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四海翻騰雲水怒百年淬厲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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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武十笑道:“這小鬼倒是膽量驚人!看在你這份膽量,我倒有意饒你命了。”他人未趕到,長鞭已經抖開,向那小孩子霍地捲來,意將他活捉。
李文成叫道:“夏兒,小心了!”話猶未了,黑木大師已是一個蹬腳向後踢出,他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焉能給一個小孩於偷襲得手?
黑木大師頭也不回,一個蹬腳向後踢出,恰好對準了這孩子的前心,變成了兇狠絕倫的“兜心腿”這孩子不過十一二歲光景,骨骼都還未長得堅實,若是給這“兜心腿”踢中,焉能還有命在?
這剎那間,躲在大石背後偷看的蕭志遠嚇得幾呼叫出聲來,正要出去,身形未動,場中的形勢已是忽地一變。那孩子機靈之極,就在這命俄頃之間,突然身軀一矮,竟從那黑木大師的下鑽了過去!黑木大師武功雖是高超之極,但卻從來沒有和小孩子打過架,這一種小孩子“鑽狗”的頑皮打法,對他來說,卻變成了一招意想不到的怪招。
這孩子不但只是從他下鑽過,還順手給了他一刀。這一刀正刺中黑木大師的腳踝接臼之處,孩子雖是年紀小,氣力弱,刀鋒劃過,也挑開了一條軟筋,痛得黑木大師哇然大呼,不由自己的身軀傾側,向後倒躍。
那武士的長鞭正好捲到,他本米是算準了距離,要活捉這孩了的。哪知變出意外,黑木大師往後一退,鞭梢正好卷著了他的痛腳,黑木大師一個踉蹌,罵道:“你不長眼睛嗎?是我!”那武士滿面通紅,抖開長鞭,呼的一鞭,又朝看那孩子打去,這一鞭他已是絕不留情,鞭風呼響,鞭梢竟是向著孩子的頸項捲去,是金龍鞭法中一招迫魂奪命的“鎖喉鞭”!
黑木大師更是怒不可遏,他一腿受傷,縱躍不便,驀地把禪杖當作撐竿,在地上一頓,登時便似巨鳥騰主,飢鷹撲兔,禪杖擊下,竟然也是對準了那孩子的天靈蓋。
李文成大怒喝道:“好狠的強盜,這樣對付孩子,你們還是人嗎?”疾的一掌拍出,用的一股巧勁,把孩了推卅,恰好避過了那一鞭一杖。
黑木大師一杖擊下,孩子已經避開,李文成便替代孩子成了他的目標,這一杖凌空下擊,加上了俯衝的力道,實是威不可當,李文成橫刀一揚,刀杖相,“當”的一聲,李文成藉著那股猛勁,身軀也是倏地彈起,刀光如練,已是朝著那黑衣武士殺到。
黑衣武士長鞭翻飛,使出了“迴風掃柳”的連環鞭法,唰、唰、唰三鞭打出,李文成騰挪閃展,衣袂飄飄,黑衣武士的長鞭施展開來,周圍三丈之內,都是一片鞭影,卻連李文成的衣角都未沾著,但李文成的快刀卻也近不了他的身子。這武士原來是清廷的大內高手,一身本領,決不在白濤、黑木、彭洪諸人之下。
李文成驀地刀中央掌,一託鞭梢,一招“順水推舟”刀鋒貼著長鞭便削過去。這一招用得險狠之極,登時把那武士“迴風掃柳”的連環鞭法破了。但那武士也極為了得,雖遇險招,絲毫不亂,倏地將長鞭一縮,抖起了一個圈圈,攻守兼施,佈下圈套,只待李文成的寶刀劈到跟前,他長鞭收緊,便要反奪李文成的兵刃。
李文成卻不再與他纏鬥,他用意只在破那武士的鞭法,好脫出身來,當下刀鋒一轉,倏地便如燕子掠彼,斜飛出去,又截住了彭洪。原米彭洪正在追趕他的兒了。
彭洪叫道:“擒賊先擒王,先對付這老的要緊。”白濤道人道“不錯,我再來領教李舵主的快刀刀法。”這白濤道人本是正派中人,雖受清廷收買,多少還有點羞恥之心,不願去和一個小孩子為難,同時,他因為剛才輸了一招,心中還不服氣,定要再用本門劍法把李文成打敗,才肯罷休。他只要挽回面子,雖然是以眾凌寡,那也顧不得了。
那黑本人師卻因為被這孩子刺了一刀,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吃人的虧,怒火難消,幾是向那孩子追逐。但他一足受傷,一瘸一拐的,卻哪裡追得上這機伶的孩子?
