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薩滿術千鼠過巷風水術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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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月黑風高,萬籟俱寂。隱約幾聲狼叫,幾多鬼哭。在督師府西北方的一片小樹林裡,杜拉爾。果果換下了便裝,穿上了薩滿神衣。有道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杜拉爾。果果換上這身行頭,氣質從裡到外,儼然變了個人一樣,舉手投足,不怒自威,周身上下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頭上戴著一頂半圓型的鹿皮帽,帽頂縫有一對鹿角的裝飾,各分四杈。在雙角之間,是一隻銅製的蒼鷹,鷹脖子上掛著一個小鈴鐺。帽子下沿垂著十二串齊眉珠鏈,帽圍是由十二個箭頭組成的繡花裝飾,正中間的箭頭上鑲嵌有一塊圓鏡子。
身上穿著一件圓形凹領的對襟窄袖長袍,猩紅布面,前及後背是兩塊兒結實柔軟的狍皮,前掛著十六面護銅鏡,身上綴滿了十字拼貼的貝殼,兩袖鑲貼一條白底繡花黑邊的袖箍。長長的神裙罩住了曼妙的身姿,直垂腳面。通體由黑白紅三拼綴而成,肅穆莊嚴,這一套法衣穿在杜拉爾。果果身上,絲毫不到妖異,而是透著一股冷豔的嫵媚。
書中代言,在薩滿中,神帽上鹿角的分杈代表著薩滿法力的高低。最開始時都是兩杈,然後是三杈,隨著薩滿法術增強,角杈可以增加到四杈或是五杈。三叉的薩滿就很少見了,足有上天循地、移山填海之能。而繼承了尼桑薩滿全部舍文的杜拉爾。果果,雖然對於薩滿神力的應用尚不練,但是仍然分有四個角杈。說起當年的尼桑薩滿,角杈足有六杈,也是幾百年來唯一有資格佩戴六杈神帽的大薩滿,足見其法力超群。
十二個箭頭圍成的帽圍在鄂溫克語中也叫“德勒波黑也”正中箭頭上的那面小圓鏡,意為照妖鏡。據說,薩滿施法時,舍文便可以通過這面鏡子看透任何妖魔。而德勒波黑也並不是所有的薩滿都會佩戴,初當薩滿或是經驗不多的薩滿也只是用塊紅布纏在帽下,只有成的薩滿才會戴這種正式的薩滿神帽。
在魏寶山和馬伯通的注視中,杜拉爾。果果出一把刻有神秘圖騰的牛角狀匕首,找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削平向陽面一尺多長的樹皮後,用匕首快速地雕刻出一個有眼、眉、鼻子、鬍子的老人頭像。然後掏出塊幹香松點燃了,放在了頭像下的樹上,打開隨身帶來的酒壺,用手指蘸了蘸,向頭像彈了三下。
看著杜拉爾。果果一陣忙活,爺倆大氣也不敢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薩滿施法,總覺氣氛有些詭異。爺倆都瞪著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杜拉爾。果果。
書中代言,大樹上刻下的那個老人頭像,其實這是山神白納查的神位。薩滿認為,方圓幾百裡或是幾千裡的地方,都有一個掌管一方水土的山神,管轄範圍內的山、水、草、木及各種飛禽走獸。山神,只有山裡才會有他的位置,所以家裡都不設山神牌位,平不供山神。法力高強的薩滿只要處於田野山林之中,就可以隨時刻下山神白納查的神位,借山神大地之力,調動山裡的一切力量,化為己有,這種巫術在薩滿中被稱為“地靈之力”是一種中級的巫術。
杜拉爾。果果做完這些後,風而立,面向督師府,高高揚起手中的鼓槌,然後對著薩滿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鼓聲如雷,響徹雲霄。
薩滿鼓是薩滿最重要的法器,必須用陰曆五月的樺木或是樟子松作為材料。過了五月,什麼樹都不能圓成圓圈了,極易斷裂。而皮子只能用生狍子皮、生羊皮或是生小鹿皮,也用不著怎麼加工,只要捂上兩天,讓它自然脫皮就行了,趁溼剪片,製成鼓皮。做鼓也是一門手藝,皮包得太鬆了不行,太鬆了不響;太緊了也不行,緊了,皮子乾燥時容易開裂。有道是:看花容易繡花難。外行人看著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薩滿鼓對於薩滿來說是一件不可缺少的法器,無論是招神還是驅鬼,都要用鼓聲做引。招神的鼓聲洪亮清澈;驅鬼的鼓聲則猛烈急促。
