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溝通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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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很久,沈安若半睡半醒,有點糊糊,聽到程少臣不冷不淡的聲音,似乎在自言自語,但低低地傳進她的耳朵:“氣焰囂張。”她本想裝沒聽見,但睡意已經全無,索回身蹬了他一腳:“你找碴啊。以前你跟某位紫嫣小姐花前月下時,我說過什麼沒?”
“你亂栽贓,誰跟誰花前月下了?”
“哼。”沈安若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
程少臣坐起來:“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我跟你說過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他半睡半醒的時候聲音總是低低的沙啞,很令人舒服的聲音,但最後他偏偏要再加一句“比你跟你學長還單純。”沈安若也迅速地爬起來,一肚子氣想發作,張了張口,還是忍住了。室內沉默的空氣壓下來,最後她說:“你那女同學去哪兒了?很久沒她的消息了。”
“回法國了,長期定居。”
“哦,怪不得。”沈安若低聲說,重新躺下。
“沈安若,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怪不得我很久都見不到她,以前我們經常會偶遇。你以為我是什麼意思?我又不聾,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快睡覺,我不要跟你吵架。”這麼一折騰,完全沒了睡意。空氣比剛才更悶了許多。沈安若閉著眼睛數自己的心跳,程少臣也翻了身,大約也沒了睡意,語氣比平時柔和又模糊:“我一直在想…沈安若,你當時堅持要離開,難道真的與秦紫嫣有關嗎?”她其實想裝睡,權當沒聽見,但終於發現原來裝睡比回答問題更難。
“難道你覺得我們倆最後分開,是因為別人嗎?雖然我也曾經懷疑過,也曾經不舒服…但以我對你的瞭解,還不至於分辨不出,你和她,就算有過什麼,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說我有介意,大概就如你以前所說過的那樣吧,我需要一個藉口。”
“你要離開我的藉口?你這藉口找得可真…”程少臣刻意地忽略她最後那句話。
“你不也一樣,明明知道我跟江浩洋本沒什麼,但就是喜歡拿他當藉口來消遣我。因為只要刺到我,你自己就高興。”屋裡的空氣真的很壓抑。他們倆就像在下棋一樣,每說一句話都思忖半天。
“為什麼要離開呢?我以為你過得自得其樂,什麼也不需要,什麼也不在乎,很乖巧,偶爾鬧鬧小別扭。我一直覺得那就是我們最正常的狀態。”
“你那樣想嗎?可我覺得我們的婚姻越來越無趣,每一步像踩在棉花堆裡,周圍全是肥皂泡,真是夢幻又虛無的狀態,還要彼此羈絆。縱使我對婚姻從來沒有過幻想,也覺得不該像我們那樣。我一度試著改變,後來覺得越要改變反而越糟,倒不如離開,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你想成全什麼?”
“成全我重新得到自由,不被一張紙束縛住。也成全你,可以再找一個能全心全意接受你的好意,把你當做生命全部的女人。”
“你可真善解人意到了極致。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你需要一個能乖乖地在家裡等你的人,不用太美,不用很聰明,不吵不鬧,不要讓你費心就成。其實你想要居家覺的時候,一個月裡也不過就那麼一兩天,但為了你這心血來的一兩天,你也一定要把把這準備工作做得萬全。”
“沈安若,你把我娶你的動機解構得可真夠齷齪。”
“哪裡齷齪,我明明是在誇你。你這個人,一定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你的掌握之中,本不能容忍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
“過獎了。其實意料之外倒也有,不多而已。”程少臣的聲音本聽不出情緒來。
“比如說,你大哥沒娶秦紫嫣。”半晌後沈安若說。
當室裡安靜下來時,便是沉寂,沈安若覺得壓抑,只好用講話來緩解。
“靜雅跟你說過這個?”程少臣的聲音終於有了一丁點的起伏。
“何必用她說,我有眼睛跟腦子。”
“…紫嫣她家,跟我家有一些很複雜的關係,複雜到…爸媽不能容忍她進我家門。大哥一向比我聽話得多,從不違逆他們的意思。那是他這那麼大做過的最叛逆的一件事,但最終還是屈從了。雖然…總之,紫嫣到底是無辜的,我們一家都很虧欠她。”
“她喜歡的是你吧,至少曾經喜歡過。大哥可以不介意,爸媽他們卻不能容忍,這才應該是他們要反對到底的原因。而你呢,大概拒過她,或者負過她,覺得有些對她不起,也替大哥不值,所以索以她作藉口跟家裡鬧翻,反正你本來就想自由,而且這樣一來你心裡就舒坦多了。你做每一件事情的背後總會有不止一個目的。”
“沈安若,你不去當編劇真可惜。”
“可我猜對了,是嗎?”
