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聊談國事大薩滿暴斃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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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皇宮的內書房裡,雖是夜幕時分,房內仍舊燈火通明。
“什麼?你再說一遍!”危襟正坐的皇太極一臉慎重,盯著對面之人。
“汗王於漢學,自知術數一學。臣不敢妄言,適才傍晚天生異象,帝星時明時暗,金龍之氣沖天,一定是龍脈受侵,有人暗中做了手腳。”側手邊一人垂手答道。
“文程先生,難道又是國師府那些術士在興風作亂?他們不是被七公全部剿殺殆盡了嗎?”皇太極有些疑惑。
“汗王,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明朝上百年基業,地大物博,能人倍出,這十幾年來,想必是恢復元氣了。”
“哦,依文程先生所見,適才所說的天星異象作何解釋呢?”
“汗王,真龍飛天,另擇潛地,怕是天下要大亂了。”
“亂?如何亂法?”
“汗王,恕臣直言。現如今,我們既有外憂,又有內患。一方面,明朝廷手握重兵,虎視眈眈;另一方面,三大貝勒均功勳卓著,也切不可輕視。現在真龍受驚潛行,如若有人以此為噱頭,甚至暗中做些手腳,恐對汗王,對大金不利。”
“哦,真有這麼嚴重?”皇太極臉陰沉,若有所思。
“《葬經翼》說,‘關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龍首也。翼州者,太行之正,中條之幹也。洛陽者,天地之中,中原之粹也。燕都者,北隴盡,鴨綠界其後,黃河挽其前,朝萬派,擁護重複,北方一大人也。之數者自三代以來靡不為帝王之宅,然興衰迭異者,以其氣有去來之不齊也。’若要大金江山永固,唯有入主中原,取北京則取天下江山矣!”皇太極點了點頭,心中道:好一個范文程,果真有氣魄,想他人之不敢想,言他人不敢言,果真是個人才。抬頭盯著范文程,皇太極不聲地問道:“依文程先生之見,當如何處置?”范文程從皇太極的話音中,聽不出是怒是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剛才一番話,汗王並沒有發火,索硬著頭皮道:“國只有一主,不容二君。宋太祖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臣以為,御座之側亦不容他人平坐!”書中代言,皇太極在即位之時,為了代善、阿、莽古爾泰三大貝勒的擁立之功,初登宸極,並不以臣禮待之。而是在皇位寶座的臺階上,並排放了四把椅子,確定了以皇太極為主,四大貝勒共同主政的體制,這種怪事,歷朝歷代從未有過。這麼做,皇太極也是迫不得已,為了穩固剛剛得到的汗位,不得不了個四大貝勒主政的制度。這些事,皇太極藏在心裡從未表出來過,沒想到竟然瞞不過眼前之人。看著面前不卑不亢的范文程,皇太極不動聲地揮了揮手:“範先生,今之事,只是我們主僕閒敘,莫當國事。當下之機,伐明尚為首任。如果正面拼殺,我大金勇士無所畏懼,但是明朝那些江湖術士,盡是些旁門左道,行事詭異莫測,恐怕也只能煩勞先生主持大局了。”范文程趕緊起身離座,叩拜道:“尊汗王旨,臣定當盡全力而為,萬死不辭!”皇太極親手扶起范文程,長嘆了一聲:“我大金龍脈乃是真龍降世,豈容他人覬覦!我們定當還以顏,要讓他們明白,就算沒有行地七公在,我們仍然不怕他們!”要說起范文程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人,稱得上是大金國的第一文臣。此人原本是漢人,祖籍江西,出生於遼東瀋陽,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孫。其六世祖範嶽為明朝武憲時期的進士,官至兵部尚書,但因得罪權相嚴蒿而罷職。早在萬曆四十六年,努爾哈赤攻陷撫順,范文程“仗劍謁軍門”參加了後金政權,歸附於努爾哈赤。努爾哈赤病故後,范文程順理成章地成為皇太極的左膀右臂,成為了皇太極主要的謀士之一,並且深受倚賴。凡是犯明的策略、策反漢族官員、進攻朝鮮、撫定蒙古、國家制度的建設等等,他都參與決策,對大金國來說,絕對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因其通文史,博學多才,皇太極又對漢學極為喜歡,所以即位後對其更為賞識。范文程也是恩戴德,自歸順以來,忠心耿耿,但凡國家政事,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范文程從皇太極那裡出來後,已是深夜,回到住處,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從頭到尾地仔細想了想皇太極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裡開始琢磨了起來。如今的大金,表面上看,兵強馬壯,國富民強,實際上確是危機四伏,隨時都有**的可能。今傍晚天生異象,肯定瞞不過眾貝勒的眼線,知道真龍潛行的消息也是早晚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真龍潛行,另擇龍,免不了有些覬覦汗位的肖小分子暗地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民間早有傳聞,說皇太極這個汗位是奪立,言之鑿鑿。