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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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只有一個,我只好委屈一點…”安可仰慢慢開口。
聽見他如此有紳士風度,梁千絮鬆了口氣。
他接著說完:“就由我睡帳篷,而你當然睡在我的身上!”梁千絮,你是第一天認識這男人的死相嗎?。
當安可仰因為她的橫眉豎目又轉過去抖動背心時,梁千絮咬牙切齒,四處搜尋一樣可以狠狠戳進他背心的武器。
啪嚓。林間突然傳出一個幽微但清晰的異響。
她悚然一驚。
“你聽見沒有?”才一秒鐘的區別,在她眼前這堵放鬆的背突地緊繃,每肌線條同時拉緊,連他的發也像是要張揚地舞動起來。
“可能是松鼠。”
“松鼠?”梁千絮近乎著地望著他周身氛圍的轉變。
“我去林子裡看看。”他欠了欠身站起來。
她霎時醒過來“我跟你去!”開玩笑,她才不要一個人被留在營地裡。
火光只照亮他的半張臉,那雙嚴苛的眼神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他打開手電筒,朝樹林深處投而去。
林間仍然寂寂。
“應該是小動物吧!不理它!”他斂去所有嚴峻,輕鬆地走向帳篷,拿出一個寶藍睡袋。
“如果是熊怎麼辦?它會不會半夜衝出來把我們全吃掉?”她又著了慌。
“這一帶沒有熊出沒。”他很想笑出來。
“你怎麼知道?這裡是深山!山裡一定有熊,這是定理。”
“哪一門子的定理?”他納悶地問。
“…電影都這麼演的。如果主角在森林裡路,一定會遇到熊;如果掉到河裡,前面一定有瀑布;如果在城市裡落難,街角一定會衝出一輛車子把其中一個人撞倒。”梁千絮囁嚅地說。
他老是轉過身去、背心抖個不停的畫面越來越礙眼了。她想。
安可仰又花了點時間,深呼幾下,才神如常地轉回來面對她。
“帳篷給你用,睡袋歸我的,我拿一件薄外套給你蓋。”梁千絮嘟囔兩句,鑽進帳子裡生悶氣。
背後有人拉一拉她的衣角,她回過頭來。
眼前的火光被一個陰影遮住。
五分鐘後,安可仰用水撲熄了火堆,帳篷門口有一些摸索的聲響,不久,她覺他也躺下來,隔在她與幽黑的世界之間。
罷才好象發生了什麼事?她在腦中重演一次。
安可仰拉住她,她回頭,她看見他的臉,他彎下身,然火光暗了一下。
不,不是火光暗了一下,是有人擋住她的視線,讓她看不見火光,接著她覺得嘴熱熱的…
不想了不想了!什麼事都沒發生!她連忙拉高臨時的覆蓋物,強迫自己睡著。
他的薄外套有一種淡淡的男氣味,說不出來是何種覺,總之,很陽剛,也很有安全。
她恍然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了。以一個二十五歲才談過初戀的龜女人來說,她似乎太容易讓他接近了,因為他老是挑在她最脆弱的時刻出現。
雖然沒有談,梁千絮一直能覺到他的清醒,腦中彷佛可以看見他睜著冷靜銳利的視線,凝望著林蔭深處。
一個在山野裡優遊自得的都市人。一個不務正業的律師。一個有著狩獵者氣息的男子。一個穿手工縫製高級衣飾的白領階級。一個和青期少女鬥氣的幼稚男人。這些,全都是他。
他究竟還有多少面貌呢?
微風將她的胡思亂想吹往天際間,翱翔在漫無邊際的蒼穹問。他的呼聲,與樹葉的摩挲聲,如同一段平穩的催眠曲。
將入睡之際,她才察覺,半個鐘頭前的恐懼,早已在他的氣息籠罩下,蒸發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