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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押解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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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則負手欣賞起了總督府的夜景。

須臾,步履響動,那名親隨快步走了出來,近前哈說道:“郭總管,大人還沒安歇,現在書房候駕,請跟我來。”轉身又往後院行去。

郭璞謝了一聲,舉步跟了上去。

一路所經,常可看見那一隊隊跨刀巡夜的親兵。

在各處路口或暗隅裡,也可看見負責衛的跨刀親兵,衛之森嚴,如臨大敵。

後院中,畫廊盡頭,那靠東的一間,燈光猶外透,四周除了跨刀的親兵外,更有那藏著兵刃的親隨。

想必,這就是總督嶽鍾琪每批閱機要的所在:書房。

果然不錯,那名親隨領著郭璞就是往那兒走。

甫近,那名親隨揚聲說道:“郭總管到!”只聽書房近處有人說道:“大人有請!”說話間已到書房門口,人影閃動,嶽鍾琪已到了門邊接,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長袍、拖著髮辮的瘦老頭兒。

郭璞近前拱起了手:“打擾總督公務!”

“好說!”嶽鍾琪含笑讓客,道:“沒什麼事,睡不著,跟田師爺閒聊。”容得郭璞進了書房,他向著那瘦老頭兒道:“子瞻,這位便是京裡來的貝勒府郭總管!”那老頭兒忙拱起雙手:“田文坡見過郭總管!”郭璞連忙還禮,嶽鍾琪又道:“郭總管,這是我的師爺,田文坡,號子瞻。”師爺,那是掌理機要文牘的總督府幕僚長。

郭璞忙又客套寒喧。

落了座,親隨送上了茶,嶽鍾琪始道:“怎麼,夜已良深,郭總管還沒睡?”郭璞道:“是的,有件事特來跟總督商量一下。”嶽鍾琪道:“什麼事耽誤了郭總管的睡眠?”郭璞道:“我想現在向總督提犯人,即刻啟程返京。”嶽鍾琪一怔,道:“怎麼,即刻押犯人啟程返京?”郭璞點了點頭,道:“不錯!”嶽鍾琪訝異地望了望郭璞,道:“郭總管何急於一夜?”郭璞笑了笑道:“這是朝廷重犯,郭璞不敢輕忽大意,所以要突然改為今夜提前啟程,我想用不著我多說,總督明智…”嶽鍾琪點頭說道:“我明白,郭總管高明,這權在郭總管,我這就請子瞻陪總管去提犯人。”說著,他起身走回書桌。

郭璞道:“謝總督!”嶽鍾琪道:“別客氣,這是公事!”說著,他寫了一紙手令,蓋了印信,給了田文坡。

田文坡接令在手,嶽鍾琪轉望郭璞隨口問道:“郭總管準備怎麼個走法?”郭璞笑了笑,道:“由來路而回,比較近一點。”嶽鍾琪點了點頭,道:“說得是…”轉註田文坡,道:“子瞻,你陪郭總管去一趟吧!”田文坡應了一聲,向郭璞含笑擺手,郭璞拱手道:“總督,我告辭了!”嶽鍾琪道:“我不陪郭總管了,待會兒我在前院恭送。”郭璞一句:“不敢當!”跟著田文坡行了出去。

田文坡帶著郭璞出了書房,穿過畫廊,直往後行去。

行走間,郭璞問道:“田師爺,很遠麼?”田文坡忙道:“不遠,就在後面。”須臾,到了總督府後院的最後處,那兒沒房子,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卻矗立著一座假山。

而,這假山四周不遠處卻站著好幾名跨刀的親兵,另外還有一名戴著頂子的武官。

郭璞立即明白了八分。

那武官一見田文坡到,急步趨前打千,道:“卑職見過師爺!”田文坡一擺手,道:“大人有令,著提押犯人進京!”說著把那紙手令遞了過去。

那武官忙伸雙手接過,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說道:“請師爺稍候!”哈而退,至假山邊,伸手拉了拉一狀如山藤之物,未幾,那假山一塊五尺見方的石塊突然內陷,現出一個微透燈光的,隨見又一名跨刀武官低頭鑽了出來。

這名武官伸手遞過了手令,道:“大人有令,著即刻提押犯人進京!”那名武官看了看手令,隨又鑽回假山中。

須臾,步履響動,那名武官手裡捧著一本簿子,還拿著筆,又鑽了出來,這回,他身後跟著四個人,那較前的兩個,一個是略嫌瘦削的白衣中年文士,長眉細目,白面無鬚,滿臉正氣,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概。

另一個,則是較為胖一點,年紀跟白衣文士差不多的青衫文士,他膚略黝黑,濃眉大眼,那文質彬彬的書卷氣中,還帶著點英氣。

他兩個,衣衫整潔,神情朗,本不像被囚的重犯,是既沒腳鐐,也不見手銬。

唯一的扎眼處,便是他兩個都剪了髮辮,一身前明裝束,在當今看來,稱得上不怕死的“狂生”!

