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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水家父子淒涼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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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山趕到過山嶺村的時候,三更天才過了一半,灰濛濛的夜中,扁家的大門前面似乎站了個人。

北國荒山中的初冬季,白天已是滿山枯黃幹辣,夜半更是蕭煞一片而更見淒涼了。

漸漸的走近,也漸漸的看清楚那人是誰了。

手杖拄地,雙目直視著自已,連嘴在翕動,金小山也看見了,光景可不正是大叔啊!

突然湧起一陣辛酸熱淚,含著無與倫比的興奮奔騰而湧出眼眶來,猶似遠方遊子的歸來,金小山咽啞著叫了一沉聲:“大叔…”人已撲過去跪在水行雲面前。

沒有咳聲,枯瘦如柴的手按在金小山的頭頂上,水行雲動著無來由的兩管稀鼻涕:“小子,你總算沒叫大叔白心,終於平安的回來了!”金小山緩緩的站起來,道:“夜來外面涼,大叔,我們有話回屋裡說去。”水行雲點點頭,就在金小山的扶持下走進屋子裡。

金小山忙把燈點上,這才看到這間客房中也只是一張大一張桌,水二兄弟正睡得濃呢。

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水行雲道:“白天聽說老金礦村被搶了,你知道嗎?”金小山點頭道:“我就是從老金礦村來的,我們的金記鏢局全被那幫土匪燒了,好像是衝著我們來的。”水行雲一聲乾笑,道:“意料中事,原因是我們擋了那幫土匪的財路。”邊又細看金小山一眼,道:“算算子,你應該回來了,所以我睡不著,這才起來門外看看,想不到你還沒叫大叔失望,怎麼樣,事情全辦好了嗎?”金小山低聲道:“事情全辦好了,不過我在關家收取另外五千兩銀子以後,轉回老金礦村,發現他們被土匪這麼一搶,連冬天只怕也過不去了,所以我就擅作主張的給錢掌櫃兩千兩銀子,叫他著人去上川府辦糧食。”他赧然一笑又道:“我想做點善事,也好給大叔添添壽,大叔不會怪我吧?”邊又取出另外三千兩銀票三張出來,但水行雲叫金小山自己留著。

