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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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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一低頭,卻發覺那被她自己愛若命的皮盒,仍好好地掛在她脖子下面,心頭不猛地一陣劇跳,雖然喜出望外,但在她心中所生的那一份疑忌,卻也並不在這喜悅的覺之下。

她惘然進入回憶裡,面前那詭秘的胖瘦兩人的身影,在她眼中已是淡茫一片,而仇獨英俊、清癯的面容,又清晰地在她腦海中泛了起來。

她記起那一天,當仇獨帶著滿臉悲滄的情意離開她時,她心中的那一份自疚和愧作,然而仇獨卻以為她是為了離開自己而難受,於是他從懷中拿出這皮盒來給她,並且說這是他平生最富紀念價值的一件東西,她看得出他當時臉上鄭重的神

此後,這皮盒便時刻不離地跟隨她身旁,每當她憶起仇獨,憶起自己對仇獨所欠負的那一份情和良心上的債,她就會無言地將這皮盒拿出來,靜靜地凝望和把玩著,讓自己回到以往去。

是以當她看到那詭秘的兩個人手中拿著這皮盒時,她心中的急,竟遠在任何事之上,這當然是由於她對仇獨深厚的情所致。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的脖了上何以好端端地掛著一個皮盒,於是她更驚異,這兩個怪客為什麼有和這一樣一式的皮盒呢?難道他們和仇獨之間有著什麼關連嗎?他們對自己這樣又是為什麼呢?

這實在是令冰不解,她茫然抬起頭來,那個怪客仍帶著笑容望著她,此時她對這兩個怪客的恐懼之心,雖已完全消失了,但她也沒有方法來向他們表達自己心中的意思。

這種言語的隔閡,是她第一次覺到的,她暗忖:“在他們面前,我簡直和啞巴一樣——”一念至此,心中忽地一動,轉念忖道:“就是啞巴,也可以向對方表心意的呀,我說的他們聽不懂,難道我寫的字他們也看不懂嗎?”她臉上微微出喜悅之,這是因為她發現了一種方法可以解決自己心中的疑團,而絕不是因為自己心裡開心之故。那兩個怪客見她面上出喜,這種情上的,他們自然看得出來,那胖子一轉臉,朝那瘦子說了幾句話,冰當然仍是不懂,但看他們的語氣,也聽得出他們是在高興。於是她蹲了下去,用手上留著的並不太長,但也不太短的指甲,在地上劃了“仇獨”兩字。那兩個怪客,看到了她這動作,也趕緊蹲了下去,身上的金鐵片子嘩啦嘩啦地響著,下襬已拂在地上。兩人朝那“仇獨”看了半晌,忽然一齊跳了起來,連連點頭,這兩人不但武功已出神入化,外表看起來,也是奇異詭秘,再加上一點兒兇惡的樣子,然而兩人此刻的神態,卻像個天真的孩童。冰微微一笑,她知道這兩人必定是和仇獨有著關係了,而且她可以確定,這兩人必非中土武林人物,他們到中原來,同時也是為著尋找仇獨,然而仇獨呢?她又不一陣惘然。若換了平她頭腦清楚的時候,她立刻可以發現這兩人非但不瞭解她所說的話,甚至連她寫的字也不太認得,這從兩人連簡簡單單的仇獨兩字,都看了半晌才認出來的事上,就可以知道,然而她此刻心思倏亂,本沒有注意到這些,是以她期望著這兩個人能夠寫幾個字,來解開一些她所不能瞭解的事。那兩個怪客歡躍了一會,又蹲了下來,朝冰連連點頭微笑,現出非常親熱的樣子,接著又注視冰的手,像是要她再寫下去,而冰卻在等著他們寫,這樣三人蹲在地上,面面相對,卻不知道對方究竟想於什麼,只有瞪大了眼睛望著。冰當然不知道這兩個怪人的來歷,甚至連芸芸中原武林中,能知道這兩人來歷的也不多,雖然在看了他們所施展的拳法之後,每個人都會知道他們必定是和“海天孤燕”有著關係。但海大孤燕本身就是個謎,本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處,這位被武林尊為千百年來第一人的奇人,其來如神龍,其去亦如神龍,誰會知道他非但和這兩個怪客有著關係,和當今武林的奇人“仇獨”也有著關連呢?仇獨一生事蹟,絢麗多彩,在他短短的三數十年命中,除了一些人們都知道的事之外,還有更多人們不知道的事。他曾經遠赴海外,在黃海的一個孤島上,竟認識了許多久已被武林中認為死去的人物,而這“人中之龍”海天孤燕,竟也是其中之一。這許多位武林中的前輩,都是在自己遇著了什麼不可解的困難,或者是自己也厭倦了人生的時候,被“海天孤燕”接引到這小島上,過著散仙般的生活,當仇獨無意間闖上這小島時,立刻發覺自己那一身在中原武林已是頂兒尖兒的身手,在這裡竟連幾個為這些武林前輩做些雜事的黎人都不如。作為一個武林中人,遇著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緣,其心中的喜悅,是可想而知的,仇獨自己不會例外,他極願意留在這小島上,想學一些他雖然久已聽說,卻連見也沒有見過的武功。但是,但是年齡恐怕己超過百歲,而神卻極矍爍的“海天孤燕”卻對他說:“留在這裡的人都發誓再不離島了,你能夠做到嗎?”仇獨聽了無言地愕住了,那時他才二十多歲,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讓他犧牲全部時來換取武功,那時他確然覺得並不值得,因為你縱然學成了蓋世神通,然而在這孤島你又能怎麼呢?

