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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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青蛙般的跳躍。但無論如何，跳躍速度和距離都比不上真正的青蛙，最多也就是在不同碎片之間挪動著。當然，消耗的時間已經不再是初期時候那麼漫長。

在新的獵場，獵物再次被捕獲一空。

然後，繼續轉移，前往新的獵食區域。

這樣的過程往復循環，及其單調，卻也不斷產生了更多的思維意識，更多的變化。

黏漿成長為一個三米多高的人形身體，擁有四肢，從身體外表某些特徵判斷，應該是個男。它的肌尤為結實，如同塊壘，‮腿雙‬中間更是多了一團代表別特徵的生殖器。雖然外形不是很明顯，但只要看見，就不會讓觀者產生“這是一個女人”之類的想法。

進食的速度和方式也發生了改變。男人直接伸手從空中抓住飄過的屍體碎片，進嘴裡，然後嚥下去。

他沒有牙齒，不會咀嚼，沒有食道，也沒有胃囊和腸管，更談不上什麼消化和排洩。這是完全遵循細胞記憶導致的做法。在細胞的基礎概念當中，這才是人類應有的模樣。必須把食物進嘴裡才算是進食。這其實與黏漿最初那種包裹形式的吃法沒什麼區別，只是動作和外表有所差異罷了。

頭部並不完整，很大，看起來不像人類，反倒像是恐怖片裡的巨頭怪物。它進化出了鼻子，擁有銳的嗅覺器官，眼睛卻只有一隻，牢牢鑲嵌在鼻樑正上方，能夠隨著發達的肌束牽引，一百八十度來回轉動。

每天的工作，就只有兩個項目:進食，以及思考。

夜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對於“我是誰”這個問題，在一星期前得到了答案。

她記得自己下達了炸燬飛船的命令，記得撲面而來的火焰與高溫，還有被巨大氣推攮著，連同散佈在身邊的死亡“工蜂”以及各種機械零件，進入了永恆的黑暗宇宙。

判斷半機械半生化人是否死亡的標準，就是大腦核心是否遭到破壞。從這個意義上看，夜影毫無疑問已經死亡。很幸運，當時她身邊有大量死亡的“工蜂”屍體。雖然腦部保護罩被炸裂，夜影破碎的大腦組織卻得以粘連在一具“工蜂”屍體表面。爆炸導致各種機械零件四散亂飛，這些堅硬的金屬破壞力極大，輕而易舉把屍體切割開來。就這樣，夜影的腦部組織與“工蜂”血接觸，雖然其它部分徹底死亡，但仍有雞蛋大小的那麼一團被保留下來，沒有在巨大的高溫氣中蒸發，仍舊保持著必不可少的活。

夜影從未想過要接受蘇浩的血改造，成為他的“工蜂”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之所以還能以目前的詭異形態活著，完全是得益於死亡“工蜂”體內的黑顆粒。這種細胞對於生存的渴求，甚至比自己更加強烈。遺憾的是，黑顆粒已經適應了“工蜂”體內的寄生環境，它們需要氧氣。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夜影是半機械人，自身就附帶著氧氣維生系統。那團相互混合的血黏漿，恰好連接著來自她本體的氧氣供應系統。在這種及其危險，隨時可能面臨死亡的可怕環境下，黑顆粒被迫以殘存的氧氣為基礎，強行轉入休眠，以期能夠獲得再次進化。至少，可以在無氧環境下生存。

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帶的人，驟然來到赤道，肯定覺得極不適應。但只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也就漸漸忘記了自己曾經居住的冰天雪地。細胞也是如此，黑顆粒再次進化必須有恰當的時機，以及來自外界的強烈威脅。這就相當於把一個格軟弱的油男扔進軍營，在教官皮鞭和斥責聲中，他自己也會徹底轉變。

大腦核心的形成，仍然是夜影的腦部殘留組織在其中產生作用。然而，黑顆粒的進化意識完全以外環境為演變基礎。它們噬了大量死者屍體，自然選擇了逐項能力都要強於女的男。夜影對此很有些無奈，卻也必須服從於黑顆粒的危機意識。不過，這種改變應該只是暫時的。只要大腦核心仍然還是夜影，她就有能力讓這具身體重新變成女人。

她在巨大的飛船殘骸之間爬行、跳躍、滑翔。對於屍體碎片，夜影已經不像最初時候那麼渴求。她變得很挑食，只注重蛋白質和能量。身體的再次變化也以此作為基準，那就是能量高於一切，其餘的物質組成只是對身體變化產生效果。為了保護自己，夜影身體表面某些關鍵部位，甚至生長出一層鱗片，雙臂肋下也有薄而堅韌的膜。

不需要什麼美。

“香奈兒”和“路易威登”在這種時候本毫無意義。絲襪和高跟鞋只是為了滿足眼球視線而存在，拔的部和豐潤的部也全部都是累贅。

夜影把身體高度增加到十五米。脊椎全面進化，變成了蛇類那種能夠自由彎曲，甚至可以從中部繞進去打結的組合形式。肌組織也變得更加柔韌，胳膊長達五米，整整有六對之多。下肢幾乎徹底消失，目前沒有它們發揮作用的環境，自然也就不需要出現。

夜影真正體會到了“費”兩個字的真正概念。

每一點能量都是及其寶貴的。沒有食物，也就意味著無法生存。

之所以把自己變成一條長腳的蛇，就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在飛船殘骸之間穿梭來回。夜影的視覺能力已經進化到不需要光線就能在黑暗中看清物體。嗅覺更是異常靈，她可以聞到被厚重鋼板夾在中間的味。每當這種時候，夜影就不得不借助鋼管之類的工具，把沉重堅固的覆蓋物撬開，只為了得到讓自己果腹的死。

“探索者一號”上的船員數量超過上萬，然而真正可以成為夜影食物的，最多也就是兩千來人。半機械半生化人本無法食用，他們只是一堆零件，大腦那點殘剩汁本不值一提。儘管如此，仍然還是有大量船員在爆炸中氣化，甚至當場燒成了焦炭。

飄浮在太空中的屍體殘片其實很少，夜影很快開始面臨巨大的食物危機。

她需要。準確地說，是需要能量。

花費了大量時間，夜影把能夠收集到的屍體碎片歸攏，裝進一隻巨大的集裝箱。在未來這段時間，這是她賴以生存的本。如果吃光了，就再也沒有了。

重新變為人形之後，夜影腦子裡就出現了一個極其瘋狂的念頭。

她要重建“探索者一號”這想法的確有些像是開玩笑。沒有船塢，沒有車間，甚至連最基礎的設備也沒有，她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