水行雲一聲哈哈,道:“鏢是由你保,銀子當然應由你支配,你心存仁義,行事還不忘對大叔一片孝心,這是你小子有良心,過來靠近點,讓大叔看看你…嗯,氣還不錯,一路上,可遇到些什麼樣的古景,說給大叔聽聽。”金小山忙坐近水行雲身邊,低聲道:“大叔,我發現一項天大的秘密呀!”水行雲道:“說來大叔聽聽。”金小山比著手勢,道:“大叔呀,墨雲谷主他姓關,叫關浩,而且也是老金礦村北山凹關家的二莊主呢!”水行雲並不驚奇,只木然的麵皮一,道:“就是這些嗎?”金小山一愣,道:“原來大叔已經知道了。”水行雲道:“對付一個要取我項上人頭而處心積慮謀奪閻王梭的人,如果大叔還不知道他是何人,大叔豈非是個糊塗蛋,這事大叔只是從前對你稍提一下,指望你有一天替大叔扳回顏面,出口惡氣!”金小山忙問道:“小子一直沒有忘記這件事,就等大叔吩咐了。”水行雲道:“別急,這事還有待琢磨,你且說說看那洛陽巡撫衙門大街十號住的是什麼樣人物。”金小山道:“姓司徒的,而且子也打聽到了,姓關的送上那尊金菩薩,為的是祝賀司徒壯的八十大壽,因為當年姓關的有嫌疑謀害十多名淘金客,官司是姓司徒的大力攔下的,恩圖報的就送了一尊金菩薩。”冷冷一笑,水行雲道:“其實那尊金菩薩正是我水行雲之物,卻被關金當人情送到了洛陽城。”金小山伸手挖挖自己耳朵,道:“大叔你說什麼?”水行雲面無表情的道:“別這般的大驚小怪,大叔如果對你小子吐出肚皮裡的苦水,只怕你準會嚇一大跳的暈過去呢。”金小山道:“既然金菩薩是大叔之物,當時就該留下來呀!”水行雲拍拍衣袋,道:“有姓關的信在,還怕以後他們抵賴不成!”金小山道:“可是金菩薩已經送入司徒府中,我們如何去取回呢?”水行雲道:“那是以後的事。”金小山又道:“我在往洛陽的道上,遇上自稱是墨雲四煞的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他們一心要奪‘閻王梭’,當然還要我的命。”突聽得水行雲冷笑道:“狗的墨雲四煞,那四個原是關浩的貼身武士,六七年前橫行在關洛道上的關洛四魔罷了。”金小山輕鬆一笑,道:“別管他四魔也好,四煞也罷,全叫小子我把他們送進酆都城了。”水行雲淡然道:“跳樑小醜盡唬人,本不值放手一搏。”金小山這才對水行雲又道:“大叔,小子終於打聽出殺家仇人‘坐山虎’張耀的下落來了。”水行雲一把握住金小山的手,驚奇的道:“他在哪兒?”金小山手指北方,道:“六盤山,就是他夥同‘桃花娘子’方小玉搶劫老金礦村的,目的就是我們。”呵呵一笑,輕拍著金小山的肩頭,水行雲出他從未有的歡愉之,道:“你已找到仇人,那正是大叔重回山谷的子不遠,不過——”金小山忙笑道:“看大叔高興,小子更高興,大叔要指教,小子一定會聽大叔的。”水行雲收起笑容,面上又是一片冷漠的道:“那個‘桃花娘子’方小玉可真是個害人,人說女人禍水,她可足以代表了。”金小山道:“大叔的意思是——”水行雲道:“‘閻王梭’本不放女人血,這是大叔曾對一個女人立的誓,但如今‘閻王梭’在你手中,自當他論,如果再遇上這女人,殺了她!”金小山點點頭,道:“小子也早有此意,幾次三番的被她溜掉,一個女人,又長的那麼美,小子實在不願在後面猛追不放。”水行雲道:“那是一條花斑毒蛇,一而再的加以縱容,小心被她噬上一口,那時候她絕不會饒你的。”金小山道:“下次見了面,我先收拾她。”水行雲道:“你既然遇上了毀家殺及殺子仇人,準備如何收拾那‘坐山虎’張耀?”金小山道:“回來的時候,遇上四個土匪攔住小子去路,聽說六盤山他們的魁首是張耀,我就沒有取他們的命,為的是要他們帶口信給那姓張的,三天以後的正午,我在老松坡下與他決一生死之鬥。”水行雲道:“已經過了一天了。”金小山道:“可是老松坡就在老金礦村與六盤山正中間,小子我趕往老松坡,快的話半天功夫就到了。”微微一笑,水行雲道:“也好,我們明一早趕到老金礦村去。”輕拍著金小山又道:“你也走了一天該歇著了,就在這大炕上擠著睡上一晚。”金小山有些累,但他卻又十分興奮,興奮得直到四更天才合起眼皮,水行雲父子早已沉睡入夢鄉了。

金小山還是被水二的驚奇聲擾醒的。

水二天亮醒來,見金小山睡在一邊,不由驚“咦”一聲,金小山眼睛坐起身來,示意水二要輕聲,別吵了大叔的好睡。

於是二人輕輕下炕走到外面,不料遠處山道上正有二十多人肩上抗著扁擔布袋等物,匆匆往五老峰那面走去。

金小山一愣,忙走上前去,早見人群中走過一人來,這人高聲叫道:“是金哥哥呀!”金小山一見笑道:“原來是小五子,你們這是上哪兒呀?”來人正是錢家飯鋪的小夥計,他見金小山走來,忙高聲對所有走來的人道:“這就是金記鏢局的大鏢師金小山,老金礦村今年能過這個冬,那全是金大鏢師所賜,大家快過來謝過。”呵呵一笑,金小山忙對大夥一攔,道:“敢情各位是去上川辦糧食的了,我不耽誤各位,一大早我們也要回老金礦村呢!”小五子早笑道:“金哥呀,我家姑娘可是在盼著你呢,快去吧!”金小山笑意掛麵的道:“你家姑娘怎會看上我這麼一個無賴漢,別逗了。”水行雲這天的神特別好,他在過山嶺村吃了藥又吃過飯,就在金小山的陪同下,辭別扁和,帶著兒子水二,三個人一同趕往老金礦村去。