這正如有人願意給你巨大數量的財富,而只准你困在一間房子不能出去半步,而你也絕對不可能答應他一樣。

這種心理,海天孤燕當然體會得出,於是他蕪然一笑道:“你別不好意思,若我在你這個年紀,也不肯這麼做的。”人類之間的情,最可貴的就是彼此間的同情與瞭解,仇獨一生最不服人,然而此刻卻對這海外奇人甚為傾倒,而海天孤燕也對這武林中的後起之秀極為欣賞,這兩個年齡幾乎差了一甲子的人,竟結成好友,仇獨在那孤島上也破例地耽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內,海天孤燕雖然絕口不談武功,但卻將些內功中的不傳之秘,有意無意他說出來,仇獨是何等聰明人,自是得益非淺,他震驚武林的“萬歸宗”心法,亦因此得成。

在這孤島上的人,每人都存一個極小的皮盒,裡邊是什麼,誰也沒打開來過,仇獨臨去之際,海天孤燕也將這種皮盒拿了一個給他,並且諄諄叮嚀,說這皮盒也許會給他幫助很大,但是不到十分危急時,卻千萬不能打開它。

仇獨踏上那來時乘來的雙桅小船時,海天孤燕說:“假如你厭倦了武林生涯,隨時可到這裡來。”他長嘆了口氣又道,“我無論在不在,這裡總是歡你來的。”言下大有自知死期已近之意,分離在即,再見無期,仇獨頓覺惜別之情,油然而生。

海南島上的五指山,也是劍客出沒的地方之一,“海南劍派”以辛辣詭異為主,雖然與中原武林所傳的劍法不同,但自古以來,劍法的源,本是一統,只是每派所走的劍路各異而已。

這身穿紫銅、黃金衣衫的兩個怪客,本是海南劍派的高手,足跡雖未出南海,但劍法亦自不凡,他兩人生奇特,昔年在海南島上,行事就以偏著名,哪知突然這兩人竟一齊失蹤,海南島上的江湖人士,各各稱異,因為這兩人絕不是會歸隱林下的人,而中原武林,也未傳出有這兩人的行蹤。

