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繁華事散遂香塵,水無情草自.
二十四歲的天,我開始相親,想尋找一個家,紮築一個巢,如種子般落地生.我趕走一次又一次的晚餐,面對一個又一個的陌生;我微笑地對著每一張探詢的容顏,耐心地傾聽一遍遍可能的地久天長.我總是笑,又笑,擦著厚厚的粉,抹紅紅的胭脂.
我只是想尋求一個倚靠,一個累了可以讓我休枕的臂膀.
我已經忘了當年所有的夢;忘了我想離開這座城市的渴盼.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沈若水,這裡!”班具好眼力,我才剛走進餐廳,她就在好望角那一頭對我招手,福厚的身材依然.
我堆起了滿臉的笑走過去.男方已經先到了.
桌位臨著窗邊,外頭陽光白花花,採光大好,面對面相坐,對方臉上有幾顆雀班、青痘都可以一粒一粒數出來.本來約的是晚上的相會,男方臨時有事改約在中午見面,但班貝的說法是,這是男方故意的算計.光照妖,甚麼妖魔鬼怪保證得見光死,白天見面,有甚麼缺耳少的,一一無所遁形.
人是她介紹的,她倒還敢如此危言聳聽,刺我心臟.
“這位是沈若水.”班貝比比我說:“若水是我大學同學,美麗賢達,才貌兼修;個品自不在話下.”她頓一下,口口水,複比著對方,介紹說:“若水,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盧志田.他是我高中同校的學長,高我們三屆,x大畢業的,擔任電腦工程師.”班貝像在演頌臺詞一般,唱作俱佳.
“你好.”我努力扯動著臉皮,熱誠地點頭笑了又笑.對面那男人,一張國字臉,架了一副黑邊眼鏡,眼睛小了一點,但相貌還算堂堂;比起上回見的那個“釋迦雞爪”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
“你好.”對方也點個頭,推推眼鏡說:“聽班貝說,沈小姐在從事翻譯的工作?”
“啊?”我一時沒聽清楚,陽光的白花讓我分了神.明娟要搭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往紐約,得聲到機場送她…“是啊!”班貝在桌底下踢踢我.“平常她接些文稿的翻譯工作,有時也接譯一些影片的工作.”
“啊!是的!”我又忙堆起白痴一樣的傻笑.
大學畢業後,班貝擔心我當真變成一個老女處,一直在積極幫我撮合;我不知道她打從哪裡認識來那些三教九,從公務員到上班族,從藍領到優皮一族,從教師到工程師,任何一個階層,她似乎都有門道串通.
“嗯…”盧志田又推推眼鏡.“沈小姐平常都從事些甚麼休閒活動?對古典音樂有興趣嗎?”
“啊?”我又是一怔.心中有個聲音在說,這個不行.
“我是說,沈小姐對古典音樂有興趣嗎?”不過,很有耐.
“還好,不是常聽.”我維持最高程度的笑容,悄悄對班貝打個暗號.
班貝目睹,對我的回答皺眉,又在桌底下對我踢腳.
“沈──”盧志田推推眼鏡,剛又要說話,正午的餐廳,滿室陽光的熱鬧,竟很不合時宜地洩出兩首哀怨的曲調.
那充滿無奈的音樂太教我不提防,突地那麼一怔,愣在當場.
“你怎麼了?若水?”班貝推推我.
黑人女歌手亮亢悲涼的嗓音,恆常哀哀一直在重複著那無奈.
明知道不該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愛上;明知道該離開,卻始終無法忘懷,所以把所有的愛留給他──我茫茫看著班貝,怔怔地,突然下淚.
“沈若水?你怎麼了?怎麼──”
“沈小姐?”我突然下淚,把班貝和對方嚇一跳.兩個人面面相覷,探不知我秘密.
“對不起!我先走了──”我沒頭沒腦地抓起皮包,快步奔出餐廳.
“等等!沈若水!”班貝追出來,在門口攔住我.“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說走就走!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有個朋友要出國,我得趕到機場送她.”
“那也不用這麼匆忙吧!而且又突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