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點香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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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坐著車朝殯儀館的方向開去。車上三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很是沉悶。
開出市區,上了公路,我實在憋不住對王庸說“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扔錢夾子的那個地方?”
“我一直在注意觀察。”王庸搖下車窗,盯著外面看。
“好像離殯儀館不遠。”我說。
王庸“嗯”一聲“對了,我記得那地方有棵樹,當時風很大,吹的樹葉響個不停。”本來沒說話的義叔忽然用手指了指前面“是不是那兒?”我把車停下。現在,我們在荒郊野外,公路邊上。左右無人,連車都沒有,距離金盃車大概幾米的路邊,有一棵大樹,枝繁茂密,樹下是一大片枯草,幾乎沒了膝蓋。
我和王庸走過去,在樹下站了站,手搭涼棚左右看看風景,我點點頭“好像是這。”義叔掏出煙點上“你們自己找吧。”我跟著王庸往草叢裡走,沒多遠,果然出現一個土溝。當時晚上沒看仔細,現在陽光明媚,這條土溝裡竟然著汙水,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出來,散發著腥臭的怪味。
我和王庸蹲在地上,左右看著,他一碰我,嘴角撅起,示意去看。在一堆雜草下面,我看到那個黑的皮夾子還在,有一半泡在汙水裡。
王庸掏出一菸,慢條斯理用菸股磕著手指“小齊,把錢包撈回來。”我心有不甘,剛想質問你怎麼不去,王庸呲噠我“瞪眼!趕緊去,又不聽話。”我沒辦法,扶著溝邊,慢慢滑到下面。踮著腳尖,踩著石頭,三蹦兩跳到了那裡,蹲下身費了很大力氣,從草堆裡把皮夾子用手指尖夾出來。
皮夾子散發著怪味,髒水滴滴答答的,燻得睜不開眼。我強忍著,小心翼翼走了回來,把皮夾子扔在地上。
王庸用廢煙盒把皮夾子上面的汙水簡單擦了擦,然後打開內頁,裡面的照片還在。
我們兩人提著皮夾子回來,給義叔。義叔翻出照片看了看,臉有些凝重。
王庸湊趣過去問“叔啊,為什麼他們照相的時候,要擺個空椅子?”義叔道“這種椅子有講究,是留給死人坐的。”我嚇了一大跳。
義叔說,這張全家照,本來有五個人,但是有一個人已經死了,家裡就擺了一張空置的藤椅作為悼念。
我和王庸面面相覷。
“上車。”義叔說“去公安局,打聽打聽昨晚上吊那對父子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係。”還得說義叔,老江湖,公安局也有人。我們到了之後,很快找內部人打聽到死者的信息。死的這兩個人確實是父子關係,父親叫馬愛國,兒子叫馬如海。兒子馬如海以前在本務工,幹了很多年,結過婚有過一個兒子,後來他回到國內,開辦了商務公司,憑自己的人脈專門跑本這條貿易線,剛開始乾的不錯,也有了錢,不知為什麼和老婆分了居,孩子歸女方撫養,自己一直單過。
這兩年國內經濟不太景氣,尤其影響到製造業,馬如海的商務公司受到衝擊,半死不活的。後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公司借了大筆外債,面臨破產,他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
從局裡出來,坐到車上,義叔一邊看著全家福照片,一邊琢磨王庸出來的那枚紅項墜。他的語氣非常凝重“這裡的事不像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晚上起柱香先看看。”晚上,我和王庸誰也沒走,留在公司。義叔把義嬸先打發走了,然後關上大門。
