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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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她所受到的打擊,段彰宇則顯得冷靜多了,他媽媽和林伯伯的笑談內容、林芸庭那無聲的慘叫,他全都聽不到,他已經傻了。
林芸庭的臉扭曲成了各種形狀,只有她多變的表情仍然那樣鮮活;她一直在低聲嘀咕著什麼,肯定是在抱怨,因為背對著家長,本該只有他能聽到,可是他完全沒在聽,雖然沒在聽,但光看她的樣子,他已經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看著看著,他笑了起來,看著他未來的姐姐:“你可真是個詐欺犯啊。”林芸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什麼啊,你才是勒!”這是她想說的話好不好!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千方百計要給新家人留下好印象的誓言,自己的臺詞又被人搶先一步,她很氣!
在一旁的白阿姨驚訝地捂住了嘴,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物種,帶著孩童般的興奮,“天啊,小彰笑了耶!”如果知道之前發生了些什麼,不管是誰都會笑吧!林芸庭仰天長嘆,偷瞄了眼段彰宇,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她對他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死小表,以後要對她萬分尊敬哦!
結果,與新家人的見面還是跟她想象中的場景天差地別,要說的話就是熱鬧得過了頭,四個人鬧哄哄地進了餐廳,覺真的像家庭聚餐一樣,一點也不正式。
不過這樣也好,真正的家人不就是整天吵吵鬧鬧,真正的姐弟不就是吐槽大於讚揚,不過內心還是覺得自己家的人最;這麼想來,她和段彰宇,也許真能成為關係很好的一家人呢!
她之所以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不自覺地按照他的話去做,就是因為她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啊。
七年後,墓園。
林芸庭忙碌地用手去壓被風吹得亂飛的長髮,可髮絲仍是不受人力影響,黏在她臉上讓皮膚一陣搔癢。林芸庭很怕頭髮貼在臉上的覺,可能是皮膚比較的緣故,不過就算如此,她仍是堅持將頭髮留長,理由只有一個:這樣顯得比較成。
想她也已經是二十七歲的人了,三十大關就在眼前,可素顏出去時還是會被人認為是學生,一副的樣子很容易給人一種很不可靠的覺,以職場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掃墓,偏偏又趕上了一個大風天,林芸庭邊和刮飛的頭髮周旋,邊對著面前的合葬墓抱怨自己的苦惱,以及這一年的生活。
合葬墓上面容慈祥的夫婦照片,正是她的爸爸和段彰宇的媽媽;她與新媽媽只一起生活了短短一個月,但這一個月已經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珍貴體驗,她相信如果沒有那次通事故,她與白阿姨一定可以成為很親密的母女。
她爸爸和白阿姨正式登記後,她也退掉了租賃的公寓重新搬回家來住,加上段彰宇一共四人;那是如同她年幼時作過的夢一般美好和樂的一個月,當時是她慫恿兩人出去渡月,要是沒出過那種主意就好了。
她爸爸和白阿姨在去溫泉的路上遭遇了車禍,是由於旅遊大巴士的司機疲勞駕駛造成的,那次車禍很嚴重,還上了當地報紙;一晃七年過去了,除了受害人家屬外,大概已經沒人記得那時的事。
“總之,今年我和小彰也都健健康康地,小彰也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把我放在眼裡,像個小老頭一樣管東管西。”她想了想,彎下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輕地抱怨道:“小彰他啊,真的很羅嗦耶,有時候我真的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他到底像誰啊?”回答她的人不可能是天堂的父母,但身後的確是傳來了一個平穩低沉的男聲,那毫無音調起伏的聲音讓林芸庭脖子後面發麻。
“悄悄話還沒說完?”她做了虧心事,心虛地捂著心臟轉身,就見穿著短袖襯衫、藍牛仔褲的段彰宇正望著她,和七年前比,他已經是個徹徹底底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男人,起碼在其他女人的認知中是這樣。
但在林芸庭的眼裡,這位優秀的弟弟永遠是用訓導主任的眼神監督著她,不管外貌多養眼,她也早已經沒了知覺,只要對上他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法眼,她就沒來由的心虛。
“你怎麼隨便偷聽人講話,我不是說過這是我的‘悄悄話’時間,你不許聽!”特地把他趕到了好遠的地方,這傢伙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啊,什麼時候躲到她背後的?
