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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鷹的朋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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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所說約兩個字,其實簡單之極:“逃走!”警衛連長能擔當那麼重要的職位,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他及不上柳絮而已。他一聽到“逃走”這兩個字,自然知道事情沒有他的幫助,柳絮就絕不可能逃走,因為柳絮每次來回,都是由他親自接送的。有時,是他一個人,有時,他會帶上一兩個人,而自從他和柳絮間的情增加,就幾乎每次都是他獨自出動的了。柳絮如果要逃走,卻並不難,把柳絮接出來之後,早上到晚上,有十多小時可以利用,問題是,如何善後?他如何向組織代?

當兩人的討論,涉及了這一個具體問題時,柳絮偎依在他寬闊的膛前,好一會不出聲。兩人都互相聽著對方的心跳聲,都覺得他們各自的心跳,越來越是劇烈。他們都極其熱切地希望可以結合,生活在一起,但是也知道“組織”絕對不會允許。

他們都是一直在那種由組織控制了一切思想和生活的環境之中長大的(把這種環境稱為“無間地獄”也庶幾近焉。)他們只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想,已經是觸犯了組織訂下來的規條,可是他們都無法遏止自己心中的願望,因為不論怎樣,他們始終是人,人有人的天,這時他們的願望,就是順乎人發展起來的。

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只要不是在“地獄”中,而是在人間的話,那麼,不論在這個人間的生活是多麼困苦,他們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因為那是每一個人的基本權利,人的基本權利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並不是掌握在什麼“組織”的手裡的。

只是這麼一切,對這一雙身分特殊的青年人來說,都是太遙遠了。他們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之中,雖然有著十分尊榮的地位,但這時他們需要的,只不過是基本的做人的權利。

好一會,他們的心跳一樣劇烈,連長在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發顫,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極大膽的決定。他咬牙切齒,所以聲音像是自他的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爆炸出來的。他道:“不冒險,不能達到目的!”柳絮也跟著道:“排除萬難,我們會勝利…可是我們要排除的困難,又何止一萬種!”連長把牙咬得更緊:“不管多少種,都要向前衝!”柳絮仰高了頭,她看不見,可是在連長的心跳聲,和升得相當高的體溫上,她可以知道連長的心情何等動。

盲人銳的覺,使她的行動,恰到好處——她伸出手來,在連長的額上,輕輕一抹,果然就抹了一手的汗。

連長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急促:“我有一個同鄉,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把你送到他那裡去,你先躲起來,他會照顧你,他開著一家飯店,在他那裡出入的人雖然多,可是…很安全!”由於知道所說的話實在太大膽,那已是對組織的背叛,所以他一開口,話就不是說得很有條理,而且,他要一直不停地說下去,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忽然之間住了口,是不是還會有勇氣把話說完!

柳絮聽著,又用自己柔軟的手,在連長滾燙的臉上抹著汗。

她不出聲,他焦急搖著她的身子,追問:“你說怎麼樣?你是不是願意?”柳絮苦笑:“你怎麼樣?”連長不出聲,柳絮可以到他的身子在發抖,也可以聽到他緊咬著牙時所發出的“格格”聲。過了一會,他才道:“圖個短相敘,我可以和你一起躲在那家飯店,哪怕躲上一天,也是好的。若是從長計議,那麼你先躲著,看看組織會如何對付我,再說!”當柳絮在酒店的頂樓,總統套房之中,向原振俠敘述這些經過時,她的語氣,竟然十分平靜,像是說的全然是他人的事情一樣。

可是原振俠卻一樣到了極度的驚心動魄。一男一女,只是簡單地為了要求結合,就得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他不由自主,緊握著拳頭——雖然有了神秘留字人的警告,他已經十分警惕,可是他還是十分同情柳絮的遭遇,所以他聽得柳絮講到這裡時,他忍不住長嘆一聲:“只能相敘一兩天,當然是十分悲哀的事,可是如果從長計議,只怕一分手…一分手…就…”由於說出事實來,會十分悲慘,所以他並沒有全部說出來。柳絮的臉向著他,神情有幾絲十分深刻的悲哀——人的臉上,悲哀的神情若是太深切了,有時反而不是容易被人看得出來的。

她低嘆了一聲:“原醫生,你也在無間地獄之中…經歷過?”原振俠不知道她何以忽然之間,會有此一問,略怔了一怔,道:“沒有…有幸未曾有過這種可怕的經歷。”柳絮又低嘆了一聲:“可是對地獄中的情形,比他還了解!”原振俠仍然不是很明白柳絮的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他仍然不出聲。柳絮發出了第三下低嘆聲:“你比他了解,他還以為,他自己對組織忠心耿耿,這次雖然有點不對,可是組織會放他一馬,他竟然對無間地獄起了幻想,他竟然天真到了…”柳絮說到這裡,氣促臉紅,顯然在她的體內,正有一陣十分劇烈的搐,她忙舉起杯,喝了一口酒,可是卻又劇烈地嗆咳起來。

