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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有人泣嗟何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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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幹工作是個急子,得道山的開發項目既然定下來了,開工前他把得道山開發辦公室的人員又作了調整,東方霞當了開發辦公室主任,莫妙琴仍是副主任。這個事情一開始喬織虹不同意,認為讓兩個小姑娘負責工程多有不妥。王步凡又沒法說明東方霞現在是呼延雷身邊的紅人,只好拐彎摸角說了一些其他理由,比如東方霞過去在買萬通的公司裡幹過,悉經濟管理業務等等,但這些理由連王步凡自己都覺得很蒼白,侯壽山顯然明白王步凡的用意,就大力擁護,最後侯壽山又推薦了原西遠縣縣委書記楚光南出任得道山開發辦公室副主任。楚光南因為公款出國旅遊的問題,被撤了職,一直在市委組織部賦閒,這次也不知道給侯壽山送了多少錢,侯壽山主動提出要給他安排個新職務。喬織虹不同意,侯壽山說:“我們這樣安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其一,我們對幹部不能持一子打死的態度,楚光南同志是有些生活小節上的病,比如公款出國旅遊,比如對親屬管教不嚴等等,這些省委井部長已經批評他了,紀委也查處他了,但是除了生活小節問題以外,這個同志並沒有大的問題,因此,總不能老是閒置不用,犯了錯誤,只要改正了還是應該用的。其二東方霞和莫妙琴都是女同志,就說工程由王書記親自抓,但是王書記也不可能天天盯在工地上,總得有個男同志也好協調工作,對吧,王書記?”喬織虹覺得侯壽山的話還有些道理,就不再反對,而是望著王步凡說:“那個啥,王書記的意思呢?”王步凡連忙說:“侯書記這樣的安排很好,對工作很有利,我沒有什麼意見,就以喬書記的意見為準吧。”得道山開發辦公室的領導班子就這樣定下來了,誰也沒有說他們是啥級別,如果以楚光南為參照物,他原來是正處級,即使現在降級使用了,也應該是副處級,那麼莫妙琴也相當於副處級,東方霞則是正處級,不過市委只是這麼安排了,並沒有正式下什麼文件,自然也沒有說明他們的級別。

得道山的開工典禮是天野的大事,喬織虹想把開工典禮場面搞得熱烈些。可是開工這天只有省委副書記呼延雷、常務副省長路坦平和省委秘書長邊關來了,其他省領導沒有來。劉遠超給喬織虹打了電話,說是到平州視察工作來不了,井右序說是到什麼地方去督導“小康戰略”在基層的落實情況無法分身。歐陽頌讓莫妙琴轉告王步凡說是工作太忙不能來。省委書記馬風疾不愛參加剪綵奠基這類活動,讓秘書給喬織虹打了電話,說有副書記呼延雷在就行了,他還有其他事情。

王步凡知道歐陽頌很愛面子,只怕他這一生不遇上什麼特殊任務,是不會再來天野的,這裡是個讓他傷心的地方。

呼延雷能來天野參加得道山開發工程的開工典禮,顯然是衝著兩個人來的,第一個是侯壽山,第二個是東方霞。王步凡過去沒有見過呼延雷,開工這天見面後呼延雷握著王步凡的手特別熱情,連連誇獎“小王不錯。”王步凡知道這是侯壽山和東方霞起的作用,因為東方霞的高升是王步凡提名的,這個事只怕呼延雷已經知道了,最近王步凡與侯壽山相處得還不錯,因此就得到了呼延雷的“表揚”呼延雷這次來天野兌現了劉遠超當初的承諾,給天野汽車廠下崗職工帶來了二百萬元生活保障金,還讓侯壽山陪著他深入到汽車廠去訪貧問苦,他要給侯壽山撐撐門面,樹樹形象。這些工作都是在得道山開工典禮之前做的,開工典禮時,呼延雷講了話,他大談天野市開發得道山的美好前景,並說這是“小康戰略”在基層的具體實踐,是以喬織虹為首的天野市委發展經濟的英明決策,是富民工程,翻身工程。省委省政府對此非常重視,也非常支持,馬書記因為工作忙,專門讓他捎話給天野市委市政府,說天野市開發旅遊資源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要以開發得道山和建設“石榴工程”為雙龍頭,大力開發旅遊事業,扮靚城市,引來全國乃至全世界的遊客。

