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白銀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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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兩,相當於現在八百萬人民幣,對於一個寺廟來說,確非小數。
老和尚將信封恭敬地置放到香臺上,敲著木魚誦經,朱徽娖焚香拜了一會,然後走出了永寧寺。
這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一行人準備趕回去吃午飯,便開始動身。趙謙騎馬護在長平公主的轎子旁邊,忍不住問道:“殿下祈的什麼願?”轎子內默然,過了片刻,朱徽娖才說道:“天機不可洩漏。”趙謙笑道:“寺中的大師將各種細節說得很清楚嘛,並未代不能說,大師作為佛主的代言,他沒說不可以說,自然是可以的。”趙謙心道,說不說出來又不影響寺廟賺錢,大師自然懶得說了。
過了片刻,朱徽娖才回答道:“趙大人真要聽麼?”趙謙好奇,說道:“殿下乃皇族,關係重大,恐洩漏宮中密事。”朱徽娖於是說道:“請趙大人上轎說話。”
“臣不敢。”趙謙忙道。
朱徽娖嬌嗔道:“你敢抗命?”趙謙心道,抗命又怎麼樣?不過是不能說出來的,只好說道:“停轎!請殿下換車,臣只聞臣與主同車者,未聞同轎者也。”朱徽娖聽罷有理,遂從轎子上下來,換乘馬車,趙謙躬身上車,坐到朱徽娖對面。
“現在殿下能說是什麼願了麼?”趙謙說道。
朱徽娖的臉上突然一紅,默不作聲。趙謙差異,心道,這小姑娘與普通人家的還是有很大的區別,通常都十分冷漠,沉得住氣,不至於這樣的吧?
朱徽娖臉上的表情變化很快,先是臉紅,在長時間的沉默中,忽而冰冷,忽而憂傷,難以讓人捉摸。
趙謙不敢說話,靜待回答。
過了許久,趙謙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說道:“快進城了。殿下如不願說出來,臣不敢強求。”朱徽娖這時才冷冷地說道:“有情人終成眷屬,如能與君相伴,願捐獻白銀一萬兩,為我佛塑金身。”
“哐…哎喲!”趙謙大吃一驚,一不留神,頭撞在了木頭上,烏紗帽都撞偏了。
馬車立刻停了下來,孟凡在車外問道:“大人沒事吧?”
“沒事…”趙謙隨即又說道“孟凡上車來,我有事代。”
“是。”孟凡上車,先躬身向長平公主執禮。
趙謙低聲道:“立刻派人將永寧寺中殿下祈願的帖子拿出來。”
“是。”趙謙看了一眼對面的朱徽娖,她的表情冷冷的,未一言。
趙謙又加了一句:“帶一萬兩銀票過去,給主持。”
“是。”孟凡得令下車。
趙謙皺眉看著朱徽娖,低聲道:“寺廟之中,難保洩漏殿下之事,傳將出去,殿下的清譽置於何地,唉…”朱徽娖照樣沒有表情,趙謙嘆了一氣,心道這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以前還以為她頗識大體,沒想到如此草率行事,想罷不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車外一軍士道:“大人,晏遊擊急報!”趙謙一聽晏遊擊,自然是晏石,張岱那邊的人,定是邊報,遂急忙說道:“快請過來。”
“是,大人稍等,晏遊擊馬上到。”
“武昌急報,臣有軍務處理,先行告退。”趙謙拱手對朱徽娖說道。
正下車,突然朱徽娖說道:“本來是不想這樣的,但是我每天都想著,心裡難受的慌,給趙大人添亂了。”朱徽娖淡淡的一句話,趙謙完全可以理解這中間的分量,他彷彿看見一個傷殘的女孩,在幽冷的宮殿中徘徊、彷徨,不分
夜…
趙謙心道年輕人就是容易為情傷身,以前還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一個哥們就是因為失戀得了心肌炎,完全無法治癒,長期悶。趙謙擔心朱徽娖的身體,萬一死了損失巨大。
這時車外的軍士道:“稟大人,晏將軍到了,要親手將張督師急報呈上。”趙謙不急和朱徽娖細說,聽罷稟報的情況,還必須得給他趙謙一人,可見事情的重要
,趙謙遂一拱手,下了車。
晏石見罷趙謙,忙單膝跪地,解開盔甲,撕開一件衣服,將縫製在裡面的書信拿了出來,雙手呈到趙謙面前。
趙謙沉住氣,接過帶著體溫的書信,見信封上書:內閣輔大臣趙謙親啟。
趙謙撕開書信,看罷內容,大吃一驚。
書信中自然說的是真正的三皇子朱慈炯在左良文手裡的事,並嚴明對方要求和談的條件。
趙謙抓起一匹馬的韁繩,翻上馬背,說道:“護衛殿下車隊回宮,其餘人,立刻隨我去軍機處。”說罷一隊騎士跟隨趙謙先行入城。
朱徽娖輕輕開車簾,看著官道上騰起的黃塵,幾
淚下。
趙謙一邊策馬而行,一邊喊道:“梁百戶。”
“卑職在!”