杜拉爾。果果敲起這面薩滿鼓,時急時緩,隨著鼓聲,整個人也如風中落葉般快速旋轉起來。纏在上的銅鈴隨之搖擺,喇喇作聲,與鼓聲相應。剛開始,一舉手,一投足都還能看清楚,漸漸地,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一隻陀螺差不多,風聲陣陣,鈴聲叮噹,本看不清人在哪裡了。就這樣,足足轉了有多半個時辰,突然一聲重鼓後,杜拉爾。果果終於停了下來。雙手攏在前,跪在山神像前,嘴翕動,口中念著:“德得勒,德波尼勒,德庫,呼頓波衣頓,烏阿吉吐德庫…”隨著這句古里古怪的咒語,平地裡突然起了一股旋風,把樹葉枯草捲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這股旋風圍著大樹轉了幾圈後,又憑空化成數十股小旋風,朝著四面八方颳了過去。本來很晴朗的夜空,突然間變得陰沉起來。頭頂上烏雲滾滾,山谷裡狂風陣陣,碗口細的大樹都開始搖晃了起來,樹枝嘩啦啦作響,像是要下雨了。
從四周同時傳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初時還不太不明顯,不過很快,聲音由遠及近,動靜也越來越大了,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就連腳下的地面彷彿都跟著顫抖起來。
魏寶山突然張著大嘴,拉了拉馬伯通的衣襟,用手指著山頂的方向,徹底地呆住了。
從山上像是湧過來一股黑的水,鋪天蓋地,所過之處,像是被墨汁澆過一樣,立時變得漆黑一片。萬頭攢動,吱吱啾啾的叫聲不絕於耳,竟然是成千上萬只老鼠。也不知道這些老鼠發了什麼瘋,竟然傾巢出動,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聚集而來,都奔著督師府圍了過去。
果果並沒有驚訝,看著眼前的鋪天蓋地的老鼠,抬起右手,指著督師府的方向,嘴裡大聲呼喝道:“哈也烏得尼,哈勒達吉伊德庫煙,其可伊都尼,德庫煙!”那些老鼠似乎能聽懂話一樣,稍一停頓後馬上四散分開,不消片刻,就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了督師府,場面極其詭異。
魏寶山嚇得冒出一身冷汗,頭皮都發麻。早先聽人說起先汗努爾哈赤東征西伐之時,行地七公以一擋百的故事,但是那些故事聽起來,總有些讓人不敢相信。一直也想不明白,以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能擋住千百大軍的瘋狂衝擊,今天看到杜拉爾。果果施展薩滿術,役使千鼠下山,這才知道,薩滿的力量有多麼可怕。
杜拉爾。果果轉回頭衝魏寶山和馬伯通點了點頭,告訴他們趕緊下山,準備一會兒趁亂混入大師府。
魏寶山和馬伯通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趕緊一溜小跑下了山。
一刻鐘後,督師府內,到處都是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成千上萬只老鼠幾乎滿了督師府裡的每一個院落。深更半夜的,本來寂若死灰的府院內突然間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驚呼聲、尖叫聲。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看著地上、上、窗臺上到處都是的老鼠,嚇得哭爹喊娘,大呼小叫,連衣服都顧不上穿,什麼模樣的都有,紛紛奪門而出,衝到了院子裡。
魏寶山和馬伯通趁著人喊馬嘶的混亂之機,輕鬆翻牆混進了督師府,憑著記憶,奔著袁崇煥的住處摸了過去。
府內驚叫連連,鬼哭狼嚎,女人的尖叫聲,小孩兒的哭鬧聲,男人的呵斥聲,織混雜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魏寶山和馬伯通故意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混在人群中,隨著人群奔跑,幾個轉折後,終於混進了袁崇煥所在的院落。