“你突然不見了,我想你會不會是被風颳跑才回來看看,就看到你蹲在這像個歐巴桑一樣鬼鬼祟祟地講人壞話。”段彰宇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原來你每年‘悄悄話’的內容就是這些,看來我讓你積累了不少壓力。”這種壓力無法和朋友傾訴,於是積累了一年到父母的墓前抱怨嗎?段彰宇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為此覺得她很可憐,可無論怎麼想,好似也都是可恨多一些,竟然利用重要的掃墓抱怨這些有的沒有,老爸老媽在天之靈也會被她煩死。
“誰會被風颳跑啊,我又不是風箏,分明是你想要偷聽還理直氣壯的…”林芸庭別過臉去嘟嘟囔囔,“再說抱怨一下又怎樣,這說明我們還和往常一樣啊,爸媽聽到一定很放心。”
“聽到自己的兩個孩子互講對方壞話還很放心的父母,應該沒有吧。”
“啊!”林芸庭抓到他的語病,指著他的鼻子,“原來你的‘悄悄話’時間也在講我壞話!快說,你都講了些什麼,是回家後鞋子亂丟?還是用過的東西不收回去?”
“原來你自己都很清楚啊。”
“因為你總在唸啊!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說了我什麼壞話?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我的悄悄話,那我也要知道你的才公平!”她不屈不撓,圍著段彰宇轉。
“大聲講出來就不叫悄悄話了吧?這規矩不是你定的,只能講給爸媽聽,你這樣問算犯規哦。”段彰宇見林芸庭真的生氣了,卻又因被他的話堵住而無言以對,不有些壞心地笑了下,“誰叫你不來偷聽,想聽悄悄話就要悄悄地聽,這不是常識嗎?”
“哪有那種常識,聽都沒聽過!拜託你不要擅自發明常識好嗎?快講啦!”林芸庭晃著腦袋,仍將注意力全放在段彰宇身上,雙手抓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
真沒想到,她對他的一句戲言還真的如此執著,段彰宇真的很沒辦法,自己又不像她那樣無聊,怎麼可能利用難得的時間講那些無關痛癢的事?
忍不住撥開她臉頰亂飛的頭髮,按在她耳側,她的頭才不再搖來搖去,她那張因為冷和生氣而發紅的小臉上,兩顆圓圓的眼仍死死地瞪著他,光燦燦的,在黑夜中也不會被掩蓋的黑眼眸。
“既然那麼不習慣自己的頭髮,剪短些不就好了?”這話他已經不知說過多少次了。
“不用你雞婆,這是我的自由!”每次她都不厭其煩地這樣吼回來。
好吧,她的個人自由他就不過問了,那麼告不告訴她自己的悄悄話內容也就屬於他的個人自由;他的決定是保持沉默,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
那些會真的將他們爸媽再氣死一次的話,怎麼可能讓她知道呢。
“走了,明天還要上班吧。”他說,“山上風越來越大了,小心明天冒。”
“不行,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
“是嗎?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朝她晃了晃,“講狠話前,應該先確認有利武器在自己手上才對。”放著免費司機不用,坐計程車回去可是很貴的。
林芸庭見他真的走了,完全沒有停下或回頭的意思,氣到牙癢癢的,如果她明天真的因發燒而無法上班,那發燒的元兇也絕不是風!
“小彰!”他那漸小的背景舉起了隻手,手上的車鑰匙還在閃閃發光,林芸庭咬了咬牙,小跑步地追了上去。
一大清早,林芸庭糊糊地從上爬起來,穿著印著她最喜歡的卡通兔圖案的黃底白花睡衣、踩著同樣是那隻兔子形狀的軟綿綿拖鞋,像個找不到天堂入口的遊魂半閉著眼,全憑本能地走向盥洗室。
本來是為四個人準備的房子,如今只住了兩個人,略顯寬敞的客廳中只聽到拖鞋摩擦著地板的“刷刷”聲,林芸庭堅持不把腳踩起來,就那樣磨著鞋底來到了盥洗室。盥洗室的門開著,裡面的燈亮著,一個只穿著睡褲上身赤luo的男人正低頭刷著牙。
林芸庭無力地在門框邊靠了會,只是一會兒後,她又蹭著拖鞋進了盥洗室,有氣無力地站在那個刷牙男的身後。
他的胳膊牽動著背脊的運動,林芸庭茫的眼眨了兩下,隨即向前一倒,全無支撐地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