真要是有人再以真龍潛行,另擇龍為噱頭,藉機影皇太極不是真龍天子,事情就更不妙了。當今形勢,既要防著大明朝的明刀暗箭,又要防著自己人背後耍陰招,的確有些棘手。以前有行地七公在,大金從來不懼這些旁門左道的術士,就算是國師府那樣人才濟濟的機構,在行地七公面前,也無法興風作lang。如今,老汗王去世,這七位高人神秘失蹤,無疑對於現在千瘡百孔的大金來說更是雪上加霜。被動挨打顯然並不是上策,但是說是反擊,又無將可用。要說是真刀實槍,八旗鐵騎所向披靡,一個可以頂五個,如今對付這些江湖術士,硬刀硬槍本就解決不了問題。范文程躺在上想來想去,還別說,最後還真就想到一個人,正是大金國的大薩滿杜拉爾。尼桑。思前想後,也唯有此人或許才有與國師府相抗衡的能力了。一說起薩滿,很多人對薩滿的認識還僅僅停留在北方農村跳大神的階段,其實真正的薩滿巫術比起跳大神來說,不知道要神通多少倍,本不是一回事。薩滿一般都傳承在蒙古族、滿族、達斡爾族、鄂溫克族、納西族等少數民族中。是一種原始宗教,與佛教或是道教不同,並沒有系統的教義、教規、經文,完全靠薩滿巫師自身的領悟與運用,所以說,天賦很重要。當然,在歷代傳承中,也受其它宗教影響,許多民族的薩滿巫術都發生了一些秘變化。就像蒙古族的薩滿巫術收了佛教的元素;塔吉克族的薩滿巫術收了伊斯蘭教的元素;藏族和摩梭族的薩滿巫術收了藏傳佛教的元素;而漢族的薩滿巫術則收了道教的元素。薩滿與道教相比,不同的是,薩滿從不是師徒傳承,而是直至薩滿死後,才會在族人中挑選其繼承人。而被選中的繼承人都會表現出奇怪的病症,無藥可醫,一旦做了薩滿後,所有症狀自然而然就痊癒了。如果拒絕成為薩滿,身體就會每況愈下,通常都會死於非命。這個尼桑薩滿,本來是鄂溫克族人,年輕是就是當地有名的大薩滿。據說他的法力驚人,不僅能驅逐鬼魂,降魔制妖,祭拜鬼神,還能上天入地,推斷前世未來、生死輪迴,可以說是法力無邊。在其少年時就不同於凡人。村子後有一片樹林,他小時經常跑到那裡去玩兒,騰空到樹梢,踩在細細的樹枝上自由自在地旋轉,玩夠了才跳下來。所有看到的人都為其捏了一把汗,看那樹枝連落只小鳥都有些發顫,而他卻像小鳥一樣,在樹枝上輕盈自在,樹枝竟然連彎也不彎。後來,村裡的薩滿師傅看出他有薩滿神力,應該做薩滿,就為其舉辦了出師儀式。薩滿出師,按規矩都要連續跳上三天三夜,然後由師傅薩滿幫助請舍文附體。只是誰也沒想到,尼桑薩滿在跳著的過程中,便有舍文接二連三,主動附體認主,為其助威。最後究竟有多少舍文附體到自己身上,連尼桑自己都不清了。舍文是鄂溫克人對神的稱謂,是指能夠附體而且使薩滿更具威懾力的神靈。每一個薩滿的舍文都不相同,法力也不一樣。最常見的就是熊、虎、豹、野豬、狐狸、蟒蛇等動物的舍文,每種動物的舍文附身,都會有不同的法力。如熊神,驅逐鬼魂和動物靈的威力無窮;狐仙舍文,他的預測能力特別強,有著在夢中探病治病的神奇功能。還有火神舍文,能請到火神舍文的薩滿少之又少,請到火神附體後,薩滿就能光著腳上刀山,能把腳沾上油,踩著通火的鉻鐵跳舞臺,甚至可以用舌頭tian著燒紅的炭塊。薩滿自身的具有的舍文越多,能量也越大,本事也就越大。舍文與薩滿,更多的是緣分,有的舍文請也請不來,有的舍文卻追著你不放。這並不是由薩滿去選擇舍文,而是由舍文自行選擇薩滿。薩滿繼續人必須繼承前輩薩滿所有的舍文,少了一個都不行。如果新薩滿在出師儀式中出現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尼桑薩滿儀式完成後,附在身上的舍文足有十幾種之多,占卜預測、驅役鬼,無不通,很快就成為部落裡首屈一指的大薩滿,法力無邊。努爾哈赤早年起兵時就聽說過尼桑薩滿的事情,想把其招至自己麾下。讀《三國演義》的努爾哈赤學習劉玄德三顧茅廬,幾次親自登門拜訪,真意相邀,其誠意最後終於動了尼桑薩滿,出任祭司,後來又將他封為大金國的大祭司,負責主持國中一切祭祀活動。尼桑薩滿宅心人厚,不喜殺戮,所以從不在軍事行動上動用薩滿巫術。而努爾哈赤有行地七公的幫助,也就從沒有強求過尼桑薩滿。范文程現在也是無計可施,實在想不出大金國還有什麼人能有這份能力扭轉乾坤,思前想後,恐怕真就只有尼桑大薩滿了。第二天,范文程備好禮物,一大清早就到了尼桑薩滿家中。尼桑薩滿已經七十多歲了,雖然神頭還在,不過身體已經衰老了。兩個人平裡也算有些情,整整從早上聊到了掌燈時分,范文程才出了大門。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薩滿家族一直以來都是人丁不旺,尼桑薩滿也如此。三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在出生不久後就紛紛夭折了,直到他五十多歲時,子又一次懷孕後,尼桑薩滿夜觀星相,高興地告訴家人:“這回終於要有女兒了,天壇星開口,我的女兒要出生了!”果不其然,尼桑薩滿這個唯一的女兒活了下來,尼桑薩滿親自取名為杜拉爾。果果,轉眼間,都已經十八歲了。范文程離開後的第三天,尼桑薩滿突然心血來,拉著自己心愛的女兒果果去外面騎馬散心。回來的路上,尼桑薩滿突然勒住了馬,告訴女兒趕緊騎馬快跑,無論身後發生了什麼事,聽到什麼聲音,都千萬不要回頭看,也不要返回。七天後,再帶領族人來為他收斂屍體,要把他的屍體掛在山上風葬,把他的薩滿鼓掛在屍體旁。果果聽到父親的話,如五雷轟頂,說什麼也不走。可是老人不容她多說,親自加鞭促馬,那匹馬也奇怪,一鞭下去,如同飛一般狂奔起來。當果果爬上山頂後,聽到背後怪聲連連,慘叫聲不斷,心裡知道,自己的父親恐怕已經不在了。回到家後,家裡人聽到消息,都哭了。到了第七天,遵照尼桑薩滿的遺囑,一家人抬著棺材去收斂屍體。依照鄂溫克人的規矩,在外邊死的屍體是不能運進村的,只能在村外安葬。