才走了一段路,金小山似乎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對水行雲道:“大叔你同水二兄弟先走一步,我還得見見扁大叔。”說完也不等水行雲再問,人已奔出十丈外了。

水行雲皺皺眉,自語道:“這小子愈見鬼靈了,他找扁和幹什麼?”一旁的水二道:“金哥可能是為爹的事吧!”一聲長嘆,水行雲道:“兒呀,你要是像你金哥一樣,我們父子早已另是一番光景了,唉!”水二道:“只怪我媽死的早,爹又把二孃捧上天,自已卻站到她的腳底板下面憑她踩,你太聽她的話了,連你的武功她也不準教我,她又憑我吃完不念書,十歲以前我還真心喜歡她,可是…可是我愈長大愈覺不對勁,直到…”水行雲道:“別說了,是爹虧欠了你,只等爹的一口怨氣出了,總會設法彌補的。”水二突然叫道:“彌補!彌補!彌補有什麼用,我的一條腿已經被那狠心的關浩一子打殘,又怎麼個彌補法,到現在爹還對他怕幾分的,爹以為我看不出來?”拄杖低頭走著,水行雲一聲嘆,道:“江湖上我水行雲叱吒四十年,想不到卻被這個女人一巴掌捏在手掌心。”水二道:“五年多前,爹怎麼一去不回谷了,記得那天晚上我睡的時候,還見二孃在數說你,參卻一語不言,半夜裡下那麼大的雨雪,你竟穿雨雪而去,我哭著抱住大廳廊柱叫爹,爹也棄我而去。為什麼?”水行雲無奈的道:“爹大概前世欠她的太多了,這輩子她要折騰爹個夠,常言道得好,兒前世冤孽,一朝債還清,才算一身輕。”不料水二道:“爹既是這麼說,那我又如何要受這種罪的?這太不公平了吧!”水行雲道:“也許‘閻王梭’往太過霸道,太多的人死於爹的梭下,使我的兒子也遭到如此不幸的報應吧!”水二跟在水行雲身後,邊挾著柺杖走,邊抗聲道:“爹常說殺當殺之人,既然該殺,又何來報應?”水行雲道:“雖殺的全是該殺之人,但上天也有好生之德,過份的血腥,上天也會眼紅。”一陣沉默之後,水行雲一嘆,道:“事情就快要落塵,彼此的輪轉也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也許這也是上蒼的安排吧,四年前爹沒有死掉,反而不久遇到了你金哥,爹想來想去有許多事是可以借他之手替爹辦妥的。”水二這時才問道:“爹如何會得一身癆病的?”水行雲道:“說到癆病,難免會想到那晚上的事來,你二孃,她實在不應該那樣對我——她——”又是一陣沉默,水行雲似是在追溯到一段遙遠的往事,那是他壓封太久的往事——斷斷續續的,水行雲道:“十年夫之情,是由小師妹轉變的,你二孃原本是爹的小師妹,她小時候我抱過她的。”水二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四歲的時候她死了丈夫才嫁給爹的,小時候她本來對我很好的,可是——”水行雲道:“那年我快六十了,也許一個練武的人在生理上也有其缺陷,所以我同你二孃的夫生活十分不調合,我一再的受挫下,對她我已產生了害怕之,於是更無法滿足她了,而她還是個四十不到的女人,於是,我連她們武關楓嶺下的家也無顏再去。”水二道:“第一次二孃打我,是我十二歲那年。”水行雲道:“對我不滿意,出氣在孩子身上,當時爹只覺得對你有所虧欠。”水二道:“她為什麼誑我別學武呢?當時我還以為她怕我吃苦呢,所以我還對她心存呢。”水行雲咬牙道:“就是下大雨雪前幾天,她從秦川回家,身邊卻帶了個滿面紅光的大漢,她還假意的介紹是她表哥,陪著她來谷中住幾呢,但那天晚上卻被我發現她竟坐在她表哥懷裡,我一氣之卞就要衝進去殺了他們,但她卻在房中高聲叫喚我,孩子,那時候我真苦啊!因為多太愛她了,何況她又是爹的小師妹,我能殺她嗎?再說也是爹的不行,難以滿足她的需求,甚至最基本的需求——”水行雲邊走邊嘆氣,接道:“所以我沒有進房去了,也沒有留下來,一氣之下,冒著狂風大雪,一口氣走出兩百里,直到第二個夜晚到來,直到天上的大雪消失,我才在一座山神廟中睡著了。”水二道:“爹在自我待。”水行雲道:“不錯,我是在發瘋,但是當我一覺醒來的時候,卻病了,病得昏三天三夜,那真是死去活來的三天三夜啊!”