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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墳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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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信吾在本鄉道的大學一側步行了好久。

在商店所在的一側下了車。要拐進絹子家的小衚衕,必須從這一側進去。可是,他卻特意跨過電車道,走到對面去了。

要到兒子的‮婦情‬家,信吾到有一種壓抑,有點躊躇不決了。她已經懷孕,初次見面,像“請你不要生下這孩子”這類話,信吾能說得出口嗎?

“這豈不是殺人嗎?還說什麼不想髒這雙老人的手。”信吾自言自語。

“不過,解決問題都是很殘酷的。”按理說,這件事應由兒子來解決,不該由父母出面。然而,信吾沒有跟修一說一聲,就想到絹子那兒去看看。這似乎是不信賴修一的一種證據。

信吾到震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和兒子之間竟產生了這種意想不到的隔閡。自己之所以到絹子那裡,與其說是替代修一去解決問題,莫如說是憐憫菊子,去為菊子打抱不平,不是嗎?

璀璨的夕照,只殘留在大學樹叢的樹梢上,給人行道上投下了陰影。身穿白襯衫和白褲子的男女學生圍坐在校園內的草坪上。確實是梅雨天間歇放晴的樣子。

信吾用手摸了摸臉頰。酒醒了。

距絹子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信吾便邀其他公司的友人去西餐廳用晚飯。與友人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不由得就喝起酒來。登上二樓餐廳之前,他們先在樓下的酒館喝開了,信吾也陪著喝了點兒。後來又回到酒館,坐了下來。

“什麼,這就回去嗎?”友人呆然了。他以為好久不見,信吾會有什麼話要說,所以事前給住地的什麼地方掛過電話了。

信吾說要去會人,約莫需要一個小時。於是,他從酒館裡走出來。友人在名片上寫上自己在住地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遞給了信吾。信吾沒有打算去。

信吾沿著大學的圍牆行走,尋找馬路對面的小衚衕的入口。雖然印象模糊了,但他並沒有走錯路。

一走進朝北的昏暗的大門,只見糙的木屣箱上放著一盆盆盆栽的西方的花,還掛著一把婦女用的陽傘。

一個繫著圍裙的女子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噯喲!”她有點拘謹,脫下了圍裙。她穿著深藍的裙子,打赤著腳。

“你是池田小姐吧。記得什麼時候你到過敝公司…”信吾說。

“到過。是英子帶去的,打攪您了。”池田一隻手攥住成團的圍裙,跪坐下來施了一個禮。爾後望著信吾,似乎在探問:“有什麼事嗎?”眼圈邊有雀斑。大概沒有施粉的緣故,雀斑很是顯眼。鼻子小,鼻樑筆直,單眼皮,”顯得有點孤單的樣子。膚白哲,容貌端莊。

新罩衫可能也是絹子縫製的。

“其實嘛,我是想來見絹子小姐的。”信吾懇求似的說。

“是嗎。她還沒回來。不過,也快回來了。請進屋裡來吧。”廚房裡飄來了煮魚的香味信吾本想待絹子回家吃過晚飯後再來,可是池田卻竭力挽留,把他帶到了客廳裡。

八鋪席寬的房間裡,堆滿了時裝的樣本。還有許多像是外國的免費雜誌。雜誌旁邊立著兩具法國模特兒。裝飾的衣裳的彩,與陳舊的牆壁很不協調。縫紉機上尊拉著正在縫紉的絲綢。這些豔麗的花綢,使鋪席顯得更不整潔了。

縫紉機左邊安放著一張小桌,上面放著小學教科書,還有小男孩的照片。

縫紉機和桌子之間,擺著一張鏡臺。後面的壁櫥前立著一面大穿衣鏡,格外醒目。也許是供絹子自己比試縫製好的服裝用的吧。也許是搞家庭副業供客人試樣用的吧。穿衣鏡旁還安放著一張大熨板。

池田從廚房裡端來了橙子汁。她發現信吾正在看孩子的照片,便直率地說:“是我的孩子。”

“是嗎。在上學嗎?”

“不。孩子不在我身邊,留在我丈夫家裡呢。這些書是…我不像絹子有固定工作。我是幹類似家庭教師的工作,上六七家的人家。”

“原來如此。要是一個孩子的教科書,就太多了。”

“是的,有各年級的孩子…和戰前的小學大不相同囉。我也不勝任教書,但我同孩子一起學習,有時覺得如同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信吾只顧點頭,對這個戰爭寡婦還能說些什麼呢。

就說絹子吧,她也在工作呢。

“您怎麼知道我們住這兒呢?”池田問“是修一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