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是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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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名叫燕順,是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據說原來幹過車匪路霸的買賣,後來見藥品生意興旺,便轉行開了這家藥店,雖然是個土匪頭,待客人卻很親熱,見了來旺兒,隔老遠就上來招呼,撫著他的肩膀道:“快過節了,怎麼還過來一趟?沒在家守著標緻老婆啊。”來旺兒說:“我不來,你那假藥生意如何興隆?我這是又為燕老闆送錢來了。”燕順趕緊用手捂了來旺兒的嘴,朝四周警惕地看看,說道:“快莫提假藥那檔子事了,最近檢查得很緊,你沒看我鋪子上全都是空的?”說著使了個眼
,請來旺兒到裡邊說話。
二人來到裡間坐下,馬上有個小姐倒來一杯茶。看那小姐長相有幾分像惠蓮,來旺兒心裡不動了一下。等小姐出去後,來旺兒同燕順開玩笑:“不會是
藥吧?”燕順笑道:“怎麼會?那套辦法怎麼也不能用在兄弟你身上。
“燕老闆話裡藏話,是有些意思的:曾經有個廣東客商,談好了在燕順的”泰康藥行“進貨。
後來不知為何改變主意,要到另一家藥店進貨,這一下惹惱了燕順,安排個陷阱,茶水裡放進藥,等待廣東客商喝下,情急中摟抱服務小姐摸捏時,燕順帶領一班早已佈置好的打手忽然闖進去,一頓亂
打得廣東客商哭爹叫娘。
最後還是乖乖地在燕老闆的”泰康藥行“進貨,此事才算了結,不過話說回來,燕順雖然心黑手辣,但他的“泰康藥行”也有一些優勢:一是價格比其他店更便宜,二是他藥行裡紅包發得勤發得多。來旺兒是“泰康藥行”的老主顧了。
對燕老闆的情況知知底,也懶得去多想。眼下他最關心的是這一趟是否會撲空,於是問道:“那麼真的沒藥了?”燕順詭秘地一笑,說道:“哪能呢,活人難道還會被
憋死?要多少貨都沒問題。”來旺兒遞上一份清單,燕順接過去一看,密密麻麻寫滿了三張公文紙,各種沖劑、膠囊、水劑、粉針劑以及丸類、散類、膏類、丹類藥品藥材70餘種,計有牛黃解毒丸、山楂丸、止咳糖漿、
冒沖劑、溶栓膠囊、海狗丸、腦白金、蓋中鈣、洩痢停、腳氣靈、大敗毒、青黴素、鏈黴素、紅參、黨參、西洋參、北沙參、南沙參、太子參、丹參、苦參、三七、當歸、乾草、元胡、黃芩、白芍、白芷、天麻、大黃、板藍
等等。燕順邊看邊說:“有貨,有貨,全部都有貨。”說著叫剛才那個小姐去外邊叫了輛三輪摩托車,同來旺兒一起到倉庫去點貨。
三輪摩托車顛跛了大約二十分鐘,燕順的藥品倉庫終於到了,是離無極城區三四里外的一戶農家,外表看再普通不過了,燕順“嘿嘿”笑著說:“這倉庫雖說破舊點,但是保險。”來旺兒清點好藥品,囑燕順幫忙僱輛跑長途運輸的貨車,燕順笑道:“這有何難?”掏出手機撥了個號,電話通了,約摸半小時後,一輛東風牌大卡車駛過來,駕駛室裡跳出個紅臉漢子,一看就是個標準的北方人。燕順得意地說:“我這兒全是一條龍服務,要什麼有什麼,保證不耽擱客戶的事兒。”來旺兒這才解開黑公文包,一五一十點鈔票付款,然後雙手一攤,對燕老闆說道:“派人打包裝車吧,我得養
蓄銳,先回飯店睡一覺,明天清早就要走,還急著趕回家過年三十呢。”說罷,跳上載他們來的那輛三輪摩托車,一顛一跛地往無極城區駛去。
三輪摩托車剛剛開進無極城區,來旺兒就看見了早上停在飯店院子裡的那輛“依維柯”停在一片不太顯眼的樹陰下,窗戶依然被遮得密不透風。
來旺兒趕緊叫摩托車停住,他從車上跳下,蹲在路邊想看個熱鬧。果然,沒多大一會,從“依維柯”上下來一男一女兩個記者,直奔一家名叫“幸福來”的藥店。
來旺兒跟著湊上前去,想看看這臺戲到底如何演。女記者扎著對羊角辮,一看就知道剛從學校畢業不久,她首先上去發問:“老闆,有冒沖劑嗎?”老闆回答道:“有。”女記者又問:“牛黃解毒丸呢?”老闆說:“也有。要多少。”那名男記者站在旁邊一直沒吱聲。
這會兒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老闆,大麻和杜冷丁有沒有?”老闆滿腹狐疑地看他一眼,說道:“有倒是有,不知客戶要多少。”女記者說:“有多少要多少。”老闆見這小丫頭片子出口這麼大的口氣。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正暗自思量著,旁邊另一家藥店的胖老闆似乎看出了破綻,出面大聲喝道:“我看你們不像是買藥品的,倒像是來尋事找岔子的,給我搜!”說話間湧過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拉拉扯扯就要搜身,女記者到底沒經過世面,慌亂中把藏在身上的錄音機掉在地上了。
那些人有了證據,說話行事更是氣壯如牛,口口聲聲要把那一男一女兩名記者捆起來,雙方你推我搡正鬧得不可開,原先藏在“依維柯”車上的另外幾名記者衝過來,像解救人質似的,拖著那一男一女兩名記者就跑。
這時更多的人湧過來,團團圍住那輛“依維柯”有好事者甚至撿起小石頭朝車身砸。不知誰叫了一聲什麼,人群中自動閃開一條縫,人們擁著一個戴紅袖標的人走來,據稱是市場管理人員,厲聲喝問車上的人是幹什麼的?記者們走不了。
只好派人下車談判,說是省電視臺的,來拍《無極之路》續集。那個戴袖標的人懷疑地得了他一會,問道:“既然是拍《無極之路》續集的,為什麼把攝像機的鏡頭用黑布蒙上?