原振俠伸手,在她的背上輕拍著,好一會,她才平復了下來。

原振俠有點不想問也不敢問,可是還是非問不可:“那位連長…後來怎麼樣了?”柳絮這次,順利地喝了一大口酒,抿了抿嘴,才繼續了她的敘述。

柳絮對組織的瞭解,顯然在連長之上,所以她一聽到連長那樣說,就到了一陣刺心的悲哀,可是她也立即有了反應,她急促著氣,把連長抱得更緊:“就圖個短快活好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快活兩天是兩天!”連長深深著氣,他自然知道“圖個短快活”之後的結果,是真正的極短暫的快樂。

他不甘心只有一天兩天的快樂,他要爭取包多,而他又天真地認為他可以爭取得到。

所以,他的決定是:“不!我先送你到那裡,然後,我設法…向領袖求情…我們會永遠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當一雙男女,身體緊緊偎依,而又有永遠快樂地在一起的憧憬的時候,應該是光明燦爛,美麗動人的。可是柳絮在那一剎,就知道那是跌入痛苦深淵的開始。

那一天,柳絮該回營去的時候,連長並沒有載她回營,而是把她送到了他的那個同鄉的飯店中——摩托車停在後院的牆外,連長扶著柳絮,從後牆翻了進去。

柳絮在告訴原振俠當時的情形時,說得十分詳細。

她說她一翻進了圍牆,就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響,最嘈雜的是人聲,各省的方言鄉談都有,什麼樣的言俗語齊全。

連長要她在一個角落處站著別動,他去找那個朋友來,那個朋友的名字是曹金福。

柳絮敘述曹金福來到她身前的情形時,也十分詳細。她道:“我看不見,可是在覺上,這人好大的個子,腳步聲重,氣息濃,大口呼氣,大口氣,他伸出手來,握我的手,手大得像是蒲扇。”曹金福是一個大個子,這一點殆無疑問,他體高兩點一二公尺,是國家級籃球員標準,而且他矯健如虎,靈活如豹,不過他不喜歡接受訓練,也不喜歡受到約束,所以才在一個小小的“夾縫”之中,開了一家飯店,招待的自然不會是什麼達官貴人,多是販夫走卒,氓混蛋,各地來的想碰運氣的盲,賣了自己身體以求溫飽的女,形形式式,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被名正言順,當作了滓渣的一群。

也只有曹金福這樣的人,才能在這樣的地方,幹這樣的買賣——他可以在兩幫氓要浴血相拚的時候,一手一個,把雙方的首領,像抓小雞一樣地抓起來,令他們殺豬一般地叫饒命。

當原振俠第一次在柳絮的口中,聽到“曹金福”這個名字之際,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聯想。後來,才知道曹金福和他相的一個朋友,大有淵源,自然不免興“世界真小”之嘆。

柳絮說曹金福來到她身前的情形,用她盲人特有的覺,相當生動:“是一大團熱氣和一陣臭味,一起來到我面前的:汗臭、酒臭、體臭…總之,什麼樣的臭味,都混在一起了,我到他向我伸出手來,因為他一舉一動,都有…熱量發出來。”曹金福當時的第一句話就是盯著柳絮,對連長說的:“哎呀!你從哪裡了一個豆腐花一樣的女娃來?這…樣的人…能碰嗎?”在曹金福這種鐵塔一樣的大漢眼中看來,柳絮的緻瘦弱,自然是幾乎連碰都不能碰的。

連長嘆了一聲:“把她存在你這兒,絕不能給任何人知道,絕不能!”舊金福抓了一下頭,又望了望柳絮,神情猶豫,連長髮急,在他心口,重重打了一拳:“是關的事——我要是沒事,明天準來,要是明天不來…”連長說到這裡,也沒有法子再說下去了。

因為“明天若是不來”那一定是出事了,出事的結果如何,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

曹金福大口了一口口水,他倒豪:“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打聽出你的情形來,說給這位小妹子聽。”連長頻頻點頭,在曹金福的帶領之下,來到了一間房間中,一股黴臭味,像是膠水一樣,環繞在人體的周圍,可是柳絮和連長,還是在那個空間之中,溫存了好一會,連長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柳絮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把語調說得極慢,幾乎是短說一個字,就頓上一頓,然後她道:“從此之後,我…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原振俠雖然知道那是必然的結果,但是也不免一陣傷,無法出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