水二嘆道:“爹走了,二孃卻又視我為眼中釘,連爹的手下人或下人們好都不准他們侍候我了,子過了一年多,我太想爹了,所以自己了些銀子就出來找爹了。”水行雲冷笑一聲,道:“我這裡對他們盡是講仁義,他那裡送給我殘忍二字,孃的皮,不吃饅頭也要蒸口氣,有道是人掙的是一口氣,佛要的是一爐香,她個姓關的整我冤枉,武林中誰會相信我‘閻王梭’水行雲會不吭不聲的頂著一個綠油油的帽子,姓關的會是她表哥?呸!”事情終於被水行雲一句話敞明瞭——金小山又匆匆的走到扁和的家,正看到扁和坐在簷下旱菸,見金小山回來,忙笑道:“可是忘了什麼東西?”金小山走近前抱拳,道:“非是忘了什麼東西,小子有一事不明,特來向扁大叔臺前請教的。”拍拍一旁光溜溜的一塊大石頭,扁和笑道:“坐下來,你有什麼要問的?”斜著股坐在石頭上,金小山道:“扁大叔,我再問你老一遍,你看我大叔的癆病能不能完全好?”扁和笑呵呵的道:“真的,你比他的兒子還孝順他,關心他。”金小山道:“水大叔是我恩人,對他孝順也應該的。”扁和這才對金小山道:“我不擔誤你趕路,長話我短說,你大叔能維持現狀已算不錯的了,要知人肺生氣,氣能養血,他的肺枯竭一半,早已失去生機了,所以往後的子全看你的了。”金小山一愣,道:“怎麼會是這樣的,那他的季常之癖重症,當真無藥可救了?”扁和突然仰天打個哈哈,旱菸袋幾乎點到金小山的鼻尖上,著氣,道:“愣小子,你還真把老夫的話當成真了,天下有這種病的?你見過誰能醫這種病的?”金小山道:“扁大叔怎能看得出我大叔有季常之癖的?”扁和這才緩緩把菸袋鍋裡的菸灰磕在地上,道:“你知道你的這位大叔何許人也?”金小山道:“他沒對我說,也不許我問,但我知道他教我的那幾手絕活還真厲害呢?”扁和不客氣的道:“我把你這個糊塗蛋,武林中的大魔頭‘閻王梭’水行雲你都不知道,你還跟了他四年,豈非是個糊塗蛋?”金小山道:“我怎麼不知道他是‘閻王梭’水行雲,只是沒聽說他是什麼大魔頭的。”扁和道:“十多年前,老夫掛單長安壽和大藥鋪,曾在偶然機會中替他療過一次傷,後聽人說秦川墨雲谷的水行雲是他,所以他來到過山嶺以後,道出自己的名字,才使老夫想起你這位大叔的來頭。”金小山張大著嘴巴,半晌擠哈不出一個字,扁和道:“他就是正牌的墨雲谷主‘閻王梭’水行雲。”金小山道:“我大叔是墨雲谷主,這太不可能了,也難以令人相信,因為墨雲谷正出白銀取我大叔的命,且又派出高手堵殺我大叔呢!”冷然一哼,扁和道:“你大叔是天下高手人物,也是天下最可憐之人,你不是要知道他那季常之癖嗎,我怎麼知道的,其實說來湊巧,兩年前我往深山中採藥,就在墨雲谷附近遇了個被蛇咬的人,我救了他,不料那個人是從墨雲谷出來的,聽他說是要找他家小主人的,我覺得他是個忠僕,問起來才知他是找的水二,大家這才談起來,於是他就把你水大叔怕他的小老婆的事說出來,我才知道那墨雲谷中還有這麼一段醜陋的家務事。”金小山道:“何謂醜陋的家務事?”扁和道:“水二的二孃已在水行雲出谷一去不回中,同她的心上人明正言不順的霸佔了墨雲谷了。”金小山怒道:“她的情人是誰?”扁和想了一陣,道:“兩年多了,老夫的記憶已不清楚,好像是姓關叫什麼關…”金小山一怔,隨口道:“可是叫關浩?”扁和點頭道:“對,對,是關浩,錯不了。”他又望望金小山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金小山霍然而起施禮道:“小子總算把事情清楚了,若問小子怎麼知道,一時間也無從說起,我得趕著去照顧我那可憐的大叔去了。”金小山回身大步走,邊還自言自語的道:“我可憐的大叔,一肚皮苦水的大叔,只等小山撂倒那個‘坐山虎’張耀,小山替你除去姓關的狗雜種。”人已遠去,扁和本未聽到金小山在說些什麼,抬頭望望面那高入雲端的過山峰尖,一片墨雲已被山風吹散殆盡,只餘下一片薄薄白雲不即離去——金小山與水行雲父子,三人趕到了老金礦村,也走入錢家飯鋪內,最高興的當然是錢鳳,她心靈巧,知道金小山對他的這位大叔十分孝敬,所以她也著實的盡在水行雲眼前獻殷勤。