家人只好把尼桑薩滿的屍體抬到了最近的樹林裡準備風葬。不過那裡林子稀,不方便找到大樹架棺風葬。如果埋樁子,又怕屍體腐爛掉下來,最後只好違背尼桑薩滿的遺願,把棺材放在了地上,又用石頭壘起來蓋住了棺材,形成了一個敖包,把尼桑薩滿的薩滿鼓掛在了離他棺材最近的楊樹上了。尼桑薩滿的去世,讓族內的所有人有些難以接受,都為失去這樣一位法力通天的大薩滿而傷心,同時也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法力無邊的大薩滿會突然死去,一時間,人心惶惶。§§第六章大薩滿傳承有後范文程吐實情尼桑大薩滿的突然離世,所有人措手不及。在其死後剛滿一個星期時,杜拉爾。果果的身體突然變得不好起來,全身奇痛,骨頭縫裡就像扎滿了針一樣,動都不敢動,最後實在疼得受不了了,趕緊找來族內擅長占卜的六吉薩滿。六吉薩滿用了一陣法事,占卜完後,很開心地告訴果果及家人,是尼桑大薩滿的舍文選中了果果當繼承人了。聽說尼桑薩滿選了果果作為繼承人,一家人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高興的是,法力無邊的尼桑薩滿雖然去世了,可是很快又會誕生另一位法力無邊的果果薩滿;難過的是,一旦成為薩滿,其生活就本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享受不到正常人的快樂,一生都會與鬼怪妖靈做伴,尤其對於一個女孩兒,實在是有些不公平。杜拉爾。果果聽說這件事後,想也沒想,當即就決定繼承父親的舍文,成為薩滿。在繼承儀式當天,果果穿著由尼桑薩滿的神衣改制而成的薩滿服,在師傅六吉薩滿的主持下,不眠不休地跳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終於順利繼承了尼桑薩滿的全部舍文。成為薩滿後的杜拉爾。果果,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從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雖說眉眼間仍然有一絲俏皮,但是眼神變得十分空靈,像是一湖秋水,深邃而又透明,彷彿能悉人的內心一樣,讓人不敢直視。薩滿是氏族與部落的神領袖,族人見證了果果繼承尼桑薩滿的全部舍文後,都高興地跪倒在地,高呼“果果薩滿”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們知道,護佑他們的大薩滿並沒有捨棄他們,尼桑薩滿雖然死了,可是仍然愛著他的子民們,果果薩滿就是他們新一任的守護神。繼承儀式結束後的第二天,杜拉爾。果果便把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者和其他薩滿招集到了一起,告訴他們,自己因為有些未了之事,要離開村子一陣,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她特意留下了一盞“血燈寶龕”如果族中有大事發生,只要點亮此燈,她就會及時趕回來。代完畢後,一身便裝的杜拉爾。果果便出了村子。一天後,出現在了范文程的府前。范文程見到她後並沒有怎麼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很客氣地親自出門相。果果生在遊牧民族,不像中原這樣講究禮節,只是衝著范文程簡單行了個禮後便開門見山地問范文程:“範先生,我不知道你前些子找我父親說過些什麼,但是我知道,我父親的死肯定與你有關。我想,你應該能給我一個解釋吧?”范文程並沒有因為杜拉爾。果果的直截了當有絲毫不悅,反而笑著點了點頭,回答道:“你說的沒錯,尼桑薩滿的確可以說是因我而死,我也很難過,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我這裡有你父親生前留下的一封信,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所以一直帶在身邊。”說罷,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果果。果果有些疑惑地接過信來,看著信封上悉的筆跡,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紅,顫抖著雙手撕開信封,仔細地看了起來。半晌過後,這才收起信紙,閉上了眼睛默唸了一陣,手上的信紙突然便毫無預兆地冒出了火苗,片刻間便化為了一團灰燼,紙灰洋洋灑灑地四下飄散開來。范文程見怪不怪,也沒有多驚訝,直到信紙化為灰燼飄散開後,這才開口道:“先汗初定遼瀋,恐不軌漢人作亂,這才令旗漢同屯居住。如今我大金雖說在遼東深蒂固,大多數漢人也已誠心歸順,但仍有人對大金藏有禍心,終不得不防。前不久,明廷又派出了一干奇人術士潛入遼東,伺機破壞,如若任其胡來,後果不堪設想。那我去拜會尼桑薩滿也正是為了此事,想求尼桑薩滿能伸以援手,以保大金萬全。”
“明廷?奇人術士?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大金國力昌盛,兵強馬壯,以明廷目前國力,正面強撼幾無勝算。不過這些江湖術士卻不同,一個個神通廣大,無論風水術或是道術,其內的玄機都是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度之。倘若大意,恐怕千里之堤就要毀於蟻了。”范文程憂心忡忡地解釋道。
“於是,你就去找我父親,請我父親幫助清剿那些奇人異士?”
