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只要我們兩人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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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她又坐上了歸往京城的馬車，身體有著某種程度的冰冷。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世界彷彿變得茫茫，迴盪在空氣中也只有這冰冷至極的一句話。但是她卻無法覺，只像整個人都掉進了那無邊無際的惘之中。

她恍惚昏沉，滿心都充滿著同一個天大的疑問…此恨平分取，他們明明說好要一起贖罪，但…旻淞哥怎麼又會告訴她，說他已不久人世了呢？當馬車停好，蘇旻淞扶著僵硬有如木偶的她下車。映在她眼裡的依然是宣和殿外那悉的景緻，但卻有說不出的奇怪，就像是有什麼不一樣了，再也不一樣了。

“湘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孝賢太后是第一個撲上前的人，喜極而泣。

孝賢太后身邊站著一個清冷若梅的絕世美人，緩緩地走到蘇旻淞身邊，姣美的面容為她所陌生，但如今，什麼都不在她的世界裡了。

“嘯風…嘯風…”她臉慘白，虛弱無力，櫻張合也只吐得出這魂牽夢縈的兩個字。

孝賢太后因這名字更是淚若泉湧，她緊拉住蕭湘的手，心痛如絞。

“湘兒，你回來正好…正好見他最後一面。”就像利斧當頭劈來一般，那濛的世界頓時瓦解了，暴出來的是永難承受的銳利劇痛。

她狠狠一震，整個人像猛然醒過來一般，驀然搖頭銳聲尖喊:“不！你們騙我！你們騙我！他怎麼會死呢？我們說過一起贖罪的，他怎麼可以死，他怎麼可以先死呢？！”

“湘兒！”孝賢太后心緊，無法見她如此痛不生。

“你別這樣，嘯風不是故意的。他…他只是太過勞累…太勤於朝政，總是挑燈批折，徹夜不眠…”這些積勞成疾都是太醫的說法，但孝賢太后咬緊了苦澀的牙關，太過明白其實這些都不是真正的主因。

她忍不住心痛，哭得悲悲切切，將那張她無意間在御書房尋獲的墨跡輕輕放進蕭湘手中。

蕭湘不怔然，但在孝賢太后哀憐至極的目光之下，她僵硬地緩緩低頭，指尖隱不住顫抖地輕輕展開薄箋。

白箋上幾個簡短大字如此鮮明地、深刻地映入眼簾後，她的神、她的魂都彷彿被震撼得頓時支離破碎，什麼都拼湊不起來了。

憶幽人，黯魂在天涯。

寒鴉驚樓重斷腸，殘月難解千萬恨:夢不見瀟湘。

她十指緊抓著薄薄紙箋，抖得有若風中枯葉，洶湧的淚意頓時糊了眼睛，昏然之間，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孝賢太后的輕聲話語更像是一道利箭狠狠地刺進她的心，加重她的打擊。

“你不要怪他，他只是…只是太過想你了。”蕭湘又是狠狠地一震，不期然低低慘叫出聲。她倏然轉身，拋下了所有人，纖足狂奔直進宣和殿。

什麼冤魂不散、什麼罪孽未清，此時此刻，她再也顧不得那些了！洶湧的淚霧之中，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他蕭索的身影忽然浮現眼前。

他的臉龐在水霧之中漸漸清晰，而她睜大眼，發現那是一張黯魂的臉、神傷的臉、憔悴的臉，以及…思念蕭湘的臉！

原來…原來他的千萬恨、他的重斷腸、他的徹夜不眠、他的積勞成疾，到頭來也就只為了那麼一句…

他夢不見蕭湘！

天哪！蕭湘心碎裂，她簡直不知她究竟還在拘泥些什麼了？！

就算一生揹負怨恨、良心不安又如何？但她明白，這一生，她是再也不可能放得下他了！

當她衝進宣和殿時，彷彿一片黑暗的世界當中，只有上那張蒼白的容顏是她眼中唯一的光亮。

“嘯風，嘯風！”她撲上前，顫抖地觸摸著他疲憊凹陷的面頰，恍惚之間有如隔世。

他的臉灰敗慘槁，竟然連她來到面前都像已沒有知覺。蕭湘心頭倏然緊，彷彿這就是她最深最大的懼怕。

“不…不要…”她顫顫搖頭，忽然緊揪他的衣襟，她猛烈劇烈地搖晃著他，宛如和死神拔河一般，要從眾纏繞周身的拘魂小表手中將他搶救回來。

“嘯風，你回來！你回來！”她放聲大叫，聲聲淒厲得連群立一旁的太醫都面帶不忍。可是她還是渾然不覺，持續拚命地喊叫。

“嘯風！你聽清楚了嗎？你趕緊回來，我是蕭湘啊，你聽見了嗎？我不准你死！我絕對、絕對不准你死，不准你死呀！”她不停地喊著，但已陷入彌留中的他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蕭湘愈看愈怕，卻怎樣也不肯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