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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關東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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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一個風雪漫天的冬夜裡。

“幽明山莊”三十里外“小連環塢”

“楓林渡頭”這裡附近一帶,三四十里內已無人家,有也早搬個乾乾淨淨,自從“幽明山莊”鬧鬼一事傳開來後“幽明山莊”真的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幽冥山莊”住在附近的人,搬之不迭;取道的人,不惜繞遠道過“幽冥山莊”當然有些自視甚高,膽過人的武林豪傑,不願改道而行,或是一些趕路的人,以及不知“幽冥山莊”鬧鬼的人,仍會打從此路經過,不過還是馬不停蹄,不敢向“幽冥山莊”望上一望,彷彿望上一眼也會有大禍臨頭似的。

要經“幽冥山莊”出湘江,必經過這“小連環塢”這小小連環塢裡水路分十三道,綜錯離,不諳水道的人,很容易失,所以稱為“小連環塢”

“小連環塢”只有一個渡頭,叫做“楓林渡”因為“幽冥山莊”鬧鬼事件發生後,渡客奇少,不少船家都不幹了,要渡船也相當不容易。過客不諳水路,難以過渡,也促成此道極少人經過的原因。可是到了冬天,水道結冰,反而易行;現在正是初冬時分,冰薄結,但仍未可通人。

“楓林渡頭”之旁,有一個酒家,打著破爛的酒旗,在北風中、雪花中,像一個巍巍顫顫、滿頭白花花的老翁在招招搖搖。

“幽冥山莊”的過客都會在這小客店中打酒壯膽、小息提神及充飢解渴,以打足神,過“幽冥山莊”這家小野店,叫做“楓林小棧”這風大、雪大,賣酒的老頭兒看著呼嘯的北風、陰黯的天,喃喃地道:“看來老天爺再下幾天雪,渡頭的冰兒就要堅了,便可以過人了。”一面撥著算盤,發出空的“得得”之聲,忽聽小夥阿福在門口大嚷道:“老爹,老爹,有客人來了,有客人來了。”老爹一怔,心道今年的來客倒特別早,出門一看,只見風雪之中,走來了一對男女,沒有座騎,衣著單薄,但在風雪之中,兩人飄飄若仙,毫不費力,已到了店前。老爹不張大了口,因為此地荒僻,向無人煙,常有雪狼等出沒,一般婦孺,尚不敢出外,而今這兩個年輕男女,不過二十幾歲,竟穿著這樣單薄的衣服出門,老爹倒是向未見過。只見男的身段頎長而略瘦,但眉宇之間,十分明銳利,猶如瓊瑤玉樹,丰神英朗;女的一身綵衣,垂髮如瀑,上挽了一個小花結,結上兩柄玲瓏的小劍,更顯得人嬌如花,容光照人。那女的看了看發愣的老爹,抿嘴一笑道:“老爹好。”這一笑,更是有傾國傾城之貌,老爹呆住,連大夥計阿笨小夥計阿福,也說不出話來,那青年笑道:“老爹,有沒有吃的,先來一盤?”老爹如夢初醒,招呼上座後,關切地道:“二位客官,要過‘楓林渡’啊?”男的笑道:“不錯。”老爹呵著氣道:“兩位客官不嫌老爹吩叨,老爹要相告二位,這兒的‘幽冥山莊’,死了好多人哇──”男的笑道:“我倆知道,不打緊的。”老爹看看這對男女氣宇非凡,顯然是貴家子弟,背長劍,可是又不放心,於是道:“二位不怕鬼呀?”女的嬌笑道:“哪會有鬼?”老爹見女的尚且不畏懼,當下又道:“二位穿得那麼單薄,敢情不怕寒咧?”女的笑道:“寒?我們不冷呀!”老爹知道這兩人定非常人,當下不再嚼舌,酒菜都送了上去,這對男女正在吃著時,忽然不知何時,店門已經站住了兩人,這對男女連頭也沒抬,繼續小聲談,並挾餚吃菜,老爹及兩個夥計,都嚇了一跳,老爹幾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竟沒看見這兩人是如何走進來的,當下趨前笑道:“二位客官,請坐,請坐。老朽老眼昏花怎沒看見二位大駕?”仔細一看,只見二人居然長得一模一樣,冷靜沉穩,不過一個是斷了右臂,一個是斷左臂罷了。