“正是。不過尼桑薩滿宅心仁厚,向來不參與軍事之爭,所以,他並沒有當時答應我,而是告訴我要考慮幾。範某也沒想到竟然會出此變故,我無心傷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件事是範某考慮不周,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杜拉爾。果果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突然問道:“範先生,敢問如何才能清剿那些賊人呢?對於中原的術數,我實在是知之甚少,還請先生告知一二!”范文程愣了愣,盯著杜拉爾。果果道:“果果薩滿,你這話的意思是…”杜拉爾。果果笑道:“我就是尼桑薩滿,尼桑薩滿就是我。父親一生不染戰事,並不是害怕殺戮過重,而是別有它因。如今我繼承了父親的全部舍文,未完之事,我願代勞,以報先汗知遇之恩!”范文程聽完後,當時便愣在了當場。原本以為杜拉爾。果果是因為父親的死前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范文程本是心聰穎過人,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如此看來,當天自己講明大金目前的危機形式時,尼桑薩滿便已有死志了。怪不得當時留下信時,神情會那麼奇怪。而且還很肯定地告訴自己,不出半月,他便親自登門拜訪,親自取回此信,當時自己還不明白為什麼尼桑薩滿的舉動如此奇怪,現在才恍然大悟。尼桑薩滿是以死來報答先汗的知遇之恩,一方面既要遵守當年不入戰事的誓言,另一方面又不想大金陷入絕境,這才選擇一死,把自己的法力傳承給了女兒,由其女兒代他完成這個任務。沒想到,尼桑薩滿竟然如此深明大義。為報先汗知遇之恩,竟然不惜一死,實在是讓人欽佩不已。想到這兒,范文程趕緊起座離身,畢恭畢敬地對著杜拉爾。果果施了一禮。杜拉爾。果果趕緊站起身,快速地閃在了一旁,不敢受此大禮。范文程盯著杜拉爾。果果道:“尼桑薩滿應受此大禮!範某斗膽代表大金子民,謝尼桑薩滿!”杜拉爾。果果搖頭道:“範先生快起,我們遊牧于山林草野之上,對這些繁文縟節並不在乎,我們只知道,飲水思源,有恩報恩。既然父親讓我代為效命,一切但聽憑先生吩咐!”范文程搖了搖手,示意杜拉爾。果果坐下說話。重新落座後,范文程告訴杜拉爾。果果,明朝欽天監的國師府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機構,直接聽命於大明皇帝,其內組成十分複雜,大多來自於綠林江湖,有通風水相地術的地師,也有擅長開壇作法的道士,甚至還有一些修煉巫蠱等術的巫師,更有一些武藝超群的俠劍客,這些人本領高強,身懷異術,十分難纏,稍不留意,就會有命之憂。幾十年來,大金與其手不下數十次了,以前有行地七公在,一直是大金佔據上風,現在七公隱世了,大金能與之相抗衡的力量可以說幾乎沒有了。說到這兒,范文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句老實話,非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去打擾尼桑薩滿,實在是走投無活,無計可施了。薩滿術神通廣大,足以與中原道術一戰,但是與那些道士相比,更難纏的就是那些風水師。那些人的破壞力是最強的,一旦被他們找到大金龍脈所在,破了大金的龍氣,便會直接危及到大金的江山社稷,這個也是我最擔心的。”
“風水師?”杜拉爾。果果搖了搖頭,對於風水術,自己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范文程點了點頭:“風水相地術,詭異莫測,大到國家氣數,小到家居吉凶,都與風水息息相關,不容小覷。千軍萬馬的戰場上,我八旗大軍勇猛無畏,所向披靡,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不是靠勇猛兇狠就能取勝的。果果薩滿繼承尼桑薩滿之法力,本領自是不弱,但是有句俗話說,‘好漢難敵四手,惡虎敵不過群狼’。單槍匹馬作戰,腹背受敵,並不是上上之策。杜拉爾。果果很聰明,一聽就明白,范文程這是為自己著想,擔心自己一個人鬥不過國師府,恐有不測,心裡頓時對范文程產生了好,印象立時就拔了個高。點了點頭,便問范文程,是不是已經找到幫手了。范文程笑了笑,讓杜拉爾。果果先不要著急,靜心等待。正所謂速則不達,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招募足夠強的幫手,直到大金具備足夠的力量可以與國師府相抗衡時,再迅速出手反擊,爭取一擊制勝!§§第七章魏寶山尋親不遇遇貴人連升三級魏寶山幫著老何家下葬完畢後,大夥一起下了山。等到魏寶山回到家中,老兩口見著兒子後,抱著兒子失聲痛哭。一家三口哭過之後,魏寶山這才把這些年的經歷如實告訴了二老,聽得二老更是揪心不已,免不了又潸然淚下。在家中住了幾,魏寶山便和自己的老爹商量,打算去瀋陽城闖蕩一番。聽他師傅講,他有個師叔在瀋陽城三賢觀修行,還是那裡的三觀主,據說混得相當不錯。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在道觀裡生活,既不會種地,又不會耕田。畢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在家吃白食,不如去投奔師叔,在城裡找個活兒幹,多少賺幾個銀子,也能貼補一下家用。魏老爹剛剛與兒子團圓,怎麼捨得兒子又要遠走,但是架不住魏寶山天天在耳邊唸叨。想想也是,兒大不由爺,好男兒志在四方,在這農村憋著也沒啥大出息。瀋陽城那麼大,說不定真就能闖出些名堂,最後嘆了一口氣,也就答應了魏寶山。魏寶山臨行之際,給二老叩了幾個響頭,承諾一旦穩定後就會捎信回來,最後抹著眼淚,揹著包裹,出了村口。一路上,曉行夜宿,住不起大店房,就住那不起眼兒的小店,能少花錢就少花錢,能不花錢就不花錢。