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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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滿天櫻舞時節,繽紛璀璨的粉櫻點點綴滿枝頭,在陽光的暖烘下,顯得如此秀麗雅緻,如此漫飄逸,偶爾風吹過樹梢,隨著蔭影晃動,滿天花雨仿彿幹百隻蝴蝶般翩翩飛舞,就這樣飄呀飄的圍著樹橙一圈一圈嬌豔無奈地趺落塵土,讓人徒留滿心的悲憐與惋惜。
戀上櫻花,是帶著黯然的心回到本京都的那一年天,雖然她的名字是櫻,卻從不曾覺得自己的名字好聽過,甚至還覺得俗氣得很。
但是那一年,當她悵然地徘徊在無眠的夜、沉靜如深海的黑暗中、孤獨寂寞的月光下,只覺往事不堪回首,教她無奈欷吁不已,悄然間,櫻花藉著夜悄悄暈染開它那無與倫比的冶豔彩,凝目望去,但見夜櫻眨著冷冷的眼神,倨傲地蔑視著她。正當她滿心眩惑間,微風輕拂,卻又見它翮然展開絢麗的姿態,瀟灑地隨風而去,就在那一瞬間,櫻花那短暫卻絢爛的一生,令她深切受到一種純粹的、灑脫的、徹底的,教人驚歎的美麗,宛如那四年他所帶給她的幸福,雖然不是她所期待的永恆,卻是如此真實!
體悟到這一點,她釋然了,不再苦澀,也不再覺得有任何遺憾,因為這一生,她已經切切實實地愛過了。
這樣就夠了!
於是,她戀上了櫻花,也戀上了自己的名字,更戀上那一段曾經擁有的幸福回憶,那一段全是他、唯有他、僅有他的幸福回憶。
是的,這樣就夠了!
j踩著細碎而平穩的步伐,櫻子優雅地走在京都最繁華的四大花街之一的先鬥町,如往常一般,她身著端莊典雅的留袖和服(注1),淺淺的藍綠飄逸著淡淡的清幽,下襬綴著嫵媚的緋櫻圖案,幾許俏麗的劉海垂落額前,一絲不挑的髮髻上著一支古雅的緋櫻木發,平添一股動人的成風韻。
雖然她是個平凡的女人,平凡無奇的五官、乏善可陳的身材,卻洋溢著一身自在灑逸的獨特氣質,邊始終綻放著一朵親切開朗的笑容,不時與面而來的人頷首打招呼。石路兩旁是古老的瓦屋頂,木格窗建築,一眼望去,數不盡的飲食店櫛比鱗次,陳舊昏暗的歷史老店、躲藏在石板廊道盡頭的小餐館、竹籬紅牆的茶屋、大眾化的居酒屋,僅有吧檯式座位的緻小店,甚至只能站著吃的拉麵店,一派京都江戶時期的古樸風味。
店家的吆喝聲、送客聲,遊客們各種語言的談聲,熱鬧中卻不顯嘈雜;摩肩接睡的觀光客與時而可見的花街藝錯而過,她們穿著光鮮亮麗的傳統古代和服,悠然自得地漫步在充滿活力的氣氳下,在此起彼落的閃光燈中,她們習以為常地談笑自若。
與兩位每至少會碰上一回的藝朋友哈拉調笑幾句後,櫻子便轉進一家門簾上書了一個斗大“櫻”字的居酒屋內。剛進入玄關,脫下鞋子放進櫃檯旁的鞋櫃,尚未上框(注2),裡頭便傳來熱烈的招呼聲。
“終於來啦!櫻子,等你好久囉!”套上身著小紋和服的女侍為她擺好的拖鞋,她揚起一臉越加燦爛的笑容向另一張笑嘻嘻的臉孔,一張朗誠實的臉孔,算不上英俊,但很端正。
“哎呀!埃田副社長,您來啦?沒早說,否則我今天就會提早來啦!”開放式的廚房內,廚師一邊忙著料理食物,一邊滿面笑容地與坐在臺前的顧客說笑。兩位年輕的女侍則忙碌地在光滑的地板上來回滑動,客、點菜、上菜、送酒、送客,隔室包廂內的客人閒適地盤腿坐在矮桌前的坐墊上,慵懶放鬆的輕嘗燒烤小菜、淺酌式調酒,笑聲不絕於耳。
一面走向首間隔室,樓子一面向廚師吩咐“廣鄉,來一份鯛下巴,是福田副社長最愛吃的,對吧?我請客!”說著,她褪下拖鞋進入隔室內,面對矮桌扶著和服下襬跪坐下去,然後笑咪咪地執起酒壺為三位老顧客倒酒。
“咦?那我呢?我最愛吃的炸蝦卷呢?”另一位客人半真半假的抗議著。
“還有我,”第三位馬上附和道。
“我最愛吃雞雜。”
“想都別想!”櫻子嗔笑著拒絕了。
“恭屋先生,小出先生,如果你們兩位也同福田君一樣三天兩頭來捧場,那你們來一回我就請一份,如何?”
“不行,我老婆要是知道,會宰了我的!”第二位客人怕怕地拚命搖頭。
“而且,福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哪!除非你答應他的求婚,否則他這輩子都會把閒暇時間都耗在你這兒喲!”
“恭屋先生,你總是愛開玩笑。”櫻子微笑著再替第三位客人斟滿了酒,不痕跡地避開福田凝視她的眼神。
“是不是開玩笑你心裡明白。”恭屋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不過,我真不明白,福田是個好人啊!他絕不會像你前夫那樣對待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答應他的求婚呢?為了你那兩個孩子嗎?這就太多餘了,你應該知道,福田最愛小孩子了,而且,他們兩個不也很喜歡福田嗎?”是,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福田是個好人,也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愛她,更知道他也很喜歡她的孩子,同樣的,孩子們也的確很喜歡他,可是…
或許終有一天她會再婚,或許她還能再找到另一份幸福,但那絕不會是在“他”仍然深柢固地存在於她心中的時候,除非她能將他淡化為記憶中的一部分,否則,她的生命中是無法再容納另一個男人的。
笑容悄然消逝了,櫻子遲疑地轉向福田“福田副社長,我…”她輕輕地、歉然地說:“很抱歉。”埃田瀟灑地回以不在乎的微笑“不用在意,櫻子,我的耐多的是,無論多久,我都可以等。”他體諒地說。
如此溫柔真摯的情意,這般體貼寬廣的耐心,真希望福田不要繼續拿來費在她身上了,但是,她比誰都瞭解,情這種事並不是自己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除非是像“他”那樣,好似機器人般缺乏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甚至連親情都沒有,那就無所謂控制不控制得了自己的情了。
嘆息著“福田副社長,希望你瞭解,或許你中意的是我現在這副端莊嫻雅的傳統本女模樣,但老實說,”櫻子不得不設法苦勸他收回那份無用的情,即使要貶低她自己也無所謂,他值得她這麼做。
“這只是假象,是為了工作而不得不…”
“我知道,”不待她說完,輻田便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