“立刻通知韓佐信、趙逸臣到軍機處。”
“得令!”趙謙等人到得軍機處,趙謙走進最裡面的一棟閣樓,坐定,一連看了三遍張岱的親筆書信。
這處閣樓名曰觀雲樓,周圍是青石地面,連草木都沒有種植,孤零零的一棟木樓,只是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周圍戒備森嚴,百步之內,任何沒有得到命令的人靠近,將會立刻被殺。
趙謙很少到這棟樓。
過了一會,韓佐信趙逸臣兩名趙謙最信任的謀士進入了觀雲樓。
韓佐信二人見趙謙神凝重,拱手執禮之後,默然坐下。趙謙將:“沒想到三皇子尚在人世,我們扶植那皇帝,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敗筆…”韓佐信看罷書信,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回趙謙的話道:“當時我們尋遍各地都沒有找到皇子,情勢所迫,不扶植一個皇帝無法統率江南數省,並未失策。今現意外,實出偶然,大人不必懊悔。”趙逸臣道:“佐信言之有理,這是運數,非人力可為。當下之計,是如何處理此事。”趙謙沉聲道:“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屋子裡安靜下來,偶有茶杯碰撞的輕響。
過了許久,韓佐信才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趙謙二人都將目光轉向韓佐信。
韓佐信不緊不慢地說道:“三皇子現陷於左良文之手,咱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答應左良文的條件,暫時可相安無事。要麼不管左良文,先蕩平湖北,消除隱患再說。”
“…如果我們選擇談判,就會使左良文繼續擁兵虎視我左翼。滿清那邊一旦整合了內部,對我用兵,我們將面對兩線作戰的危險。同時左良文極可能在有利的時候將三皇子公諸於眾,擴大影響,壯大實力,與我們十分不利。”
“…如果我們選擇進攻左良文,左良文肯定會如書信上所述,拋出三皇子,指責我等惡事。這樣的話,南京將大失民心,特別是士林,我們將得不到任何輿論支持。大人唯有自立為王,以武力求勝。”趙謙想了許久,問道:“佐信以為,選擇哪條路有利一些?”韓佐信馬上說道:“自然是後者,不管左良文如何,先將武昌蕩平再說。左良文手裡有了三皇子,遲早會公諸於眾,現在他們不敢拋出消息來,不過是懾於大人的武力。這是遲早的事,那我們何不抓住戰機,在對滿清用兵之前解決後患?”趙謙聽罷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王者並不信武力。”趙謙嘆了一氣,心道老子一向以大明忠臣自諭,現在突然自立,不僅有失民心,對自己手裡的軍隊也有極大的影響。趙謙明白,軍隊不只是一些拿著武器的人,
銳之師應該有魂。
這個魂很難講,大概有信念的意思在裡面。有了信念,才知道為何而戰。一直以來,在趙謙的宣揚下,軍隊都是以為大明而戰為榮,以復漢家衣冠為目標。趙謙自己用誓言說,為了理想,不惜己命,無視財富。
現在自己扇自己耳光,打來打去,卻幹出褻瀆宗廟的事,滿口謊言之下,不過是為了自己當皇帝,對軍心影響之下,無法估算。
趙謙想罷,說道:“佐信所言,理是這個理,但是真這樣做了,咱們這班子人,還能不能控制軍隊和政局,很難說。”三人一起默然,趙謙說的不錯,趙氏集團就那麼一幫子人。
除開心腹,絕大多數的,是一群為了理想和軍餉聚集在一起的軍士,還有各地各衙門的官員,也是在忠於大明,保住利益的前提下凝聚的讀書人,一旦動亂,局勢實難預料,風險很大。
趙謙拿起桌子上的糕點,一連吃了好幾個,他還沒吃午飯,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不覺肚子餓得慌。
“吃點東西,勿急。”趙謙指著桌子上的點心說道。
韓佐信臉上有些憂傷道:“記得十七年前,在陝西那會,大人與佐信分食一塊點心…”說罷相顧嘆氣。
這時,低頭沉思的趙逸臣突然抬起頭來,說道:“下官倒是有一計。”趙謙急忙吐出口中的食物,問道:“逸臣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