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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多少舊情尚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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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

廠區地大喇叭響了,這是連接全廠,從廠區到辦公區,到每個辦公室的播音,隨著警車的開拔,響起了羅董事長深沉的男中音。

“各位員工、各位部室主管、我是羅成仁,大家都知道,今天公司出大事了,很大的事,財務主管汪光明出賣公司的財務數據,被警察帶走…我可以告訴大家,我,羅成仁,是故意這樣做的,不管你們覺得我偽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罷,我覺得我必須這樣做,我們在境外上市股票遭受重挫,一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內部人出賣,這種人,我恨不得親自槍斃他們…我就是要讓他,讓他的幕後,讓所有把盛華當成塊肥想啃一口的人記住,永遠記住這個教訓。”話很狠,聲音很衝,很象羅總雷厲風行的風格,不少知道羅總兩代的老員工,甚至於有點動。

“對不起,我有點衝動了…近段時間有很多不利的謠言,很多人眼看著江河下,背地裡也說了不少小話,更有準備跳槽走人,這些我都不怪大家;這些年公司做大了,問題也多了,偷工減料的事、私拿公物的事、消極怠工的事也有,我也不怪大家。咱們的國情就是個人情社會,我真要把大家訓練成冷冰冰的工作機器,那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就像我小時候,在廠區玩的時候,也總喜歡和車間裡的叔叔阿姨玩,他們總剝腸看著我著口水吃…那味道多好啊,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其實我想說,謝謝大家,謝謝那些從我父親時代就幹在廠裡的老同志,謝謝那些把廠子當家,這些年一直任勞任怨的人…我羅成仁,在這裡給大夥鞠躬了。”在車間,在門房,在樓宇,在工地,不少員工心裡慢慢升騰著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是?是動?抑或是,對這個呆過很多年地方的留戀?

羅成仁站在他的辦公室裡,拿著話筒,也是一時間心澎湃,許是在危難的時候,才能有這種不顧一切的勇氣,他唏噓一聲道著:“我父親羅永輝我想大家很多人還記得,他是軍人,上過戰場,差點死在南疆。他當初創建這個企業的時候,就是為了解決很多老兵退伍安置的問題,直到現在我們每年還從民政部門接收很多傷殘軍人…他把這幅擔子到我手裡的時候,告訴我,不要虧待大家,不要虧待任何一個人,都有父母要養,都有家小要顧,你虧待誰,都是虧欠自己的良心啊。”羅成仁摁捺不住自己心裡的起伏,他大聲道著:“所以…今天…我在這裡,以我父親的名義,以盛華董事長的名義,向全廠、全公司一萬三千多名員工承諾,我羅成仁不會向任何試圖掠奪盛華的人低頭,那怕拆牆破屋,那怕砸鍋賣鐵,我羅成仁也不會賣掉公司,向那些想併盛華的彎…我本不怕,不害怕任何人針對我,因為在我背後,有你們跟了十幾年的老少爺們在撐,那怕我窮到一無所有,我相信,我們照樣能重頭再來…”掌聲,在慢慢地響起,在車間、在辦公室,在一種瀰漫著稍許悲忿的情緒中,眼中的陰霾漸去,抬頭時,溼潤的眼睫中,有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了。

一時動,說完這些的羅成仁亦覺得心起伏,甚至動得有點呼急促,或許真的是繁華久,已經忘卻了曾經的艱難歲月,其實他本不敢想像重創之後,企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淒涼景像。

他良久轉身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了助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他掩飾地拭了下眼角問著:“什麼事?”

“華鑫國旅夏總約您。”

“不見。”羅成仁心裡一跳,心放鬆了,他坐到了椅子上。

“可她已經到門口了。”助理道。

“啊?”羅成仁瞬間起身,緊張裡帶著一份驚喜,這可是利好的大消息,屈尊一上門,那很多事就好談了,不過他想想,臉又冷了,直接道著:“不見,告訴她,我不見拿鑰匙的丫環。”

“這樣…是不是…”助理不好意思道。

“有問題嗎?”羅成仁問。

“沒有,原話轉述嗎?”助理問。

“當然,有興趣的話,替我罵她一句滾蛋,要是覺得她可憐的話,就提醒她一句,和我沒什麼談的,準備好和警察談吧。”羅成仁一靠椅子,如是道。

助理笑了笑,羅成仁好奇問怎麼了,這位話不多的女助理說了句題外話道:“剛才的講話很動,我們一定會渡過難關的,羅總您多保重。”

“謝謝,其實我沒把握,不過她上門來了,我的把握就大了,去吧。”羅成仁道,助理告退,他還有意跑到窗口,看到了匆匆的助理跑向大門,看到夏總那輛寶馬,悻然掉頭而去,心中那種快意霎時間是滿滿地。

屋裡踱步良久,他有著想傾訴的衝動,拿起了電話,拔通了仇笛的號碼,直問著:“仇笛,在哪兒?”