有時乾脆夜宿天,渴了就在河溝裡喝口水,餓了就買個餑餑吃。就這麼,邊走邊打聽,走了半個多月,終於到了瀋陽城。進了城,魏寶山一瞧,喲!可真了不得啊!畢竟是都城,跟別的地方大不相同。大街上車水馬龍,川不息。兩旁金字牌匾的買賣耀眼生輝,看著什麼都新鮮,看著什麼都高興,把魏寶山看得是眼花繚亂。魏寶山找了一處小店先住了下來,第二天一大早便起來了,洗漱完畢後,就到街上去轉悠。這麼大的瀋陽城,要想找個人就和大海撈針差不多,哪那麼好找。好在知道師叔修行在三賢觀,一邊溜達一邊問,這一問,魏寶山更傻眼了,問了一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三賢觀在哪兒,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到了這陣,魏寶山可有點慌了,當初聽師傅說,師叔可混得不錯啊!據說在瀋陽城裡,三賢觀也是數一數二的道觀,大小老道百十人,怎麼竟然沒有人知道呢?魏寶山仍然有些不死心,又在街上轉了半天,結果大失所望,問了一六十三遭,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男的還是女的,所有人都直晃腦袋,都沒聽說過這地方。投親不遇,魏寶山難免有些失望,但是一看都城這麼大,也不想就此回家。心想:這麼大的地方,總不會沒我一口飯吃吧?就憑自己這把子力氣,還不會被餓死,要不找個活先對付幹著吧。結果沒想到,在這都城裡打個短工都不容易,一晃半個多月,也沒找到個掙錢的差事。看來,人這一輩子,七災八難,溝溝坎坎,難活呀!東北的四月,天兒還冷的,尤其一早一晚,溫度幾近零下。單說這一天,魏寶山拎著包,在大街上來回轉悠,出來時帶的那幾個錢也都花完了。一邊走一邊琢磨:自己學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本事,怎麼連碗飯都吃不上了,難道還得回去種地去?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就到了城東杏林街這兒了。此時,天已發黑,可魏寶山還沒吃著東西。把褲帶緊了緊,又轉悠了一陣兒,直到定更時分,街上也沒什麼人了,魏寶山也不敢再瞎轉了。路靜人稀,所有的商店都關門閉戶,只有巡城的小隊在大街上來回晃悠著。這大黑天的,在街上瞎晃,萬一被這些巡邏小隊撞見,有嘴都說不清,也別給自己找麻煩了。魏寶山趕緊順著牆兒往前走,看前邊好像有大門樓,甭問,這兒住的準是個大財主。魏寶山心想:我也沒錢了,上哪兒住店人家也不會要,乾脆,我就在這門樓下蹲上一宿,等明天再想辦法吧!走近門樓仔細一瞧,門前有一對大石頭獅子,硃紅的門樓,懸著一塊大匾,上書三個大字“知憂府”門前八字照壁,非常寬闊。魏寶山看來看去,發現門樓的旁邊有兩個石頭門垛兒。索靠著門垛兒,兩隻手抱著肩膀就睡著了。常言道:人逢喜事神,悶來愁長盹睡多。天都矇矇亮了,魏寶山還睡著呢。正這時候,只聽得“咣噹”的聲音,大門打開了,從裡邊走出一夥人。這些人長袍短褂,出了門口自動往兩旁一閃,打後邊又走出一個人來。這人邁著方步走到門口,先咳嗽了一聲,然後仰面望天,面帶著笑容點了點頭。他們這一出來,魏寶山也被驚醒了。抬頭一看,喲,裡邊出來人了!我趕緊走吧!他這麼想著,就準備起身站起來。不成想,在這兒躺了一夜了,腿都沒挪過窩,早就麻了,剛站起來,還沒等邁步呢,“撲通”一聲就摔倒了。出來的那夥人一看,當時就嚇壞了。其中一個當頭兒的大步來到魏寶山面前喝道:“喂,你賊眉鼠眼地要幹什麼?”魏寶山一看自己惹禍了,趕緊就解釋:“唉,回這位爺的話,我是好人。因為昨夜晚我沒有找著店房,所以就在這兒將就了一夜,剛才我聽見裡邊有人出來了,我怕擋了人家的道,就起身想走。誰知腿腳發麻,一時不慎就摔倒了,驚動了各位大人。”那位主人看了看魏寶山,見其穿著,像是個莊稼漢,的確不像是壞人,就問魏寶山家在哪裡,在城裡做什麼活計。魏寶山不會說謊,就把自己上山學藝的這段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此人非是別人,正是范文程。范文程平裡就有早起的習慣,大多都是到街上隨便走走,呼呼新鮮空氣。聽說魏寶山在道觀學藝近二十年,懂得玄學術數,有些好奇,就笑著問道:“你真懂得玄學易術?”
“嗯,我學過一點兒。”
“你是哪兒的人?”
“小人是撫順漁樵村的人。”
“那你到都城來幹什麼?”
“我來找我師叔,想找個活幹幹。”
“找著了嗎?”
“沒有。因為我到了這裡投親不遇,訪友不著,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因此才宿街頭,驚動了您老人家!”范文程聽罷,便喚手下問:“噢,範高,咱們不是缺一個打更的嗎?”
“嗯,老孫頭兒請長假到今天也沒回來。”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說不準。聽說他老伴兒死了,等處理完事,最快也得半年吧。”
“那就把魏寶山收下吧,你給他補個名字,頂老孫頭兒,讓他在咱們這兒打更吧。”
“是!”魏寶山一聽,可樂壞了。心想:就是手託銀子,剜門子、撬窗戶,想在這院裡求個打更的差事,也不一定能討來呀!可我這不費吹灰之力就找上了。真是老天爺開恩啊!這會兒,範高也樂呵呵地對魏寶山說:“你還不過去給爺磕頭!”魏寶山一聽“爺”心想這輩兒從哪兒論的?但他再一看這人這長相打扮,白白的臉膛,濃黑的劍眉,大大的眼睛,特別是那鼻子,長得與眾不同——大鷹鉤鼻子,沒留鬍子,身穿醬紫的長袍,外面披著狐狸皮斗篷。呵,顯得是雍容華貴、不同凡響。魏寶山就知道這人肯定是個當大官的。想到這兒,趕緊跪下給范文程磕了幾個頭:“謝爺賞飯!”范文程點了點頭:“噢,把他帶回去吧。”單說魏寶山跟著大總管範高進到院子的裡邊,範高把魏寶山的名字給補上以後,就把他領到打更人住的這屋裡來了,指著其中一個鋪位道:“寶山,你以後就住在這屋!”魏寶山一看,光打更的就有二十多人。大炕上,一排行李疊得整整齊齊。大夥兒一看大總管來了,趕緊全站起來給範高見禮:“總管爺早!”
