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夜探巨宅見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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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低聲道:“她是鬼,說不定就是蘿絲!”那女子忽然道:“誰在叫我?”我只到背脊上的涼意,在逐漸增加!
紅紅道:“你真是蘿絲麼?”那女子道:“人家這樣叫我!”我心中迅速地轉著念頭,眼前這個女子,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她是鬼魂,雖然眼前的情形,十分相類,但是我卻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另一個可能,她是一個在中國武術上,有著極其深湛造詣的人,因此,才能夠在連身子都不動一動之際,將我攻向她的力道化去。
我覺得第二個可能,更其接近事實。因為,自從瞎子於廷文,揭開了這一連串神秘事件之事以來,我已經遇到了不少武術高強的人,再遇上一個,當然並不出奇。
我冷笑一下,道:“小姐,你裝得很像,但是你卻實是錯了,我們兩人,非但不怕鬼,而且,你如果是鬼的話,我們兩人,還會到極大的興趣哩!”我這句話一說,那女子的身子,開始動了一動,我立即又道:“你失策了,你嚇不走我們!”那女子道:“好,那麼,我便趕走你們。”我低聲一笑,道:“小姐,這屋子是有主人的,你不怕驚動主人麼?”那女子陡地站起身來,手一揮,兩隻手指,發出輕微的“拍”地一望。眨眼之間,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四面傳了過來,我立即轉頭看時,只見四個黑衣人,已經走了近來,每個人都蒙著面。我到了處境的危險,但是我卻維持著鎮定。紅紅的面,異常動,她已經舉起了手槍,可是,她剛一揚起手來,只聽得“刷”地一聲,一條又細又長的軟鞭,斜刺裡飛了過來,鞭拍在槍身上一卷一抖,槍已脫手飛去!旌觳揮傻麼蟪砸瘓,低呼道:“表哥!”我向她瞪了一眼,索坐了下來,道:“不錯,小姐,我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究竟是甚麼事情,你和我說清楚了,我馬上就走。”那女子站了起來,我心中立即一動。
她坐在沙發中,我本不可能認出她是誰來。可是她一站起來之後,頎長的身形,長髮披肩,分明就是我幾乎死在她車下的那個少女!
只見她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清麗絕俗的臉龐,頓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心想:取下了那層極薄的面具,果然是她!
只聽得她道:“我們已經不只一次地警告過你,我也已經可以有過一次取你命的機會,你不應該不知道?”我點了點頭,道:“是。”那少女又道:“你也不是初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何以不知道硬要管人家的事,是犯了大忌的?”我了一口氣,道:“我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我的好朋友郭則清,只怕從今以後,要成白痴了!”那少女聳肩一笑,道:“如果你想追究這件事的話,那麼,你和你的表妹,都可能成為白痴!”老實說,這時候我心中,實是十分怨恨紅紅。如果不是她在側,我一定已經和他們動起手來了,可是如今有紅紅,我如果與他們動手,那麼,誰來照顧紅紅呢?我又向紅紅瞪了一眼,紅紅也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意,面上的神情,顯得十分委屈,那少女頓了一頓,又道:“好了,你是明白人,我們也不必多說了,我本身自然不足道,在你身旁的四個人,他們的名字,你大概也曾聽到過,崇明島神鞭三矮子,你聽到過麼?”我向旁一看,那三個矮子,就是曾在郭則清遇狙之處,向我進攻過的三人。
崇明島神鞭三矮,出鞭如電,那是長江下游,出了名的人物,也是青幫在長江下游的頭子,我了一口氣,道:“幸會,幸會。”那少女又向另一人一指,道:“這位乃是地龍會的大阿哥…”她只講了一句,我不由得失聲低呼,道:“就是在上海獨戰薄刀黨,令得黃金榮刮目相看,待為上賓的那位麼?”那是一個方面大耳,神態十分威嚴的人,大約五十上下年紀,他向我拱了拱手,那少女道:“衛先生,你知道你是闖不出去的了?”我不願認輸,但是我卻不得不面對事實,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紅紅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歷,是代表了甚麼,她只是大興趣她聽著,甚至忘了驚恐。
