自報行狀了,你以前的胡鬧,已經是天下聞名。那時你喜歡扮成一個瘋瘋癩癩的乞丐,甚至還扮成一個人見人厭的大麻瘋,專門和武林的成名人物過不去,所以博得了一個“毒手瘋丐”的惡號,是不是?”金世遺道:“我去找過那個柳三,他不敢和我比試,晚上我就去偷他的銀子,他是個愛財如命的人,迫得和我動手,我到了第七招,才找到破綻打了他一記耳光,吐了他一口唾涎。

我看在他能抵擋我七招的份上,本要偷走他價值十萬的珠寶的,結果只拿了他幾個金元寶就算了。”厲勝男笑道:“這麼說,他捱你這記耳光與一口唾涎還算值得。那另一個老頭呢?又是個什麼奢攔人物?”金世遺道:“那另一個老頭叫萬應當,因為他生來一副陰陰沉沉的馬臉,別人把他叫成了萬無常。”厲勝男笑道:“這個無常鬼可曾勾你的魂麼?”金世遺笑道:“不是他勾我的魂,是我幾乎勾了他的魂。他是黑虎拳的掌門人,有一天我上門挑,這的武功比柳三更好,我打到了第二十三招才贏了他一掌。”厲勝男道:“怪不得他剛才在你身邊馳過的時候似乎曾經望了你一眼。”金世遺道:“他大約覺得我這個人似曾相識,但科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就是當年打了他一頓的那個瘋丐。”厲勝男道:“據你說來,這兩個人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不過,卻也不是什麼奢攔人物,現在你假若再要去打他們一頓,大約用不了三招,就可以打得他們叫救命了。”金世遺笑道:“我真的想去再打他們一頓呢!”厲勝男道:“你說我,我著你也是氣未改,既沒深仇大恨,為何還要再打他們?你以前打得末過癮麼?同況咱們叉有事在身?”金世遺正說道:“說打是開玩笑的。不過,我卻想從他們身上探聽一些消息。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從不肯在江湖面的人物。尤其是那個柳三,擁有百萬家財,更是不肯輕易在外走動。”厲勝男道:“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既然他們和江湖上的人物極少來往,你還要從他們身上打聽什麼消息?”金世遺道:“正因為如此。才值得注意。你著他們馬不停蹄,匆匆趕路,這條路是通向京城的官道,他們定是有事前往北京。西門牧野所料集的不正是各正派之外的人材麼,說不定他們和西門牧野有些關係。縱使不然,或者也能夠得到一些消息。”厲勝男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據我著來,西門牧野那一群黃衣武士,個個都比他們武功高強,他們要依附西門牧野,只怕還末夠格呢。不過,反正咱們也不遲在這一天半天,跟去看著也好。”金世遺道:“他們所說的那個雲二哥,多半就是在定興東門外住的那個雲中現,此人是游龍刀的掌門人,我知道他的地址,但當年匆匆從定興經過,卻沒有會過他。這個人也擁有百萬家財,但卻與柳二不同,頗有疏財仗義之名。不過有身家的人總是不肯多惹事的,所以也只是附近的人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就並不響亮了。”厲勝男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晚我和你到雲家去探聽,若是要動手的話,我對雲中現手下稍稍留情為是。”金厲二人在城裡找到了一間客店,吃過晚飯,各自盤膝靜坐,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練功完畢,已是二更時分,厲勝男神抖擲,笑道:“你所傳授的天山派正宗內功心法,果然奇妙,與咱們從喬祖師武功秘笈上所學到的正好是一正一反,各有千秋。我昨晚一晚沒睡,現在只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神便完全恢復了。”金世遺道:“咱們現在趕去,正是時候。”厲勝男打開窗子,兩人便從窗口竄出,金世遺忽道:“咬呀,我幾乎忘了付房錢了。”掏出一錠銀子,從窗口丟進去,這才與厲勝男飛身上屋。厲勝男笑道:“我還以為你氣未改,卻不料你越來越像個正派中人了,居然還記得要付房錢。”雲家在定興城東,離城不過數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兩人便即到達。可是雲家的房屋甚多,急切之間。卻不知道雲中現在哪所房子。金世遺正想找有燈火的所在,一處一處窺探,忽聽得有哭泣聲和鞭打聲傳來,金世遺小道:“雲中現頗有善名,難道他也像其他財主一樣,設有私刑拷打的刑堂麼?”兩人過去一看,只見一間小房子內,有一個面橫生的胖婦,正在揮著皮鞭,斥罵一個滿險淚珠的少女:“老爺可憐你媽媽死了沒有棺材,這才把白花花的十兩銀子給你父親,要不是他為了行善,他才不要你呢。他對你大恩大德,要你今晚去服侍他,你反而哭哭啼啼。”那少女跪下來道:“老媽媽,求你向老爺討個情,免了我吧,我是自幼許有人家的了。”那惡婦啦的一鞭打下,罵道:“你真是不識天高地厚,老爺買了你,你就是老爺的人了,護理你有沒有人家?”金世遺看得怒火中燒,心道:“原來雲中現是這等行善!十兩銀子便要買個黃花閨女供他辱。”忽聽得“啊呀”一聲,那惡婦的舌頭吐出丁幾十長,像一木頭。

“卜通”的便倒下去了,原來是厲勝男悄沒聲的出手,一枚透骨釘穿過了她的咽喉。

金厲二人推門進去,那少女嚇得渾身顫戰,說不出話來,厲勝男道:“別怕,別怕,你家住何處,等下我送你回去。”那少女叩了好幾個頭,這才驚魂稍定,說得出她所住的那個村子。