“嗯嗯,我說各位,給你們介紹介紹,這是新招來打更的。他姓魏,叫魏寶山,往後大夥兒多關照點兒。”大夥兒一看是總管領來的人,誰也不敢小瞧,趕緊在炕頭那兒給魏寶山騰出塊地方,找了一被子和一個枕頭給魏寶山放好了。開早飯的時候,魏寶山跟著大夥兒來到了伙房。魏寶山一看,這伙房裡邊可真夠大的,足能裝一百多人。在伙房中間,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在桌子的兩邊,放著長凳。這時,跑堂兒的把包子給端上來了。魏寶山一看著包子,頓飢腸轆轆,直口水,可真餓壞了。
“寶山,吃吧,別客氣!”幾個打更的還直招呼魏寶山。魏寶山也顧不得別的了,連筷子都沒拿,左手抓個包子,右手抓個包子,往嘴裡一扔,連咬都不咬,呼嚕就進肚了。魏寶山越吃越香,越吃越快,簡直就像星趕月似的。不一會兒,四盤包子全進肚了。大夥兒一看,都傻眼了。到了晚上,魏寶山開始打更了。魏寶山這個人實在,幹什麼活兒都非常仔細認真,總覺著人家對我也不錯,我也不能對不起人家。每天,他起得最早,用大掃帚把院子掃一掃,再把痰桶、夜壺一一都倒了,然後把屋裡再擦抹乾淨。不是他乾的活兒,他也幹。他每天都比別人值班值得早,也比別人下班下得晚,真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人要勤快了,誰都喜歡。魏寶山呆了不到十天,就博得大夥兒的歡心,和大夥打成了一片。這一天一大早,魏寶山打了一夜的更,剛要回屋睡覺,就見范文程從書房走了出來。魏寶山趕緊跪倒請安。范文程點了點頭,示意魏寶山起來,然後自顧往前走去。剛走出沒幾步,突然聽到背後的魏寶山在叫自己,范文程一愣,回頭看了看魏寶山:“有事嗎?”魏寶山端詳了一陣後,趕緊低頭回話:“爺,請您留步。適才我見您眉梢命門灰黑,黴遠當頭,災禍臨身,恐有意外之災…”范文程皺了皺眉,“哦”了一聲,“你說我有意外之災?”魏寶山趕緊低頭回話:“爺,恕小的無禮,的確如此。”范文程笑了笑,沒有理會,徑自又往前走去。剛走到大門口,突然門樓上的一塊琉璃瓦“咣噹”的一聲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距自己不足五尺遠,登時把范文程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不由得一陣害怕。剛才要不是魏寶山叫住自己,說了幾句話,耽誤了一點兒時間,恐怕自己就得被結結實實地砸在底下。范文程深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魏寶山,拍了拍魏寶山的肩膀:“我要早知道你有這本事,何必叫你去打更呢?這麼辦吧,範高!”
“在!”
“給魏寶山補個名字,以後不用打更了,就當本府的幕僚,做個師爺吧!”他這一句話,就等於皇王聖旨。魏寶山平地連升三級,從更夫變成了師爺。從此他可以拿大份的銀子,吃香的、喝辣的,誰敢得罪?就見範高樂呵呵走過來,給魏寶山一作揖:“魏師爺,給您賀喜了!”魏寶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連忙跪下來,向范文程謝恩。。§§第八章南門口叔侄相認三賢觀大話江湖魏寶山自從當了師爺後,也用不著當班,一整天閒著也沒事。哪位說這叫師爺不會就是幹吃閒飯吧?其則不然,有道是,養兵千,用兵一時,沒事時,東走西逛,按月拿餉,怎麼著都行。有句俗話說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一旦有事,用著你了,那就得鞠躬盡瘁,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一晃眼,半個月相安無事,也就這麼過去了。這一天剛下過小雨,魏寶山吃過早飯,照例出來閒逛,順著大街邊走邊瞧,看啥都新鮮。打把式賣藝的,敲鑼耍猴的,遮塊小布變戲法的,每到一處都好奇地伸著脖子往裡看幾眼。一邊看,心裡一邊想:要說還得是城裡,這熱鬧可真多,比農村強多了。瀋陽城南門口外,自古以來就是一大片水坑,新城興建時,水坑終於被墊平了,形成了一大片空場,一馬平川。久而久之,在城牆外自發地形成了一個集鎮,各樣生意,應有盡有,無一不全,十分熱鬧,平時老百姓都願意來這裡消遣。這裡三教九雲集,五行八作齊聚,有的是熱鬧可看。魏寶山不知不覺就溜達到了這裡,發現靠南頭城牆底下有個卦攤圍著多人,閒著也沒事,就從人群中擠進去湊熱鬧。算卦的老先生高顴骨,縮腮幫,尖下頦,深眼窩子,一對小黃眼珠,是個瘦的小老頭。別看小眼睛不大但卻有神,閃閃放光。裡繫著藍絲絛,斜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看年紀能有六十多歲不到七十,神頭倒是足。剛好,一個漢子著急忙慌地擠了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衝先生點了點頭。先生打量了他一眼,還沒等他說話,卻先反問道:“你這卦是給你媳婦算的吧?是問她這病好得了好不了,對不對?”那漢子一聽就是一愣,隨即小雞啄米似的不停地點頭,口中一個勁地說著“對、對、對”先生看了他一眼,告訴他,他的媳婦這病還厲害,得向北求醫抓藥才行。那漢子一聽,立時喜上眉梢,告訴先生,他就是要去北邊抓藥。先生了點頭,衝他擺了擺手,告訴他回去把藥吃了,不出五,病就好了。那漢子千恩萬謝,留下卦錢,一溜煙跑遠了。後面等著算卦的那些人一陣頭接耳,指指點點,對先生的神算佩服得更加五體投地。先生把卦金收好後,點了點頭,示意下一個。魏寶山有些驚訝,不見先生起卦,竟然只憑相面就能斷出緣由,自己也沒有這份本事,趕緊貓擠上前問道:“老先生,我想找個人,你能不能幫我算算?”
