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豈忍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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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老人喝道:“小姐不要說話…”黃衣女道:“我一定要說,諒你不敢殺我。”臺上頓時一片死寂,全無聲息。黃衣女美眸緊緊閉住,似是準備受那身首分離的一刀。
白衣老人口中發出沉重的急促息聲,緩緩跨步迫近去,拐尖直指羅廷玉脅問的大。
羅廷玉惡狠狠的瞪著這個黃衣女,但覺她真是神秘莫測而又勇氣過人,當此生死關頭,仍然一點也不肯讓步。他手中寶刀雖快,膽力亦足,殺人並非難事。然而這刻寶刀卻遲遲難落。
白衣老人用上全神,一面迫近敵人,一面窺伺可乘之機。心中的緊張,真是無法形容。
忽見羅廷玉退開兩步,收刀入鞘。白衣老人一怔,竟忘了搶上去護住小姐。
只聽羅廷玉道:“老丈請吧,縱是龍潭虎,在下也得走上一趟。”白衣老人疑惑不定,卻不敢怠慢,生怕這人變卦,連忙作個手勢,道:“這邊走。”兩人先後躍落高臺,那何旭遠遠望見,卻沒有過來詢問。羅廷玉緊緊跟著白衣老人,疾向西方奔去,掠過草叢中的埋伏崗哨,竟無一人身攔截。大約奔出七八里路,但見前面一片竹林,卻有一條道路筆直通入林內。白衣老人一直奔入去。
羅廷玉到了林口,略一遲疑,旋即忖道:“我定要把她的來歷個水落石出才行,這林內縱有千軍萬馬埋伏,我羅廷玉何懼之有?”入林後道路變得相當彎曲,繞來轉去,幸而每一個轉角都掛有一盞紅燈,方能疾走。不久,突然出了竹林。
放眼一望,方知仍在林內,只不過林內有片草地,蓋搭得有數椽茅頂竹屋。
屋內燈光隱隱出,卻似乎無人在內。
白衣老人推開當中一間有燈光的屋門,回頭道:“山野荒居,只以竹屋遮蔭風雨,聊以藏身,可談不上待客之道了。”羅廷玉拱拱手,側身入內。但見這是一座小客廳,放置得有一些竹製的桌椅,雖是簡陋,卻自有村居樸實之美。
白髮老人沒有進屋,卻走入右側的屋內。羅廷玉沒有理會,四下瀏覽一眼,便在一張椅子上落坐。過了一會,聽到隔壁聲響,便高聲問道:“請問老丈,你家小姐幾時可返抵此家?”白衣老人在鄰屋應道:“不知道。”羅廷玉覺得沒趣,便耐心等候。但他自知不能久候,尚須趕返那莫家莊去,否則便會出馬腳。因此,再等了一會,便又忍不住詢問了一聲。
白衣老人打個呵欠,道:“不知道。”羅廷玉霍地起身,道:“若然你家小姐尚不回來,在下不能久候,這就生告辭。”白衣老人半晌沒有回答,羅廷玉舉步走出客廳,剛剛跨過門檻,只聽白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勸你還是耐心等候的好。”羅廷玉怒笑一聲,道:“難道有人敢攔阻我去路不成?我倒要瞧瞧誰有這等膽子?”他故意出言相,以便闖出一些糾紛。如若平平靜靜的一走,便無絲毫線索可供臆測了。
白衣老人的屋子內燈光忽滅,只聽他道:“老夫要睏覺啦!你如果不怕路,即管走吧,這兒沒有人有這麼大的神攔阻你走。”羅廷玉哼一聲,心想這區區一片竹林,還能使我路不成?當下不再出聲,舉步走出去,循著剛才進來的道路,迅快前奔,每一個轉彎他都認得明明白白,毫無錯誤。原來他向來智勇雙全,頭腦縝密。
進林之時,早就提高了警惕,每一個轉彎都銳利地查看一下紅燈旁邊的竹樹,總要認住一點。現下相隔不久,記憶猶新,自然絕不會差錯。
