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雞顯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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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雞便這樣一路行下山來，又不知走了多久，遙遙便望見了一座高大的城池，卻已行至金陵地界，約莫再過半個時辰便可入城了。可是簡雲楓卻漸漸放慢了腳步，心中有苦說不出。這山間稀無人煙也就罷了，若進了那熱鬧非凡的金陵城，身後跟著的這怪雞不可能不引起別人注意。

簡雲楓一路愁眉苦臉地慢慢走著，但也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就在此時，空中一陣古怪的味道遠遠傳來，簡雲楓一捏鼻子道:“哇！哪裡來的味道這麼難聞…”

“呔！誰家的無知小兒，居然敢說本大廚的蛤蟆蜈蚣一氣三清回魂湯難聞？咦？好肥的一隻山雞，定是那深山裡的上等野貨，哈！正好拿來烤了，味道一定不錯，這下我又有口福了。”話音剛落，不遠處樹林裡出一道灰人影，直取金怪雞而去。

簡雲楓見了急忙喊道:“啊呀！小心！”那灰人影卻大笑一聲:“哈哈！小娃娃不要怕，我不傷害你就是，待我烤了這肥雞也分你一口吃。”殊不知，簡雲楓出聲提醒是為了告訴來人那雞很危險…

丙不其然，只聽“啊”地一聲怪叫，那道灰影比來時更快數倍的速度倒了回去，立在不遠處，原來是一個灰衣灰髮灰須的乾瘦老頭，不住著手臂，一臉驚訝模樣。

再看那隻金怪雞，卻見它昂首，做金雞獨立狀，那抬起的金爪子上還抓著一塊撕碎的灰碎布條，看著那遠處人影，眼中芒乍現。

簡雲楓一見老頭沒事，心中稍定，對來人抱拳道:“前輩無恙否？”那老頭還猶自在震驚之中，聞言一愣，頓時老臉一紅，心道:這下可好，吃了這麼多年雞今卻是折在了雞的手下，傳出去這老臉還往哪擱。幸好隔得老遠看不清面，老頭“咳咳”正道:“沒事沒事，想不到小娃娃的雞乃神物也，剛才是老朽莽撞了。只是不知，此雞有何來歷？”簡雲楓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只知道它一路跟著我來到此處。”老頭笑道:“哦，原來如此，想來此等神物也是擇主而棲，小娃娃造化不淺，哈，哈哈。”灰衣老頭仰頭哈哈笑著，想掩過剛才失手的尷尬。

簡雲楓聽了，眉頭皺得更加深了，半晌搖頭嘆道:“唉，罷了罷了，這也許是命中註定吧。”

“啊呀，不好，我的湯啊！”老頭卻忽然跳將了起來，原地一閃便又不見了。

簡雲楓也好奇跟過去看看，這難聞的怪湯到底是何來歷。

走近一看，只見那個老頭對著半鍋快要燒乾了的濃湯心疼咋呼不已，湊近看了，也不知那鍋裡面煮的什麼東西，黑糊糊，有條形的有塊狀的，此時更是黏在了一起，看了都令人汗倒豎，更不用說吃了。這老頭卻兀自不捨得，拿樹枝在裡面挑挑揀揀，可卻不料，一隻金雞頭毫無徵兆地湊了過來對著鍋子“嗒嗒嗒”一陣亂啄。事畢，在老頭驚愕的眼神中，還不忘用翅膀拍拍肚子，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簡雲楓大吃一驚，急忙蹲下去拍著雞背道:“快，快吐出來！這，這都吃了…金兄，你有哪裡覺到不適應沒？莫不是餓瘋了？”雖然對這怪雞並無多大好，卻也算是這世間唯一和自己還搭上點邊的活物了，簡雲楓此時也是大急，生怕這位金兄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平白無辜地升了天，到時候自己可真是孤家寡人了。想起剛才那鍋中滲人的模樣，還有那股刺鼻的怪味，簡雲楓這般擔心也是情有可原，俗話說:金身羅漢也有敵不過的穿腸毒葯，剛才那些東西只怕毒也不小。