“哦,你找什麼人啊?”老先生頭不抬眼不睜,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三賢觀,馬伯通馬真人。”
“誰?你找誰?”老先生騰地睜開眼睛,小眼神嘰裡咕嚕亂轉,打量了一眼魏寶山,見來人穿著一身布衣服,外面罩著件又肥又大的土黃布的大衫,土裡土氣,怎麼看怎麼像是種地的大老趕。魏寶山又重複了一遍:“三賢觀,馬伯通馬真人!”
“你找人做什麼?老朽算卦,有三不佔。一不佔婚,二不佔官,三不佔怨。”老先生捻著幾不長的鬍鬚,一直盯著魏寶山。魏寶山趕緊解釋,馬伯通馬真人是他的師叔,他來城裡是投親的,不是尋仇的。
“哦,你怎麼稱呼,尊師貴姓啊?”老先生隨意地問了一句。魏寶山人實在,也不會撒謊,趕緊回答道:“我叫魏寶山,師傅是雙龍觀的長機子吳伯遠。”老先生聽後,愣眉愣眼地看了看魏寶山,隨後站起身來衝著圍觀的眾人抱了抱拳:“各位,對不住了,今天有些急事,不能再佔了,各位散了吧,謝謝啊!”圍觀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嘀嘀咕咕了半天,先後散去了。魏寶山不明所以,愣眉愣眼地盯著算卦先生,不知道算卦先生是何用意。老先生見眾人散了,嘿嘿一笑,衝著魏寶山笑道:“師侄,還不拜見師叔!”
“啊?”魏寶山當時就傻了,看著面前這老先生,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師叔。滿以為自己的師叔應該是仙風道骨、儀表非凡的得道高人,可是眼前這位,穿著打扮比叫花子也強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混江湖飯的。老先生撇了撇嘴,從懷裡掏出件東西,用手揚了揚,讓魏寶山好好看看,認不認得這東西。魏寶山瞪眼看了看,見是一隻銅鑄的小獅子,大小和栗子差不多大,雕工緻,憨態可掬,栩栩如生。下意識地從懷裡摸了摸,也掏出一隻小獅子來,模樣大小几乎一模一樣,剛好是一對。唯一不同的是,自己這隻獅子腳下踩的是隻小獅子,而老先生手上拿出來的那隻,腳下踩的是隻繡球。早先聽師傅說過,當年師傅和師叔跟著師爺學藝時,哥倆的情就不錯。後來師叔屢屢犯戒,被祖師爺一怒之下趕下了山。小哥倆戀戀不捨,買了一對銅獅子,每人一隻,留了個念想。如今見這老先生拿出這隻銅獅子,魏寶山再也不懷疑了,趕緊跪倒在地,叩起了響頭。爺倆相認,聊起來沒完沒了。聽說師兄吳伯遠已經死了,馬伯通掉了幾滴眼淚,哭了好一陣。最後用手扶起魏寶山道:“罷了,罷了,孩兒啊,跟師叔回家,到家,咱爺倆好好嘮嘮!”馬伯通帶著魏寶山穿大街,過衚衕,東拐西繞,最後到了一座破落的院子前,用手指了指,告訴魏寶山,這就是“三賢觀”魏寶山都看傻了眼了,做夢也沒想到,堂堂的三賢觀竟然會破成這副模樣。院牆長草了不說,年久失修,像是喝醉了的老漢,東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穩了。站在牆下都不敢大聲咳嗽,不好,真怕一個噴嚏就把把院牆吹倒了。馬伯通推開“吱吱嘎嘎”的破木門,領著魏寶山進了院子。看著歪歪扭扭的三間正房,魏寶山更是直咧嘴。房子破成這樣還能住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過。都沒有農村的馬棚、豬圈看著牢固,但也不敢多嘴,心驚膽戰地跟著馬伯通進了屋子。馬伯通似乎看出來魏寶通有些擔心,哈哈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屋裡的柱子,撇嘴道:“寶山啊,不用擔心,沒事,結實著呢!”魏寶山眼見柱子左右搖晃了半天,從屋頂直往下“撲撲”掉土,趕緊一把拉住了馬伯通:“師…師叔,別…別拍了!這三賢觀咋成這樣了?”馬伯通嘆了口氣,訕訕笑了笑,告訴魏寶山,想當年,自己犯了錯,下山後無處可去,最後這才落到這裡。正好這空屋子也沒有人住,只有兩個要飯花子在這兒過夜,自己就跟著他們在這兒將就了下來。後來,也怕師傅和師兄笑話自己,就隨口蒙了個“三賢觀”還說自己是三觀主。其實所謂的三賢,就是他自己再加上那兩個要飯花子。前幾年,那倆要飯花子嫌這屋子太破,害怕睡覺時被砸死,也不敢住了,主動提出搬走了,把這院子讓給他自己了,現在就他一個人住。魏寶山聞聽,心想:連要飯花子的窮命都害怕這房子倒了,估計這房子肯定要夠戧了。馬伯通衝著魏寶山擺了擺手,讓他別管這些事了。人這一輩子,該著井裡死的,河裡死不了。命中註定的事,神仙也沒辦法。讓魏寶山先找地兒坐一會兒,他出去掂當點兒酒菜,爺倆好好嘮嘮。魏寶山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能坐的地方除了地上幾張破席子,連個凳子都沒有。苦笑了一下,只好貼著牆坐了下來,板拔得倍兒直,連牆都不敢靠,看著家徒四壁的這屋子,魏寶山心說:滿以為自己投靠師叔,能混口飯吃,看來,師叔過得連自己還不如。不管咋說,自己現在還能吃飽飯,看師叔這狀態,窮得叮噹亂響,恐怕吃了上頓都沒下頓,就連耗子進來,都得淌著眼淚出去,這子過得實在是太慘了。馬伯通很快就回來了,買了兩壺酒,了兩個小菜。爺倆也不見外,席地而坐,壘起幾塊磚頭當飯桌子,一邊吃、一邊聊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爺倆也都喝得差不多了,馬伯通吧嗒了幾下嘴,衝魏寶山道:“寶山啊,你和你師傅這麼多年都學點啥啊?”
