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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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空氣中的沁涼讓封逐雲睡不著覺，炭火在一刻鐘前滅了，她到身子有些發冷。

‘孃，孃！’林間葉片飛揚在半空中，發出沙沙聲響，萬物皆在靜寂中，彷彿只有她是清醒的。

‘孃，孃！’封逐雲叫喊了數聲仍得不到孃的回應，她索起身，在黑夜中摸索。

一不小心踢倒火爐，方才未熄的木炭彈出火盆外，點點的火光像是碰到什麼，一瞬間熊熊火焰燃起，開始四處瀰漫。

‘啊——孃，孃，失火了！’封逐雲尖叫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孃由另一頭跑出來，看到火光，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會這樣？’孃軟弱的聲音傳來，讓封逐雲更是不知所措，兩人愣愣地看著火，一時間誰也沒想到要救火。

等熊熊大火竄燒到門邊，堵住逃生唯一的出口，她們才回過神來。

‘小小姐，快，快趴下，爬出去！’孃推倒封逐雲，自己則跟在封逐雲身後。

‘孃，好燙！’‘燙也得爬，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孃推著封逐雲。

大火將櫥櫃燃盡後，櫥櫃的殘骸掉了下來，直接壓在孃身上。

‘啊——’‘孃，，你怎麼了？’‘小小姐，快逃出去，別管我了廠忍著炙熱的疼痛，孃叫著。

封逐雲想回來救孃，可是烈火阻擋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到前面，她急得大叫:‘孃，你在哪裡？’‘小小姐，快走！’‘孃，我不走，我要救你！’恐懼的淚水掉了下來，更加模糊她的視線，她試圖站起來，卻又因濃煙嗆鼻，不得不趴下去；在慌亂中，她失去了孃的正確位置。

‘孃，你出個聲，我好找到你，孃！’‘小小姐，我的腳被東西壓住了，你是救不了我的，快走吧！算我求你，只要你沒事，我死而無憾。’‘孃…啊——’她再站起來，一旁的木頭樑柱因為火勢太猛而斷成兩截，直直向她壓過來，樑柱上駭人的熱度貼上她臉部的肌膚。

‘好燙啊，孃，好燙！’她哭叫著，推不開燃上一層火焰的柱子，只覺得身體被火焰無情的灼燒，卻沒人來救她。

‘孃！’‘小小姐，快爬出去！’孃很勉強的拖著被櫥櫃壓到的身子來到她身邊，將樑柱抬起半寸，要她快爬走。

封逐雲不顧臉上傳來的火辣疼痛，努力地爬著，終於爬到門邊；不料她回頭一看，孃並沒有跟著她出來，反而是氣吁吁地趴在地上。

‘孃——’孃還在裡面，應該可以替她拿到鏡子。

‘孃，我的鏡子，我的鏡子——’她忘了孃還身陷危險中，一心只掛念著要孃替她拿鏡子。

‘孃，鏡子！’她叫著，可是孃動也不動，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

‘孃！’‘快救火，快！’此時，平鎮寺的人因見到此處有火光，立刻召集所有人前來救火，才趕來這裡，這裡卻已經被火噬了。

‘快救我孃！’封逐雲逢人就喊，只見他們一個個先是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再來就是搖頭。

‘快救我孃！’她看到淨賢師太，立刻朝她奔了去。‘師父，快救我孃！’淨賢師太卻搖搖頭。‘太遲了，阿彌陀佛。’‘師父？’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震懾了在場所有的人。一個才滿十歲的小女娃兒，在一夕之間親人全都離她而去，人生在世，此等遭遇再慘不過。

‘靜心，凡事皆有定數，你要節哀。’淨賢師太依舊以平靜的心來看待人間世情。

‘孃她——’封逐雲才想向師父說些什麼，就看到幾個女尼進了屋子，將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孃給抬出來。

封逐雲不顧臉上的疼痛，急奔了過去，跪在孃身邊。

‘孃…’豆大的淚珠滴落，一顆顆落在孃身上，只可惜她受不到了。

‘孃，都是雲兒害了你，都是雲兒不好翻了火盆，才會…嗚…’從小孃就最疼她，每回她闖了禍，就是孃替她扛禍、在背後替她善後。一想到以前的種種，她只想說對不起，可是來不及了，她知道孃聽不到了。

‘阿彌陀佛，一切都是天意，上天早在冥冥之中安排了一切。靜心，從今以後，你就跟在為師身邊修行吧！’淨賢師太走過來，拉起封逐雲，替她拭去頰邊的淚水。

‘師父，我要我的鏡子。’突然，封逐雲掙脫她的手，跑進被火摧殘得殘破不堪的屋子，找她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