再看那灰老頭，卻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們，一隻手顫顫抖抖地指著金怪雞，嘴裡氣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忽然仰天發出一聲悲呼，總算順出了口氣，大跳起來罵道:“啊呀呀！你這這這殺千刀的肥雞！真是氣煞我也！可憐我那飛天蜈蚣，還有那隻月蟾蜍！老子我費了整整三年功夫才找齊材料的神湯，居…居然被你給吃了大半！你你…你給我賠來！”話音未落，也不見那灰老頭如何動作，平地裡如同捲起了一道清風，那老頭身影便消失原地。待得簡雲楓看清楚時，卻見怪雞一聲怒鳴，也化作一道金光在樹林裡四處飛逃，凝神看去發現金光身後還有一道青灰的怪風緊追不捨。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那老頭見追不上怪雞，心中更加惱火，忽然停了下來，雙手一捏法印，口中喝道:“去！”只見他間那條灰不溜秋地帶飛了出去，如一條灰靈蛇般，一下就套住了怪雞。那怪雞不料老頭還有法寶，全身被紮了個結實“噗通”掉在雪地上，一對金眼珠子卻瞪得老大，顯得憤怒異常。

那老頭衝過去，一把將其拎起，收了法寶，兩隻手抓著對方脖子，使勁搖晃著惡狠狠道:“你，你給老子我吐出來，快吐出來！”搖了半天見它緊閉著嘴巴沒一點反應，老頭一不做二不休，又用帶將其牢牢綁好，嚇唬道:“好，好！你不吐出來是吧，我把你烤了吃也一樣！”說完便撿了一堆枯柴放在面前。

簡雲楓見狀急忙上前勸解:“老前輩，您也莫要生氣了，這…那啥，這人死不能復生，湯喝了也不可能再吐出來是不？再說，就算吐出來您也吃不下啊，前輩您大人大量莫跟畜生這一般見識了吧。”老頭一聽火氣更大:“好你個不識趣的小子，看來你們是一夥的，這是你家的雞，偷吃了老子我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想就這麼算了？你來賠麼？”簡雲楓聞言也是怒氣上湧，脫口道:“你也好歹是前輩高人，不就一鍋湯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那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能吃不能吃，要是吃壞了我的神雞，小爺我回頭還要找你算湯葯錢！”

“一鍋湯！你可知我為了煮這麼鍋湯花了多少時間？那飛天蜈蚣和月蟾蜍本就是千年難尋的天地異物，還有那紅顏赤果，冰藤血蓮，八葉菩提草，這些哪一樣不是世間罕有，且不說這些材料，你可知道這湯的食譜是何來歷？那可是傳說中食神七篇中的第三篇，蛤蟆蜈蚣一氣三清回魂湯！老子可是用了整整一棵三花雲芝從那該死的假和尚那裡換來的！”老頭破口大罵道。

這別的沒聽說過，可這三花雲芝簡雲楓卻是有所耳聞。傳言當修有內丹的蛇類怪死後，若屍體剛好處於西向山頂雲霧繚繞之處，且內丹未被人取走，那蛇丹便會自動收暮餘暉，在蛇頭天靈處開出三花聚頂之象收雲氣，數百上千年後就會形成一株奇異的靈芝，世稱三花雲芝。修得內丹的蛇類怪本就難尋，且蛇類屬陰，多是喜歡躲在終陰寒不見陽光的山或者谷底，哪會無故死在山頂雲霧深處，再者，內丹非是凡物，死後就算不被人發現，也會引周圍的山怪食。這般苛刻的條件，可想而知三花雲芝多麼珍貴異常。簡雲楓也只是聽師傅說起過，老道士也只在古籍中看到，並未曾親眼見到。

