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牛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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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吃得特別開心，雙手替飛快抓住地上的血到嘴裡，肚子已經滾圓得好像大肥豬，可還是口舌之慾不滿的樣子。

往遠處看，蹲地上吃著古怪東西的陰魂不在少數，我目測能看到的，少說也有千兒百。它們全都是沒穿衣服，光著身子站在血之中，極盡全力滿足自己的胃口，拼命吃著地上的東西。

我強忍著不適，緩緩踩上了平原，地上的爛極為酥軟，粘粘糊糊的，一腳下去就陷了進去。這些爛不像雪那樣厚實，倒像是血組成的沼澤。進去之後拔腳出來都費勁。

我全身上下只剩下這雙鞋了，血的地面沒過了小腿，拔出來繼續往前走，走得搖搖晃晃，很難保持住平衡。地上散發著濃濃的血腥腐之氣。一邊走我還要一邊捂鼻子，看看遠處黑的森森城池，我也是醉了，或許地獄史上我是第一個主動要到無間地獄的人，哪怕遭這麼大的罪。

隨著向前走。我離這些人越來越近，一直走到那胖子的旁邊。胖子吃得不亦樂乎，本不看我，他身上糊著血，腌臢不堪。

我有種強烈的覺，面前的這個已經不是人，而是豬。只有豬才窩吃窩拉，我甚至懷疑地上的血裡是不是夾著這些人的屎，他們進食這麼長時間，難道就沒有排洩？估計這邊吃那邊就拉出去了，全混在一起。

想到這我實在噁心得受不了，加上鼻子又聞到古怪氣味，胃酸頓時翻湧，差點沒吐了，活生生忍住。

繼續往前走，身邊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吃東西毫無節制，狼虎嚥，暴飲暴食。我忽然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難道地獄對他們的懲罰就是不停地吃，一直吃光整個平原？

看看這大平原，真是無邊無際，跟蒙古大草原似的，本看不到。就算再加一倍的人，想把這裡全吃光，短時間內也是痴心妄想。

如果這就是對罪魂的懲罰，倒是比前面什麼銅柱地獄要強太多，吃東西總比烤著火爐子強吧。

我向前艱難跋涉，累得呼哧帶，滿頭是汗。回頭一看才走了不到二十米。照這個速度一步步走到前面很遠處的無間地獄城池，估計要走到明年這時候。

這裡最缺德的是，本沒地方休息，只要一躺，就會陷進地上厚厚的腐臭血裡。不燻死也能淹死，不淹死也能嗆死。只能咬著牙，一步步往前走。

天空沒有太陽，只是昏昏沉沉的雲層，很厚很低，無法測量時間，始終是類似黃昏一般的光線。

我麻木走著，如同深陷在泥水沼澤裡，‮腿雙‬灌鉛，腦子裡空白。只能堅持著，希望在自己意識沒有崩壞之前，走出這片血平原。

就在這時，忽然雲層裡傳來一聲呼哨，開始我沒仔細聽。沒當回事，這鬼地方有奇怪聲響都在情理之中。

後來呼哨越來越響，如同刺耳的風暴，又像是女人站在風中慘嚎。天空雲層浮動，冒出一個巨大的陰影。我情不自抬頭上看，這一看差點沒嚇傻了。

天空的雲層中飛出四五隻巨大的怪獸，因為飛得太高，很難去估測有多大，估計和一架飛機比也綽綽有餘。

這些怪獸看上去像是陸地生物。卻生著兩隻翅膀，周身是如漆的黑，扇動著巨大展翅在長空盤旋，不時發出慘嚎尖叫，聲波震遠。

當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平原所有進食的陰魂全都停下來，手裡抓著爛並沒有往嘴裡，一起齊刷刷抬頭看著天空。

我隱隱看到天空那些怪獸裡最大的那一隻，它的後背上騎著一人。這人膀大圓，威風凜凜。光著身子，肚子鼓起來像是一座小山，兩條大腿從怪獸的脊背耷拉下來，肩上還扛著一隻超大的狼牙。

“這是鬼差牛頭。”旁邊有人說。

我抬頭看得頭皮發麻直咽口水，聽到這個聲音側頭去看。說話的是個瘦白的小夥子，他的身材很好，並不像其他陰魂那樣暴飲暴食後的大腹便便。

“你是？”我疑問。

“我叫白羽無忌，明朝時候就困在這裡了。你好像是才來的吧？”這個小夥子說。

我點點頭，告訴他。我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

白羽無忌深深看著我，然後說“剛才我一直觀察你來著，發現你和這些人不一樣。”