他走了好一陣工夫,突然停住腳步,雙眉緊,忖道:“我明明記得一共是轉廿七次彎,因此這刻應當出林才是,怎的尚在林內?”回頭一望,斗然間大吃一篇。原來身後六七尺之處,竟有兩條岔道。但剛才奔過之時,明明沒有岔道。如何在一轉眼間就多出了一條道路?再定神一望,這兩條路形狀大小一模一樣,竟認不出剛剛是從那一條路出來的?換言之,他即使想循舊路回返竹屋,也沒有把握走對路子。
這時候他才知道那白衣老人非是虛聲恫嚇,那黃衣女要他到此地來,更是早已定下擒他之策了。不過他並不慌亂,冷笑一聲,繼績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細加觀察,以中所曾學過的奇門陣法之學,參照探索真相。
又走了十七八個彎,實在認不出這是什麼一個陣法,也毫無出林之兆。心頭頓時生出惡念,忖道:“這座竹林佈置得再巧妙也是沒用,難道我不會使用寶刀,砍平這座竹林麼?”心念一動,立時撤出寶刀,淡紅的燈光照映之下,光芒閃閃。他這個想法乃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假如他氣力足夠,乃又鋒利,不管一切的向前直行,逢竹砍竹,遇樹砍樹,總之絕不轉彎。則無論如何總有出林之時,縱然是錯了方向,回到竹屋,也不過多費了一些氣力,仍可循斬劈開闢之路往回走,再繼續揮刀闢路。
他提起寶刀,方要出手,忽然聽到一陣嬌柔的語聲,在他身後傳來。這陣語聲說道:“先生的寶刀出鞘,可是想毀去我一片竹林麼?”羅廷玉回頭一望,但貝那黃衣女站在七八尺外,身子倚住一株巨竹,俏生生的別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態。她仍然用大束頭髮掩住下半截面孔,不過卻可以從她眼睛瞧出她正含笑盈盈,似是沒有惡意。
她接著又道:“這一片竹林費去我三個多月的時間,才佈置好,總算可以阻止凡夫俗子胡亂闖入蝸居。先生如若出手毀損此林,未免太可惜了。”羅廷玉淡淡道:“在下如不取刀在手,恐怕終難見到姑娘之面了。”黃衣女笑一聲,道:“這話非是實情,賤妾剛剛清理了戰場,才趕得來。以致有累先生久候了,甚歉疚。”羅廷玉沒有做聲,心想若然你當真有意留客,那個白衣老人豈會任得我到林中來亂闖?
黃女女已道:“先生現在已見到了賤妾,不知有何指教?”羅廷玉緩緩道:“姑娘好說了,在下發覺姑娘智慧過人,而又具有漠視生死的勇氣,心中甚是欽佩,很想打破這個謎團。”黃衣女道:“什麼謎團?”羅廷玉道:“姑娘倒底是什麼人?”黃衣女嬌聲笑道:“這就奇了,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羅廷玉目中陡異彩,威勢迫人,冷冷道:“姑娘若肯賜告,固然是在下之願。
若然不便,在下亦不勉強。但姑娘卻不可相戲。”黃衣女出神地瞧他一會,美眸中的眼波柔和無比。羅廷玉沉肅如故,似是絲毫不被她的美眸所動。
她輕輕嘆了一聲,道:“我明白啦,這世上當真有鐵石心腸的硬漢。”羅廷玉不耐煩地道:“在下心腸軟得很,問題是在乎對待什麼人。現在言歸正傳,姑娘只須答覆一聲說是不說,在下就不盡了。”黃衣女沉片刻,道:“賤妾此生此世,已不打算踏入人間,說出姓名,也是沒有意義之事。”羅廷玉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遠望姑娘指點出林之路。”黃衣女言又止,終於回頭,纖掌連拍三下,轉眼間一盞光亮的燈籠飄移出來,卻是一個青衣侍婢提著。
黃衣女道:“燕兒,前頭照路,我要送這位先生出林。”燕兒應了一聲是,邁步走去,但擦過羅廷玉身邊之時,卻忍不住舉起燈籠,打量他一眼。她見到羅廷玉奇怪的裝束,啊了一聲,道:“小姐,這先生是那兒人氏?”黃衣女呵斥道:“別胡亂說話。”接著向羅廷玉道:“請先生莫怪這丫頭,都是賤妾久居村野,疏於管教,是以這般失禮。”羅廷玉道:“這等小事何須掛齒,在下不敢有勞姑娘相送,就此辭過。”黃衣女道:“理該送此一程,先生請吧!”羅廷玉懶得多說,抱拳道謝一聲,轉過身子,大步跟著那燕兒走去。他們轉入一條黑暗的岔路內,轉了十六七個彎。沿途上不見盞紅燈,若是沒有燈籠照路,可真不好走。轉眼間已出了這片竹林,燕兒高舉燈籠,兩隻大眼睛,骨碌碌地,直在羅廷玉面上轉動。
