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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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回回誦出魔音般的呢喃,伴著手中搖鈴猶若鬼門傳來的暗夜鐘聲,永無休止地重複著不曾抑頓的樂調,沉緩而遼闊地催動著念力,震懾著整個聖壇,彷佛要撼動天地一般。
偉大的梵天神啊!吾以護法聖者之名,開此天眼,令吾所誦咒語救渡眾生…神咒由朗誦者堅定集中的願力加持,天幕彷佛因而染覆一抹異彩不自然的湧動,彷佛是神給予的回應。男子靜坐於道壇中央的金剛界曼荼羅之前。
隨著口唸之咒於四方並出花白的聖光,似有一圈光環包覆著男子孤冷的身影,遙遙望去竟真如一尊神只,絕世獨立。聖壇外膜拜之聲不絕於耳,充斥集中在神聖得只可遠觀的年少男子身上。
層層白芒下,男子的體態若隱若現,尤以一頭黑緞般的墨髮最為鮮明,在咒顯風起間一絲一絲地飄揚半空,然後隨著咒力結束一絲一絲地歸於平靜。我族最聖潔尊貴的鳳法王。
絕大部分的族人並無足夠崇高的地位就近一賭鳳法王的真貌,只能在如今祭典之類的重大教慶遠遠望上一眼,人們便已滿足得持續興奮十數,互相碰面時除了為他歌功頌德以外再無別的話題。
在所有人眼中,鳳法王就是他們的神,以天生聖靈體質修練的強大念力掌控著與梵天神的溝通,祈求神明降福於族人。
年紀輕輕便能通過忍法達到聖人成就者,歷代鳳法王中唯他一人,因此族人皆傳他便是梵天神的使者,視之為天人顯化世間守護我族的神靈。正因為如此。
這一代的鳳法王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比一族教主更受民眾敬畏。
“禮敬鳳法王威德,阿里越氏願獻上祖先所得的二眼天珠。”
“康延川刁氏謝鳳法王為民求福,願將東北一帶村莊皆獻予法王。”各大家族紛紛跳出來向鳳法王獻寶贈禮,家家戶戶無一吝惜,禮物能多貴重就多貴重,因為送禮之人,可得到鳳法王祈禱的祝福,經由他的咒力加持圓滿,令贈禮者免去一切罪孽,在來世獲得善報。
在他們的信仰裡,來世的富貴貧賤是由今生的功德計算量定的。進獻為族人而生的鳳法王等同造福眾生,加之內心本對鳳法王就有無與倫比的虔敬之意,送禮當是不遺餘力地傾盡所有。
“山南阮氏,敬鳳法王一名美麗貞潔的鳳妃。”***鳳妃,並非鳳法王的妾,也非唯一,然之於每一個被選中的女孩都是天大的榮耀,足以讓她的家族高人一等,提升了族人最重視的福德。由各家挑選的鳳妃,必是姿容秀麗的女處。阿黛當然也不是阮氏的第一個鳳妃。
但族人對她的祝賀與敬重卻是絲毫未減。她被打扮成最高貴華麗的模樣,兩指套上金銀戒指,前懸掛層層串串的珊瑚玉,珠瓔頂髻下一條條小辮綴滿珠玉寶石,每一處累贅的珠光寶氣都彰顯了鳳妃的重大意義。
“鳳妃不須緊張。鳳法王於那事兒上雖是冷冷淡淡的,技巧卻好得很哪,絕不讓您委屈的…”領她進房的嬤嬤好心地俯身在她耳畔安撫,刻意拉長的尾音拉扯出道不盡的曖昧。緊張?她才不緊張咧。阿黛在心底暗笑,覺得族裡無人足夠了解她。
俏媚的靈眸悄悄透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戲謔,骨碌碌地打量著平生第一次光臨的教殿。她被領到一側的壇房,四方擺滿一尊尊的歡喜像,以男女形態端出各種正反面姿勢合著,千奇百怪地變化著體位,極盡曖昧地人心,彷佛是活靈活現的宮畫,看得阿黛不嚥了一口唾,自顧自地笑得古怪。
她以為她已夠開放,沒想到鳳法王更有意思哪…鳳妃,只須秉持崇敬之心將初夜奉獻鳳法王,並無一生一世的白頭之約,更無風花雪月的纏綿之情。
一夜過後,女子不會因此而與鳳法王更加親密,不可對鳳法王產生潛越不敬的奢想或留戀,以過去同樣的虔誠回身於天,孤獨走完下半生。換阿黛的說法,就是被狠狠玩了,事後還得謝對方玩過自己。