他在空地上放了一張桌子,簡單佈置成祭壇。中間供奉著馬家全家福的照片,旁邊掛著紅項墜。前面放著銅香爐,左右各有兩紅蠟。
義叔點燃了兩香,遞給我和王庸,讓我們輪上去在香爐裡。
王庸第一個,他捧著香來到照片面前,鞠躬說“馬家的朋友,你們別害我啊,我已經把錢還給你們了。只要你們放過我,我給你們燒紙,燒童男童女,燒金山銀海。”他把香在香爐裡。我第二個上,照著王庸的話也說了一遍,然後把香了進去。
義叔道“這兩香叫陰香,煙霧直通靈界,如果那邊有應,香上就會有反應。”
“那怎麼看出他們是善意還是惡意的?”王庸問。
義叔說“如果兩香能順順當當燒完,說明你們沒事,如果沒燒完…”王庸著急問“會怎麼樣?”他話音剛落,毫無徵兆中,兩香突然全部滅掉。我和王庸面面相覷,又聽“啪啪”兩聲脆響,兩香竟然齊齊從部折斷,上半截落在銅爐的香灰裡,起一片煙霧。
房間裡門窗緊閉,可以肯定沒有風,那張全家福的照片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突然向旁邊一倒,正打在蠟燭上。的蠟燭晃了晃,落下一大滴蠟油,帶著火苗,落在照片的表面。從照片中間開始燒,火苗順著邊緣向外面擴散。
義叔手疾眼快,趕忙過去拿起照片,噗噗吹了兩口,火苗還在燃。他伸出手指一掐,火苗這才滅掉。
我看著王庸,王庸看著我,他臉有些蒼白,終於知道害怕了。
昨晚我遇到事,而他什麼也沒遇到,所以沒有我這個急迫要解決的心情,現在點香問神,出了這麼大的怪事,他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正在迫近。
義叔拿著照片剛要說什麼,突然傳來一聲怪響,牆邊靠著的一個大花圈倒在地上。我嚇得頭皮都炸了,一把抓住王庸,王庸喉頭咯咯響。
光燈“啪啪”響了幾聲,忽然滅了,一片漆黑,過了沒幾秒,又亮了。
王庸這個常年和屍體打道的老油子也怕得嘴發紫,我和他差點沒抱在一起。
義叔道“有反應了。它們就在屋裡。”王庸咧著嘴,突然跪下“義叔,救救我吧,我知道錯了。”義叔從桌子下面掏出火盆,遞給我們“趕緊燒紙,說點好話。”我和王庸連滾帶爬翻出一包金元寶,我拿著打火機剛要燒,王庸攔住我“燒紙要虔誠,必須是自己花錢買的才靈。”他從兜裡掏出五十元放在櫃檯上,就當金元寶是他買的。我學著他的樣子,把兜裡的幾十塊錢全掏出來。
我們蹲在地上燒紙,而義叔從櫃檯後面拿出一枚銅鈴鐺,一邊搖一邊走,嘴裡唸叨著什麼詞。
鈴鐺清脆,如空谷笛音,伴隨著義叔的誦經聲,屋裡籠罩著奇異的氣氛。我本來恐懼的心情此時安生了不少。
“行了。”義叔道“它們走了。”王庸輕聲問“我燒了多少紙?”我苦笑“我哪知道。”他扒拉手指頭算“大概燒了十多塊錢吧,算二十塊錢。”他走到櫃檯前,從上面撿回三十塊錢揣進兜裡。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人真是個奇葩。不愧有鐵公雞的美譽。
義叔沒多說,把鈴鐺放在一邊,著額頭“你們兩個啊,真能找事。這一對父子,是上吊自殺,尤其叫馬如海的那個小夥子非常年輕,屬於橫死,怨念極大。你們貪小便宜也不瞅準了,什麼死人的便宜都敢佔!”
“叔,我們怎麼辦?”王庸和我一起問。
義叔凝眉想了想,拿起那枚寫著“信”字的血項墜“剛才來了個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中陰身,卻能覺到它的怨念很大,超度恐怕不管用。現在最先要辦的事,是找到馬如海的遺孀和孩子。我有直覺,馬氏父子的死後面定有隱情。”
“今晚呢,怎麼過?”我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想起昨晚的恐怖遭遇,腿肚子轉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