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死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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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但走在驕陽底下,還會令你熱得汗!
快要午牌時光了,通往上饒的驛路上,正有不少人揮汗趕路。他們敢情都要在中午趕進城去。這些人,有的是布販,有的是山貨客。
在他們後面,有一個身穿青布夾袍的少年,肩頭揹著一個小小包裹,和一個青布的長形布囊,也跟著大家一起趕路。
他,正是那位不知名的叔叔要他到江湖上來歷練的韋宗方!
他離開懷玉山,心中有如一片白紙,茫無目的地只是照著大路走著。
高大的城門,已在眼前,許多人像水似的朝城中湧入,也有許多人像水似的從城裡出來。
韋宗方孤伶伶的走著,他從沒進過城市,這時瞧到行人熙來攘往,目光不覺跟著張望,好像在找什麼,其實什麼也沒找。
驀地他發現城牆腳跟,坐著一個白髮老框和一個土布衣衫少女。老嫗形容枯槁,雙腳從膝蓋以下,全已斷去,顫巍巍坐在地上,翻著兩顆白果眼,抬頭望著路人。少女看去約摸十六七歲,蓬著一頭黃髮,面上還長了許多麻子,又黃又黑,奇醜無比。
兩人身前,圍著一大堆看熱鬧的小孩,地上也有過路的人丟的二三十文制錢,散滿一地。
韋宗方心頭起了一陣憐惜,想起不知名叔叔留了六十兩銀子給自己,何不分一半給她們?免得這位殘廢老婆婆,終坐在城牆邊,餐風宿雨,也難得一飽。
心念一動,立即從肩上租下包裹,取出銀子,分了一半,然後提著包裹,擠到裡面,俯身下去,把三十兩銀子,放到白髮婆婆身邊,低低說道:“老婆婆請收下了。”白髮婆婆顫巍巍的雙手,摸到銀子,口中“噢”了一聲!
韋宗方已經紅著臉站起身來,抬目之間,瞥見奇醜少女也正好朝自己瞧來。這一四目相對,逐覺那少女面貌雖然奇醜無比,但兩隻眼睛,卻是深澈如水,亮晶晶的含著異采!
韋宗方心頭一慌,好像做了什麼虛心事一般,挽著包裹,從人叢中一溜煙逃了出來。
轉過一條大街,才算定下心神,不覺順步走去。
忽然鼻孔中聞到一股香味,他已有大半天沒吃東西,腹中早已十分飢餓,這一聞到酒香氣,不饞涎滴,抬頭瞧去,只見前面不遠,正好是老大一座酒樓,招牌上寫著“會賓樓”三個金字。
那招牌年深月久,已被薰得發黑,但三個金字還依然金黃如故,陣陣刀勺之聲和跑堂的尖聲吆喝,響成一片。
韋宗方上得樓來,早有堂倌過來招呼,問他要些什麼。
韋宗方不知叫什麼好,舉目一瞧,只見臨近一張桌上,坐著一個漢子,面前放著一盤熱牛,和一大碗酒,喝酒吃,十分自在。這就用手一指,道:“和他一樣,切盤滷牛,再來一壺酒就好。”臨桌那漢子聞聲忽然轉過頭來,兩道眼神,在他臉上掠過,落到他放在身邊的長形布囊上,轉了兩轉。
韋宗方也瞧清此人年約三十出頭,身穿一件青布長袍,生得濃眉大眼,一張四方同字臉略呈紫黑,相貌端正,另有一股颯颯英氣。心中不暗暗喝采,這人定是豪邁之士!
那漢子向他瞧了兩眼,便自轉過頭去,自行吃喝。
恰好堂倌送上酒來,韋宗方斟了一碗酒,猛喝了一口,那裡知道他從沒喝過酒,這一口喝了下去,頓時咳嗆起來。
那漢子不又回頭瞧來,臉上似乎飛過一絲詫異之。
韋宗方臉上一紅,連忙夾起一塊牛,到口中,一陣咀嚼,然後舉起大碗酒,又喝了一口。
一大碗酒,只喝三兩口,便自喝完,接著又倒了一碗,他邊吃邊喝,一會工夫,兩大碗酒,全喝下肚去!
驀地裡只覺一股淒涼之,隨著酒意,襲上心頭!
父親、母親、仇人、身世…
第三碗堪堪喝了一口,不自覺猛然朝桌上重重一頓,口中幾乎要大喊出聲:“我到底是誰?”但他並沒喊出,因為這重重一頓,桌上響起“砰”的一聲,使他立時驚覺,自己喝酒失態,心頭一窘,臉更紅,但面前一隻酒碗,已生生陷入桌面有數分之多!