瞧你們鬼鬼崇崇的樣兒,我們不能不提高革命警惕。來人哪,先把這些人統統給我帶走!”話音未落,早有等得不耐煩的人上前把那些記者放倒,兩三個架一個,整治得服服貼貼,有個血氣方剛的年輕記者試圖反抗,被個二楞子當一拳,打了個仰面八叉。來旺兒正看在興頭上,有兩個當地人快步衝他撲來,也要上前架住他。
來旺兒慌忙辯解道:“搞錯了,我不是他們一夥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過來跳著腳說:“這人撒謊,他同那些記者一夥的,我剛才一直跟在他後面,全看得清清楚楚。”有小姑娘證明,人們不容來旺兒辯白,不由分說把他同那些記者一起架走了。
來旺兒事後回憶起來,被那幫人架走只是一場惡夢的開始。起初他們被關在一間黑糊糊的屋子裡,那些記者還在憤憤不平:“什麼玩藝兒,這不明明是綁票嗎?”來旺兒想,綁票算個,只要不被撕票就行了。
轉念又想,眼前這些人物人模狗樣的,怎麼說也是國家的新聞工作者,是黨的喉舌,即使真有人恨之入骨,諒他們也不敢隨便胡來。
只是自己太委屈,稀裡糊塗被架來了,真的比竇娥還冤。正想著,門被推開了,一縷陽光從外邊進來,明晃晃刺得人眼睛發脹。進來的人是個絲瓜臉,對他們倒還客氣,臉上笑
的解釋道:“同志們,讓大家委屈了,實在對不起。
不過現在社會上情況很複雜,各種嘴臉都在外頭混,魚龍混雜,我們的革命警惕不能不提高一點,眼下正在同縣裡聯繫,等情況
清楚了,我們就放人。”有個記者抗議道:“如今是法治社會,怎麼能夠隨便亂抓人?”絲瓜臉笑道:“不能說是抓,準確的說是請,今天大家都是我們請來的客人。”來旺兒覺得有點滑稽。
忽然想起現代京劇《紅燈記》,自己彷彿成了那個被鳩山設宴邀請的英雄李玉和。接下來,屋子裡的人一個個被請出去“談點情況”來旺兒被一個人指了指:“你,出來。”來旺兒起身跟那人往外走,另一間屋子裡,早有人端坐在那兒,威嚴得像個法官,另一個女孩兒捏著筆,準備作記錄。像法官的那個人問道:“叫啥名字?來無極做什麼的?”來旺兒小心翼翼說道:“我姓鄭,叫鄭來旺,是來貴地採購藥品的,同那些記者不是一路人。”
“法官”又問:“有什麼證明你同記者不是一路的?”來旺兒哭喪著臉道:“我確實是來貴地搞採購的,藥品已經採購好了,準備明天就趕回俺老家清河,誰知道為看個熱鬧,被你們的人架到這裡來了。”
“法官”繼續問:“你說來採購的,那麼我問你,在哪家藥店採購的?採購了些什麼藥品?”來旺兒張嘴正要回答,忽然想到這是商業機密,不能輕易對人說的,於是緘默其口“法官”又問一遍,來旺兒仍然不吱聲。
雙方正僵持著,忽聽得外邊“嗡”的一下,響起一片亂哄哄的腳步聲,跟著傳來一陣嘈雜的低語。來旺兒仔細一聽,好象有人在急聲催促:“縣裡下指示了,快放人…”一會兒,絲瓜臉進來對“法官”嘀咕幾句“法官”皺皺眉頭,對來旺兒揮揮手說:“沒事了。
你先過去吧。”來旺兒暗自高興,想,大概快放人了吧。回到隔壁房間,那些記者似乎還矇在鼓裡,正為自己的處境發愁。
果然,沒過多大一會,仍然由那張絲瓜臉出面,對那些記者說道:“同志們,很對不起,耽擱了諸位一些時間,現在問題清了,是場誤會,大家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