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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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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再一次在高平公府住了下來,上一次她是楚衣的好友,高高在上的公主,這一次她不過是一個任人奴役的丫頭。

但她卻已經習慣了一切。她如同一個勤勞純樸的農家女孩一般,包攬了廚房中的一切雜務,從早到晚不停地工作。

她永遠低垂著頭,頭髮也總是儘量遮住面頰,但即便是如此,她仍然無法完全掩飾自己的美麗。每當她在工作的時候,總會有幾個年青的男僕想要借幫忙的機會與她搭訕。

無雙卻永遠沉默不語,她在等待一個機會,再見到楚衣的機會,她相信楚衣必然也是身不由己,被劉控於股掌之間。

她知道不能心急,只能隱忍待發,尋找一個萬全的時機。

她總覺得不能放任楚衣不管,也許是因為九月與火之間的關係吧!雖然他們並非是親兄弟,但九月到底一直將火視為長兄。

或者也是受了拓跋嗣與拓跋紹的刺,她更加覺得需要照顧九月的遺孀。在她的心裡,楚衣並非是劉子,她一直認為楚衣真正的夫君應該是九月,她相信在楚衣的心中,也一定是有同樣的想法。

終於有一,小寰麗奴趾高氣昂地進了廚房,挑剔地四處張望了一番後,大聲道:“公主想吃冰鎮酸梅湯,你們快點做好了送過去。”廚子們連忙依麗奴所言,心泡製了酸梅湯,雖然已經是夏,但城主府內的冰窖之中卻藏有從遠山上運來的寒冰。

廚子捧過冰鎮好的酸梅湯到無雙的手中,小聲叮囑“跟著麗姐送到公主房中,千萬要小心,不要出什麼差錯。”麗奴不客氣地打量著無雙:“我為何沒見過你?”無雙輕聲道:“奴婢是新進的使丫頭。”麗奴懷疑的眼光在無雙的臉上轉了半晌,才道:“你可要仔細著點,若是得罪了公主,誰都保不了你。”無雙低聲回答:“是!”心裡卻頗為疑惑,楚衣是極溫柔的女孩子,一向待人甚寬,為何廚子和小寰都這樣叮囑她?

她端著酸梅湯跟在麗奴的身後,送到楚衣房外。楚衣仍然住在原來的閨房,成親之後居然也沒有更換住處。

麗奴輕輕叩了叩房門,低聲道:“公主酸梅湯來了。”門內傳來楚衣略顯不耐的聲音:“為何這半晌才送來?”麗奴推開房門,陪著笑道:“廚子們新作的,又用冰鎮好才敢送來。”楚衣冷哼了一聲“送進來吧!”麗奴對著無雙使了個眼,無雙便端著托盤進了房門,她此時才終於又一次見到楚衣。

楚衣似更加蒼白消瘦了。

無雙看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許是她太過於瘦弱,腹部便顯得有些出乎意料地大。無雙對於生產全無經驗,但她猜想,楚衣大概是要生了吧!

從時上計算,這個孩子到底應該是九月的還是劉的?

她一時有些失神,呆呆地看著楚衣,卻忘記把酸梅湯送過去。

楚衣皺起眉,抬頭看了無雙一眼。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子,房門大開,室內的光線極好。無雙抬頭看著楚衣,因而楚衣必然也將無雙的容貌一目瞭然。但奇怪的是,她明明看見了無雙,卻象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淡淡地問:“你是誰?”麗奴陪著笑臉道:“這是新來的丫頭,沒見過世面,公主千萬不要生氣。”楚衣卻發了脾氣,衣袂一甩,將無雙捧著的酸梅湯打翻,怒道:“為何叫一個不懂規矩的丫頭來,你是否想氣死我?”潑濺出來的酸梅湯全都撒在無雙身上,麗奴連忙拉著無雙向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是奴婢的錯。”說罷用手指戳著無雙的額頭道:“剛才就叫你小心一點,你還是把公主惹惱了。看你長著一幅聰明相,卻原來是一個笨丫頭。”無雙連忙陪著笑臉,低聲道:“對不起,麗姐姐饒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心裡卻暗暗疑惑,楚衣故意裝做不認識她,想必她是在刻意隱瞞麗奴,莫非這個麗奴是劉派在楚衣身邊的眼線?

