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第311章崇禎四年的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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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在前線打了多少勝仗,把敵人到了何等窘迫的地步,後面那些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文官們,都有本事把整個戰局在一夜之間敗壞掉,順便再把喪師失地的罪名,重新回頭栽到武官身上!
這種難以形容的失落,讓黃石經常忍不住想要指著那些文官大喊:你們不給自己人搗亂,會死麼!
但是沒有用,以文官為首的各路豬隊友,還是一直堅定不移、樂之不疲地給自己人搗亂,給敵人送分。
又過了一段時間,黃石才漸漸發現,無論嘴上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忠君愛國,大明的文官從內心深處都沒有把武官當成自己人,而是當成了比建奴更危險的敵人!
所以,他們把帝國的戰爭機器套進了所謂的督師制度:監軍文官負責大地總體戰略,兵力部署、還有在什麼時刻、什麼地點和什麼敵人打仗,也都是文臣決定的;監軍太監負責全軍地糧草供應、軍餉的發放、以及各種輜重和武器的運輸和分配;而具體的攻城、防守、排兵佈陣、野戰克敵這些工作都是武官的。
從文官的角度來說,這實在是一套絕妙的軍事體制,如果能打勝仗的話,首功自然是負責戰略的文臣,中國自古就高度強調戰略的決定作用,尤其以文官為甚;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勝利後監軍太監的功勞自然也少不了;而武將的功勞只
據人頭來算。而如果打敗了的話。那這個時候文臣就不承認戰略的巨大指導意義了,戰敗的罪責肯定要由武將來背,因為武將是具體指揮戰鬥過程地,肯定是這幫丘八把好好的計劃搞砸了;如果武將戰死了,那文官一般也能把責任推給監軍太監,肯定是這幫閹豎貪汙了盔甲、軍餉,要不就是他們出於本能的害人習
而沒有發給軍隊足夠的糧草,才導致了失敗。
總之,無論戰爭是贏是輸,文官都只有賞而沒有罰,武官卻連軍餉都經常領不到,只能依靠打家劫舍來過子,從而攬上一身汙名。文官就可以打著正義的旗號彈劾攻訐,把立了功的武官重新打下去。
自從萬曆末年以來,邊事頻繁,朝廷不得不對武將越來越倚重。在朝中君子們的眼裡,各路武將就好像是那被鎮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眼看就要跳出來了,所以越是能打的將領,諸位君子就越是要往他們的頭上貼封條,鎮壓在下面磨上五百年的子,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這麼搞的話,外戰能贏才有鬼了!
且不說發下來的武器還盡是些打三槍就炸膛的火銃,砍兩刀就捲刃的雁翎刀…本就是讓你送死啊!
所以,作為一名武將,黃石無論是為了拯救國家和民族,還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個人野心,只要一直在他們制定的這個極度不公正的規則裡玩下去,就永遠都沒有一絲成功的希望。唯有將這腐朽敗壞的一切統統都推翻搗毀,建立一套更加先進的全新社會體制,或許還有幾分挽回民族氣運的可能!
憑著黃石的能力,頂多可以做到前者;但再結合上臨高五百穿越眾的力量,或許就可以實現後者了。
所以,當五百穿越眾降臨這個世界之時,黃石毫不猶豫地選擇迴歸集體,哪怕不能當老大也無所謂。
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社會變革,都勢必會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垂死掙扎,以及各種哀鳴狂吠。
在這一餐飯吃完,趙夫人把殘羹剩菜撤下去的時候,黃石的親衛送來了福建巡撫鄒維璉的一封信,黃石皺著眉頭點起蠟燭,把信封拆開來一看,卻發現裡面沒有正文,只有兩張字條。其中一張是“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另一張則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但字條上都蓋了鄒維璉的巡撫大印。
“…即使已經明知道對本帥無計可施,卻還要用這等啞謎來質問本帥,到底是想要當戚繼光,還是想要當黃巢嗎?呵呵,這個倔老頭兒啊!”黃石淡淡一笑,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被一陣此起彼伏的鐘聲給打斷了思路。有些茫然地回頭一看,才發現隨著夕陽的西沉,泉州城內的各種廟宇都發出了洪亮的鐘聲,不同宗教的神職人員也都放聲歌唱,向天空揮舞著雙臂,抒發著他們對神靈的無限讚美和敬仰。
——自從大明開放海以來,各國商人都紛紛來到泉州進行貿易,到天啟年間,選擇在此地定居的阿拉伯和歐洲商人總數已經超過數萬,幾十年以來,泉州城內除了傳統地中國廟宇外,還修築起了全新的清真寺和教堂。至於泉州港內,更是停靠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船舶,雖然天
漸漸暗了下來,但市面上仍是一片繁華,店鋪紛紛點起燭火,大批的市民和商旅也在街頭駐足
連。
就在福建總兵行轅牆外的街道上,臉上掛滿幸福笑容的男女川不息地經過,不時還能聽到孩子們的嬉笑。街上的人群,幸福、安詳、和平,而且無憂無慮,海港入口處。一艘遲到的帆船正緩緩地駛向泊位,風帆正輕輕地落下,如果你側耳傾聽,彷彿還能聽見船上那些水手因為到家而發出的喜悅歌聲…
從樓頂俯瞰著熙熙融融的街景,黃石的心中卻知道,如果他不能改變這個時空的話,那麼最多在二十幾年後,這街頭滿滿的人群。無論是白髮蒼蒼的老者、還是天真可愛的兒童,無論是朝氣蓬的青年男子、還是怡然自樂的垂髫少女,平均每三個人裡就要被殺死兩個…
這樣的慘劇不僅僅只會發生在泉州一地,而是整個神州大地都會陷入血泊,閩浙沿海數以百計的造船廠會和船隻一起被焚燬,沿海三十里內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會慘遭殺害…
為什麼我們的民族要遭受這樣的災難?為什麼我們手無寸鐵的人民會被殺戮?為什麼我們的文明要承受這樣的逆轉?
