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綺蕾又回到了關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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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福晉的死,多爾袞始終存著一份虧欠,因他明知她的死因卻不能替她報仇,而且是不願替她報仇,甚至和那個殺仇人如膠似漆。因為這一份虧欠,他始終不肯再娶,而將那個睿親王妃的名號當作亡永遠的靈位。
那莊妃送信出來,叫他無論如何要趁夜入園殺了釵兒與福子,他雖不知莊妃如此佈置究竟為著什麼,卻猜到她必有重大圖謀。不料次即傳出八阿哥暴斃之訊,很明顯兩件事兒是連著的。他猜不透莊妃到底用了什麼法術致八阿哥於死命,又因莊妃生產而無法約她出宮見面,但他們兩個曾經有過稱王稱後坐擁天下的誓言,所有的一言一行,都是為著這個偉大目標而努力著,這一點,他時刻都不會忘記。只是莊妃深藏在永福宮裡,他怎樣才能想法與她見上一面,好好謀議一番呢?
此刻能與他相謀議論的,只有兄長阿濟格和弟弟多鐸。可是莊妃的事是無法向兄弟們明言的,因此他只默默地喝酒,把所有的虧欠和隱衷隨酒嚥下,然後才忽然抬頭,另起話題:“咱們和明朝的軍隊打了這許多年的仗,依你們看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打進京去?”多鐸笑道:“哥哥只問什麼時候打進北京,並不問勝敗如何,那麼是已經勝券在握了。可是便贏了又如何,還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多爾袞冷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盛京稱皇算什麼?最多也只是和明王朝分庭抗禮,況且我聽那些個太監說,這盛京宮比起北京皇宮來,十分之一都不及。我若稱王,要坐就坐北京皇宮裡的金鑾殿,到那時候,皇太極又奈我何?”多鐸初而一愣,接著明白過來,忙站起來拱手讚道:“原來哥哥中早有成竹,果然深謀遠慮。論文才論武功,皇太極豈可與哥哥相比?大清帝王,舍你其誰?”阿濟格卻仍不懂,問道:“你們兩個說什麼?皇太極現稱著皇上呢,我們不打他,倒替他去打北京,只會讓他把天下越坐越穩,卻如何掀他下來?”多鐸笑道:“也不必掀他,只怕二哥打進北京的時候,他還在抱著宸妃的棺材灑馬呢。到時候,還怕他不把玉璽拱手相讓嗎?”阿濟格這方明白過來:“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先不必理睬盛京朝廷,倒是按部就班地繼續拼命去,待到打下了北京城,也不用報訊,也不用邀功,就直接進去坐了金鑾殿便是。可是這樣?”多鐸笑道:“你可算明白過來了。對明戰爭一直是由二哥掛帥,到時兵權在握,黃袍加身,皇太極鞭長莫及,何況就算他麾兵打我們也不怕,難道我們兩白旗還怕了紅旗不成?”阿濟格鼓舞起來,大喜道:“果然是妙計。到時候只說戰事緊張,不住要求增兵,把八旗主力全部分散,我們這裡再設法拖住皇太極不叫他親征。等到二弟做了皇上,我們悄悄地裡應外合,打他個措手不及,皇太極退位,保準萬無一失。”多鐸冷笑道:“到那時候,可不只是退位那麼簡單了。想想我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我早就對自己發過毒誓,早晚要叫皇太極嚐嚐被活埋的滋味,就讓他替他的愛妃陪葬去吧。”多爾袞卻道:“且別張揚。若是皇太極一直半死不活的倒也罷了,就只怕他過些子重又振作起來,不好對付;況且對明作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誰知道到時候又有些什麼事故出來?”阿濟格、多鐸也都默然,心知多爾袞所言不錯,皇太極心思縝密,手段毒辣,又豈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呢?這件事,總還得從長計議,小心處之才是。
且說素瑪自被送回了禪房,雖沒有再鬧著去死,卻每天坐在禪房一角,眼神渙散,口齒不清,嘀嘀咕咕地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要不就趕著綺蕾叫格格,還直問她為什麼打扮得這麼古怪,非要服侍格格梳妝更衣不可。
綺蕾憐她痴心,不肯和瘋子理論,只得隨她妝扮。她原本和海蘭珠就酷肖,再換上海蘭珠的衣裳,簡直就成了一個人了。
一兩人閒話時被哲哲撞見,乍看嚇了一跳,還當是海蘭珠復活了呢;細一看才發現分別,知道是綺蕾還了俗家裝扮,這倒提醒了她。八阿哥死了,海蘭珠死了,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勸皇上,就連小阿哥福臨的出生都不能令天子展顏,太醫們束手無策,大臣們的上疏和妃子們的獻媚更是無濟於事。當初她和大玉兒曾經藉著海蘭珠的酷肖綺蕾對皇太極演過一齣戲的,如今何不借著這點巧合再演一齣戲呢?