“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又為什麼要離開?”
“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分開跟別人沒有關係,你怎麼總不明白呢?我介意的不是你跟誰誰的關係,而是你的態度。你是多厲害的人,就是有辦法把別人的生活攪亂,然後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對你覺得是障礙的人,你可以像撣灰塵一樣把他們輕易地甩掉。對我的方式,你也像在馴養寵物,想起來時就逗逗我,想不起來時就當我是隱形人。我鬧一鬧,你要麼任著我自己去鬧個夠,反正鬧累了我自己就消停了,要麼就耐著子安撫我幾下,等我變乖了,你又把我甩一邊。或許這就是你理解中的婚姻,但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之於你,不過是可以拴住我不要亂跑的繩子而已。”黑夜可以很好地隱藏緊張,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程少臣聽。有些東西,她並沒有真正在心裡想過,或者不願意想,彷彿只有一個小小的萌芽,但溫度與水分合適,竟然就破土而出了。
“你不能換更好一點的事物來形容嗎?比如風箏和線。我還以為我給了你足夠的自由。”
“對,很自由,你對我一直很好,我從來沒否認過。所以其實我們最終離婚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發酵質變。換作別人興許就甘之如飴,但我當時就是存了心想讓你也不痛快。”這樣的對話真是令人抓狂,沈安若十分後悔不該開這個頭。而程少臣最擅長把氣氛搞得更加壓抑。他會一直默不做聲,令人鬱悶又緊張,等差不多覺得這話題該結束了,終於鬆口氣,他卻突然又出聲。
“你心裡一直有委屈吧,直到現在還有。你心裡有氣的時候,口才就會變得非常好。”
“我才沒委屈,我好得很。而且我口才一直很好,你不知道而已。”程少臣想去抱她,手已經碰到她,卻又收回來,最後只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肘,她瘦,只一隻手就能圈過來。他在那裡停留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是真的覺得對你非常的抱歉,也對我們後來的結果遺憾,所以希望可以彌補。”他說得慢,一字字地斟酌,最近他說話常常這樣“我們…尤其是到了最後,是我任和衝動了。我一直覺得婚姻裡的女人偶爾任衝動一下,算調劑,甚至很有趣,但男人一旦這樣,就很容易造成嚴重後果。我明明那麼清楚,甚至還去勸誡過別人,竟然還是犯了這種錯誤。比如,強迫你做不喜歡做的事,還有,關於…那件事,不想去聽你的解釋,其實當時我就已經知道,你明明已經是準備要跟我說,我完全應該體諒,卻偏偏要把本來可以扭轉的事情搞僵。這兩件事,後來我怎樣為自己開脫也沒有辦法釋懷。”
“你何必放不下,其實我都沒介意。關於那一晚,我們已經做過那麼多次,也不差那一次,除了失了點面子,你也沒真的傷到我,我沒必要記恨。雖然我一直矯情,但不至於要裝到那種程度。至於後果,就當是我們失誤了一回好了。至於後來…其實你沒冤枉我,你見到的那張手術預約單又不是假的,我本來就打算瞞著你去做,只是因為身體狀態不好沒有做成而已,如果沒有那麼多意外,其實你本沒有機會知道這件事。”程少臣又不說話,但他的呼有一點點沉,像在隱忍著什麼。
“你實在沒必要這麼坦誠。”他終於開口,帶出沉沉的呼。
“我只是想減輕你的負疚。”
“那可真要謝謝你。”
“不客氣。”這場溝通會可算到了尾聲了,其實應該鬆口氣,但沈安若覺得累,而且不安,似乎他們之間的太平子又要被她攪和到頭了。出於職業習慣,她覺得這樣結束話題好尷尬,索再加一個結語:“你看,我們哪裡有什麼誤會,完全是格使然而已。你決不會為誰改變,我也從來都不想妥協。所以,你哪來的信心,我們只要重新開始就可以一切相安無事?”