“必須彙報嗎?這屬於**範圍。”仇笛的聲音,不卑不亢,也不客氣。

“也是,通知你一聲啊,汪光明被帶走了,都承認了,年薪十幾萬的助會,就因為五萬塊錢,把我賣了。我以為我會很值錢的。”羅成仁自嘲地道。

“呵呵,知道了。”仇笛道。

“等等…我慷慨付了你五百萬啊,你不能吝嗇到連話都不想和我多說幾句吧?知道我剛才幹了什麼嗎?我把華鑫國旅的ceo,堂堂的夏總,商界的女強人,拒之門外了。”羅成仁道。

“你這不是得意,是心虛吧。”仇笛問。

“好像有點…晚上約個飯局如何?就咱們倆。我還真想找個人聊聊。”羅成仁邀到。

“我是局外人啊,再說咱們聊,實在不同等啊?”仇笛道。

“正因為是局外人才看得更清啊…對了,汪光明的還有問題啊,他是把東西給一個女人的,而據警察瞭解,這個女人已經辭職了…謝紀鋒是個老油條啊,他完全可撇清自己啊,我現在想,查點偷稅漏稅是不是太輕了,倒這個公司啊。”羅成仁道,心裡的糾葛尚未理清。

“這個女人叫唐瑛。”仇笛道。

“喲,你認識?”羅成仁一喜。

“當然,我正在等她,你以為我有心思玩啊?晚飯不必了,不過晚飯的時間,應該就有結果了。”仇笛道,直接掛了電話。

羅成仁長舒了一口氣,好舒覺………

此時此刻,仇笛悠然地點燃了一支菸,無聊地仰著頭,吐了一個大泡泡,煙與酒,是對付愁城難破的最好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成為他的良友了。

服務生客氣地又來給他倒了杯水,告訴他車主就快到了,讓他稍等。仇笛笑笑示意,眼睛的餘光卻落在那輛奧迪車上,車牌已卸,現在在放在京郊十里河二手車市等待出售,這樣品相頗好,里程很短,幾乎相當於一輛新車的,售價不低,能賺一筆的服務生招待的自然是謙恭的緊。

車主是誰,仇笛當然比車行清楚。

名字換了,手機號換了,不過車主肯定沒換,以唐瑛的居家儉省子,這輛能追到身份的車當然不會留,當然也不會扔…當然也逃不過仇笛的眼睛。

仇笛莫名地覺得自己很可惡,就像特麼滴嫖了一個妞,沒付嫖資,還要報警抓人家一樣,太特麼不仗義了。這個想法讓他很難堪地吧唧著嘴,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從陰暗的角度找到線索,他甚至因此有點憎恨自己。

當然,那怕就有愧疚,也不得不做。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看到一輛出租車停在車行門口,一位戴著大墨鏡的女人下車,掖了掖頭巾,車主來了,店員殷勤地上去,進門時,女車主摘下眼鏡,大紅風衣,裹著風姿卓約的唐瑛,出現在仇笛的視線裡。

依然那麼漂亮,依然那麼優雅,那怕優雅間帶著一點點哀愁,她本來是笑著的,不過在店員指向“顧客”時,她一瞬間如遭雷擊,全身哆嗦了一下,眼鏡掉到了地上,碎了。

一瞬間,她下意識的反應是走,不過掉頭剛邁兩步又僵住了,那種猶豫、那種尷尬、那種難堪,讓她沒有勇氣走,也沒有勇氣回頭看走向她的仇笛。

店員愕然看著,不知所謂,仇笛屏退了她,默默地揀起眼鏡,看向她時,唐瑛不敢回視,仇笛輕聲道著:“汪光明已經被抓了,你是學法律的,應該知道負案在逃進了履歷,那可真是毀了你一輩子…來休息區談談吧。”話音很輕,卻像有無形的威力,讓唐瑛深深地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仇笛背後,進了休息區,她坐下時,幾乎把頭埋到了膝間。

