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話三人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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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鍵揮去了下人,親自為二人滿上水酒,道:“近一年了,老夫每每想起當與夾谷將軍對月烹酒,便動不已,想不到,上天厚道,今還能與將軍同在一席,還有忠君之士房督尉在,真是福煞老夫了。”二人連連謙讓,房麻子起身舉杯道:“那這杯就為夾谷將軍的無恙歸來幹了吧!”夾谷究含笑起身,與二人碰杯後一飲而下,玄罷,三人再次落座,只聽劉鍵輕嘆了口氣,道:“夾谷將軍在邊定是吃了不少苦,當初將軍率軍取道河順而上,皇上便已籌集萬石糧響做為二次補給,誰知天有不測,萬石軍糧在河遇風疾,盡數沒入河中,因此,監糧的王元夫王大人還被誅了九族,說起王大人,那可是上敬下孝的忠貞之人,可惜了…”房麻子哼聲道:“真的是可惜了,若真是遇到了大風倒死的其所,最可怕的就是有人從中做梗,死的不明不白。”劉鍵雙目閃過一絲微不可尋的哀傷,顯然他知道內中之事,只是多年官場翻滾,不像房麻子那般衝就是了,他接道:“這話自己心知就可以了,房督尉可要當心隔牆有耳。”房麻子哈哈一笑,探手拎過酒壺自斟一杯,道:“我房某何時怕了那閹割的耳朵,想你劉大人也是風中大樹,是著脯做人的,怎地今這般傷呢。”劉鍵掃了一眼夾谷究,也不回答房麻子的說話,問道:“將軍此番回京,可有何打算?”夾谷究心知戲來了,淡淡道:“京師風雨頗多,暫無打算,還請劉大人點撥一二。”劉鍵和房麻子仿是頭一遭見到夾谷究般,面對這昔的陣內好友連話也說不出來,夾谷究卻心內叫好,讓他二人摸不到他的正譜就順利多了,他裝做苦笑道:“二位不知,這一年來生死循環,數次在鬼門關前徘徊,使在下開悟頗多,在回京的途中,已聽說朝中變數複雜,在下心內已老,尋思今赴宴後,明便上朝辭去身職,與賤內找個清靜的地方白頭到老,這一生也就平平安安的過去了。”劉鍵和房麻子聽後面面相覷,許久才尷尬地回望夾谷究,劉鍵道:“將軍可是在消遣老夫?”夾谷究仰頭哈哈一笑,舉起滿杯酒一灌而下!道:“非是戲言!在下對什麼都看淡了!”這番話一出,卻見劉鍵二人鬆了口氣,夾谷究心知這二人方才是窺他真情,如果一個人大難不死,回到京師還熱衷權事,豈不惹人生疑,他這些話一抖出,反是讓二人確信不疑。
這時房麻子道:“將軍勿要為邊軍事失利而對己身自責,世上哪有常勝的將軍,何況這本不是你的過錯,只要將軍平安歸來,就是好事一件。”劉鍵垂首稱是,道:“如今大明南、北、東三方面受困,正是真男兒為國家出力的時候,將軍乃鎮北奇師,可不要縮了頭,做那半途而廢的事情。”夾谷究嘆了口氣,假做氣餒道:“讓二位大人恥笑了,自家知自家事,我意已決,勿要勸了,來,今讓在下陪二位喝個痛快!”說完,拿起酒壺仰頭灌下,頗有一番鬱郁不得志的頹廢味道。
劉鍵上前勸下酒壺,沉聲道:“將軍這席話只當做呼之怨嘆好了,千萬莫要做數,這成王敗寇,反覆無常,察先機,則是那誅呂后,扶漢室的劉章,矢機昧時,則是那作為叛逆的徐敬業,區別只在與做與不做,做沒做。將軍非是凡人,只是欠幾許機緣罷了。”夾谷究微微一愣,疑道:“劉老舉那劉章徐敬業是何意?”劉鍵撫了一把花灰的鬍鬚,道:“將軍也是知道的,近年前,皇上南下游玩,在河中翻船落水,待御衛救上來時,已是奄奄一息,後來悻悻回京便一病不起,如今宮中傳聞頗多,有道是皇上已臨西路,二道皇上夜夜笙歌,樂川忘蜀,三道皇上已恢復健康,但卻想到太子的問題,將軍也知道,皇上雖在宮中荒唐,卻無一子嗣,說來怪奇,但卻是事實,而這第三種傳言最是可信,由於一向低調的興獻王朱厚熜近來外頻繁,並且常常出入後宮與皇上的密室,想來皇上無子,說不準會將皇位賜與興獻王,當然,這完全是一種推測,可是與不是,我們這官場打滾的人,都要有個先見之明啊。”夾谷究聽完,這才想到興獻王尋他聽戲一事,如果真如劉鍵所說,自己豈不也是興獻王網羅的對象麼。
