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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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一朝三國中,黑羽與聖朝的距離最遠,平時的往來相對較少。丞相表示應該先訪黑羽,免得讓別人以為聖朝與黑羽之間因為距離而生疏了情份。”黑羽龍盈點頭“丞相想得真周到。其實哪會有什麼『別人』,只是畢竟玉陽和金城的國君都娶了聖朝令狐一族的公主,關係自然親上加親,本王除了要說句恭喜之外,還很佩服令狐一族人才輩出,不愧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家族。”聽她又是語帶雙關,他輕輕回道:“多謝女王的誇獎,其實令狐一族也有資質平庸的尋常人,譬如令狐九,就談不上貌美,也沒有什麼智慧,在家族中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
“小人物會被令狐笑委任為營運大使,將聯繫各國這樣的大事到你的手上嗎?”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令狐使也不用太妄自菲薄,本王雖然從未見過令狐笑丞相,但對他的風評卻是耳聞不少,聽說他看人從不會看錯,料事向來如神,所以對你的到來,本王更不敢輕慢。”刷地一聲,她拋出幾本書冊“這是三年來我國與其他各國以及與中原的營運紀錄,請大使檢驗。”
“女王真的是快人快語。”他伸手要拿書冊,無意中看到她右手手背上有一塊暗紅的印記,頓時心頭如遭雷殛,驚問道:“你…請問女王手背上的印記是怎麼來的?”黑羽龍盈不以為意地瞥了自己的手背一眼“哦,這是本王的胎記,自小就有。”
“不、不…不對。”他的眼睛如鷹隼,緊緊鎖在那塊小小的紅印之上。
世上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除了容貌相似之外,連她的手背上都有著和小情一模一樣的紅印!
他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那塊紅印的來歷—那年冬天,聖朝天寒地凍,他在書房寫字,手腳都已經凍得麻痺,小情看不過去,跑去管家那裡要來了一個小火爐。但在路上她被三姐絆了一跤,摔倒在書房門口,火爐從掌中滾落,滾出的火炭燙到她的手背,馬上烙出一片紅印。
當他心疼又憤怒地捧起她的手,要與三姐理論的時候,她卻是淚眼汪汪地抓住他的衣襬,用力地搖頭,用手指著掉在旁邊的火爐,爬過去將火爐拾起,重新添好木炭,為他點燃取暖。
那天晚上,他一邊習字,一邊還要擔心她的傷勢,但每當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總是笑盈盈的,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那道傷疤卻永久地留下了。
直到她葬身火海,那塊傷疤也隨著她的身影,永遠地烙在他的心底。
如今,這道記憶中的傷口突然鮮明地出現在眼前,出現在與小情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身上,即使告訴自己她不可能是小情,即使明白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尊,令狐九依然控制不住地動容,他幾乎想一把將黑羽龍盈的手抓在自己掌中,仔細看個明白。
然而…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短暫地失神之後,他記起自己應守的本份,苦笑道:“大概是白天的暈船讓小臣還沒完全適應過來,燭火搖曳也讓我的頭更暈了,總是在女王面前失態,實在是…”
“行了,你遠道而來,本王馬上拉你來商議公事,是本王的不對。”黑羽龍盈雖然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表現起疑,卻不想多問。將公文推到他面前“這些東西令狐使可以帶回住處慢慢看,明清晨我們再討論。”意思就是這個晚上他哪裡都不能去,必須把所有的文件看完。
令狐九帶著公文起身,可才走出幾步,卻又回過身,看著正在燈光下低頭批閱公文的黑羽龍盈。
雖然是不一樣的裝束、不一樣的氣質,但是她此時垂首低眸的樣子,與當初小情在他的書房中為他磨墨,看他寫字時的舉止動作卻是如此驚人的相似。尤其是她左手翻書,右手持筆時,習慣地用小拇指和無名指作為支撐點,將手掌下意識地攤在桌面上的動作,也與小情完全一樣。
如果說容貌相同只是巧合,那麼巧合的事情不會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不!她不是小情,小情早就死了,她是黑羽龍盈!
但是,她又與小情有著太多難以說清的共同點。
她,到底是誰?是人?是鬼?是黑羽龍盈,還是重返人世的小情?
他未曾離開,卻久久無聲,終於讓黑羽龍盈抬起眼,有點戒備地看著他“令狐使還有別的事情嗎?”
“女王…可曾聽過在我聖朝傳的一首詩?”
“詩?”她為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更覺得困惑。
“什麼詩?”令狐九的眸子凝在她的臉上“這是我聖朝孩童學詩詞之初必學的一首,淺顯易懂,情真意切。”
“哦?是嗎?”她很給他面子“令狐使如果這麼好興致,想念給本王聽也可以。”
“昔有眉攢千度,今朝更有顰顰處。天上人間難長聚,無處不有相思路。相思隨意繞天涯,世間遍種苦情花。年年花開到海角,恍若七夕鵲橋架。鵲橋七夕也可會,人家空灑相思淚。浮雲笑故痴,夜夜冷風窺不寐…”他的聲音頓住,再也無法繼續,因為聽著他念著這首詩,黑羽龍盈的表情還是一樣的淡漠,毫無所動。
“嗯,的確是很淺顯易懂,也很情真意切。只是讓小孩子學這樣的一首情詩,會不會太早了點?”她的評價中肯尋常,但聽在令狐九的耳朵裡卻有如刀子一樣。
“是啊,我也覺得這首詩對小孩子來說是不大合適。大概是思鄉情切,在下突然憶起這首傳聖朝境內的情詩,多謝女王肯聽我念上幾句,小臣…告退。”傷口本已裂開,卻因為她那樣無波無情的話而裂得更深更痛。
他記得,當年在書房裡讀這首詩的時候,小情在他身邊,手托腮,微笑著聽他誦讀,有時候聽得動情,她還會哭。
本來他最不喜歡這種甜膩纏綿的情詩,長到十八歲也是因為老師強迫不得不背,很苦的一個差事,卻因為她那份滿足的甜美笑容不由得誦讀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不是小情,不是!
但她太像小情,像到讓他屢屢失態,幾乎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