魏寶山剛要邁步進院,馬伯通一把就把他給拉住了。幾乎就在同時,屋門突然被推開了,出來一人,略一遲疑後,趕緊大喊衛士,清楚是怎麼回事後,又匆忙奔著鐘樓的方向走了過去。趁著這工夫,魏寶山趕緊摸進院裡。伸手從背後把那把一直揹著的把大黑傘取了下來,撐開後,高舉過頭,藉著院內的燈光看了看。
馬伯通盯著這把大黑傘當時就愣住了,半晌後突然瞪大了眼睛,指著這把傘小聲問道:“寶山,這是八卦金剛傘?”魏寶山點了點頭。
這把大黑傘可不是普通的雨傘,整體骨架均為鋼打造,重達十八斤。撐開後,直徑三尺三,骨架支條剛好為十二,把傘等分二十四份,傘面內一圈圈的都是字,寫得密密麻麻的,與羅盤上的文字一樣,傘頭內鑲有指南針,儼然,這把大黑傘撐開後便是一隻特大號的羅盤。
這把傘名為“八卦金剛傘”算得上是雙龍觀的鎮觀之寶。據說是在兩百多年前老觀主“天機先生”生前所用,後來傳給其徒弟,作為觀主的信物,一代代傳了下來的。這把傘不僅僅可以替代羅盤勘驗吉凶,用於奇門遁甲的局式推演,而且關鍵時刻,也可以作為防身的武器,看著不起眼,實則大有玄機。老道吳伯遠臨終之際,這才把這八卦金剛傘給了魏寶山。
馬伯通盯著這把金剛傘不停地吧嗒嘴。想當年,他和師兄吳伯遠一同學藝時,就聽師傅說起過這件東西,一直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子,可是直到自己被攆下山,也沒機會見識。現在這把傘既然到了魏寶山手上,看來,師兄臨死前肯定是把雙龍觀一同給了魏寶山。
魏寶山看好方位後,直奔正西的那兩棵古樹而去。這兩棵古樹居院子西南申位,正是袁崇煥的出生星之位,也是此院的風水樹。兩棵大樹足有三十丈高,枝繁葉藏,長得鬱鬱蔥蔥。魏寶山看了一眼,伸手從包裡取出一把鋼鏟,在樹下挖起坑來。
幾鏟子下去,挖了大約能有一尺多深,魏寶山這才停住手,衝著馬伯通點了點頭。
馬伯通趕緊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一股腦地倒進了坑裡,然後小心地用土把坑重新填平,踩實後,上面又撒些浮土,枯葉,偽裝好後,二人繞過大樹,又直奔宅後。
書中暗表,倒進去的東西全都是硃砂和水銀,這兩樣東西,一個五行屬火,一個五行屬金,同時倒入樹下,金火相剋,戾力順樹脈而上,不出一週,樹木便會開始枯黃,生氣皆無。此樹作為本院的風水眼,本是宅中換氣之眼,陰陽二氣在此入吐出,就像人的鼻子一樣。如今把鼻子堵上了,呼不出濁氣,不進生氣,等到體內生氣耗盡,人也就玩完了。只不過風水眼與鼻子還有些不同,不會致命,只是會使宅運衰退,居住之人生氣全無,脾氣秉會發生變化,判斷力低下,容易暴躁,易衝動,對人的影響極大。
再說魏寶山和馬伯通這爺倆,二人繞到宅後,果然看見一方池塘,塘形四方,水面清澈,一群紅鯉在水中受到驚嚇,游來游去。
魏寶山圍著池塘走了一圈,頻頻點頭,罷了,看來,佈局此宅之人的確是位高人。水塘四方,主興旺禎祥。池塘四周,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處又各有一銅鑄青蛙,蛙頭吐水,直注塘內,息息循環,生氣不斷。在池塘正中建有一處高臺,栽著一棵古樹,樹冠如傘,蓋住了大半個池塘,便是此塘的風水樹,與宅前的那兩棵古樹遙相呼應,果然不簡單。
眼見時間不多了,魏寶山從懷裡趕緊掏出四塊紅布,把紅布成團後小心地進了銅蛙的口內,直到從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綻後,馬伯通這才悄悄地離開了這裡。
兩個人剛出了院門,突然聽到一陣鏗鏘有力的鐘鳴之聲。
“鐺…鐺…鐺…”鐘聲清脆洪亮,傳出多遠。
鐘聲鏗鏘有力,金屬之音嗡鳴,整座宅院都立時靜了下來。院子裡本來騷亂的那些老鼠聽到鐘聲後,一個個鼓著腮幫子,瞪著小圓眼睛,直愣愣地伸著脖子。
馬伯通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拉著魏寶山玩了命似的奔院牆跑去。二人手刨腳蹬剛剛翻過牆頭,宅院內的那些老鼠就如水般地退了下去,不到一刻鐘,剛才還喧囂吵鬧的督師府瞬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