“回師叔,師傅平除了裡除了教我打坐唸經以外,還教過我一些五行八卦、奇門遁甲、風水相地的本事。不過,我資質愚鈍,學得馬馬虎虎。”魏寶山說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反問道:“師叔,你連卦都不用打,就能算得那麼準,真讓人佩服啊!”馬伯通瞅了一眼魏寶山,小眼珠轉了轉,嘿嘿笑道:“寶山啊,咱都是自家人,不瞞你說,師叔那是天上菩提祖師座下的乾坤子下凡,天生就開了天眼的。前知三百年,後知三百載,看一眼就知道前因後果,掃一眼就知事情始末。”魏寶山驚訝得張大了嘴:“啊?真的啊?師叔,你可真厲害啊!”馬伯通一晃腦袋,咧著大嘴盯著魏寶山看了看:“哎呀,我說寶山啊,不是吧?你這人也太誠實了吧?咋說啥信啥呢,師叔和你開玩笑呢!看你打扮得這模樣,師叔以為你是艱苦樸素,扮豬吃虎呢!沒想到,你這真是一頭豬啊!”魏寶山愣愣地盯著馬伯通,顯然不明白馬伯通的意思。馬伯通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這傻小子,都讓師兄給教傻了。我是逗你玩的,我哪是什麼神仙下凡啊!”
“那你咋算得那麼準呢?”魏寶山咧著大嘴盯著馬伯通。馬伯通撇了撇嘴:“那個叫相術!相術,懂不懂?”見魏寶山不言語,馬伯通自己tian了tian嘴,衝魏寶山道:“人之善惡吉凶,運之好壞強弱,全都寫在臉上。這可是一門高深而又玄妙的學問,非常人所能理解。”
“哦?這麼說,你白天給人看相,說人家子有病,用的也是相術?”魏寶山不依不饒。
“呃,這個…這個嘛?”馬伯通撓了撓頭,“有時候啊,相術也不能一概而論。就像你掉地下一針,明明都知道掉哪兒了,再去占卜求驗,純屬脫褲子放,多此一舉嘛!在這兒擺攤算卦的加起來得有十幾處,誰有閒工夫打卦解卜啊?十之**玩的都是‘腥盤’,能賺錢就行了。”
“腥盤?”魏寶山一頭霧水。
“唉,師叔告訴你,這江湖之事不比書本,你看這在江湖上算卦的,有的是玩‘腥盤’,也有的玩‘尖盤’。這‘腥盤’就是假的,說白了就是糊人的把戲;而‘尖盤’則是憑真本事,實打實地按卦相占卜。不過,像這種閒雜的地方,如果擺尖盤,憑真本事真就未必能賺到錢。”見魏寶山有些不解,馬伯通一邊喝著酒,一邊給魏寶山解釋:“凡是會用真盤的人,大多都是書香門第,曾經家道富裕,生活無憂,平時研究過《奇門遁甲》、《奇門大全》、《三元總錄》等一些玄學術理,這種人都是隻知學理,不懂江湖規矩,說話行事更是書生意氣,不懂得變通,也就摸不著掙錢的訣竅,所以雖然是玩真的,但是一天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說到這兒,馬伯通得意地笑了笑,小聲告訴魏寶山,其實他也是“腥加尖”半推半就,誰有工夫費那些勁,局局起真盤。像是上午問卜那人,一打眼,他就把住“簧”了,猜得個**不離十。世人對於親族骨,情義最厚,而最讓人牽腸掛肚的莫過於子兒女。剛才那人是冒著小雨來問卦,若是為了別人,是不可能冒雨前來的,肯定是為了家裡人。在他帽簷裡掖著個藥方,一猜就知道是家裡有人得了病,而那藥方上有紅花、附子兩味藥,如此一衡量,必是他媳婦有病無疑。說到這兒,馬伯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告訴魏寶山,今天一直刮南風,剛才那人前身雨點少,後背和肩膀全溼了,明顯是從南往北來的,所以我才斷他是往北方求醫抓藥。魏寶山聽罷,愣眉愣眼地盯著唾沫橫飛的馬伯通,差一點就聽直脖子了。馬伯通拍了拍魏寶山的腦袋,告訴他,所謂行行有道,這一行也是如此,也有秘訣。江湖八小門,無論是“金皮彩掛”還是“平團調柳”各有各的絕招。算命所在的“金門”為八門之首,自然手段也是眾門之長了,有著“九金、十八皮、七十二套寡頭”之說,看家的本事就是察言觀,這可絕不是亂蓋的,可以說是上騙皇帝和文武百官,下騙黎民百姓和士農工商,靠的就是能把稻草能說成金條的這張嘴。有道是父來問子必有險,子來問親親必殃。老婦再嫁,諒必家貧子不孝;少年守寡,要知衣食豐足。老夫奔波無好子,家有孝子,豈用老翁趕集。魏寶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半天終於緩過神來了,皺著眉頭問道:“師叔,你說了半天了,我聽著好像就是騙呢?”馬伯通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這小子也是,腦袋咋就不轉軸呢?我都說了不是騙了,這是江湖相術,你揪什麼兒啊?你師叔我闖蕩江湖近四十年,能有今天的成就,容易嗎?江湖上的事,怎麼能說是騙呢?”魏寶山聞聽,一吐舌頭,趕緊假裝喝酒,低頭咯咯直樂。。§§第九章馬伯通巧施水火簧叔侄倆齊進知憂府上回書說到魏寶山在南門口找到了師叔馬伯通,爺倆晚上把酒暢談,聊侃江湖之事。書中代言,馬伯通還真是魏寶山的親師叔,當年和魏寶山的師傅吳伯遠一起在江西五老峰學藝,拜老道古鳳河為師,學些易理八卦、玄學術數等本事。吳伯遠忠厚老實,勤奮好學,中規中矩。而馬伯通從小就不老實,機靈鬼怪,有些小聰明,別看學什麼也不太用心,但是記好,悟也高,反而比吳伯遠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