錢掌櫃當即對水行雲道:“水老,你們的鏢局被燒了,甚至你的那頭小叫驢也被那幫土匪牽去,乾脆,以後你就住在我店裡,把我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我吃乾的絕輪不到你老喝稀的…”水行雲笑笑,道:“我有個預,要住也住不多久了。”一旁的錢鳳忙問:“那老爺子的鏢局不開了?”水行雲道:“也許是用不到再開了吧!”他的話立刻引起錢家父女的驚異“不用開了”這是什麼意思?

柔柔的涼風輕輕的刮過一片老荒林,樹未動,但卻有些微的響聲,響聲來自地上乾枯發黃發黴的幹樹葉的滾動,但卻落在人的心裡頭,有著淒涼的哀傷,宛似在為踏在這些枯葉上的人十分有節奏的演奏一遍哀樂。

天空中呈現著一片悒鬱陰霾,那蒼茫與淒涼的北國初冬,已披上了一片寒瑟與無奈,給人一種生與死的輪迴之,這就是自然的定律,那生生不息的定律。

金小山在水大叔的安排下,早已養足了神,這時候才五更過後,就已束裝上路了。

走在松林外面的山道上,金小山望望天,光景該是卯時了吧。

突然自林中衝出十幾雙寒鴉,聒噪著飛向遠處。

金小山看那方向,可不正是飛向遠處的老松坡,也許這群羽畜牲們也猜到了人間正準備為他們製造一份大餐吧!

當然,這時候就金小山來說,這和一場快要醒來的夢毫無分別——那噩夢來得突然——那年自已帶著子小小,挑著行李也挑著兒子九九,三個人在山西洪縣大槐樹辦好了南遷手續,一路入山而找到了北斗峰下,如果依照自己計劃,三五年就能蓋上一院小瓦屋,按季種地,閒時打獵,這景是美好的——誰會想得到噩夢來得這般莫名其妙,恬適的生活面被糟塌得蕩然無存,留下的卻又是永難消失的慘痛烙痕!

這個夢也太長了,幾乎就是四年之久。

如今總算夢要醒了,一個做夢的人,一旦知道夢快醒的時候,各人由於夢境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反應——夢是美的、甜的,令人陶醉的夢,誰也不願意一旦醒來惹上個大失所望。

如今金小山的夢是噩夢,他正是急於要醒轉來,因為他失在這噩夢太久太久了。

也該走向現實了,因為從金小山走地有聲,抬頭高視闊步中看得出來。

今天也許真的是個大子吧!

至少對金小山而言是個大子。

薄底鹿皮快靴已溼,那塗上一層寒霜的山道草叢上面,呈現出太多的網狀,有些水珠被託在網上面,一經金小山踩過,網沒有了,連霜也成了水而溼了金小山的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