那黑衣武士笑道:“黑木大師,何必與一個小孩子計較?你去對付正點兒吧!”黑本大師心道:“叫人斬草除的是你,如今故作大方的又是你,哼,還不是因為我剛才無心之失,罵了你那麼一句,你就暗中和我較起勁來,總要編派我的不是了。”但一來因為這黑衣武士乃是他們的首領;二來他也實在迫不上這個孩子,正好藉此下臺;三來他被黑衣武土這一句話提醒,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故而心中雖是對這武士很不服氣,還是夥從了他的命令,轉過身來,助彭洪、白濤,圍攻李文成。李文成被彭洪的一對判官筆和白濤道人的一口長劍緊緊纏住,脫身不得,雖有上乘輕功,已是難施。黑木大師雖是縱躍不靈,李文成輕功使不出來,也佔不到他的便宜了。
這一場惡戰,看得蕭志遠驚心動魄,場中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要勝過他許多,他有心出去,卻又怕幫不了李文成什麼忙,心裡想道:“幸好現在他們已放鬆了這個孩子了。我不如把這孩了救了,趕快逃跑,好壞保全他李家一脈。但這孩子強項得很,卻不知肯不肯聽我的話?”心念未已,只見那黑衣武士已抖開長鞭,截住了這孩子的去路。
李文成叫道:“夏兒,快跑!”但已經來不及廠,那武士長鞭翻飛,宛如怪蟒盤空,毒蛇匝地,一團鞭影,已是將這孩子的身形罩仕,這孩子東竄西避,身法靈活之極,但仍是擺脫不開,只聽得唰唰幾聲鞭響,這孩子的衣裳已是化作片片蝴蝶,眼看就要在長鞭擊之卜,體無完膚!
李文成急怒加,猛地喝道:“無恥惡賊,我與你們拼了”急怒之下,氣力陡增,神威凜凜,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每一刀都是拼命的招數,刀光閃處,“咔嚓”一聲,那和尚跳躍不靈,先著了一刀,自左肩斜削而下,一條手臂,被剖作了兩邊。但就在這同一時間,白濤道人一招“白虹貫”自側面襲來,李文成來不及回刀招架,肩上也著了一刀,血如注。
如此殘酷的惡戰,不但戰雙方緊張,躲在大石後面偷看的蕭、葉二人,也是手心捏著冷汗。兩人緊緊相靠,蕭志遠只覺葉凌風的身軀微微發抖,心道:“葉兄弟初走江湖,幾曾見過如此陣仗,難怪他害怕了。”蕭志遠心裡也是害怕的,但眼見李文成父子身處險境,一股義俠之氣,卻不然升起,葉凌風一看他的神,已知他的心意,俏聲說道:“大哥,你,你要出去?”蕭志遠道:“不錯,你我兄弟一場,拜託你給我梢個信兒,告訴江大哥今之事,告訴他白濤、黑本二人已是朝廷的鷹犬了。”原來蕭志遠明知一走出去,即是九死一生,故而以後事相托,這也是照顧他的把弟,免得他陪著自己送命的一番心意。
就在這時,只聽得“呼”的一聲,那黑衣武士一卷一收,長鞭在那孩子身上繞了一匝,將那孩子提了起來,作了一個旋風急舞,哈哈笑道:“李文成,你還要不要你的兒子?”原來他見李文成拼命廝殺,自己這邊人四聯手而攻,雖然可以穩勝券。
將他置於死地,但只怕也難免有所傷損,何況黑木大師已先著了一刀了。故而還是採用原來的計劃,捉他的兒子,脅他投降。
那武士笑聲未畢,蕭志遠驀地大喝一聲,猛的就從大石後面撲了出來。他明知那些人武功遠勝於他,但此時此際,他已本把生死置之腦後了。
