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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紀實與虛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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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進來的時候,童童問我這房子原來是不是本人建造的。我琢磨了一會兒說也許是吧。家裡沒有人。曼娜和蘇不約而同地留了字條,說晚上指不定什麼時間回來,叫我幫她們把晾在外面的衣服取回來。儘管如此,我還是牽著童童倉皇地上了二樓,我腳上的拖鞋掉了都未發覺。

我住的房間有點背光,給人一種陰鬱的覺。而且正對著連接著鐵東和鐵西兩區的天橋。這個天橋絕對是本人建造的。我對童童說。如果追溯歷史的話,我爺爺還曾在這裡打過本鬼子呢!我向童童炫耀。不時有火車冒著濃煙轟隆隆地從橋下駛過,橋上的人一直稀稀拉拉。我熱衷於拉上窗簾,將子過得不分晝夜。童童說,你應該讓陽光灑進來。我說,本就沒有陽光。而且天橋上走的人,總給我一種可怕的錯覺。我一拉開窗簾,就覺得自己在面對另外一個世界,光怪陸離。至少是一部電影。橋上的老女人穿的衣服像是從鬼街的殯儀館出來的。

童童說:“你的想法真陰暗。”我說:“我只是害怕一個人住。”童童把襯衣的紐扣解開了一粒:“來吧,島嶼。”她的表情悲壯而堅定。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童童,手中盛裝著紅酒的高腳杯迅疾墜落。砰的一聲,砸斷了我繃緊的神經。

童童說:“島嶼,你會遺棄我嗎?”我俯下身,親吻童童的額頭,將她捲入自己的懷抱:“不會,童童,我永遠不會遺棄你,你是我的小女孩,就像是宮崎駿動畫片裡的節子,我會為你奮不顧身。”

“…那我們做愛吧。我要你的身體回答我。”就是那天,我和童童有了第一次。我們像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緊緊相擁,相互藉、取暖。彼此都是惺惺相惜。做愛不是為了慾念、快。我們彼此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身體和眼神裡驗證些什麼,如此迫切,以至於充滿掙扎與絕望。她奮不顧身地環繞住我的脖子,承接著我壓下去的身體,我像一個無知且茫然的孩子,手足無措,如履薄冰。在進入的那一刻,童童咬住了我的肩膀。

——她血了。

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血。我一看見血,頓時就洩掉,一塌糊塗,再也沒有辦法進入。似乎有一條鐵索穿過我們咔咔作響的骨頭,將我們緊緊地拴在一起。

她一遍一遍地說:“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滿頭是汗,氣吁吁。

童童將臉緊緊貼在我的腮處,柔軟的鬍鬚牴觸在她的面頰。我麻木地匍匐在一片溫熱的溼之上。陽光一寸一寸從房間的地板上退出去。天光將滅,地板上微涼的意湧過來,我把赤身蜷在地上的童童抱上,拉好被子,一心一意地看著她,守在她身邊,這樣就安心了。

我們赤身體地抱在一起,像兩個連體嬰兒,再也無法分開。

曼娜回來了一次,她上樓來敲我的門,嘴巴里咒罵著我:“該死的遲島嶼!又在睡懶覺!叫你幫我取衣服,你偏不!又叫晚了,我一會兒怎麼穿?”嘟囔了半天,才怏怏地走下樓去。我和童童默契地相互凝視,誰都沒有出聲。

很久以後,我們聽到了樓下重重的關門聲,都鬆了一口氣。

我說:“童童,接著給我講夕的故事吧。”童童赤著身體從我的臂彎裡跑出去。她扯來一張紙條,一筆一畫地寫著:“褐海市漢中路13號。”她鄭重其事地到我的手裡:“你要記住這個地址。”

“這是?”

“我家的住址啊。”

“…”

“如果有一天,你不滿足我的敘述,想見到夕這個人,那麼,你就拿著這個地址去找,你會見到一個女人。她不再在劇院上班,為了生計,改行進了紡織廠,眼角眉梢,已經爬滿了魚尾紋,歲月讓她的容顏土崩瓦解。你絕對不會猜想到,在這樣一個平庸瑣碎的女人背後,隱藏著這樣一個龐大細緻的故事。”

“你是說夕是你的…”張建國在那個大雪壓城的夜晚,虎視眈眈地看著送夕回家的那個男人。在夕的身影折進屋子之後,他從地上站起來,尾隨著男人向巷口走去,在他的身後,陰影逐漸退去。他快走幾步,趕上前面的男人,張建國問他要火,那男人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裡模糊且恍惚。

張建國跟他搭訕:“剛才那女的,你女朋友?”男人垂下頭,用手擋風點上煙後,那張臉才從巴掌後面閃出來,不動聲地說:“對。”張建國甩開了膀子了他一個巴掌:“你是他男朋友?!我讓你是他男朋友!”男人不明所以,困惑地看著眼前這個發了瘋的人。

天空純淨如洗,星星像一盤散沙落在蒼穹的各處,遠離城市喧囂的燈光。

他們抓住彼此的身體,虎視眈眈,不肯鬆手。

男人對張建國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張建國並不說話,只是狠狠地用力,恨不得一下將眼前的男人死。他猙獰著臉。

男人說:“你是他男朋友?”張建國依舊不吭聲,像一頭沉默兇悍的豹子,將男人頂在了牆上,他拳腳相加,暴風驟雨一般踢打著貼在牆上的男人。可是,突如其來的一拳使他搖搖墜,男人手裡有了一把很小的水果刀,但足以遏制住張建國的瘋狂進攻,它出其不意地亮在張建國的眼前。

男人說:“你們這是陰謀。”張建國依舊不出聲,只冷冷地看著刀刃。

男人說:“你再沒完沒了,我就拿它戳你。”張建國說:“其實,我只是想打架而已。真的只是打架而已。我本就不會和夕結婚,本就不會。”男人說:“你算了吧。你這樣子,誰會相信。你如果不在乎她,就不會對我抱有如此深仇大恨!”張建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是這樣嗎?”男人說:“放心吧。我明天就會從褐海消失,向你保證,再也不見夕這個女人,再也不見了,你可以一心一意地去追求她,一直到把她到手為止。好不好?”男人收起了刀,拍了拍潸然淚下的張建國。

張建國突然躥起來,去奪男人手裡的水果刀。出於本能,男人向後閃身,刀子豎著舉了起來,剛好刮傷了張建國的額頭,血橫衝直撞地了出來。

張建國摸了一下,自言自語:“血。”男人笑了一下:“這下算是扯平了。真是喪氣,我再也不想來褐海這個鬼地方了!”張建國的身體靠著牆壁,緩慢地滑了下去,他無力地看著男人漸行漸遠,最終在巷口的轉彎處折了一下,徹底消失。

——男人是來褐海的光強。

那天晚上,當夕像一個幽靈出現在受傷的張建國面前時,他忽然意識到,那個走掉的男人說得一點錯也沒有,他是喜愛眼前這女人的。儘管他從來不曾表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