她回到廚房仍然做著常的工作,臉上絕無半點異樣。她知道楚衣既然看見了她,就一定會尋找時機,擺脫麗奴的監視後再與她見面。

這種宮廷鬥爭式的陰謀詭計,她自幼便知了,並且徜徉於其中,遊刃有餘。

又過了數,又見那麗奴沉著臉進了廚房,她好似剛受了楚衣的氣,臉上神極是不快。她對廚子道:“公主要吃五花小羊肚,叫你們仔細著,一定要燒得爛爛的。”她心中不忿,一股坐在一張椅子上,呆呆地想著心事。那廚子連忙過來巴結,先盛了一碗銀耳蓮子羹讓她享用。

無雙見她一時之間沒有離開的意思,但悄無聲息地離開廚房,一路避著人向楚衣的居處行去。

才走到楚衣的閨房之外,見一個青衣小寰緊張地四處張望。那小寰一見無雙走來,連忙推開房門道:“公主在裡面等你,快進去吧!”無雙走進閨房,只見楚衣枯坐在桌前,心中握著一卷書,她大腹便便,卻臉蒼白,對於一個孕婦來說,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楚衣見無雙進來,臉上的神很是冷淡“你又來這裡做什麼?”無雙心裡暗歎,她知楚衣因為九月的事情,對自己多少有些怨恨。她拉住楚衣的手“我聽說高平公被軟了起來,十分擔心你的境況,所以才設法進府來見你一面。”楚衣冷笑:“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是劉子,難道他還會殺死我不成?”無雙看著楚衣的腹部,有些為難地道:“這個孩子,真地是劉的骨嗎?”楚衣身體輕輕一震,抗聲道:“不是劉的骨,還會是誰的骨?”無雙搖了搖頭:“若真是劉的骨我也便沒什麼擔心的,只是若這孩子是九月的骨,難道你不擔心劉會對他不利嗎?”楚衣呆了呆,低聲道:“可是他答應讓我生下這個孩子。”無雙心裡馬上明瞭,這個孩子顯然是九月的遺腹子。她道:“以劉的為人,你真地相信這個孩子可以平安的長大嗎?他現在不對付這個孩子,也許是因為還有所顧及,但若高平公有什麼意外,奢延城便全是他的天下,到那個時候,他還怕什麼呢?”楚衣卻並沒有被無雙的話嚇倒,她真與以前那個單純的少女不同了“就算奢延城都成了他的天下,我也不怕,我能保護自己。”無雙皺眉道:“你該如何保護自己?你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連高平公都被他軟了,而你自己的境況不也是同樣的困難嗎?我相信麗奴必是她派到你身邊的細,否則那一你為何不敢與我相認?”楚衣點頭道:“不錯,麗奴確是劉的人,不過她也並非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女孩子。”她的目光輕輕一轉,落在面前的一個小小的魚缸之上。

那魚缸是琉璃所制,通體透明,缸底鋪著一層薄薄的細沙,沙上還放了兩隻小小的珊瑚,幾片海草。這些東西在海邊地方是很普通的,但奢延城遠在內陸,那幾片活著的海草就已經是極難得之物。

缸中養著一條奇怪的小魚,說是魚卻又有些不象魚。長著四隻小小的腳爪,全身都是黑的,後背靠近頭部的地方還生著一個小小圓孔,圓孔之中時而有水噴出來。那魚身上長滿細小的鱗片,悠閒自得地在缸中游玩。

楚衣的目光一落在魚身上,便又多了一絲信心,她重複了一句:“我能保護自己。”無雙心裡暗暗好奇,這魚雖然長得奇特,但不過是一條小魚罷了。楚衣這樣看著它,明明就是把希望寄託在這條魚的身上,一條如此小的魚,難道還具有神通不成?