開工典禮由王步凡主持,等他讓邊關講話時,邊關的話簡直就是在作自我批評,說上一任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只重視農業,忽視了天野的旅遊業,也在廉潔自律上做得不夠,因此使有些幹部在經濟上出了問題。希望新一屆班子成為團結務實、開拓進取的楷模,把天野的事情辦好。最後講的話就和呼延雷的話有些雷同。王步凡不知道邊關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有什麼想法,他現在雖然也是省委常委,但排在井右序後邊。

更讓王步凡有想法的是,開發得道山本來是他發起的,因為一些政治因素,得到了呼延雷的重視,侯壽山也做了一些工作,現在功勞好像全部記在侯壽山的身上。呼延雷講了二十分鐘話,只提到一次喬織虹,沒有提到過王步凡,而“侯壽山同志”五個字至少重複過二十遍。仔細想想,這也很正常,副手永遠都是為一把手搖旗吶喊的嘍羅,不可能讓你顯山水。你所做的一切成績只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取得的,功勞只能記在主要領導的賬上,況且呼延雷對侯壽山大加讚揚是有目的的,是為了給侯壽山後的提拔造聲勢。

人們說喜鵲燕兒旺處飛。如今得道山要開發了,不知從哪裡就冒出一個天道真人來。王步凡聽夏侯知說原先那個道士叫得道真人,明明看上去得道真人比新來的天道真人年齡大得多,可天道真人偏說他比得道真人還年長三歲。天道真人說他從來就不喝茶,總是以酒代茶,還說他能未卜先知。天野市的侯壽山和文史遠等人都去拜會過天道真人。

開工典禮一結束,侯壽山和東方霞就陪著呼延雷去了得道觀,進得山門,雖然房舍仍然有些破舊,但是比以往整潔了許多,兩個新來的道童見有人來就接上來問:“請問仙客是找天道真人還是找得道真人。”呼延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明白侯壽山給他推薦的是得道真人還是天道真人,侯壽山則說:“我們要見新來的天道真人。”於是兩個道童在前邊帶路,呼延雷、侯壽山、東方霞則跟在後邊,剛走了幾步,侯壽山有意把東方霞讓在前邊,讓她緊緊隨在呼延雷身後。

眾人穿過大殿,後邊有兩間很舊的房子,道童明明向天道真人稟告說:“仙師,有仙客造訪。”可是天道真人也可能是故意擺譜,本沒有出

呼延雷邁步進了那兩間破房子,裡邊卻別有天,裝修得很豪華,有電視、冰箱、空調,還安裝有電話,裡間的門虛掩著,從門縫中可以看到裡邊放了很大一張席夢思

道童給客人讓了座,天道真人說話了:“剛才太上老君路經得道山,與貧道敘了片刻舊情,貧道今年七十八歲,已是第五十次來到凡間了,每次在凡間都是整整一百年,再有二十二年貧道就該歸天了。”這年頭總冒出一些法師真人之類的人物,神秘兮兮的。老百姓不大相信他們,官員們卻信得五體投地,官位越高,越是信得可笑。

呼延雷這時仔細端詳天道真人:長髮披肩,鬍鬚像美髯公關羽,頭髮和鬍鬚雪白雪白的,但是面相咋看也不像是個七十八歲高齡的人,但也確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呼延雷覺得既然是真人,必然有不同於凡人之處,也就相信他確有七十多歲了,其實天道真人的頭髮和鬍鬚都是染白的,面部也化了妝,那兩個女人一個是化妝師,一個是理髮師。

天道真人此時並不看呼延雷,卻了四句詩:客從東方來,富貴不可言。

若問宦海事,只在亭午間。

侯壽山跨前一步,從皮包中掏出錢奉上。

天道真人表現出毫不貪財的樣子,並不用手接錢。侯壽山只得把錢放在供奉著玉皇大帝牌位的供桌上,然後退到呼延雷身後。

“仙客所問之事,已在詩中了。”天道真人這時閉上雙眼,已經不再看呼延雷。

呼延雷一向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剛開始他對天道真人也不是很相信。聽了剛才那首詩,心靈為之一顫,於是在天道真人面前就完全顯示出平民的身份,直截了當地說:“在下愚鈍,請道長明示一二。”天道真人此時又了四句詩:風不與馬蹄便,雷霆本是天上物。

大地蒼莽誰作主?

自有賢達主沉浮!