房麻子呷了口酒,語重心長道:“可二位別忘了,如果今晚亥時前在下仍捉不到三人眾的季胤,那後就是皇上的歸天之期了。”夾谷究臉一沉,他當然還記得那人不見名傳的新人。
這時劉鍵正容道:“聽說,將軍還收到嚴大人的邀請?”夾谷究“嗯”了一聲,道:“函上寫著未時,看來劉老、房兄和在下的酒,要短點喝了。”房麻子一聽嚴嵩,臉上出不屑、道:“這老小子倒是消息靈通,如果三人眾真是為民請命,不如割了他的命,豈不大快人心,哈哈~”劉鍵搖頭矢笑,夾谷究心內也是越覺這房麻子可愛的緊,要是他和飆子湊在一起,準是一對要命的活寶。
夾谷究道:“房兄勿要在意,在下也聽得一些嚴大人的傳聞,多是不快,這宴無好宴,說不準是要反臉的。”房麻子嘿嘿怪笑,道:“那趕情好,不如先奏請皇上批你入我這騎軍內,省得被那嚴損兒在皇上耳邊遞了壞話,責你個守邊不利,那你可就成嶽爺第二嘍。”話畢,三人相觀良久,玄又捧腹大笑。
劉鍵老臉泛紅,遙著房麻子樂道:“你呀,那張臭嘴,當真臭不可聞,老夫真懷疑你真活到今天,是不是天下第一走運的。”房麻子抿了口酒,絢起鬼臉道:“我這臭嘴只臭給該臭之人,劉大人見笑了,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今晚就當真決定我是不是運氣走到頭了。”夾谷究看房麻子那無奈的樣子,不盡想到當初雪山,他放走自己和寶月之時,所的真情,夾谷究心內暗歎一聲,看來這閒事,他也是要管定了的,誰叫自己欠房麻子一筆呢,於是說道:“如不嫌棄,房兄可否透一二,讓在下也出一把力,助你擒得那叫囂的季胤呢。”劉鍵紅著臉,自是酒力不勝,而房麻子卻大咧咧地肘拄桌上,撇了撇嘴兒道:“說實在的,有老哥助我,今晚勝算在握,只是有一點很讓人心…”夾谷究一聽此話,立時想到三人眾的規矩,若有人阻攔他們的任務,其下場同簽單者同樣的待遇,也是一死相抵,房麻子這麼一說,自然是考慮到夾谷究後的生活,不盡湧起暖意,他猛地灌掉一杯,哈哈笑道:“沒什麼可心的,若我霜啼刀如此不濟,想來退隱之後,也謀不得絲毫平安,房兄只管說出罷了!”房麻子猛地一抬身子,大手握上酒壺,笑道:“爺們!在京師這麼久,房某看得起的沒幾個,今晚你我二人,便給那三人眾來個下馬威!”劉鍵點首道:“這話說的好,你二人正是國家的鉉股,莫要那班賊黨小視了我們!”夾谷究知道劉鍵所話何意,他也開始明白劉鍵的心意了,他是個以明家利益出發的人,是個忠於主家,只為主家的堅執之士,在他看來,所有的人,都有義務去為朱家盡道,可這,恰恰也是與民間的真實生活相沖突的,夾谷究不能說他不是好人,只能在內心默默稱他為一個愚腐的好人了。
三人再觸杯,三杯飲盡之時,夾谷究只覺股股寒氣至樓口湧來,微疑間正觸上房麻子的眼睛,二人同時一震,這時只見盧行扣屏稟道:“禮部尚書嚴大人攜本遣使小早川大人落座隔廂,大督統您看…”劉鍵一徵,道:“這麼早就來了?”房麻子呵呵樂道:“該來的遲早會來,夾谷兄可要賞面子啊,如果不嫌棄,在下願同你一起探個究竟,說來,那小什麼本子倒勾手的緊,很想看看他的刀呢。”夾谷究矢笑道:“那就有勞房兄了。”玄又向劉鍵道:“劉老您看如何?”劉鍵道:“這敗家的人倒厭人的緊,老夫這便回去了,後天一早皇上會特別召見你,老夫想來,將軍會有所覺悟。”夾谷究心道就等你這話呢,快地答應後,便與房麻子辭了劉鍵,往斜對面的隔屏走去。
第二十一話三人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