哲哲一生中大概就聰明瞭這麼一次,在整個後宮亂成一片、連前朝也群龍無首的時候,她這個一朝之後、天下之母終於站出來,以寬容和智慧挽救了皇太極的鬥志,也挽救了大清的命運。
因為這一點寬容和大度,她無愧於母儀天下的後位,做了生平最漂亮最偉大的一件事。
“你去陪陪皇上吧。”她對綺蕾說“以前我因為皇上寵你,沒少找你的麻煩,是我的不是。但是你是這麼聰明大度的一個人,你會體諒我後宮之首的為難的,是不是?如今皇上整個人已經崩潰了,他要是倒下來,大清也就完了。你幫幫他吧。只有你才可以幫到他。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前朝的大臣、後宮的妃子們已經想盡了辦法,可是皇上一味沉溺在傷心中,把天下置之度外,他忘記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甚至不是後宮的事,這關係天下蒼生。他是皇上,他是不可以倒下來的!為了救皇上,我願意做任何的事情,包括獻出生命,可是我幫不了他了。綺蕾,只有你能幫他,你肯不肯這麼做?”當綺蕾聽到哲哲的決定時,大吃了一驚,幾乎不能相信這是從哲哲口中說出的話。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的確是曾經恨不得置她於死地的哲哲,是那個口口聲聲稱她是“察哈爾刺客”的皇后,她說:“綺蕾,我知道你一直忌憚我,我也一直忌憚著你。但是皇上跟我說過,你是個心懷天下的奇女子,不可以用常人的眼光來評價你。如果真是這樣子,綺蕾,你就該為了天下人救救皇上,我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子,也許寧可和丈夫抱在一塊兒死也不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他。但是我是皇后,當天下的利益和我個人的情發生衝突時,我只能沒有了自己。我不是大度,也不是理智,我是責無旁貸。別說和你分享皇上,就是讓我把皇后的位置讓給你,只要救得了天下百姓,我也是心甘情願的。綺蕾,我替天下的百姓求你。”哲哲說著跪,而綺蕾卻已經先她而跪下了,斬釘截鐵地說:“娘娘但有所命,綺蕾盡力而為。”她再次回到了關睢宮,再次站到了皇太極面前。
面對著這悉的地方,這悉的人,綺蕾的心中,不能不浮起一種人生如夢的慨。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是她恨之入骨的,卻也曾經與他肌膚相親,他們還曾經共有過一個兒子呢。後來海蘭珠代替了她的位置,住進了關睢宮,生下了八阿哥,可是,只是那麼短短的幾年啊,一切就像場夢一樣煙消去散了,八阿哥死了,海蘭珠死了,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海蘭珠,簡直是踩著自己的足跡亦步亦趨地重走自己的路呢。
命運。
這命運的驚人的重合使綺蕾不能不對皇太極覺得同情,發自骨真心的一種同情。
她看著皇太極,他是一個帝王,主宰天下蒼生的天之驕子,她安他,等於安了整個天下,為了天下,她一個小女子的獻身微不足道;同時,他又是一個可憐的男人,一個失去了愛妃與幼子的傷心的丈夫與父親,她對他的同情,是發自內心的,毫無委屈的,只要能夠幫助他,她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可以做。
她,一個女人,一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想要安一個男人,能做些什麼呢?
