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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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俊走進上海一個小堂,忽然內急。看到拐角處有一個馬桶。祁子俊跑到馬桶前,解開褲子,臉上頓時顯出一副身心舒坦的樣子。
忽然,身後的一扇小門開了,席慕筠從裡面走了出來,蕭長天在她身後把門關上。
席慕筠正好撞見撒的祁子俊,厭惡地扭頭匆匆離開了。
但是,祁子俊的目光卻被席慕筠牢牢引住了。
祁子俊回到義成信上海分號。
“義成信”的牌匾已經掛在了一處剛剛租下的鋪面的門楣上,外面,有幾個工匠正在油漆門窗。祁子俊正要走進票號,忽然,他又發現了席慕筠,不一陣竊喜。他停住腳步,專注地盯著席慕筠,想看看她到底是幹什麼的。席慕筠似乎也注意到了祁子俊。
終於,席慕筠消失在對面的理髮鋪裡。
義成信上海分號裡面,這幾天正在忙著粉刷房子,牆壁四白落地,作為正廳的房子裡已經擺上了櫃檯。王阿牛也跟著忙前忙後。徐六引領著祁子俊四處觀看著。
幾個夥計正坐在櫃檯上聊天,看見祁子俊進來,趕忙跳下來,躲到一旁。
徐六問祁子俊:“這鋪面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我尋思著,剛剛開辦,攤子不要鋪得太大才好。”祁子俊說:“不大,我還嫌小呢。太侷促了,有什麼本事都施展不開。票號的鋪面,一定要夠大,夠氣派。你記著,做生意就是做場面,場面做得越大,生意就越紅火。”除夕夜。祁家大院屋裡已擺好了年夜飯,一家人正等著入席,蘇文瑞和寶珠也在其中。祁老太太一手拉著寶珠,一手拉著關素梅,坐在了首席。
祁老太太笑眯眯地說:“今兒個都是家裡人,沒那麼多講究,就讓這倆閨女挨著我坐。”年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桌子上剩下的都是殘羹剩菜,幾個僕人正在收拾杯盤碗筷。祁老太太朝眾人擺擺手,說:“你們都下去吧,有子俊一個人陪我就行了。”大家都退了下去。祁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到有些疲倦。
祁子俊坐在炕沿上。
祁老太太說:“素梅的樣子,一天比一天瘦,可真讓人心疼啊。我屋裡還有些人參,你拿去給素梅補補身子。”祁子俊說:“您用您的,回頭我再讓人給她買。”祁老太太望著祁子俊的眼睛說:“你要是虧待了素梅,可對不起你哥哥。”除夕之夜,關素梅在燈下繡著鞋墊。隨著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祁子俊走了進來。
關素梅躊躇著,呼變得沉重起來,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她低下頭,含羞說:“老太太說,想讓咱們再要個孩子。”祁子俊冷淡地說:“一家子上上下下的事,加上世禎和世祺兩個,夠你勞的了,你身子又不好,我怕你吃不消。”他的態度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關素梅又一次低下頭,小聲說:“老太太想再要個孫女。”祁子俊不耐煩了:“眼下煩心的事太多,等過了這一陣子吧。”初二回門。祁家的騾車停在關近儒家院子門前,祁子俊和關素梅帶著兩個孩子走下車,世禎搶先跑進了院子,世祺磕磕絆絆地跟在後邊。關近儒家大堂裡,關近儒把兩個紅封套分別遞給世禎和世祺,兩個孩子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關近儒和祁子俊對坐喝茶。
關近儒說:“子俊,有個事你得在京城給我辦一下。你幫我收五千斤茶葉,讓駝隊運到綏芬河,後邊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辦。”祁子俊到奇怪:“您一向不都是收武夷山的茶葉嗎?”關近儒嘆口氣說:“‘捻子’在安徽作亂,長打下了武漢三鎮,武夷山的茶葉運不到武漢,安徽、浙江的茶葉也收不上來,只好在京城想想辦法。”一會兒,霍運昌進來了。
潤玉被深深地觸動了。她在鏡子裡捕捉到了祁子俊的眼神,她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但也就在同時,她的心裡冒出另一個念頭,她父親是受祁家牽連而死的。
“東家。少爺又在錢莊支了銀子。”躊躇著,他又道:“人家說,他在外面養了一個唱的…”祁家大宅。蘇文瑞說:“子俊,素梅心裡委屈,可又沒人能說。”祁子俊嘆聲說:“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對她,可是我也沒錯啊。”祁子俊轉移了話題:“蘇先生,咱們說正事兒吧。我今兒個跟老丈人聊天,說起朝廷在南邊的稅銀押解不過來的事,我忽然有了個主意,咱們義成信要是能把匯兌‘京餉’這宗買賣接下來,可是一本萬利啊。我想聽聽您的意思。”蘇文瑞沉默有頃,說:“子俊,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能辦的事,別人就辦不到,今天,我終於想明白了。”祁子俊問:“您想明白什麼了?”蘇文瑞說:“看來這經商和詩作文一樣,靠的是一個‘悟’字。你能辦到別人辦不到的事情,憑的就是這份悟。”當夜,祁子俊回到家,跟素梅說了這層意思。
關素梅驚詫不已地望著眼前的祁子俊:“正月十五還沒過,就又要走?”祁子俊避開素梅的眼睛說:“生意不等人啊。”祁子俊一個人走了。元宵節的晚上,祁縣縣城裡一片熱鬧景象,寺廟、店鋪、民宅門口都是張燈結綵,響徹著歡聲笑語。一隊孩子打著各式各樣的燈籠,從街巷裡逶迤穿過。
祁家大院門前也掛起了燈籠,但院子裡靜悄悄的。清冷的月光下,荷花池裡,枯敗的荷花、荷葉被凍在冰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