是誰在姑息養,以致養虎為患?又是哪些人在出賣我們的國家,還把我們人民推向苦難?
那些道貌岸然的東林君子,或許會舌燦蓮花地將一切歸咎於賊和天命。但黃石卻絕對不會這麼想:——古往今來,不管是哪一個團體、組織、國家或者是階層,它們的崩潰都是從內部開始的。用《紅樓夢》裡賈探
的話來說就是:你們就鬧,使勁的鬧。外人沒抄過來,你們先自己抄起自己人來了。
——大明王朝的崩潰,直接原因是起始於財政崩潰,而明朝的財政崩潰,則是因為地主官僚集團肆無忌憚的侵國家利益。前期還能進行改革來緩解問題,到了明末,無論朝廷採取什麼樣的稅收政策,都已經不能保證國家的利益了。因為大明王朝管理國家,依靠的就是這個已經徹底腐朽病態的地主官僚集團。這就像用耗子看糧倉,用饞貓看漁場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能避免國家利益被地主官僚集團所侵
的下場。
在如今的黃石看來,大明王朝的上層,包括宗室,貴族,地主和地主出身的官僚集團,這些既得利益者利用權力不斷的侵蝕著大明王朝的基,即使在面對農民起義和外族入侵的情況下,也仍然絲毫不會考慮國家的整體利益,只會繼續肆無忌憚的瘋狂掠奪,幾乎到了心理和生理雙重變態的程度——他們的罪惡讓國家傾覆、讓文明湮滅、讓百姓遭受苦難!對於這些敗壞中華氣運的民族罪人,無論是最後落得哪種下場,對他們都是過分的仁慈。哪怕是用希特勒對待猶太人的手段幹掉他們,那都得叫革命的人道主義
神。
對於這些人,黃石已經在心裡給他們暗中判處了死刑——如果他們不肯及時改弦更張的話。
“…我從來都並非嗜殺之人,我也從來沒有背叛過這個國家。從我小學識字起。老師就教育我:永遠熱愛你的民族、永遠熱愛祖國的人民。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不能站在億萬百姓的對立面…”看著福建巡撫鄒維璉的字條,曾經屢破建奴、“格殺努爾哈赤”的大明英雄黃石,對自己默默說道。
——英雄身負朝野海內之望,魔王懷席捲**之志。
真的,有那麼一陣子,我其實是很想做一個英雄的,很想要中興大明,開萬世太平。
但殘酷的現實,卻迫使我不得不去做一個顛覆大明的魔王。
我曾經在遼東屢戰屢勝,高奏凱歌,幾乎把建奴到了四面楚歌的絕境。但崇禎皇帝、袁崇煥、關寧軍閥和東林黨文官集團卻辜負了我的浴血奮戰,也辜負了那些壯烈犧牲的勇士,在短短一兩年之內,就將大好局勢一手葬送,讓接近覆滅的後金政權又一次死灰復燃,讓不計其數的無辜百姓悽慘死去。
就算天啟皇帝沒有這麼早的駕崩,繼續信任和重用我,作為一名武官,我或許可以平定奢安之亂,可以平定閩粵海匪,可以給予建奴毀滅的打擊,可以挖掉帝國肌體上一塊又一塊的毒瘡,但這依然沒有任何用處——無數好像蛀蟲一樣厚顏無恥的貪官,還是會繼續為非作歹,再一次把祖國
得千瘡百孔。中原無數飢寒
迫的百姓還是不能免去加賦,國家也還是沒錢賑濟災民、沒經費整治河道、沒錢給士兵發軍餉。
等到天下百姓還是被得忍無可忍,被迫要揭竿而起的時候…我難道還要對饑民揮舞屠刀嗎?
我親手建立的軍隊絕不是用來屠殺無辜百姓的,我寧願把屠刀斬向朝堂上那群罪惡腐朽的偽君子!
如今的你們已經不再是中華民族的傑出之輩,而是阻礙中華民族革新和自救的罪人!
現在,距離最終審判的時間已經不遠了,在緩緩碾過來的時代車輪面前,你們要麼放棄自己昔的特權,並且與時俱進,從寄生蟲蛻變成經營型的農業資本家。要麼就給我統統去死吧!
我曾經在遼東為大明,為華夏而戰,現在我依然要為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戰!
