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白馬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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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是從白馬寺裡傳送出來的。
申無害在臺階下停住腳步,兩盞素紙燈籠,在高處輕輕搖曳,燈光清清楚楚地照著那兩扇緊閉著的廟門。
他會不會看錯了呢?
他不有點猶豫。
像這樣一座有名的古剎,它會成為黑道人物嘯聚窩藏之所?
他真想再除下那頂帽子,重新看個仔細。
不過,他馬上就發覺,他用不著再看了。
那是一陣很輕的腳步聲。
他仍然站著,沒動一下。
“朋友從三星酒店來的吧?”他緩緩轉過身去,看到十步開外一株巨柏之下,像幽靈一般正站著一名灰衣蒙面漢子。
他一聲不響,走向那漢子。
那漢子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等他走近之後,朝他點了點頭便領先轉身往左側柏林中走去。
申無害不由得暗暗佩服這批傢伙設想之周到。
這真是個好主意在帽子裡隨便寫下一處地名,聲稱是第二次集合待命的地點,然後再派人守在暗處接應。
這樣做不但可以造成一種神秘氣氛,以增加入幫者對這個新組織的深刻印象,同時還可以在接應之際,有機會先對來人察看一番,若是發覺來者形跡可疑,儘可來個避不見面。
即使當時出了意外,也不愁被人一下找去真正的巢。
從對方這名主腦人物心機之深沉看來,他真忍不住有點懷疑,這個冒他名號組織幫派的傢伙,會不會就是那個他在潼關放掉的麻金甲?
走出柏林之後,前面那漢子腳下突然加快,似乎想跟他在輕功方面較較高下一般。
申無害暗暗好笑。
如果不是為了擔心出破綻,他真想趁四下無人,好好的拿這廝開個玩笑。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忍住了。
另一方面,他為了不想讓這廝瞧輕自己,同時恐怕這是一種考驗,故雖然沒有使出十分功夫,腳底就也不敢怠慢,始終與對方不即不離,保持著一定的間隔。
他剛才雖然沒有費事就找著了這座白馬寺,但他對白馬寺附近的地形並不悉。
他只知道從路徑愈走愈荒涼看來,最後要去的地方,可能離北邙不會太遠。
兩人一前一後,疾行了約莫一盞茶光景,前面那漢子身形一頓,忽然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下來。
那漢子返身一招手,便向院門中走去。
申無害已看清這是一座孤立的莊宅,四周全是白雪皚皚的麥田,離這座四合院最近的民房,亦在半里開外。
院後遠處,黑影如帶,正是起伏的北邙山。
申無害不便停留太久,四下裡匆匆掃了一眼,緊跟著也向院門中走去。
進門之後,面是一片廣闊的曬穀場,東西兩廂,門房虛掩,燈光如豆,而坐北朝南的大堂屋之中,則燈火如晝,不時有笑聲傳出。
那個領路的蒙面漢子站在土場中央等他,待他進了院門,手朝堂屋一指,什麼也沒有代,然後身子一轉,便徑向西廂那邊走去。
這時堂屋中,真夠熱鬧的。
十幾個壯大漢,分別圍著兩座大火爐,爐架上有酒有菜,正在那裡大肆吃喝,有幾個還在懷裡摟著娘兒們。
申無害一眼看到了那個在三星酒店早他一步離開,自稱平時專靠裝神鬼混飯吃,曾捱了武當天清道人一劍的傢伙。
那傢伙也看到了他。
申無害含笑走過去,那傢伙連忙讓出一個座位,其他的那些漢子則自顧享樂,連朝他們看也沒有看一眼。
申無害坐下之後,含笑俏聲道:“我還沒有請教”那傢伙連忙說道:“小弟姓吳名能,外號神。”申無害道:“小弟張弓,外號人屠,以後還望吳兄多多指教。”神吳能道:“張兄好說。”申無害低聲道:“吳兄有沒有通過第二關?”神吳能得意地笑了笑道:“第二關只是一種形式,如果通不過,我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申無害遲疑地道:“吳兄是說”神吳能道:“最要緊的,是第一關,只要第一關通過了,然後這兒出去引路的人,便會暗中觀察,看你這個人,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便徑自帶來這裡,也就等於過了第二關!”申無害恍然大悟!
這廝在三星酒店時,雖然被那年輕人接受得很勉強,但在走出酒店之際,卻顯得那樣高興,原來是因為這廝早就知道了這些內幕!
