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魔雲焚鶴金殿爭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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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間,那侍衛一直奉趙祥鶴之命給他送吃送喝,在旁窺伺。卓南雁修煉起來渾渾噩噩,有時候整不吃不喝地打坐煉氣,有時半夜卻爬起來大吃狂飲。接連數,他鬚髮不剪不修,蓬頭垢面,衣衫汙穢。
那侍衛看他如同瘋子一般,早細細稟報了趙祥鶴。
自七夕之後,大宋朝廷忽又遇到了新的麻煩。皇帝趙構近不勝其煩,早已無暇追查沈丹顏的死因。趙祥鶴倒得了空暇,聽了那侍衛稟報,一直心底犯疑。這一清晨,他又再趕來。
淡淡的晨曦下,卻見卓南雁在殿內龍行虎步,繞室疾走,帶得大殿內風聲呼呼,趙祥鶴不由暗自心驚:“這小子當初跟個廢人一般,修習幾天衣真氣,竟能如此虎躍龍騰!”卓南雁疾奔片刻之後,又閉目打坐。趙祥鶴一觸他肌膚,卻覺柔韌無比,心中又是一動:“瞧他形貌,絲毫沒有走火入魔之狀,這秘譜可大是值得一煉!”他雖熱衷功名,卻一直鑽研武學不休,一見得天衣真氣這等仙宗神功,早就心癢難奈,只是心謹慎,強力隱忍多,此刻這念頭一閃,便再也遏制不住。
眼見那天衣秘譜給卓南雁拋在滿是塵土的地上,趙祥鶴忙小心翼翼地揀起。雖然裡面的詞句他早已爛於心,此刻卻仍是細細研讀推敲,又對照卓南雁的姿勢,料得他只修煉了前面的四重功法,趙祥鶴暗想:“瞧來前四重功法決無兇險,我且煉上一煉。這小子正好留著,便給我驗看兇吉!”當下揮手斥退了那侍衛,在殿內盤膝坐好,凝神入靜,依法修習起來。
運功片刻,趙祥鶴變覺遍體舒泰,周身真氣轉,妙意無盡。他功力何等之高,輕而易舉地便煉罷了前兩重功法,跟著再接再勵,衛煉得了第三重,但覺體內真氣發,隱然有龍虎嘯之意。
當年卓南雁曾將摩詰老人參悟出的天衣真氣秘訣傳給羅雪亭,但那時羅雪亭親見卓南雁險些走火入魔而亡,對此功法大存畏懼之心,只煉到第二重便即收手,以之療傷,自是平安無事。趙祥鶴的眼界見識本來絲毫不在羅雪亭之下,只是眼見卓南雁修習幾便效驗如神,不由對這正本秘譜生出極大的信心。
少時真氣九轉,趙祥鶴又煉得了第四重,忽一抬頭,其見卓南雁雙手上翻,如擎天嶽,那正是天衣真氣第五重的起勢。趙祥鶴心底一動,想也不想地便也翻掌向天,依著第五重的心法運功接引天地之氣。
卓南雁一直心無旁騖地凝神練功。天衣真氣的第五重心法已是天人合一的高妙境界,卓南雁曾兩次運功至此而走火入魔,此時自是加了百倍的小心,剛覺一股浩然之氣蓬而來,便依著“衝而化之”的心法順勢疏導,更謹守“死心不動”之旨,對諸般幻象視若不見。
正自氣息綿綿,忽聽得身旁的趙祥鶴“呵呵”大叫,卓南雁張開雙且,卻見趙祥鶴臉殷紅駭人,衣襟獵獵地脹了起來。
原來趙祥鶴修習第五重功法片刻之後,便覺氣息鼓盪,如同大河滔滔,恍惚間只覺整個人都高大起來。眼前幻象迭出,趙祥鶴再也把持不住。早將“死心不動”的總訣和“衝而化之”的心法丟到了九霄雲外,卻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茫茫蒼穹,盡在腳下。不多時候,他便覺渾身經脈鼓脹難耐,身上蘊了無窮無盡的力,只想宣洩一番。他長嘯一聲,騰身而起,雙掌翻飛,已將控鶴手施展開來。
卓南雁見他掌風呼呼,得滿殿窗欞盡數破碎,暗道:“這老賊入魔已深,終究會虛脫而死!”怕給他掌力擊中,緩緩向後退開。趙祥鶴揮掌狂舞,越打越覺憋悶,渾身大氣鼓盪,腹間似要爆裂一般難受。
卓南雁一直深厭趙祥鶴為人,也早盼著他有朝一惡貫滿盈而人神共誅之,但此刻貼壁而立,見他五官扭曲,頭臉都膨脹開來,想到當自己也曾深受其苦,不由心下不忍,上前一步,大喝道:“住手!快快凝氣調息!”趙祥鶴正自煩悶死,忽見眼前人影一閃,氣隨心動,飛掌便擊向卓南雁。卓南雁大吃一驚,忙斜身退開。但趙祥鶴掌勢一動,便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地直攻過來。卓南雁見他妙招數層出不窮,又驚又怒,也只得凝神拆解。好在趙祥鶴若痴若狂。只是自顧自地揮灑狂舞,突然大叫一聲,揮掌將殿內一立柱拍斷,頓時殿頂磚瓦紛落,滿殿塵土飄飛。