那少女又道:“衛先生,家父敬你是一條漢子,因此儘可能不願與你,十分為難。”我連忙道:“令尊是誰?”她淡然一笑,道:“家父姓白。姓名向無人知,人人稱他為白老大。”我不得不呆了半晌,才道:“失敬,失敬。”白老大乃是青幫在中國大陸上,最後一任的總頭目,多年來,生死未卜,我也是直到幾天前,才在神鞭三矮子的口中,知道白老大未曾死去。
白老大可以說是奇人中的奇人,有關他的傳說之多,是任何幫會組織的頭子所沒有的。
中國民間的秘密幫會,本來就是一種十分神秘,而近乎了不可思議的異樣社會形態,白老大便是在這種社會形態中的第一奇人。
(我要請讀者注意的是,我所提到的中國幫會組織,絕不同於現下的一些黑社會人物。那樣專門欺負擦鞋童、舞女、向弱小的人敲詐,他們只是一些人渣而已,和中國幫會的組織神,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白老大之奇,乃是奇在他一個人,像是兩個人一樣。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白老大會“一氣化三清”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我是說白老大一方面,是青幫最後一任的首領,而且是中國幫會之中第一人物。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卻又是好幾個國家的留學生。據我所知,他不但有電力博士、物理博士、化學博土、海洋博士等銜頭,而且還曾經出過好幾本詩集,和在美國學過響樂,充任過一個大響樂團的第一小提琴手。
如今,我卻面對著他的女兒,而且,老實說,聽得她說白老大稱我是一條漢子之際,我到十分高興,因為這是一個不易得到的榮譽。
白小姐道:“今天晚上,我可以作主,由得你們離開這裡,但如果你再一次落入我們手中之際,我們就不客氣了。”我想了一想,道:“白小姐,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像打死於瞎子,打傷小冰,這都不是白老大素昔的行徑!”白小姐略頓了一頓,才道:“不錯,這些事,都是我哥哥主持的這你不必多管了,剛才我所說的,你可能做得到?”我向四周圍看了一看,苦笑道:“我可以不答應?”白小姐向我嫣然一笑,她是十分美麗的少女,這一笑,更顯得她動人之極。
我本來已經拉著紅紅的手,向外走去,這時候,忽然停了下來,道:“白小姐,敢問芳名?”她怔了一下,像是不提防我會發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來的,向我望了片刻,才道:“我叫白素。”我一笑,道:“差一點就是白蛇了。”她又同我笑了一笑,我忽然覺得,自己寧願多在大廳中耽上一會,而不願驟然離去,白素望著我的眼,也有點異樣。
紅紅在一旁,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袖,道:“今晚已經完了。”我向白素點了點頭,道:“白小姐,再見了。”白素的聲音,十分惆悵,道:“衛先生,我們最好不要再見了。”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絕對不再去管他們的事。在當時,我心中也的確已經決定,不再去管他們了,你不能設想和白老大作對,會有甚麼後果的。可是,在半個小時之後,因為一件意外的事,卻改變了我當時的決定,終於使我不得不捲入這個漩渦之中。
白素講完了話之後,已經轉過身去,神鞭三矮將手槍還給了紅紅,和地龍會的大阿哥,也立即悄沒聲地,向後退了開去,我和紅紅,仍然由窗口中爬了出去,來到了大鐵門附近,我回過頭去,見到白素站在窗口,她一身白紗衣服,映著星月微光,看來十分顯眼。