她因經歷了許多事情,知這世間常有出人意表之事。她道:“就算你可以保護自己,但高平公被他囚,又該如何是好?”楚衣嘆了口氣“府中的侍衛都已經換成了劉的人,現在我本就無法接近父親,連我身邊的侍女也只剩下青玉是能相信的,人為刀俎,我為魚,我還能做些什麼呢?”無雙也不由嘆了口氣,心裡暗想,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楚衣呢?

忽見楚衣瞥了她一眼,臉上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當然還有辦法。”無雙一怔,只覺得楚衣的神詭秘,就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楚衣道:“你可知道劉一直心繫於你。”無雙勉強笑道:“他為人貪婪,娶了你還不夠,大概還妄想成為秦國的駙馬。”楚衣微微一笑:“正是如此,他不僅貪圖你的美,更貪圖秦國駙馬這個高高在上的身份。若是用你去換,他大概會放了我的父親。”無雙不由倒退了一步,只覺楚衣如此陌生,竟象是完全不曾認識過她一樣。

房門忽然又被打開了,劉站在門外,臉上神得意非常:“不錯,若是能夠成為秦國的駙馬,我又怎麼還會在乎一個高平公。”無雙皺眉道:“你出賣我?”楚衣淡然一笑:“這也怪不得我,人為了自己活命,犧牲別人也是在所難免。”無雙輕輕嘆了口氣,楚衣本是如此善良的女孩子,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竟然會變得如此狠毒。但她卻也不怪楚衣,一向以來她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楚衣如今的作法,無非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她也不驚慌,反而微微一笑道:“劉將軍,許久不見了,你一向可好。”劉深深一鞠“託公主的洪福,劉某無病無痛,而且官運亨通,前途更是無量。”無雙道:“那真是可喜可賀。”兩人笑臉相對,如同是多年的好友。劉道:“賤內無禮,唐突行事,只望公主不要見怪。”無雙微微一笑:“楚衣是我的好姐妹,我又怎麼會怪她。只是劉將軍已經與楚衣成親,先入為大,難道劉將軍是想讓我做妾不成?”劉道:“公主是金枝玉葉,怎麼可以屈居於人下?只要公主願意嫁我為,公主當然是正,楚衣絕不會有任何不滿。”無雙不由看了楚衣一眼,見楚衣神漠然,似乎他們談論的事情與她全不相干。她心裡暗歎,若是九月知道楚衣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心裡會多麼難過。

她道:“那倒也不必,只要我和楚衣不分大小,平起平坐就是了。”她似乎對於名份之事很是介意,又道:“但我身為秦國公主,既然要下嫁於你,總是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否則也與我的身份不和。”劉喜道:“那是當然,我必然傾盡全城之力娶公主,親事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絕不會比魏國的親禮儀差了分毫。只是未成親以前,還要請公主移駕上林苑,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意外。”無雙知道劉怕她逃走,必然會嚴密地看管她。她道:“那是當然,不過我希望駙馬在與我成親之前,讓楚衣見高平公一面。”劉面有難:“這本也沒什麼難的,只是高平公沉痾在身,我之所以不讓楚衣見他,實在也是為了高平公著想。大夫說過,高平公的病情最宜靜養,若是有人打攪,只會令他病情加重。”無雙知道他不會輕易讓楚衣見到高平公,她也不再勉強,只道:“只望劉將軍能夠如你所言,將親事辦得隆重得體,而且我希望全城的百姓都能夠前來觀禮。”她這樣做,也無非是想多拖一些時,只要有時間,就還有希望。現在的她,對於自己的貞潔更加混不在意。女子的貞也許本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但經歷過這許多的劫難,所謂之貞潔,又算得了什麼。

她記得她曾對拓跋嗣許下的承諾,終她一生,都不會再嫁人為。這個承諾她是一定會遵守的,在過去的十幾年時光裡,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說謊話,而許下諾言在許多時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她從來不曾認為她必須得對自己說過的話付責任,但這一次,她卻是真地下定決心,她不會再與任何人成親,她這一生都將是拓跋紹的子。雖然他已經死去,雖然他們從未真正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