卓南雁乘勢突進,陡然扣住了趙祥鶴的雙掌。趙祥鶴神志雖昏,力氣卻大得驚人,驟然一抖,險將卓南雁震翻在地。卓南雁怕他施展絕世掌法,雙掌加力,死死扣住他的脈門。
兩人爭執之際,卓南雁忽覺渾身一熱,腹內的金丹驀然生出一股熱力,自任脈湧上,經雙肩肩井分別灌入雙掌勞宮。這本是數來卓南雁以真氣煉化丹力,早練了的行功路徑,此時他全氣拼鬥,丹力受了真氣發,竟獨自循環起來。頃刻間兩股熱力直湧入趙祥鶴的掌心,在趙祥鶴體內轉個圈子,又再湧回。
趙祥鶴體內真氣翻湧,如要炸開般難受,忽給那丹力一引,竟直向卓南雁體內衝來。卓南雁只覺一股沛然難御的真氣隨著熱力源源不絕地向體內湧到,大吃一驚,好在他這幾煉骨壯脈,經脈大異常人,趙祥鶴內力雖雄,他也能盡數容納。
霎時間趙祥鶴體內的雄渾內氣便如決堤怒濤般湧出。內氣走一成,他的神志便清醒一分,片刻工夫,趙祥鶴渾身的鼓脹憋悶之盡去,人也清醒了許多。忽覺自身真氣汩汩出,他不由大吃一驚,急待收束內氣。但此時他大半真氣全湧入卓南雁體內,卓南雁腹內的金丹受真氣發,聚氣之效越發顯現出來,力越來越大。
趙祥鶴驚駭萬分,奮力疾抖,猛施一招“孤鶴舒翎”此時他情急拼命,這一招使得妙萬分,左臂真如大鶴之翅,舒翎而起,竟自卓南雁兩掌間穿出,疾向卓南雁咽喉點到。卓南雁忙回掌一圈,電光石火之際,便在咽喉前半尺將他手掌扣住。
便在此刻,卓南雁陡覺體內經絡一熱,頓時渾身僵硬。原來每在他煉氣之時,那金丹便以丹力給他煉骨壯脈,都會引得他身子僵硬片刻。
誰料到不早不晚,偏在這緊要當口發作。
“不好!”卓南雁連連叫苦“這時候煉骨壯脈,可要了老子的命了!”乘著雙掌還有些許知覺,死死扣住了趙祥鶴的雙腕。
此時卓南雁內力雖強,但骨僵脈硬,趙祥鶴卻是內力大衰。兩人都是此強彼弱,一時僵持不下。這情形便如同比拼內功一般,看似平常,實則兇險萬分,且在此緊要關頭,誰也不能收手。
趙祥鶴的全身真氣雖已失去十之六七,又被卓南雁緊緊扣住腕子,但終究勝在雙臂靈便,左掌仍一分一分地向前探去。卓南雁卻骨僵臂澀,一身雄渾真氣難以施展,只得眼睜睜看著趙祥鶴的手指慢慢向自己咽喉抓來。
“只須絞碎這小賊的喉嚨,便能收回真氣!”趙祥鶴猙獰的老臉上淌滿汗水,眼見自己長長的指甲幾乎觸到了卓南雁的脖頸,心頭頓時一陣狂喜,正待施力向前,忽聽殿外有人聲大喝:“卓兄弟,你是在這裡嗎?”人影閃處,一個黑臉大漢疾奔入殿,正是棋痴路風。‘哈哈,好兄弟,你果然在這裡!”路風一眼瞥見卓南雁,又驚又喜,但見兩人僵持之狀。又吃了一驚,大聲道“喂,你們在做什麼,摔跤還是拼命?”大步奔到近前,卻見兩人滿頭大汗,四目灼灼對視。
路風雖不明武學,但見趙祥鶴又尖又長的指甲正慢慢抓向卓南雁的咽喉,也覺得不大對勁,喝道:“你這老兒,是哪裡來的,快快給我住手!”趙祥鶴身為大內侍衛統領,皇宮內的嬪妃宦官沒一個不識得他的,偏偏路風嗜棋成痴,對棋外之事渾不入眼,威名遠震的“吳山鶴鳴”在他眼內也不過是個面目可憎的高瘦老頭兒而已。眼見這瘦老頭兒絲毫不理會自己,還眼兇光,那五指更堪堪湊到了卓南雁的咽喉上,路風不由太急,罵道:“兀那老頭兒,快給俺滾開!”揮掌便撥在趙祥鶴臂上。
哪知趙祥鶴紋絲不動,路風卻被一股內力震得退了數步。
“好傢伙!比誰力氣大嗎?”路風大叫起來“賊老頭兒,你不住手,可別怪俺不客氣啦!”又退開兩步,忽地疾奔過來,借勢飛身躍起,一腳狠狠踹在趙祥鶴口。
只聽砰然一聲大響,三人齊聲痛呼,各自向後飛去,一起跌倒在地。
“這賊老頭兒,莫不是會妖法?”路風撫著腿爬起身來,哼哼卿唧地回頭一瞧,卻見趙祥鶴仰面朝天,七竅血,不由大吃一驚“咦,這賊老兒怎地這般模樣?”
“他死了最好!”卓南雁這時也爬起身來“嘿嘿”笑道“虧得老兄你來得及時!”路風又“咦”了一聲,望著他叫道:“老弟,你臉上怎地直閃紅光?”適才趙祥鶴跟卓南雁生死相拼,忽被路風冒冒失失地一記飛腳踢中前,這正是死拼內力的緊要關頭,趙祥鶴武功便再高十倍,也經受不起,霎時間真氣倒撞,五臟盡碎,七竅都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