如此大不敬的想法是被止的,因為身為神明化身的鳳法王容不得半點冒犯,倘若心中閃過半分詆譭便是不潔不淨,將不再受到梵天神的保佑。
這樣的人要自省七七四十九天,併除所有錯誤思想後方能重新接受洗禮,要不然來世必為奴為娼,永受惡果。阿黛才不管這些。
於神上,她向來是一個離經叛道的異類。她不若其他族中姑娘一樣對鳳法王視如神明,從不覺成為他的鳳妃是多麼值得自滿的成就,更認為她們是被利用了。
卻猶不自知地沾沾自喜,被世世代代渲染下來的規想深柢固,毫無質疑地認為那就是真理,以此為思想基礎辨識各種事物,然後聚集擁有共同信念的群眾,將質疑的人歸入異類。阿黛也曾經動搖過。
畢竟活在同一個信念中,自身的不同就像是一個礙眼的汙點,永遠無法融合攪和一體的水面,於是她開始自我厭惡,認為自己是錯誤而汙穢的。
漸漸地,她開始質疑,所謂經與道,本是百家千說,何為本?何為異?又何為正?何為?如今她早已看開,接受自己的異常其實並非異常。
不過是人類排斥他人而自我保護的藉口,害怕信念被推翻,就像否定了自身的存在一般,在世界中失能夠容納自身的歸處,因為人們生存的最大依靠便是信仰。
阿黛的豔顏上始終有一絲笑意在畔淺淺上勾,慵懶自在得不似身在莊嚴肅靜的壇房,對於成為鳳妃一事,她沒有雀躍,沒有崇敬,也沒有惶恐。沒有人詢問過她的意願,非族人自私無理。
只是虔誠得不曾思考過有女子不願意的可能,以自身的觀念決定她的意向,不過她也非常人,來之是抱著一種求知探索的心態。對象自然是神秘莫測的鳳法王。***“鳳妃。”宛若山霧水的男嗓沉涼地輕響,在寬敞而空曠的壇房盪漾出縹緲的迴音。阿黛了惺忪的眼,等待濛的視線慢慢聚焦,勾勒出一個男人頎長清冷的身影,披髮如撥墨,由她嬌懶側臥的角度看去更彷佛有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居高臨下地冷然相覤,就似神明騰雲駕霧現身凡間,卻又沒有天人該具備的慈愛溫和。
待她完全清醒時再看,那聖潔氣質如煙霧般逐漸褪去,出較族裡放牧的男子瘦的身驅,那孤漠的清眉秀目詭異地俯視,在一襲妖魅的紫紅袈裟的映襯下也掩蓋不了一身孤絕。
那氣質迥異突出,卻在神臨的錯覺一閃即逝後,怎麼看也是一個普通男子的模樣。
“鳳法王?”她眨動著好奇玩味的靈目,纖手撐著地面起身,罔顧男人沉漠的態度上下打量著他“您就是鳳法王?
原來您長這樣子啊…也不怎麼樣嘛,難怪人說傳言最不可信哪。”阿黛媚眼一眯,擺出頓失興致的嘲神情,心底卻暗自加深了笑容,對傳聞不實竟生出了些欣喜來。
倘若是第一覺的鳳法王般神聖高尚,她才沒有興趣和他周旋,眼前男子與普通人無異的外在覺,莫名地起她的玩心。
突然覺得與這樣的他在臨行前一夜雲雨也是不賴。男人孤默不語,眉間的詫異極淡,卻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情緒。
“鳳妃。”他再度輕喚一聲,這次卻多了一絲不確定。她當真是此次族人萬里挑一的鳳妃?過往的鳳妃無一不是虔敬守禮,深知修術的神聖肅然,面對他時就連多看一眼也不敬一樣。
如今這一個媚目妖異,態度輕佻,像是誤闖此地的外族姑娘,才會不懂該有的禮節,先是無所顧忌地在木壇上靜眠,再是明言挑剔他與凡人無異的長相。
她不斷為他製造驚異,徹底否定了鳳妃在他心裡的既定形象。
“鳳妃可以是無數人,可是阿黛只有我一個。”她踮腳靠近他的吐氣如蘭,說話間幾度碰著想像中的冰涼,眼尾宛若弦月般彎挑“聽說…您很會讓女人舒服,是不是?”他顰眉,依舊只是冷冷瞅她,一動不動地由著她亂來而不喝止,清漠的眸子清楚映出她煽情的笑顏,卻沒有因此沾上半分波瀾,如同瞧著一塊石頭似的。
“我好期待,您要好好教我哦。”她對他的態度到有趣,素手挑逗似地在他前愛撫。她是一隻天生媚骨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