那漢子再次回頭瞧來,他瞧到嵌入桌面的酒碗,也瞧到韋宗方眼中隱含的眼光,忽然呵呵一笑,說道:“這位小哥,可有什麼心事,請過來同飲一杯如何?”韋宗方對他原有幾分好,紅著臉抱拳道:“小弟一時失態,兄臺幸勿見怪。”一面取起酒碗,走到大漢桌上坐下,酒保跟著把桌上的東西,移了過去。
韋宗方道:“平水相逢,還沒請教兄臺貴姓?”那大漢笑了笑道:“在下丁之江,小哥你呢?”韋宗方道:“小弟韋宗方,初走江湖,還望了兄多多指教。”丁之江報出姓名,見他好像沒聽到過自己名字一般,連“久仰”也不說一聲,心想:“瞧他倒真是個初出道的人?”舉起酒碗,喝了一口,抹抹嘴道:“韋兄弟大概不善喝酒,來、來,少喝一點。”韋宗方因他甚是豪邁,不覺更增了幾分好,忙也舉碗喝了一口,才道:“小弟能夠結丁兄這樣的英雄人物,深榮幸。”兩人邊吃邊談,竟然談得十分投機,大有相見恨晚。
丁之江忽然目注韋宗方問道:“我看韋兄弟雖是初出江湖,似乎有什麼心事?”韋宗方經他兩次問起,不神一黯,道:“不瞞丁兄,小弟身懷大仇,至今連身世都一無所悉,方才一時觸,才驚動了丁兄。”丁之江聽得甚是驚異,點點頭道:“這就難怪,韋兄弟酒人愁腸,發為悲憤了!”說到這裡,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支鐵筆,遞到韋宗方手上,鄭重的道:“你我一見如故,此刻在下還有事去,不克多談,過了明午,韋兄弟持此筆到東橫街安遠鏢局找我。”一面招呼酒保,結算酒賬。
兩人相偕下樓,走出酒店,丁之江又道:“韋兄弟不要忘記,過了明午,在下在安遠縹局等你。”說完,拱拱手匆匆別去。
韋宗方見他殷殷相囑,詞意甚是懇切,心想:“這位丁兄為人豪邁,看去武功大非弱手,能夠上這樣一個朋友,也是好事。瞧他走得這般匆促,敢情有著急事,自己既無一定去處,不如就在這裡耽上一天,過了明午,再去找他。
心中想著,就在大街上找到一家高升客棧走了進去,店夥一直把他領到後進上房落腳。
剛盥洗完畢,只聽店夥又領著兩位客人進來。
聽稱呼,好像是兄妹兩人,男的很少說話,聲音冷傲,女子聲音卻似銀鈴一般,甚是嬌脆。
他們兩個房間,就在自己隔壁。
韋宗方為人拘謹,自己隔壁住了一位姑娘,不便張望,這就輕輕掩上房門,倒了一盅茶,坐在窗下慢慢喝著。
過了一會,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近右房,只聽店夥陪笑問道:“爺臺可是武當張大俠,外面有人送拜貼來了。”韋宗方聽到“武當”兩字,不由站起身來。只聽右房那個冷傲聲音說道:“不錯,我就是張君愷,你叫送貼的朋友進來好了。”那店夥連聲應是,匆匆朝外走去。
隔壁房門砰然開處,女子聲音急急問道:“二哥,是誰送貼來了?”張君愷微嘿一聲道:“只怕就是那姓丁的,他耳目倒真是靈通!”韋宗方心中一動,急忙找了一個窗縫,朝外瞧去。只見石階上站著一個面貌白皙,年約三十以上的青袍漢子,目光奕奕,狀極倨傲。
他左首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紅衣女郎,長得極美,櫻上翹,美麗之中,掩不住她那份驕氣。
韋宗方暗暗尋思,這兩兄妹兩人,不知是武當何人門下?心中想著,只見店夥已領著一個布衣漢子進來。
那人才一走到張君愷面前,便作了一揖,呈上兩張大紅貼子,一面說道:“敝幫主知道張大俠賢兄妹今天會到,也特地從敝幫趕來,本要親來走訪,只怕會引起誤會,所以命在下持貼拜候,明中午務請兩位駕蒞安遠鏢局一敘。”紅衣女郎寒著一張粉臉,冷冷問道:“你是鐵筆幫的人?”那漢子躬身應了聲“是”張君愷目光瞥過兩張貼子,冷笑道:“安遠鏢局的孟堅和幾時也和你們鐵筆幫有了勾結?”那漢子聽他出言無禮,但仍然恭謹笑道:“敝幫主因此事純出誤會,所以挽請孟總鏢頭出面調解,免得傷了兩家和氣。”張君愷喝道:“住口,你們鐵筆幫劫鏢殺人,挽個少林派的人出面調節,就成了麼?”那漢子躬身道:“張大俠歇怒,貴派邵大俠和敝幫盧護法,同時身死,委實離奇難測,因此敝幫主要親來查明真相…”紅衣女郎突然尖叫道:“話倒說得漂亮,鐵筆幫劫鏢傷人,他還要查個什麼?”那漢子臉上一紅,依然忍氣道:“女俠怎好誣衊敝幫紅衣女郎柳眉倒豎,厲叱道:“鐵筆幫江湖匪徒,劫鏢殺人,人證俱在,姑娘幾時誣衊了你們?回去告訴你們頭子,萬里鏢局十八條人命,以一抵十,你們鐵筆幫匪徙,一個也別想漏網…。
“嗆”!長劍出鞘,銀虹一閃,那漢子悶哼一聲,一條右臂,立被削了下來,血如注;這下直嚇得店夥驚叫一聲,忙不迭朝後連退。
那漢子臉慘白,居然站著不動,左手撕下衣襟,纏住創口,俯身從地上拾起斷臂,大踏步走了出去。
紅衣女朗拭去劍上血跡,返劍入匣,冷笑道:“二哥,你瞧這匪徙多麼兇悍?他們頭子,一定更加兇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