“那你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我問。

“我們管這裡叫山吃海，”白羽無忌說“落在這裡的，都是生前極貪婪的人。我在陽世的時候是明朝一個王爺，足不出戶，每天沒別的愛好，就是研究怎麼吃美食，那時候還是明朝盛時，我又是王爺，託人搜刮全國各地的食譜和好廚子，重金求購，只為了一頓美餐。我死的時候大概能有三百斤了，一個大胖子，生生困死在上。死之後。莫名其妙就到了這個地方。”我奇怪“那你為什麼不像他們那樣吃？”

“這個地方的血對我們來說有種特殊的引力，聞起來特香，你不覺得嗎？”他以為我也是落到這裡的陰魂。

我苦笑“沒覺得，就是覺得臭不可聞。”白羽無忌環顧四周說“這些人生前本就極度貪婪，到了這裡更是沒有各種忌憚。像豬一樣混吃混喝。而且這裡的人始終都處於極度飢餓的狀態裡，不吃便會餓得抓心撓肝，跟荒年的災民差不多。”

“那你怎麼不吃？”我看他。

白羽無忌道“在我到這裡最開始的一百年裡，我也和他們一樣胖，直到我親眼看到了兩件事。”我看他。

白羽無忌說“第一件事就是…”他餘音未落，突然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傳來“噗”一聲巨響。

我嚇了一跳，沒等看清發生了什麼，漫天是血橫飛，像是下了一場血雨，什麼塊爛從天上往下落。濺了我們一身。我順手抹了下臉，看看白羽無忌，他也擦擦臉。

我看向剛才發生巨響的那個地方，我記得那地方原本有一個大胖子，肚子滾圓如同產婦。剛才正大口大口著食物，而現在他卻沒了，地上只出兩截腿。

“他，他爆炸了？”我磕磕巴巴地問。

白羽無忌點點頭“這就是我見到的第一件事。我發現這裡的進食量並不是無限的，每個陰魂都有自己的份額，如果吃多了，就會像炸彈一樣，‘砰’一聲炸了。那些血炸飛之後，落到地上，再混入食物裡，供給這裡其他的陰魂進食。”我聽得不寒而慄，顫抖著說“那第二件事呢？”白羽無忌指指天上，出一副表情，那意思是你仔細看。

我沒有說話，我們一起仰頭看天。天上數只怪獸盤旋數圈後。突然開始飛下來，高度越來越低，陰影也越來越大。

等看仔細了，我倒冷氣，認出這些怪獸是什麼動物了。它們是一隻只黑的巨犬，這些大狗氣勢森嚴，渾身戾氣十足，最為可怖的是頭上沒有眼睛，而是在額頭長出一個奇怪的瘤子大疙瘩，好像是靠這東西辨別方位。

我猛然記起來。我以前讀過程序員寫的一些奇怪經歷，在某些篇章裡他反覆提及了一種生物，名為地獄犬。地獄犬是守護地獄大門的怪獸，最大特點就是沒有眼睛，難道眼前的就是？

正想著，這幾隻黑大狗已經從天上飛下來了。我也看清了牛頭的模樣。他騎在最大的一隻地獄犬上，身高三米掛零，只比馬面高不比馬面矮。馬面別看個子高，可身材特別勻稱緊緻，就像是特種兵。而眼前這個牛頭，又蠢又肥，全身長滿黑，都不用聞，看那樣子身上估計就散發著巨大的惡臭。

他在空中不斷揮舞中狼牙，嘴裡發出巨大的吼叫聲，兩隻大鼻孔不斷噴出白氣，氣勢極為驚人。

我渾身哆嗦，提醒自己別害怕，可生理上的顫慄完全控制不住。白羽無忌輕輕說“別怕，牛頭不抓我們，站著別動，別引他注意。”我聽他的，我們兩個人肩並肩站在一起，抬頭仰望。

牛頭騎著地獄犬，揮舞狼牙，轉眼之間就從天空飛下來。到了平原上空大概三四米的高度停住，所有的陰魂都停止了進食，嚇得瑟瑟發抖。

牛頭咆哮一聲，用狼牙的頭一指下面的一個大胖子，地獄犬呼嘯而至，飛到那胖子近前，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叼住那胖子，咔嚓一口就把腦袋咬下來，一股血柱從脖腔裡噴出去。

“這就是第二件事。”白羽無忌臉煞白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