我和紅紅,從鐵門上攀了出去,紅紅落地之後,第一句話,便對我說道:“我的判斷沒有錯。”我向她望了一眼,道:“甚麼沒有錯?”紅紅幽幽地道:“那個美麗而又神秘的女孩子,她的確在愛著你。”我立即道:“不要亂說。”紅紅道:“你其實早已同意我的話了,又何必反斥我?”我到了無話可答,只是道:“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別多說了。”紅紅道:“你難道真的不再理會他們的事了麼?”我點頭道:“不錯,你不知道白老大是何等樣人,我實在不想和他作對。”紅紅道:“原來你怕事。”我苦笑了一下,道:“你不必我,白老大也不是甚麼壞人,他講義氣,行俠事,是中國幫會中的奇才,我相信他們如今在做的事,必與社會無害。”紅紅冷笑了一聲,道:“我看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我不一怔,道:“為甚麼?”紅紅道:“一個人死了,一個人極有可能,成為白痴,這難道和社會無害麼?扮鬼騙人還有那位無緣無故死亡的蘿絲。甚至那位飛車而死的花花公子。只怕都有關係!”我正待出聲回答時,忽然聽得一個聲音接口道:“小姐,你的推理能力,令我十分佩服!”那聲音突如其來,我和紅紅兩人,都嚇了一跳,這時候,我們正在一條十分靜僻的街道上,在路燈之下,有著幾張供人休息的長椅,就在一張長椅之上,一個人以十分傲然的姿態坐著。
他穿著一身白西服,大約二十五六歲年紀,相貌十分英俊。
他一面在說話,一面正在拋動著一頂白的草帽,他的一身裝束,使人會誤會他是一個富家公子。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他絕不是那類人,因為他的面上,帶著一股英悍之氣,絕不是滿面病容,無所事事。整徵逐酒的二世祖所能有的,我和紅紅,立即停了下來。
紅紅問道:“你是什麼人?”他仍然坐著,像是大興味地向紅紅上下打量了幾眼,那種眼,就像紅紅是他手中的草帽似的。
我不想多生事,拉了拉紅紅,道:“我們走吧!”那年輕人卻懶洋洋地道:“衛先生,你何必老遠地趕回家去?就在這兒休息吧!”我一聽他這句話,面便自一沉,道:“朋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年輕人突然揚聲大笑了起來,手一拋,那頂草帽落到了他的頭上,他一手在褲袋之中,驕不可言地站了起來,道:“我是說,你不妨就在這裡休息永遠地休息。”我一聽得那年輕人如此說法,心中也不大是生氣。我從來也末曾遇到過一個人,態度如此之狂,講出話來,挑的意味如此之濃的,即使是以前的對頭“死神”唐天翔,也不見得這樣驕狂!
當下我乾笑了一下,道:“原來是這樣,誰令我能達到永遠休息的目的呢?”那年輕人“哈哈”一笑,雙肩抖動,不但驕狂,而且顯得他十分輕浮,我開始更不喜歡他起來,只聽得他道:“我…”我冷冷地道:“我們不必說話繞彎子了,你想將我打死,是不是?”那年經人伸手在衣袖上略拍了一拍,拍去了一些塵埃,若無其事地道:“正是。”我回頭向紅紅望丁一眼,只見她正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們兩個人,我連忙示意,叫她向後退開去,紅紅還老大不願。
等紅紅退開幾步之後,我才道:“那麼,你就該下手了!”他又聳了聳肩,道:“衛斯理,你若是死了,不知死在誰的手中,豈不是可惜?”我早已看出眼前這年經人,有著極度的自大狂,自以為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一直不問他是何等樣人。如今,他那一句話,分明是要我向他詢問他的身份,我因為心中對他的厭惡,越來越甚,所以連這一點滿足,都不讓他有,只是冷笑道:“什麼人都一樣,還不快下手麼?”那年輕人濃眉一揚,面上現出怒意“哼”地一聲,道:“你當真不知死活麼?”我也冷笑了一聲,道:“你既然找到了我,就該知道衛某人是怎樣的人,想我對你叩頭求饒麼?別做你的大夢了!”那年輕人更是滿面怒容,倏地向前,踏出了一步。我聽得他才踏出一步之際,全身骨節,發出了一陣極是輕微的“路格”之聲。
我心中不猛地一怔,暗暗驚歎道:“這傢伙在武術上的造詣好深!”我立即後退了一步,身形徵矮,左掌當,掌心向下。這乃是寓守於攻之勢,我知道我們兩人之間,惡鬥難免,但是我卻要等他先出手,以逸待勞。他跨出了一步之後。身形一凝,陡然之際,我只覺得眼前白影一閃,他已經向我撲了過來!
我立即身子向旁一閃,避了過去,但那年輕人出手。好不快疾!就在我閃身避開之際,手臂上一陣疼痛,同時“嗤”地一聲,衣袖已被抓破,手臂上也現出了三道血痕!
那年輕人的動作,快到本不容我去察看手臂上的傷勢究竟如何,就在我向旁閃開之際,他整個身子,強向外一扭,竟然硬生生地轉了過來,又已向我撲到。我一上來便已被他制了先機,知道如果再避下去,更是不妙。因此,就看他撲過來之勢,身子微微一側一俯,左臂一伸,突然向他攔抱去!這一下怪招,果然令得他呆了一呆!
我也知道,這一抱,絕無可能將他抱中,而且,就算將他抱中了,他只要一用力,我的手臂。反而要被他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