厲勝男回頭笑道:“今晚我也充當一回俠義道了。”金世遺道:“喋聲,有人來了。”外面有人叫道:“魏媽媽,魏媽媽!”厲勝男捏著鼻子學那惡婦的聲音道:“什麼事呀?”那人道:“老爺今晚有客,不必喜蓮服侍了。你也可以省點氣力,不必鞭打她了。”厲勝男待他腳步跨入,一把就將他抓住,笑道:“你的心暢倒還不壞。”那個家丁傍她一抓,痛徹骨髓,連忙叫道:“女大王饒命。”厲勝男笑道:“要饒你也不難,你家主人在哪裡?”那家丁抖抖索素的說道:“在沉香閣。”厲勝男喝道:“糊塗,誰知道你的沉香閣在哪裡?”那家丁道:“在、在…這裡向西走,有一個池塘,池塘旁邊有一個閣子,那、那就是…”話末說完,只聽得“咕咚”一聲,那家丁倒在地上,原來厲勝男急不及待,一聽他說到此處,便即點了他的道。厲勝男念在他剛才替那女子求情,用輕手法的“對暗點”過了一個時辰,道便可自解。

厲勝男道:“你在這裡不要作聲,待我收拾了那雲老賊,便來送你回去。”安頓了那女子之後,便和金世遺去探那“沉香閣”金世遺笑道:“我本意只是來打聽消息的,現在卻又要和你權充俠客了。勝男,再麻煩你一下,你可帶有雞鳴五鼓返魂香麼?”厲勝男笑道:“對,雲家人口眾多,咱們雖然不怕,但一動起手,那些人難免驚擾,亂跑亂叫,我用香將他家裡的人都昏了,你捉住那三個老傢伙,可以安安靜靜的審問他們。”兩人分頭辦事,不消片刻,金世遺便找到了那沉香閣,蹤上瓦背,貼著屋簷,向內窺探。

那三個人雖是武林高手,但金世遺輕功卓越,哪能讓他們聽出絲毫聲息。

只見閣子裡共有四個人,那三個老傢伙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對著荷塘,面前各泡了一盟好茶,荷塘月,白蓮飄香,景物清麗。金世遺暗笑道:“這姓雲的老傢伙還真懂得享受,頗為風雅呢。”在雲中現旁邊侍立的那個漢子,似乎是他的管家,剛進來不久,稟道:“這次多得縣太爺派差役幫忙,賬都已收齊了,縣裡的同善堂請師父捐一點錢。”這個管家也是他的徒弟,理好賬目,連夜向他報告。

雲中現呻了口茶,淡淡說道:“這是應該的,就捐五百兩吧。你明天拿去,要他們用我的名義,發放到窮人手中,你給我監視,不要讓他們中飽了。”柳二哈哈笑道:“雲二哥真是個善長仁翁。一出手便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大手筆,大手筆!”萬應當道:“我說雲二哥會做人是真。縣太爺給他催賬,貧戶不能怨他。他這麼拔出一來,就有許多人要他了。柳大哥,我看你也該向他學學。”雲中現哈哈笑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倒像是沽名釣譽、假冒為善了。”萬應當忙道:“吾兄不要多心,我正是欽佩老兄這種做法,聽說有好些自命俠義人物,也把吾兄認為同道呢,哈,哈!”雲中現燃須笑道:“彼此相知,說笑何妨?老實說,若非我和他們那幫人有些來往,大約司空大人也不會邀請我了。”柳二道:“原來雲兄已收到了請帖,何以尚未成行?”雲中現道:“我正要請教二位,你們說去好還是不去好?”柳二道:“怎麼不去?”雲中現道:“你我都是有點身家的人,要是去呢,得罪了那些江湖豪傑、英雄俠客,這可不是好要的!若是不去呢,得罪了司空大人,只怕也要招禍。進退兩難,如何是好?”萬應當哈哈笑道:“雲兄一生持重,但這回若是太過謹慎,那就要後悔莫及了!”雲中現道:“請萬兄指教。”萬應常通:“皇上這次正是下了決心,要把那些膽敢違抗朝廷的所謂江湖豪傑、英雄俠客都一網打盡!司空大人請咱們進京,不外要咱們替他效力…”雲中現不待他說完,就苦著臉道:“不滿兩位老哥,我的武功已去荒了多年啦!”萬應當笑道:“雲二哥何須故作謙遜,誰不知道你的游龍刀乃是武林一絕。再說。大內高手如雲,也未必便要咱們這幾個老頭子拚命。大約如你所說,司空大人是因為咱們多少也認識所謂正派人物,要咱們以備諮詢,免使有人漏網。咱們要是不去,這倒要教司空大人起疑了。”雲中現道:“兩位消息靈通,依你們看,西門牧野這次出山,要把各大派一網打盡,可有點把握麼?”萬應當道:“西門牧野出山,此事甚為秘密,雲兄早已知道,可見消息靈通。只是有一件事雲兄怕尚未知道,就在半月之前,西門牧野趁著各派齊集邙山,與孟神通比武的時候,乘機偷襲,將正各派,都打得一敗塗地,死傷俘獲,不可勝計,我和柳大哥正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才匆忙趕上京都的。”柳三道:“想來司空大人邀請咱們,就是怕功勞都給西門牧野一人佔盡。西門牧野此人有名的狠毒,咱們依附司空大人比依附他好得多。”萬應常按著說道:“所以雲三哥若還守著明哲保身的古訓,只怕在末受到正派中人報復之前,就要遭到西門牧野的毒手!”金世遺聽到此處,已明白了七八分,就在此時,忽聽得雲中現“咦”的一聲,站了起來,正是趨炎附勢難成事,禍福無門各自招。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