呼延雷正在茫不解間,天道真人卻道破了玄機:“亭午乃中午也,十二屬相之中的馬即午,仙客如今困於馬後,但午後太陽就走下坡路了,後馬必遠行千里,河東之主必然歸於仙客,望仙客善自珍重,靜候佳音。另外仙客最近正桃花運,不過此女子對仙客的前程暗藏殺機,萬勿困於情中。”聽了天道真人的話,呼延雷且驚且喜,偷偷望了一眼東方霞,東方霞正紅著臉在偷偷看他,兩個人相視一笑。

東方霞這時說:“道長給小女子也指點一下津吧?”天道真人閉著眼睛道:“自古女人為禍水,後宮干政必有災。貧道奉了太上老君之命,從來不給女子指點津。不過女士是貴人身邊的人,該當別論,貧道破例一次,請女士說個字,貧道給你猜猜。”東方霞扮了個鬼臉,想了想說:“我就說個雷雨的雷字吧。”天道真人沉思片刻,搖頭晃腦地說:“雷者天上物,潤田誤牛。男子遇雷則雷霆萬鈞,女子遇雷則心驚膽寒,這個字就註定女士此生命如浮萍,情不專一,居無定所,然而女士既與天雷有緣,得天而獨厚,則必平安無事矣。另外女士說的這個字,對名字中有田字的人有利,對姓名中有牛字者不利。”東方霞聽了天道真人的話,臉早紅了,既顯得有些沒趣,也覺得有些寬。她從口袋裡掏出一些錢放在桌案上。

侯壽山已經來問過吉凶,他在呼延雷面前不敢問自己的前程,就試探著問:“自有聖達主沉浮應在何時?”天道真人屈指一算道:“應在千年一遇的迴文年。一〇〇一年宋真宗被胡人所困,適兇化吉,遇難呈祥。二〇〇二年也是迴文年,仙客有兇亦有吉,兇則進去,吉則上去,禍福皆由自己把握,萬事皆天定,沉浮不由人。”呼延雷聽罷這話,臉十分難看,顯然道士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二〇〇二年確實是他最關鍵的一年,馬風疾現在一心要回北京,省長牛耕野身體不好也不會在河東干得時間長,就目前來看他呼延雷出任省長的可能最大。至於天道真人所說的禍水女人,呼延雷把它理解成省城的另一個姘婦,是做生意的,胃口大得很。他決定遵照天道真人的話從此不再和那個女人來往。尤其是“雷者天上物,潤田誤牛”一句話最合呼延雷的心意。

天道真人顯然覺到呼延雷的複雜心情,就岔開話題說:“貧道請仙客用一餐飯,一切都會逢凶化吉,仙家一頓餐,凡間福萬鬥,雨從天上來,老牛不耕田。一遇仙氣,一切晦氣自然煙消雲散。”呼延雷點了點頭,那兩個道童去準備午餐了。接下來呼延雷很真誠地和天道真人拉些家常話,他特別重視“雨從天上來,老牛不耕田”這句話,天道真人給予詳細解釋,最後說他是從武當山來到得道山的…

開工典禮結束後,侯壽山陪同呼延雷去了得道觀,喬織虹就有些受到冷落的覺,只好陪省委秘書長邊關先回市委。王步凡在荒山野嶺上主持召開了第一次工程協調會。本來工程是要公開招標的,因為過去天野市的所有工程都沒有按照公開、公正和公平的原則讓施工隊競標,大多是領導幹部說了算,群眾對此意見很大。這次喬織虹強調要公開競標,事先王步凡也通知天野轄區內所有的大型施工隊伍參加競標,也不知是怎麼搞的,最後只來了四家,李、夏侯知、侯壽巖和駐在天野市的省建九公司。因為工程量大,工期短,王步凡請示喬織虹之後只好讓這四家都留下來。由於開工太倉促,只好讓他們先修路,先平整場地,在這個時間差裡請設計單位抓緊時間設計圖紙。(事後王步凡聽說,其他六家報名競標的建築公司被李直和侯壽山勸退了。)在第一次工程協調會上,王步凡把工程進行了分解,李負責開發得道山黑龍溪景點,夏侯知負責開發得道山離天三尺三峰和駐雲峰兩個景點,侯壽巖負責開發得道山得道景點,省建九公司負責修繕得道觀和興建得道山大酒店的工程。最後他強調說:“現在幹工程不是時興給主抓領導送禮嗎,我把話說在前頭,從今天起你們四家的任何人不準踏進我王步凡的家門一步,更不要想著給我送什麼禮,我一分錢也不會收。但也不能便宜了你們,你們是靠政策富起來的,可別忘了回報黨和人民,咱們天野還有失學兒童,還有貧苦農民,還有下崗職工,他們都需要救助。在這裡我有一個提議,說是攤派也好,說是行政干預也好,你們每個施工隊伍要捐出十萬塊錢,在咱們天野市最窮的西遠縣,最窮的雙虎鄉,最窮的十字坡村蓋一所希望小學,讓那裡的孩子有書念。十字坡村有十個自然村,每村一百來口人,至今只有一所小學還是在一座破廟裡上課的,沒有課桌也沒有凳子,孩子們很苦啊!你們就算給我王步凡一個面子,就算獻上一份愛心,也可以理解為給我王步凡送的禮。不過這錢我不能經手,你們直接送到市教委主任那裡去,專款專用,由天野市教委牽頭把十字坡希望小學建好。”王步凡話音剛落,侯壽巖率先表態:“我捐十五萬。”接下來李、夏侯知和省建九公司經理也相繼表態,他們都以十萬為準,沒有突破十萬。