蕭志遠把生死置之度外,想也沒想就跑出去了。這剎那間,葉凌風卻轉了好幾個念頭,先是想道:“我今年不過二十歲,正有機會可以拜在名師門下,練成絕世武功,前途似錦!為一個不相識的人送命,值不值得?”心念未已,蕭志遠早已跑了出去,葉凌風陡地臉上發燒,隨即想道:“蕭大哥可以捨己為人,我怎可以貪生怕死,讓他一人送命?罷了!罷了!大丈夫死則死耳。
焉能負了俠義二字!我今番若不出去,即使以後武功蓋世,那也難免抱愧終生!”如此一想,心意立訣,跟著也跑了出去。
那黑衣武土突然見大石後面跑出兩個人來,只道是李文成預先伏下的黨羽,吃了一驚,說時遲,那時快,蕭志遠已飛身撲到,把手一揚,一道寒光向那黑衣武士飛去。他發出的是一柄可以斷金切玉的匕首。
黑衣武士獰笑道:“好叮,教你打吧!”他的長鞭已捲上了那個孩子,正在作著旋風急舞,當下長鞭一抖,要把那孩子當作抵擋暗器的盾牌,不料蕭志遠發暗器的手法妙絕倫,那黑衣武土的長鞭又因為捲住一個孩子,十一二歲的孩子身體雖然不重,也有五六十斤,墜著鞭梢,也是沉甸甸的,饒那武士本領高強,鞭上墜了重物,舞動起來,總是不夠靈活,只聽得一片斷金碎玉之聲,那黑衣武士本來要用孩子來抵擋暗器,卻不料蕭志遠這柄飛刀恰好在纏看孩子部的那一段鞭梢斜削過去,只是分毫之差,違那孩子的皮也沒有觸著,就把那一段鞭梢切斷了。這也是因鞭梢較幼,易於切斷的緣故。要是削著長鞭的中部,他的匕首雖能斷金切玉,但在那武士沉雄的內力反擊之下,就未必能一舉斷之了。
那段鞭梢一斷,孩子的身軀疾飛出去,跟著就要摔到一塊大百頭上,這一摔下,怕不要腦槳迸裂?李文成失聲驚呼,疾衝出去,這時正是他剛剛削去了黑木大師的半條手臂,打開了一個缺口的時候。但距離尚遠,哪來得及?
眼看那孩子已是如星飛墜,就要碰上那塊凸出來的岩石了,斜刺裡忽地搶出一人,卻原來是葉凌風在石後躍出,剛好上,葉凌風雙手一張,將那孩子接了下來,蹬、蹬、蹬連退三步,“蓬”的一聲,背脊撞上一棵大樹,這才煞得住身形,只覺雙臂痠麻,渾身的骨頭都似要裂開似的,那黑衣武士內力的強勁可想而知。
葉凌風本是仗著一股氣跑出去的,受了這麼一撞,一股氣登時洩了,心想:“我救了這個孩子,也總算是盡了我的力了。”葉凌風把孩子放了下來,連忙叫道:“蕭大哥,你保護這孩子下山去吧!”他不好意思自己逃跑,卻藉著保護孩子這個題目,叫蕭志遠和這孩子逃跑,聽來不是為本身打算——似乎他只要別人逃跑,自己還要留下來似的。——其實正是為本身打算。
試想蕭志遠若然接受他的提議,護這孩子下山,又焉能讓他一人留下,當然是叫他同走的了。葉凌風的想法是:敵人太強,與其一齊白送命,不如給李家留下一株苗,敵人們主要目標是李文成,他和蕭志遠護這孩子下山,敵人想不至於分兵追趕。能夠為一位英雄保全後裔,那也無負於俠義兩字了。
這想法是有自私的成份,但也不能說它完全不對。不料這孩子卻倔強之極,他一落到地上,立即使向葉凌風一個鞠躬,亢聲說道:“多謝恩公,我不跑!我爹爹不跑我也決不逃跑!”話聲來了,又舞著短刀,向他爹爹那邊跑過去了。李文成這時正自飛步跑來,白濤道人與彭洪二人,如影隨形的跟蹤追擊。李文成身上已受了兩處傷,雖然仍是身手矯捷,已不似剛才那麼跑得快了。
蕭志遠這時正是陷於苦戰之中。險象環生,稍一疏虞,就有血染塵埃之險,已是本不能分神說話了。那黑衣武士的虯龍鞭一丈多長,削去了一段鞭梢,也還差不多長達一丈,他摔脫了那孩子之後,鞭法恢復了原來的靈活,勾、鎖、卷,拉、擊、掃、椎、磨,“神鞭八決”使得妙絕倫,猛襲過來,迅如暴風驟雨,蕭志遠全神應付尚自艱難,還焉能再把他的長鞭削斷。