當然,我們這些穿越者能夠給大明帶來的新制度,同樣也並非十全十美。或許有一些滿腦子道德潔癖卻從來不會幹實事的批評家——放在這個時代,就是東林黨那幫標榜“浩然正氣”的偽君子,會指責我們“髡賊”背棄禮教、“傷風敗俗”、“無恥好”之類…想起最近蒐集到的某些士人筆記上,關於“髡賊
”的種種臆測和譴責,黃石就忍不住想笑:你們這些“正人君子”誰家不是三
四妾,十三四歲就有通房丫頭陪著睡覺了?居然還好意思指責那些最多不過養了兩三個貼身女僕的穿越者元老?
況且,無論臨高那些元老們的私生活有多麼豪奢鋪張,甚至荒糜爛,他們在此刻都代表著中國最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著中國最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
本利益!
只有我們的元老院才能讓中國提前走上工業革命的正確道路,甚至還可以依靠超前四個多世紀的技術優勢,讓大明百姓大大減少工業化進程的痛苦,提前享受到工業革命的福利…接下來不管是採取資本主義、帝國主義還是社會主義路線,模仿美國、德國還是蘇聯,至少都比現在這個讓人絕望的大明要強得多!
——人都是會變的,崇禎四年的福建總兵黃石,早就不再是天啟年間那個忠勇無匹的驍將,而是已經決心跟大明王朝決裂的反賊先鋒,如今只是因為豎起反旗的時機未到,才暫時繼續披著一張大明的皮而已。
但是,作為一個有情的人,這並不意味著黃石就能夠徹底忘記過去的一切。
比如說,那些曾經在遼東並肩作戰的老朋友,還有在飢寒迫之中掙扎的東江鎮軍民…
據這些年從北邊傳來的一些零星消息,還有北方故舊偶爾寄來的一些信件,黃石很清楚的知道,自從
文龍被袁崇煥斬殺之後,孤懸敵後的東江鎮就陷入了無休止的內訌和饑荒之中。餉銀和糧食的供給也是斷斷續續,比
文龍的時代更加困難,各地守將志氣頹喪,只知道貪汙搜刮,再無庇護遼民、恢復遼土之志向。
在這種情況之下,東江鎮軍民的生計自然更加困頓,幾乎每一年每一個月都是遍地有餓殍。
雖然自從孫元化這個基督徒洋務派巡撫登萊之後,一部分熬不下去的東江軍和遼民,被他撤回到山東登州進行安置,黃石的義兄孔有德就是南撤將領的其中之一。但山東這些年同樣也是災害不斷,子過得十分窘迫。驟然湧入了這麼多遼兵和遼民之後,因為爭奪土地和工作,立即就在登州引發了遼東人和山東本地人之間的
烈衝突——歷史上那場聲勢浩大的登州之亂,就是在這種族群撕裂和對立的背景下爆發的。
在孔有德最近幾封寫給黃石的信件裡,就充滿了對山東本地人各種排擠的憤懣,以及抱怨東江鎮軍民在遼東餓著肚子血戰韃虜,到了山東還要被當地人排斥和敵視,真不知到底是為了誰在打仗…在書信之中,甚至還隱約有若是在山東實在待不下去,就到南方來投奔黃石的意思…
事實上,對於東江鎮軍民在這兩年的悲慘遭遇,同樣出身東江的黃石自然不會沒有觸動。早幾年是自身難保實在沒辦法,如今已經駐節泉州、威壓全閩,黃石自然就想要拉那些東江軍民一把——經過一番爭取之後,出於對人口和勞動力的極度渴求,還有黃石一再保證能夠憑著自身的威信,和平解決在遼東的人員招募問題,臨高元老院執行委員會終於通過了黃石的東江鎮軍民招募計劃,準備北上奪去朝鮮的濟州島作為跳板和中繼站,然後從東江鎮目前殘存的遼東各海島運輸饑民南下。目前,一支艦隊已經在澎湖列島陸續集結,只等著黃石處理完泉州這邊積累的一些庶務,就要由他帶隊北上遼東,去招攬東江軍民了。
但是,還在遼東的東江鎮軍民,眼下總算是有了一條遠赴南方的活路,可已經落到了山東的那些人又該怎麼辦?難道真要坐視孔有德在山東受盡排擠,最終走上兵變叛亂,敗投遼東建奴的不歸路嗎?
黃石苦思良久,還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只得嘆了口氣,從隨身的一個文具袋裡取出墨水瓶、紙張和鵝筆,在燭光和暮光之下,開始寫起了給孔有德的回信…但才落了寥寥幾筆,就又停筆不寫了——這封信寄過去也不知要猴年馬月才能收到,反正自己再過一兩天就要乘船北上,索
在經過登州的時候,想辦法跟孔有德他們幾個老相識秘密會面一次,當面探一探他們的想法和底線再說吧!
但此時的黃石還不知道的是,莫說山東,就連拯救遼東的東江鎮軍民之事,眼下也已經被迫告吹——據臨高元老院突然作出的最新決議,此次北上遼東收容東江鎮饑民的行動,剛剛被緊急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