仇笛倒了杯水,輕輕坐在她身邊,他想像了很久,也想像不出這種場合,用什麼樣的開場白更合適,他看著羞愧不能自已的唐瑛,那怕狠過一百次心,也不忍再打擊她。

“我高估自己的堅強程度了,要不你走吧,我下不了手。”仇笛輕聲道。

驀地,唐瑛抬起頭來了,她已經是淚滿面,表情難堪,她狠狠地撕著自己的頭髮,決然地道著:“什麼也別說了,你報警吧,我沒臉跟你說。”她伏著身,嚶嚶地哭著,在埋頭間她聽到了仇笛在說:“謝謝!”謝謝!?她沒有明白,抬頭時,仇笛複雜地看著她道:“你這樣,讓我覺得,起碼在乎過我…謝謝,在這個環境裡,能讓別人在乎的機會並不多。”唐瑛聞言,一時慟動,她緊捂著嘴,眼淚嘩嘩溢過手指,仇笛著紙巾,替她擦拭著,擦了很多張,一直那麼小心而專心地擦拭著,唐瑛哽咽著斷續道著:“…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那天我本沒醉,買衣服買鞋送表,也是謝紀鋒安排好的…我沒什麼辨解的,她給了我八十萬,讓我在京城消失…我想我很多年也掙不到這麼多…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就…嗚…後來我打電話問你的情況,他很生氣,告訴我包小三和你都被人砍成殘疾了,再不走我的下場也和你們一樣…我…我害怕…”那聲傾訴終於哭出來了,她伏在仇笛的肩膀上,瞬間染溼了一大片,仇笛木然坐著,偶而間會遞給她一張紙巾,很快,那一盒子紙乾淨了,而哭聲,還在繼續。

“那麼…你準備去哪兒?”仇笛問,待她哭聲稍歇才問道。

唐瑛懵然搖搖頭,不清楚,也不知道,像丟了魂一樣,她期待地看著仇笛,楚楚可憐地問著:“沒救了嗎?”仇笛沒有回答,唐瑛失望地呢喃著:“或許我不該這麼問,我活該自作自受…我的家境不好,漂在京城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改變現狀,改變生活,我拼命地勤勉,拼命地奉,甚至有時候為了錢,下作到連臉都不要了…謝紀鋒給我的八十萬,除了在你身上安監控,還有個附加條件…是陪汪光明上。”仇笛牙齒一咬,臉扭曲了,唐瑛卻笑了,她抹了把淚笑著道:“謝謝,看到你也同樣在乎著我,我知足了。”

“我們都拿到錢了,可失去的很多東西,永遠找不回來了。”仇笛道。

“呵呵,能找回來又如何,被生活得不得不出賣自己,如果重新選擇一次,我相信我可能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唐瑛黯然道,纖指拭著眼角,那依然是一個好看的蘭花指,它引著仇笛的視線,讓仇笛陷在深深的悲哀中,無以自拔。

是啊,她很自私、很勢利、很功利、很小家子氣,很貪財…可她是個女人,是個孤單的,無助的女人。難道誰又給了她更多選擇?

良久,唐瑛瞥著無動於衷的仇笛,他平復著情緒問著:“你在等著我求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做的,那怕跪著求你我也會做…不是求你原諒,而是求你…看在我們曾經的情份上…放過我。”她輕聲說著,艱難地說著,哽咽地說著,說到終處,又有兩行清淚下來,仇笛伸手,糙的手指給她拭過,嘆了口氣問著:“你…還相信我嗎?”信任?這是是個奢侈的話題啊,唐瑛沒有猶豫地點點頭。

“那就好…自首去吧,這個事情說大很大,是上市企業和境外做空機構的較量,可能會大到死人的程度;不過說小也小,你就是一個把財務數據拿出來的中間人,一口咬死就是謝紀鋒教唆你拿回來的,那就沒多大事…躲解決不了問題,除非你想歸隱山林,一輩子不在社會上混。”仇笛輕輕說著,摩娑過她細膩的臉龐,那是一種柔和而溫馨的觸,他微笑著道著:“相信我,不會有多大事,出來很快就有一個新的開始,而且主動檢舉揭發,最差頂多是個緩刑,甚至更好一點,不追究刑事責任…。”唐瑛猶豫地聽著,仇笛慢慢縮回了手,卻被她的兩手捉住了,就聽仇笛換著口吻又說著:“或許,你不想經歷這些…那我也支持你,需要多少錢我給你,帶上錢,想辦法換個名字,遠走高飛吧。”唐瑛驀地慟動,豆大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仇笛幾次想回手,卻被她緊緊的捉著,捨不得放手,她一直放在邊吻著,那淚滴,掉在他的手背上,碎了,碎成了一片好看的溼跡。

過了很久,車開走了,兩人一起走的,不賣了。

又過了很久,還不到晚飯時分,羅成仁得到了一個讓他興奮的消息,盛華竊密案的一個重要涉案人、重要證人、原哈曼商務公司副總唐瑛,向辦案所在區經偵局…投案自首!

這一行確實都沒有省油的燈,唐瑛提供了和汪光明、謝紀鋒的通話記錄,還有竊取財務數據的影印件,那是她用於自保的最後護身符。

她的自首,讓哈曼商務非法竊取盛華商業機密一事,已成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