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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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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人報道六貝勒來了。瑞王爺臉立馬莊重起來。他見奕昕身後竟然跟著週二,微微有些吃驚,卻打著哈哈掩飾住了:“六貝勒,辛苦了!”奕昕說:“五王叔,我把週二給您帶回來了。”瑞王爺頓時語:“這…”快馬傳信,很快就到了太原府。李然之抖著北京來的密信,問道:“楊大老爺,我跟您也這麼多年了,官場上的事見得也多。今個卻有些不明白了。”楊松林說:“你李先生還有不明白的事?”李然之說:“這祁子俊到底是抓還是不抓?”楊松林說:“誰說不抓了?但是,抓人是為了賬冊,為了銀子!”太原街頭,祁子俊低著頭,走在大街上。三寶揹著包袱,跟在後面。祁子俊左右望望,把瓜皮帽壓低了。三寶說:“我們該躲到深山老林裡去,怎麼敢往太原跑啊。您看看,到處貼著告示,都是要抓您的。”祁子俊說:“要說最安心的,就是躲到知府大人家裡去。”祁子俊正在街邊喝酒,突然,一隻大手搭在祁子俊肩上。祁子俊嚇了一跳,拔腿就要走人。陌生人說道:“別怕,是個朋友!”陌生人說:“在下牛家富,住祁縣城裡南門拐角邊。”祁子俊抬起沉重的眼皮,瞟他一眼,並不說話。陌生人笑道:“我的賤名沒幾人知道,我的諢名祁少爺說不定聽說過。”祁子俊還是不說話。陌生人又笑道:“我叫水蝸牛!”祁子俊仍不抬眼,淡然道:“水蝸牛?好像聽說過。”三寶問道:“你就是水蝸牛?”水蝸牛笑著說:“我知道,水蝸牛三個字,官府人聽著是刁民,富家人聽著是無賴,江湖人聽著可是義氣!哈哈哈,我看您眼神就知道,您瞧不起我!”水蝸牛說:“敢問祁少爺今後怎麼打算?”祁子俊道:“我從來就是想怎麼著就怎麼著,還勞你相問?”祁子俊說著說著口齒不清,酒發作,醉睡過去了。

祁子俊糊糊地醒來,頭痛裂。睜眼一看,卻見水蝸牛站在邊。祁子俊看看四周,驚問:“我…我這是…”三寶忙說:“水蝸牛把我們帶到他的賊窩子來了。一路上怕碰著官兵,我不敢同他拉扯。”水蝸牛指指房間還算講究陳設,笑道:“小兄弟說得好,賊窩子。”水蝸牛隻成天陪著祁子俊喝酒,談天說地。如此過了十多天。一,又是祁子俊同水蝸牛對酌,水蝸牛問:“祁少爺知道什麼生意最好發財嗎?”祁子俊說:“依我說,世上最好賺錢的生意,二白一黑。二白,一是做銀子生意,就是開票號,辦錢莊;二是做鹽生意。一黑呢,未必牛兄不知道?大煙啊!”水蝸牛笑道:“祁少爺,我說我是走大煙的您相信嗎?”祁子俊驚道:“你真是走大煙的嗎?”水蝸牛道:“我早說過了,我是什麼賺錢做什麼。只是票號我沒開,我手頭留不住錢;鹽生意我也沒做,那是官府才能做的;大煙嘛,官府自然不會做,民間又不敢做,總得有人做不是?這生意,誰想一個人做,都做不了的。我的上線是個雲南人,江湖上人稱雲南豹;下線是這邊的,我不便說出他的名號。我是一手接貨,一手下貨。沒想到,雲南豹辦事不小心,了尾巴,去年秋天在祁縣被左公超抓了,砍了腦袋。”祁子俊問:“牛兄弟,要是有人出本錢,你還想做嗎?”水蝸牛道:“大煙生意,心不得。就算有人出本錢,也得看看這人是誰。”祁子俊說:“是我呢?”風餐宿兩個多月,兩人到了雲南。水蝸牛依著往雲南豹斷斷續續說過的印象,趕往他們要去的豹子溝。估摸著豹子溝快到了,卻是天漸黑。面見有客棧,客棧屋角上飄著旗子,藉著月光,隱隱可見“黃龍客棧”四字。

店家端了酒菜上來。水蝸牛拿了酒壺,替祁子俊倒了酒,也給自己滿上。祁子俊舉了杯說:“我們終於走到豹子溝了,來,乾一杯吧。”兩人正喝著酒,忽聽有人過來問:“你們要進豹子溝?”水蝸牛道:“是呀!”黑漢子說:“請先生這邊說話。”聽水蝸牛說罷事情原委,黑漢子刷地一刀劈在桌上:“豹大哥!”祁子俊同水蝸牛隨著黑漢子進了豹子溝山寨內。寨主肖長天,在雲南江湖上一呼百應。肖長天白麵美髯,像位書生。肖長天道:“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牛先生,我把話說在前頭。我雖然人在深山,卻是耳目千里。後要是知道豹兄之死同你有什麼關涉…”水蝸牛忙說:“如果您發現我有對不住豹兄之處,全憑肖先生髮落就是!這位祁兄弟,祖上經商,是個讀書人。這次也隨我一同來,剛入此道。”肖長天笑道:“我十年寒窗,中了個舉人,卻終究與仕途無緣。一生氣,不考了!拉上些兄弟,進山過自在子。”祁子俊笑道:“肖先生倒是灑脫,說不考就不考了!有道是,八股文章臺閣體,消磨百代英雄氣啊!想那些久試不第,白髮登科的迂腐子,幾個是有真學問的?我沒讀幾句書,可我閉眼一想,自古至今寫出綿繡文章的,竟沒有一個是狀元!”肖長天撫掌大笑:“哈哈哈,祁兄弟,我好久沒聽過如此痛快的話了!什麼家國功名,全都是他媽騙人的把戲!我若不是早早看透,打破樊籠,哪有這般自在天地!您可真是我的知音哪!真所謂白髮如新,傾蓋如故啊!”肖長天手一揮,說:“去,我們看看貨去,邊看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