哪知這兩人卻是被海天孤燕引到那孤島上,潛習武學,因為生也是極為奇特的海天孤燕,對這兩人竟極為青睞。

仇獨昔年孤身闖上那孤島時,與這兩人頗為相投,人類的緣份,總是那麼奇怪,仇獨與這兩人,平都是落落寡合的做岸之士,卻不知怎地,結了對方這和自家完全不同典型的人物。

這兩人本是中表兄弟,胖的叫程駒,瘦的叫潘金,在那孤島上一耽十年,竟再也忍不得孤島上寂寞的歲月,偷偷溜了出來,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們生本就不甘寂寞,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年紀還沒有到達將一切都能淡然視之的階段,尤其是仇獨口裡的中原武林,江南風物,更使他們心嚮往之,神思不已。

他們想到就做,居然連袂來到江南,他們足跡從未來至中土,一切都生疏得很,尤其是他們這種詭異裝束,更處處引起不便,於是自然想在這裡找個朋友,而他們在中原武林中唯一的朋友,就是仇獨了。

是以,他們看到冰頸上所掛的那個小皮盒子,不狂喜,因為他們多來打聽仇獨的行跡,毫無結果,這自然是因為他們本身行蹤詭異,而所打聽的對象又是仇獨,人家當然不願意告訴他們真象。

只是他們那種南粵方言,生長在江南深閨裡的冰怎會聽得懂?言語不通,自然難免引起誤會,就連他們以絕頂內力為因驚悸而暈厥的冰推拿時,也被冰認為他們在故意輕薄。

他們兩人,費了很久的事,才使冰略為了解了一些他們和仇獨之間的關係,冰卻淒涼地在地上寫成的仇獨兩字下面,加上“死了”兩字,程駒、潘金的眼睛,在看到這兩個字以後,突然出一股駭人的光芒,各各狂吼了一聲,縱上前去,捉住冰的臂膀,喉間發出一連串急切的間話。

冰的兩隻臂膀被抓得其痛徹骨,眼睫上竟有淚珠下,但她的淚珠卻不是因為痛苦而下的,而是因著快樂。

這是因為他們兩人真情的。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為仇獨的死而有任何悲哀的表情,即使她自己,在思念著仇獨時,也只是暗地著眼淚,將真實的情隱藏起來,那確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但是她卻不得不如此,因著所能接觸到的人,都是仇獨的敵人而非朋友。

但此刻,她卻看到仇獨的真正朋友了,她動得下快樂的淚珠,當她知道仇獨也有朋友的時候,那遠比她發現自己的朋友還要愉快。

程駒、潘金滿臉俱是惶急的神,他們著急地問著:“仇獨是怎麼死的?是被人所殺嗎?他的仇人是誰?”冰卻一句聽不懂,就算聽懂了,她又怎能將仇獨的仇家說出來,因為那是她嫡親的哥哥呀。

程駒、潘金雖然情怪異,但卻都是情中人,此刻心裡越急,卻也越不能將心中的意思表達出來,兩人急得捉著冰的臂膀直晃,突地,劍光一閃,直削程駒耳畔的“玄珠”

兩人心中全在想著仇獨之事,對這劍光的來路完全沒注意到,再加上這劍光來勢極速,按說他們似已絕無可能躲開此招。

劍氣寒芒,眼看已掃著程駒的右耳,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剎那裡,程駒肥胖的頸子倏然向左一扭,劍光點閃而過,使劍的人一聲厲叱,罵道:“欺凌弱女,算什麼人物?姓石的今天和你拼了!”劍尖微一顫抖,劍光錯落,全向程駒的頭上招呼。

程駒不想傷人,先求自保,反臂一指,“嗆然”一聲長,竟將那劍彈開五寸,但使劍的人絲毫不為這種驚人的武功所懼,劍式一、圈,“唰、唰”又是兩劍,輕靈巧快,正是名重武林的“七十二路連環劍”冰看到石磷運劍如風,再聽到石磷所罵的話,知道他必定對這兩個海外來客有了誤會,嬌喝道:“石磷,快別動手!”石磷一楞,掌中劍又被人家彈了一下,但武當劍法,劍式連綿,劍路並沒有因為這一彈之力而有所阻滯,只是他聽了冰的話,卻不得不硬生生地將發出的一招“江河下”撤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