簡雲楓打量著暴跳如雷的老頭，看著他枯瘦邋遢模樣，心中卻是狐疑:他真的會有三花雲芝？還有那飛天蜈蚣月蟾蜍，聽都未聽過，也不知真假，剛才黑糊糊的一鍋也沒有看清內中到底是何物。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因此害了我金兄命，這修道講究一個緣字，既然事已至此，說明那神湯本就於他無緣，看他這一身修為定不是碌碌無名之輩，豈會這般輕易傷人命。莫不會是碰上什麼道中人了吧？

想到這裡，又聯想到剛才那老頭怪異行徑，簡雲楓心中一突，暗道:不好，要真是道之輩怎麼辦？還是先下手為強，先將他制住，到時候再盤問，大不了事後再將他放了，起碼先救了金兄命再說。打定主意，簡雲楓右手微抬，食指尖紫光縈繞，不過還未等他第一筆畫出，那老頭冷哼一聲，右手隨手往後一揮，簡雲楓便如一尊石像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張嘴言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敢背後傷人，待老子我收拾了這扁畜生在來教訓你！”老頭一把將那隻綁的如同粽子一般的怪雞丟在火堆上，撿起邊上那堆還未滅的火，惡狠狠地道:“你這肥雞，倒是吐不吐出來？莫要等下燒了想求饒可沒機會了。”那金怪雞一聽對方稱自己做肥雞，火氣也冒了上來，絲毫不怕對方手中火把，金嘴一開，一口唾沫星子瞬間噴在老頭臉上。簡雲楓頓時看得是目瞪口呆，張大的下巴無力地動了動，心中大駭:這金兄也真是忒硬的脾氣，死到臨頭還這般囂張，莫非真要效仿古人寧做刀下鬼，不低半分頭麼？也罷也罷，金兄，衝著你這份寧死不屈的氣節，就算你等下被燒吃了我也定厚顏求那老賊為你留下幾骨頭，將你好生安葬，若是他有機會，再來為你報仇。

灰衣老頭這下可真是怒得三尸暴跳，五臟移位，想想自己縱橫天下幾百年，何時被一隻畜生這麼戲耍，怒火中燒，手中火把狠狠一扔，金怪雞身下的枯柴嚯地一聲燃了起來。簡雲楓趕緊閉上雙眼不忍觀看，心中默唸:金兄走好，金兄走好。

簡雲楓估摸著這怪雞也該烤的時候，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卻驚訝地發現那堆乾柴燒了一大半，可是那隻金的怪雞卻依然在火堆裡躺著，嘴裡還不時一口唾沫一口唾沫地噴地不亦樂乎，再看那老頭左躲右閃好不愧狽。簡雲楓見狀心中大喜:金兄真乃不世神雞也！

那老頭看那柴火漸漸燒完了，卻連雞也沒燒焦，還被如此戲耍，氣得原地“哇哇”亂跳，心中發狠，忽見他腮幫子一鼓，雙手捏個劍訣豎在嘴前，只聽“呼”地一聲，一道赤金的火焰從他口中噴出，將怪雞包了個結實。饒是簡雲楓離得那麼遠，也到一股炙熱的氣充斥周圍，渾身如同在火爐中一般，難受至極，轉念一想心中大驚:不好！這是道家的三昧真火！

赤金的三昧真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見火中沒了動靜，老頭才收回了本命真火，心想:這次就算你是鳳羽龍身也該燒焦了吧。簡雲楓心中卻是大慟，雙眼憤怒地盯著灰衣老頭。

就在那老頭收回三昧真火的一剎那，一道金光伴隨著一聲奇異的嘯聲，撲面而來，還夾帶著一絲絲熱氣，那老頭急忙一個轉身閃到旁邊，定睛一看，差點沒當場吐血。雪地上那隻金怪雞昂首，毫髮無傷，還不屑地用雞爪劃拉著地面，那金的羽卻是被燒得更加閃閃發亮，神駿異常。原來那老頭三昧真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燒斷了自己那條用來綁著怪雞的灰帶，卻無法傷對方毫髮，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簡雲楓此時也是心頭大惑:這金兄到底是何來歷？居然連這據說能夠焚化世間一切，鬼神都要辟易的道家真火都不怕，看來後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