看樣子這廝知道的事還真不少,像這樣的朋友,不可不。
於是,他低聲又問道:“那麼底下還有沒有第三關和第四關需要通過?”神吳能低聲道:“沒有了,再下來便是分組了。”申無害道:“分什麼組?”神吳能道:“據說目前先依幫號分兩組,一組是,天字組,一組是,殺字組。”申無害道:“如何分法?”神吳能道:“當然以武功之高下劃分。”申無害道:“什麼時候分組?”神吳能道:“聽說不是明天,便是後天。”申無害道:“由幫主親自主持?”神吳能道:“這個小弟就不知道了。”申無害換了個話題,又問道:“吳兄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多少人?”神吳能想了想道:“這個…小弟…並不太清楚。不過…依小弟猜測,三五十人大概有了吧?”申無害深恐談過久,會引起其他那些傢伙注意,當下抓起面前爐架上的酒壺,向神吳能舉了舉道:“來,咱們喝酒!”這時只聽一人大聲道:“這女人的名字,我也聽人說過,至於上功夫究竟如何,小弟還沒有領教過,這一點恐怕就要問這位嚴兄了。”其他的人聽了,無不哈哈大笑。
說這話的人,是個目光閃動不定,年約三十餘歲,聲音有點沙啞,看上去心術相當詭詐的漢子。
他口裡說著女人,懷裡也摟著一個女人。
屋子裡共有四個女人,就數他摟著的這個女人比較出。
那女人聽他提起別的女人,忍不住狠狠擰了一把道:“你這個死鬼!”那漢子也不知道是真痛,還是假痛,身一扭,啞聲怪叫道:“哎唷,我的媽呀,什麼地方不好擰,你偏要擰這個地方,萬一被你擰斷了,咱們今晚豈非…”眾人忍不住又是一陣鬨笑。
申無害低聲道:“屋子裡這幾個傢伙,吳兄是不是都認識?”神吳能道:“只認識兩三個,不過,提起名號來,大家都不陌生。”申無害道:“現在說話的這個傢伙是誰?”神吳能道:“竹葉青蔡三,在陝南道上,名氣相當不小。”申無害問道:“這位竹葉青蔡三,手底下怎麼樣?”神吳能道:“手底下不怎樣,不過聽說這廝心腸十分狠毒,將來張兄與這廝往時,最好小心一點。”申無害故意哦道:“怎麼呢?”神吳能道:“這廝是昨天進來的,據昨天跟他一起進來的百步鏢楊全達楊兄說,這廝為了貪戀女,和謀奪錢財,竟將一位救命恩人,也給殺害了,你說這種人可怕不可怕!”申無害不暗暗點頭。
這個神吳能平行徑雖然荒謬,看樣子似乎至少還有一點良心,他喝了一口酒,看看並無人注意,接著低聲又問道:“竹葉青蔡三剛才口中的嚴兄,是指這屋中哪一位?”神吳能朝斜對面一個高高瘦瘦的漢子,下巴微微往前一送,輕聲答道:“就是那一位。”申無害悄悄從眼角打量過去,他馬上發覺一件很奇怪的事。
這時屋中其餘的那些漢子,幾乎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就只這個姓嚴的漢子,是惟一的例外。
一個人的武功高低,當然逃不過申無害的一雙眼睛。
他發覺這姓嚴的漢子,在目前屋中的這些人來說,很可能是武功最高的一個,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這廝似乎有著什麼心事一般,臉上不但沒有一絲笑容,而且,還不時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竹葉青蔡三拿他取笑,他本就沒有理睬,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喝問酒。
這廝既已如願入幫,是什麼事使他這樣落落寡歡呢?
申無害不由得對這姓嚴的產生一股很大的好奇心,於是漫不經意地又向神吳能道:“這姓嚴的在這兒,名氣大概也不小吧?”神吳能在火爐底下拇指一豎道:“淮揚道上的老大!”申無害道:“此人叫什麼名字?”神吳能道:“嚴太乙。”申無害道:“外號呢?”神吳能道:“粉樓怪客。”申無害不覺一怔道:“什麼?粉樓怪客?江湖上怎麼會有人取上這種外號?”神吳能道:“此人今晚我還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此君之大名,我早就有個耳聞。提起粉樓怪客這個外號,對這位仁兄來說,可謂恰切之至。”申無害道:“此人怪在那裡?粉樓又是什麼意思?”神吳能道:“粉樓係指青樓而言,所謂怪客,則是指這位仁兄有一個特別的脾氣,他每到一處地方,第一件要做的事,必然是訪問當地名,而且出手豪闊非常,一擲千金,毫無吝。”申無害道:“這是青樓行業中的好客人呀!何怪之有?”神吳能微微搖頭道:“恰恰相反。”申無害道:“怎麼呢?”神吳能道:“只要接待過他的女,他第二次再去,不論出多少銀子,那個女也不肯再陪伴他。”申無害道:“為什麼?”神吳能道:“關於這一點,江湖上謠傳很多…有人說他生具異稟,有人說他使用物藥…總而言之,那必定是一種令人無法忍受的方法,才使那些女人不敢領教…據說,就為了他仁兄這種謎一樣的嫖行徑,先先後後也不知道被他死了多少女人。”申無害皺眉頭,沒有開口,神吳能卻想起什麼似的,目光一轉,望著他道:“張兄一向都在哪裡行走?”申無害道:“雲貴一帶。”神吳能輕輕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對中原武林道上的情形這般陌生。”申無害笑道:“是的,兄弟剛抵中原不久。”神吳能忽然笑了一笑,低聲道:“張兄來到中原之後,有沒有聽到過一位如意嫂?”嘿,如意嫂又是如意嫂!
幾乎有男人的地方,就會聽到這女人的名字,他怎麼也想不透一個專以玩男人為能事的女人,為什麼竟會在男人心目中產生這樣大的魅力?
難道男人真的都是一副賤骨頭,只有遇上這種女人時,才會到樂趣?
他該如何回答呢?
他聽人提過這女人呢?
不過,有一件事,他可以確定,這位神似乎並不是一個好之徒,因為他剛才在談及那位粉樓怪客時,一直都沒有使用下的字眼,而現在問起這女人時,神態間也沒有曖昧的表情,所以他斷定這位神忽然向他提及這女人,顯然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