他兩個一出來,沒看任何人一眼,只聽那白衣文士道:“熙兄,咱們又重見天了!”那青衫文士笑道:“蒲澤兄,今夜好月光…”郭璞不暗暗點頭,卻也暗暗皺眉。

適時,那武官近前施禮,雙手捧上筆簿,道:“請師爺簽收!”田文坡轉望郭璞,道:“郭總管請!”郭璞笑了笑,道:“田師爺,請稍候片刻!”話落,轉望那兩位,道:“二位之中,哪位是曾先生?”只見那白衣文士昂然說道:“我就是曾靜曾蒲澤。”郭璞點了點頭,轉望另一個,道:“這位想必就是張先生了?”青衫文士毅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張熙。”郭璞淡然一笑,收回目光,薟了收,然後又道:“二位,請跟我走吧!”那兩位都沒動,只聽曾靜說道:“你是什麼人?”那名武官突然喝道:“狂生大膽,這位是…”曾靜回目叱道:“你神氣什麼?你不過是一名鷹犬…”那名武官然大怒,方待叱罵,郭璞一擺手,道:“不得跟兩位先生無禮!”那名武官立即彎垂下頭去。

曾靜“哈”的一聲,道:“熙兄你看,十足地搖頭擺尾奴才像!”那名武官要抬頭,但抬了一半又垂了下去。

郭璞淡淡說道:“二位先生讀書人,何必跟魯武夫一般見識?”曾靜點頭笑道:“你說的對,何必跟這些魯武夫一般見識!你是…”郭璞道:“由京裡來的,如今要護送二位上京去。”曾靜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啊,熙兄,聽見了麼?咱們要到京裡去了,正好,這麼一來,一可拜祭先皇帝,二還可當面罵罵胤禎…”田文坡等俱皆變,郭璞則淡淡笑道:“那是二位的事兒,我則只管護送二位上京,請吧!”說著,他側身擺了手。

曾靜未動,道:“敢莫讓我二人步行北上?”郭璞笑了笑,道:“若為拜祭先皇帝,便是膝行至京又何妨?”曾靜猛一點頭,道:“這句話頗合我心,熙兄,咱們走!”一拉張熙,並肩向前行去。

郭璞邁步跟了上去,田文坡也連忙舉了步。

到了前院,嶽鍾琪已等在了那兒,一名親隨拉著三匹坐騎,站在他身後,敢情都準備好了。

郭璞上前見禮,嶽鍾琪還禮之後,笑顧曾、張二人道:“今夜二位上京,嶽鍾琪特來送行,由於這位郭總管決定太以突然,恕我沒辦法為幾位設酒餞行了。”曾靜道:“嶽鍾琪,曾靜、張熙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華夏社稷,大好河山,嶽鍾琪,你深夜捫心自問,想想看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及漢民族父老兄弟中的哪一位?”郭璞雙眉一挑,要說話嶽鍾琪擺手攔阻,笑道:“郭總管,這種罵我聽過已不只一次,隨他吧!”曾靜冷笑說道:“你本就麻木不仁了!”郭璞望著曾靜道:“徒逞口舌,我不知那有什麼用…”他隨即轉望嶽鍾琪,道:“嶽總督,看來我不能多停留了…”郭璞接過三匹坐騎,向著那名親隨,道:“麻煩到偏院叫他兩個一聲,讓他們帶東西,就說要走了!”那名親隨應聲而去。

未幾,海騰、海駿揹著簡單行囊,一人抱著五個罈子,快步奔了出來,那名親隨則跟在身後。

近前,海駿叫道:“郭爺,怎麼回事兒?怎麼現在就走?”郭璞笑道:“所以我不讓你睡,快把東西裝好,咱們上路了!”海騰、海駿沒多說,走近坐騎便裝東西。

嶽鍾琪一旁說道:“我已替三位另備了三匹健馬…”

“多謝總督,不必了,這三匹坐騎兩匹讓與二位先生乘坐,另一匹則馱東西,足夠用了。”嶽鍾琪道:“那麼三位…”郭璞道:“我三個步行,必要的時候在路上買三匹馬就行了。”嶽鍾琪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不便相強了。”這裡說著話,海騰海駿那裡已綁好了東西。

郭璞一聲告辭,帶著人馬行了出去。

出了總督府大門,在嶽鍾琪等人一路順風聲中,曾靜、張熙雙雙上了馬,五人三騎走了,漸去漸遠,轉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