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曉南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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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我是的,我希望她愛我心裡溫和的冰雪,我不太希望她把我當男人去愛,我想相互照耀使陰影消退。
由於不可抑滅的願望和火焰,我永無得救的可能。我只能夢想一種看得見的生活,看她們在一起。
我只能發瘋一樣修我的牆,我的城,我天國世界的邊界。
我把我心的邊界劃到了外邊。
這是一個發瘋的念頭,我做成了,在一剎那。
我準備了那麼多年。
現在我沒事幹了。我有最好的子、家、地,和一點錢,可這沒用。我是為那件事活著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愛過,我只知道我愛,愛得莫名其妙。
誰看我都瘋了,因為我不承認生活,不承認它安排好的一切——包括誕生,這種人怎麼還活著呢?
天亮人會醒,就像生下來一樣,一滴一滴關不嚴的水,讓我發瘋。
心裡是瘀著血的,隔一陣就要用刀劃劃。人受不了的時候本可以死,可是我死不瞑目。我的另一部分還活著,口口口口口口,還笑,和別人在一起,沒完沒了。
把心給了別人,就收不回來了,別人又給了別人,通於世。
(我不是指心,我是指身體,我愛,身體就變成了我的心,它會發瘋。)我希望有女孩愛她,有天。我想看見同樣美麗的人,都是潔白的,我的心就恢復到最初的安寧之中,它只有看見自己的影像才能安寧…
要不然它一直在汙穢中發抖,我給她,她卻到更汙穢的地方去了。
我站在那長得奇怪。我不能保存我的心,我洗過的手都是不潔的。我的血裡有腥味的火,熱烘烘的,我很想說你要我嗎?把這火熄滅。讓我像滿天大雪,為你跳舞,一直鋪到屋簷下邊,你走過的時候沒有腳印。
我很想說,至少你把我帶走吧,我的心是配得上你的,它是天上來的。
可是她把它像湯料一樣放到鍋裡去了,我在受苦,冷水和開水,和夜,我的心回不來了。
這是我最怕的事,結果就是這樣。
我不是預備給你們愛的。我不是他,那個世界的人,你們都不認識我,就把我當人了。我也承認,你們以為把我放在屋子裡,我就會坐下吃飯;你們以為我愛你們,就會變成你們住的房子。
我知道我一直在尋求,那個保證,那個幻影,那個敢於愛的和敢於死的,沒有這個保證,就會回到世界上去,就會毀滅我的夢。夾緞帶子的小記本,和鮮花是兩回事。花開花落止於生死,我渴望愛,一點一滴,帶我走吧,你要我嗎?
我的愛、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你們帶我到生活中去,我說路不對,就站在路口修一個房子,你們從街上回來,就應當掙點錢,這是我的工作。
我說:好。就到世界上去了。
我是為了你們留在那個地方,而出門的。我回來的時候,她沒有了。
我不能原諒。因為她拿了我的心,到汙穢的地方去了,我沒法死,在我的心滅亡之前。
口口口口口口口。
城一九九口年四月二十五曉南:我一個人站在路口,看看哪邊都沒人,就在街上跑起來。
真覺得事情簡單得很,要想結束只是須臾的事情。
謝謝你的照片,讓我知道有那麼好的子。
不管我怎麼想,還是在忘。我造了許多影像,是幻想吧,對自己其實真的比它還好。其實也夠了,一個人不要一切,要這個,可這個比天還貴。不是什麼東西都換得了的。天給你就給了,誰讓你不愛惜的,我做了不好的事,現在是我自己拋棄我自己的時候了。
我這樣說,是因為死不會離開我,我不怕,我還可以多看一點,把屬於誰的還給誰。我讓好多鳥兒把我吃掉。它們的叫聲,活著的人能聽見,她也就聽見了。她聽見了我站著活那邊說的話,沒看見我站著死那邊說話,其實是一樣的。
車開來開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話也聽不懂,真好。
我攔住車,它停下來,我擺擺手,它又走了。我誰也不認識,我是異鄉人。就像我來的時候一樣。
真有那樣的事嗎?她看我一次就夠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島。
我什麼也不懂,在這。
雷只要離開我,死就到我面前來了。她的生命力真強,你看見過她多好看,在花園裡,我因為離光太近,已經瞎了。
我說不出來的事,我希望她能說,變成一支歌飛過,比讓鳥兒吃了好,我不喜歡土葬。我不喜歡我的手,我的念頭,我的骨頭,它們劫持了我,我只喜歡心裡的一個地方,像雪花一樣。
我消滅自己,世界也就沒有了,能讓我醒來的夢和天也沒有了,再沒有殘雪斑斑的雪地上陷住的車了。還等什麼呢?
我知道,我不說。
我總有一點事,應該到死也不說。
城一九九口年五月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