“睡覺吧,我累了。”
“程少臣,我不是在試探拿喬,我說的每個字都很認真,縱使你會聽得不舒服。”
“我知道。其實我寧可你在試探以及拿喬。”她除了工作,其他時候都極少說這麼多話,竟然真的累到有了睏意。糊糊間覺得程少臣起身下喝水,然後再無動靜。她睜開眼看他坐在藤椅上,整個人浸在淡淡的月光裡,似在想事情。她喃喃地說一句:“給我也倒杯水吧。你幹嗎不睡?”他把盛水的杯子放在她的頭:“太熱,睡不著。我要再去洗個澡。”然後轉身離開。
沈安若是被奇異的溫度醒的。程少臣從背後摟了她,嘴灼燙著她的後頸與耳垂。但他分明洗了冷水澡,全身都是冰涼的,貼著她的身體,害得她在這炎夏裡打冷戰。
“別鬧了,我困。”沈安若用臂肘推他。
但程少臣不肯放過她,把她的兩隻手抓到一起握住,空著的另一隻手執意地撥著她身體的每一處,不只是手,還有他的和身體。每到這時候她都恍惚覺得他有人格分裂,一邊是專制地掌控全局的大男人,另一邊則是撒嬌依賴她懷抱的小男孩。前者她無力抵擋,後者她不忍推拒,總之結果都是她輸,丟盔棄甲,屈從投降,完全居於下風。
他以不容抗拒的力量佔領她。一旦他得逞,小孩子的偽裝就全然不見。此時他只是侵略者,強勢霸道,佔據著她全部的觀。就在幾分鐘前她竟然還對他心軟,真是沒記極了。
早先那番對話一定令他極度不痛快,他在上一向不怎麼隱藏情緒。他從後面半抱她與她親密地融成一體,並沒壓住她,但過於強勢的動作還是讓她覺得難以承受。沈安若試著掙扎,此刻這種奇怪的姿勢令她全身沒有著力點,好像被懸在崖邊,他一鬆手他就會掉下去,令她害怕。但他牢牢地限制了她不讓她有行動自由的可能,她只好徒勞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點什麼做支撐,胳膊又一次落入他手中,被他折到不會礙事的地方後,他探過身子,貼上來,一口咬住她的,好像要將她一口吃掉。他一路地咬,一直到她細的脖子,她痛了一下,大概他在那裡留下了記號,他的手也停在他們身體最親密的地方,著她。他把她當做橡皮泥玩具,捏來去,沈安若終於忍不住喊出聲來,隨即她的呼叫聲也被他入口中。
“我本沒說錯吧,你就是容不得局面不受你控制,被猜中心思,於是惱羞成怒。”他終於肯放過她後,沈安若蜷在他的懷裡,有氣無力地指控。
“你存心把我們的關係搞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在路上遇見我時當我是空氣,甚至不願與我同時出現在公共場合。你是不是覺得這種非法的關係很刺,比我們之前更有趣?”他把熱氣全吐到她耳朵裡,害她又發顫。
“對,就是這樣。你不覺得?”她存心要氣死他。
“我只覺得你本就是拿我當你的姦夫,不負責任地利用我。”他在變相地罵她是yin婦,她再笨也聽得出來。沈安若用蹬在他腿上的腳趾使勁撓他的小腿,因為她的手被他鉗制了:“你裝純潔。難道你沒利用我?你把我當你的攻堅項目,所以其實你自己也玩得有趣極了。現在裝出這副委屈樣子,不過是進度沒有如你所願,心理不平衡而已。”
“你別把你的工作術語搬到上來。”
“結婚之於你就是一條可以鎖住我的鏈子,讓我跑不掉,然後你又可以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這樣整天費神費力地看住我。”沈安若一鼓作氣地說完。
“好好,如你所願,我們就一直這樣下去好了。以後不要再提結婚這個話題了,我的頭已經被你繞暈了。”程少臣被她噎了有足足半分鐘,意興闌珊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