羅廷玉也不理她,回身向黃衣女抱拳道:“有勞姑娘玉步了。”黃衣女襝袖還了一禮,道:“先生言重了,荒居簡慢,無以款待貴客,又未能奉告賤姓出身,心中歉疚,遠望先生海量寬宥。”她的嚦嚦鶯聲,嬌美異常,實是令人難以忘記。
羅廷玉卻淡淡一笑,道:“在下亦是多方自秘,歉疚之情,決不下於姑娘。”燕兒忽然接口道:“我家小姐從來不跟別人說話,先生如是她的朋友,何不留下多談一會呢?”黃衣女皺眉道:“燕兒,你胡說什麼?”燕兒道:“婢子說的都是實話,如是實話,便算不得是胡說了,小姐您說是也不是?”羅廷玉冷冷道:“在下告辭啦!”轉過身子,大踏步走去,竟是頭也不回,霎時隱沒在黑暗中。黃衣女呆呆地望住羅廷玉的背影,直到已瞧不見他,良久,兀自在出神。
燕兒輕輕一咳,低聲道:“小姐,這兒夜涼重,當心受了風寒。”黃衣女應一聲,自言自語道:“他一定是莫家莊的對頭,所以想殺死我,以絕後患。”燕兒驚道:“他想加害小姐麼?唉,像小姐長得這般美麗,又博學多才。這個男人怎忍心加害小姐呢?”黃衣女緩緩道:“這人有兩副心腸,其中的一副就是鐵石心腸了。”燕兒大是好奇,問道:“還有一副是什麼心腸呢?”黃衣女道:“是大英雄大豪傑的心腸,所以他終於沒有向我下手。啊!我差點兒瞧走眼了。”她沉一下,又道:“他是莫家莊的仇敵對頭,這就使我到十分大惑不解了。”燕兒可又聽不懂了,道:“小姐的神機妙算,向來是天下無雙,什麼事竟能使你覺著疑惑不解?”黃衣女嘆道:“我略通韜略陣法之學,那裡就能談得上神機妙算天下無雙之評?你不過是見我擺下這座竹林內的陣法,又略有推測事理之能,便以為我很了不起。”她停口茫然望著天空,片刻又道:“那一位英雄武功如是之強,假如很仇恨莫家莊,為何不仗刀直闖,報仇雪恨?這一點真是使我甚不解。”燕兒大眼睛輕輕眨動,幾次言又止。最後忍不住問道:“小姐,假如那位先生真是莫家莊的對頭,有一忽然兩軍相遇於陣前,小姐您是繼續指揮呢?抑是避開?”黃衣女默然半晌,揮手道:“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她們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竹林內。
這時羅廷玉迅快奔回莫家莊,遠遠已見到早先的戰場上,燈火點點,想是還在大舉清查戰場。他繞道穿過,直返那忘憂齋。在齋外他以彈甲傳聲之法,跟楊師道聯絡過,得知一切如故,這才迅快入室。他早就把倭衣和寶刀分別埋藏在莊外某處地方。返房之後,生怕莫家莊之人會來查看,所以囑附楊師道歸寢,今晚暫時不談。
翌早晨,專門照管這忘憂齋的阿俊向他們說,章如姻姑娘有點事情,今不能來此。
羅廷玉便在早餐之後,把昨夜之事一一告訴楊師道。
楊師道駭然道:“真想不到此莊力量如此強大,從這一切跡象來看,這莫家莊必是獨尊山莊無疑了,那位諸曉奇門遁甲兵韜戰略的黃衣姑娘,神秘莫測,竟教人猜想不透。假如她是獨尊山莊之人,昨夜裡怎肯讓你輕易離開?如若不是獨尊山莊之人,卻如何能指揮霜衣衛隊?難道說她是受嚴無畏禮聘的高人奇士?”羅廷玉道:“我也想了一夜,得不到結論。目前暫時撇下這個黃衣姑娘不談,有一件更為重要之事。”楊師道神一振,問道:“是什麼事?”羅廷玉道:“我有一個很奇怪的覺,那就是拱翠樓中的嚴滄波老丈,他會不會是嚴無畏?”楊師道震驚一下,旋即冷靜下來,凝神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