那武士的本領是勝過蕭志遠不止一籌,幸虧蕭志遠也有一樣本門絕技,他青城派以劍術著名之外,還有“天羅步法”也是武林一絕。
青城劍法與峨嵋、武當、氓山三派齊名,武林人士,人所知,但“天羅步法“則是碰到強敵時,才用來保全命的,這是青城派不傳之秘,輕易也決不肯施展,江湖上見過這種神妙步法的人,那卻是寥寥無幾了。蕭志遠是青城派名宿蕭青峰的長孫,“天羅步法”自是十分純,他的劍法,那黑衣武士可以隨手拆解:這天羅步法,黑衣武士卻沒有見過,一時之間,就不知如何破它了。
蕭志遠劍隨身轉,步似行雲,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那黑衣武士暴風驟雨般的鞭法,竟不能沾著他的衣角,蕭志遠還能夠時不時出真不意的還擊兩招。但蕭志遠看似從容,其實也是步步兇險,必須著著小心,一點也不輕鬆!
葉凌風見這孩子小小年紀,如此剛烈,心中暗暗慚愧,重新鼓起勇氣,飛步追上前去,叫道:“小兄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李英雄,蕭大哥,咱們併肩子殺下山吧!”李文成被自濤、彭洪二人絆住,且戰且走,還差十數丈之遙,未能與兒子會合,黑木大師突然搶過他的前頭,驀地將禪杖脫手擲出,喝道:“小賊種,灑家超渡了你吧!”那孩子伏地一滾,禪杖貼著他的頭頂飛過,葉凌風正在他的後面,眼看就要給撣杖撞個正著,那禪杖來得迅猛之極,要閃躲也已來不及了。
葉凌風心頭一涼,正自暗叫:“我命怵矣!”忽聽得“當”的一聲,只見李文成的身子似箭一般的來,剛好及時趕上,一刀拍下,將那碗口般大的撣杖打落了。
李文成身上本來已受了兩處傷,雖然不是要害,但戰中沒工夫敷上金創藥,血不止,氣力已是大大減弱,這種一拍,差不多已是用盡他全部氣力,撣杖雖然拍落,他也立足不穩,晃了一晃,就“卜通”地倒下去了。
吆喝聲中,黑木。自濤、彭洪三人同時趕到,黑木被削去了半條臂膊,對李文成父子恨入骨髓。一見李文成倒地,方即撲上去便是猛地一掌!
黑木大師練的外家功夫造詣非凡,氣力極大,雖然折了左臂,右臂單掌之力,仍是足以裂石開碑。李文成被他一掌擊中背心,痛徹心肺,仗著內功深湛,一口真氣護著心頭,雖是雙眼發黑,神智尚未糊。
劇痛之中,李文成驀地想道:“我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回去,卻不能連累了這兩位義士!”一咬牙,也不知哪裡來一股氣力,突然一個“鷂子翻身”把黑木大師揪翻,壓在他的下面,喝道:“出家人如此狠毒,我佛難容!”雙手用力,叉著喉嚨,“咔嚓”一聲,把黑木大師的頸子硬生生拗折!
李文成拾起了鬼頭刀,托地跳起,只見彭洪一對判官筆盤旋飛舞,正在把葉凌風迫得步步後退,險象環生。另一邊,白濤道人,也正在追趕他的兒子!
彭洪一面加緊攻擊,一面喝道:“葉廷宗,你這小子也敢來多管閒事,還不快快撤劍求饒?”葉凌風心頭一凜:“他怎麼知道我的真名?”但這時已是生死夫頭,他雖然不願別人知道他的真名,這點小事,那也不足介懷了。倒是生死大事,迫得他不由得不心裡想道:“是拼了一死做個好漢呢?還是覷顏求活,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捨生取義要思量。
如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