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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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院子足足有剛才那個橫跨院的三、四倍大，由南面正房、東西兩側廂房和北面大廳與書房圍成的四合院內，令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個面積不小的水池。人人皆知，京城水貴，家宅中能有這樣一泓池水實在令人驚喜，更別提此刻池塘內朵朵粉荷風舞動，碧綠闊大的荷葉舒展於水面，伴著清風隨波起伏，景煞是人。

而池塘邊的花園內群芳爭豔，一座亭閣傲然屹立其間，閣簷上掛了個橫匾，上面用硃筆題寫著“鳥食居”三個字。

“那是我家少爺自己刻寫的匾。”見她注視著那塊匾，妮子自豪地說。

“是嗎？”看著那清秀俊雅的筆鋒和雅緻美麗的花園，袁咚咚心裡暗想:看來這位大少爺並非只知吃喝的紈褲公子，還是個有雅興的讀書人呢！可是，為何要題“鳥食居”這樣古怪的名字呢？

她沒問，妮子主動解釋了。

“這個院落本來有個雅名叫‘紫雲軒’，可是大少爺偏要把它改名為‘鳥食居’。”

“鳥食居？！”玩味著這個名字，想到焦元廣的情，袁咚咚會意地笑了，那個玩世不恭的大饕客，果真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吃呢！

妮子以為她在笑這個名字，也笑著說:“就是嘛，大家都不喜歡這個名字，老夫人還生了氣，可少爺說他是隻為美食而活的鳥，所以不能更名。”她的話提醒了袁咚咚，她看看四周，小聲地問:“你家少爺在家嗎？”

“放心吧，少爺一大早就出去了。”一定又是去尋找美食了！袁咚咚放心地想。

“找到了嗎？”扇形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聲音，令她倆馬上豎起了耳朵。

“沒有，我分明看到他跑進穿廊的，可是轉眼就沒了影兒。”

“唉，算了，我去告訴老夫人吧！”

“呃，一定又是小少爺不肯吃早飯！”妮子眉頭一皺，對袁咚咚說:“我得到老夫人住處去看看，你先回房休息吧，我一會兒來找你。”

“你去忙吧，別管我。”看出她很焦慮，袁咚咚忙讓她走。

隨後她也準備離開，可是無意間往花園瞥了一眼，卻發現一簇花枝在晃動，那絕對不是微風所能造成的晃動，想起妮子剛才說到“小少爺”她多了個心眼，轉身沿著青石幽徑往花叢走去。

花枝不動了，可她卻看到一截紅織物，於是她微微一笑，撥開了花叢。

頓時，兩張孩子的面孔了出來。

“你是誰？”年紀約莫十歲出頭的男孩兇狠地瞪著她。

“那你們又是誰？”袁咚咚不答反問，並將目光轉到他身邊穿紅裙衫的女孩。這兩個孩子都太瘦弱，尤其是這個女孩，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過大的眼睛裡有種讓袁咚咚很不能理解的怯懦。

“我們是焦家人，走開，不然把人引來，我就對你不客氣！”男孩蠻橫地說。

看到他攥緊了細小的拳頭，眉眼間展出眼的霸氣，袁咚咚相信他一定就是焦府小少爺，驚訝之餘也為他與他哥哥的神似之處啞然失笑。

“笑什麼笑？你快走開！”男孩見她不走還笑了，不由更加氣惱。

“我不走。”看到男孩氣得鼓起腮幫子，而他身邊的女孩似乎要哭了，袁咚咚不再逗他們，收起笑容和藹地說:“我叫袁咚咚…”

“‘圓咚咚’？哈哈，好好笑喔，你真的有點胖呢！看看你，矮得像冬瓜，長得像圓鼓。哈，圓咚咚，好蠢的名字！”男孩終於找到了嘲諷她的機會，馬上報復般地取笑起她的名字。

袁咚咚不惱也不氣，平和地繼續說完被他無禮打斷的話。

“我姓袁，名叫咚咚，聽我爹說，我娘生我時很辛苦，差點兒死掉，有一個更夫敲著更鼓從窗外路過，那‘咚咚’響的鼓聲幫助了我孃的勁兒，這才生下我，所以爹孃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她的解釋讓男孩安靜了，那嘲的目光換成憐憫和羞愧。女孩則怯怯地問她。

“你娘死了嗎？”

“沒有，我娘跟我都活了下來。”袁咚咚在他們附近的草地上坐下。

女孩馬上往她身邊挪過來，小聲地問:“你跟你爹孃住在一起嗎？”袁咚咚的笑容消失，輕輕搖搖頭。

“沒有，我爹孃在我十四歲時都死了。”純真的孩子永遠不會掩飾他們的情，兩聲近乎泣的聲音，兩雙悲傷的眼睛讓袁咚咚覺得自己的眼眶也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