捐款助教的事情談妥後,王步凡又說話了:“得道山開發工程工期是一年多的時間,爭取在明年陰曆九月九重陽節,即二〇〇三年十月四那天完工,今年天野市將要在重陽節舉辦第一屆石榴節,到第二屆石榴節的時候正好趕上放國慶節長假,爭取讓開發後的得道山與石榴工程同時展現於遊客面前,使天野市迅速加入旅遊城市的行列。工期是短了點,但工程質量必須得到保證,我們的口號是杜絕一切豆腐渣工程。誰如果把不好質量關,就立馬走人。到時候可別怪我王步凡辦事絕情。我的稟大家也許多少知道點了,牽涉到原則的事情,我是六親不認的,不管他的來頭多大,也不管他的後臺多硬,我只認質量不認人。你們如果搞砸了工程,組織上就會砸我的飯碗,我不能拿著自己的飯碗當兒戲。如果你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這瓷器活!”大家都表示一定要保質保量地完成任務,李和侯壽巖還說了不少恭維的話,王步凡沒有回應,只強調保證質量,如期完工。

中午喬織虹、王步凡、江融河、伊鶴鳴、向天、廉可法等人陪同邊關在天道賓館共進午餐,吃過飯安排邊關在貴賓樓休息,王步凡也沒有回家,也在貴賓樓休息,其他人離開後,邊關的秘書來叫王步凡,王步凡就去了邊關臨時休息的房間裡。

邊關到省裡以後王步凡一直還沒有去看望他,現在就表現出一些內疚來:“邊書記,你調到省裡這麼長時間我也沒有去看望您,很失禮哩。”邊關擺擺手說:“步凡,咱兄弟倆還客套什麼,今天叫你來是想囑咐你幾句,天野很複雜,省裡也很複雜,近段時間我和井部長有意讓你出任天野市的市長,馬書記也同意了,可是後來呼延雷一再堅持要重用侯壽山,還說了你不少壞話,比如任人唯親的問題。政協文主席堅持要重用文史遠,相持不下,馬書記只好說天野的市長人選放放再說。現在馬書記也不想得罪呼延雷,不過呼延雷在省委的威信不高,上邊對他的看法也不是很好,他能否於今年或明年接任省長還是個未知數,在這種複雜多變的時期,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少樹敵,多幹事,在用人上也要特別注意,也許省裡的班子今年不調整。”王步凡嘆了口氣說:“我也不是非要當什麼市長,現在的職務就已經夠我的了,我只是心裡覺得不順!侯壽山、文史遠這些人都是什麼東西?要人品沒人品,要官德沒官德,呼延雷和文景明就是非要重用這些口碑不好的人,真讓人想不通。”

“他們有經濟利益關係,省裡的幹部也普遍認為呼延雷沒有馬風疾廉潔,只是目前呼延雷還沒有什麼明顯的把柄,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隻玩政治手腕,卻不整人。現在的人,只要不跟誰過不去,誰就不會咬住他不放。如果自己做的事情太過分也就難說了。文景明倚老賣老,動不動就擺老資格發脾氣,有時候馬風疾和呼延雷也要讓他三分呢。”邊關說。

王步凡對天野的事就夠煩心了,他不想更多地知道上層的事情,就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