能做的很多,也很少,但很管用。當年,她為了對付他曾經學過很多本事,是下了苦功夫的,現在,她又要用到這些本領了。再一次,動用女人的原始本錢來改變命運。
改變。命運。
綺蕾又開始跳舞了。
她對著皇太極,一層一層地,脫去她的衣裳,打散她的釵環。像花朵一瓣瓣地綻放,出嬌的花。
花的,女人的心,多麼誘惑。
曾經皇太極在看到她的最初,已經強烈地渴望過,渴望剝開她所有的衣裳,渴望可以像剝去層層衣服那樣層層剝去纏縛於她靈魂之外的重重束縛,然而他又害怕,當她赤誠相見,心底裡所有的不過是仇恨,僅僅是仇恨,再無其他。
他怎麼敢奢望,有一天,她會在他面前,主動讓自己赤?
她整個的服飾,是和海蘭珠生前一模一樣的。在她出現的第一瞬間,已經讓皇太極覺得錯愕,震動,顫慄,慨。而隨著她的舞蹈,她的身份漸漸不明,她一會兒是綺蕾,一會兒是海蘭珠,而兩個女人,都是他生平至愛的。
他又一次恍惚了,如被蠱惑,如中魔咒,站起來,痴痴地,痴痴地,走向她,抱住她,伏在她的懷抱裡,痛哭失聲。
這是一個帝王的哭泣啊。這是一隻受傷獅子的哀鳴。這足以令天地震動,風雲變,讓歷史的如椽之筆龍飛鳳舞,搖落銀河。
哭泣和淚水在清洗著皇太極地動山搖的傷心,而綺蕾一陣風樣溫柔而恬靜地擁抱著他,呵撫著他,拂動著他,喚醒著他,也解脫著他。
她脫盡了自己的衣裳,便開始脫他的,一層一層,彷彿脫去他所有的冷漠和傷心,脫去他對這世界的拒絕。而他由著她,由著她手的撫摸,由著她嘴的親吻,三年多的冰清玉潔並無損於她的靈巧柔軟,反而更使她有了一種凡人不及的誘惑與神奇。
這不是綺蕾,這是海蘭珠。只有海蘭珠才會這麼合於他,順從於他,邀媚於他。
他終於一絲不掛地站在她面前。一個赤的女人,一個赤的男人,他們可以做什麼?
皇太極前所未有地狂熱,前所未有地盡興,要了一次又一次,彷彿把所有的傷心和情都釋放出來,又彷彿把所有的鬥志和生機都活起來,不知疲倦。而綺蕾盡態盡妍,俯仰承歡,將身體彎曲成各種幾乎不可能的姿勢來合他,取悅他,以女人最原始的能力來發出男人最原始的動力。
他們這歡喜佛一般驚天動地的合把鬼神都驚動了,不得不給予他們超乎常理的氣力和力,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縱,從夜午,到天明。
隔了兩天,當皇太極再度走上金鑾殿時,臣子們驚訝地發現,他們的皇上竟然比以前更加神采奕奕、力旺盛。八阿哥和海蘭珠接連的慘劇所帶給皇上的所有陰晦已經一掃而空,他處理奏章時,比以往更果斷,更英明,更有帝王之氣。
因為他,終於真正得到了他一生中最想得到的那個女人。
這一次,是那個女人主動獻身的。這無疑是皇太極人生情史上最值得驕傲的一筆。
那個女人曾經兩度行刺於他,辜負於他,但是有過了這一夜,她對他所有的虧欠都補償了,她為他做的,遠不止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那麼簡單,而等於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她救了他,救了大清朝廷,救了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