那老爹一問,兩個漢子都沒有說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點了茶,那右邊的漢子冷冷地說了一句:“雪花飄的時候,我們便進來了。”那老爹看見風吹掛簾,果然是有雪花飄進來,但也不怎麼明白這人的話,忽見破簾飄起處,有七名大漢,已行近店門。老爹大叫道:“阿笨,阿福,客!”只見那七名大漢,眉大眼,橫步而入,神態卻都十分沉靜,與形象大為相異,奇的是這七人上各懸掛兵器,但卻件件不同,為首的一人,掛的是一雙星錘,第二個人掛的是鏈子槍,第三個人拿的是丈二金槍,第四個人纏的是軟索,第五個人執的是雷公轟,第六個人拿的是判官筆,第七個人抓的是一柄長鐵錐,鐵索不住地搖晃,更奇的是這些大漢在冬天赤敞著膛,膛上居然都用刀刻著兩個字:“復仇”!這兩個字不單是用刀刻的,而且想來刻的時候下刀必十分之深。這七人使的兵器,在武林中,並不多見,都屬於奇門兵器。

這幾個人也不發話,靜靜地坐著。忽然門簾又無風自蕩,四名灰衣老僧,雙掌合十,魚貫而入,在一張桌子旁坐下,更不發話。那老爹、阿笨、阿福正錯愕間,只聽又是一陣急蹄聲,馬急止,幾乎在馬止長鳴之際,兩名老道羽衣高冠,背懸長劍,飄然而入,幾乎下盤不動,一入店門,見到四僧,長長一揖,四僧也連忙合什,唱了一個喏為禮。這時候,店內又走入了一人,這人一身錦衣,態度雍容,叫一壺酒,逕自斟飲;這時店外老遠就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既不快,也不慢,聲音沒有減弱,也絕不增強,慢慢走到店門“颼”一聲掀起了布簾,走了進來,在錦袍大漢的對面坐下,也是一言不發,自斟自飲。要知道這人腳步聲如此沉重,內力必高,在數十丈外,腳步聲便沉若行雷,已屬難得,而來人不因行近而使步聲疊增,仍保持一樣,這份內力,就更加不可思議了。那對青年男女,男的抬頭,向這重步而入的黑袍客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女的卻猛抬頭,凝睇向錦袍大漢,同時間黑袍客與錦袍大漢也抬目,向這一男一女望來,四人眼睛裡忽然神光暴長,各自低頭喝酒。

那老爹、阿福及阿笨,幾時看過在這樣一個活見鬼的冬夜裡,竟來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客人,心中正大呼詫異的時候,又有四名頭陀,忽然閃入,來勢之疾,無可形容,眼看四人就要撞上一面大桌,老爹正叫得一聲,那四人卻不知怎的,突然變得好端端的各佔一席,那老爹才吁了一口氣,只覺今晚真是門。

在這之後,客店內又來了四個金衣壯漢,六個武林豪客,又相繼走入客店之中,一時之間,老爹和阿福、阿笨三人,忙得不可開,而這後來的十人,談笑之間十分無拘無束,雖仍似各懷心事,但還不如最先入店的一男一女、斷臂兩人、七名雕“復仇”大漢、四名老僧、兩名老道以及錦衣、黑袍兩人和那四名頭陀神情凝肅,這十人大笑大鬧,大飲大食,除那四名老僧、兩名老道及那青年男女外,各人臉上都顯厭煩之

這時店內的位置,已完全坐滿了,忽又一陣喧譁,店外人聲嘈雜,阿笨幾時見過這種陣仗,不苦笑道:“我的媽呀。”阿福走前去跟老爹說:“老爹,今生意過後,您老就多賞給阿福幾個錢啦。”老爹用手輕拍著阿福的頭,催促而憂心地道:“去,去,去,快去幹活兒,我老爹看這些人員怕都不是常客,得罪了只怕店都砸了,還要少給你串錢兒哩。”說著時,門外的人已走近店門,兩名大漢首先掀起布簾,一個打扮得一身華貴綢服的少年公子,笑嘻嘻的走了進來,一進來即掩鼻道:“這店兒好臭。”那掀簾的大漢笑道:“公子就屈就一些,先歇歇,待冰結時好上路。”另一名大漢則陪笑道:“咱公子乃京城第一才子,哪個地方沒有去過?這等小店,能獲公子光臨,不知是幾生修來的福了。”那公子哥兒拿著玉瓷鼻壺,用手抹了一抹,在鼻子上了一,滿不在乎的大模大樣,走了進去,後面竟跟著十八個人,有老有少,臉上不是阿諛,便是乖戾、狠瑣的神。那為首的公子,樣子還不難看,但十分女兒腔,又自以為樣子清俊,裝模作樣,裝腔作態,令人舌酸麻。

這二十來人,進了店內,見店裡已坐滿了人,這公子哥兒背後的一名背虎頭鐺的大漢便吼道:“咱們白帝城大公子常無天常公子來了,你們還不迴避,不知死麼?”這大漢嗓門也大的,喊了幾聲,卻無人抬頭看他一眼,這大漢仔細一看,只見店中諸人神肅穆,這狐假虎威之徒,竟嚇得再也沒敢出聲。

只聽見那身著綵衣的少女向那頎長朗俊的青年笑盈盈地道:“這公子打扮的人,是白帝城富豪之子,叫做常無天,他為富不仁的父親替他請了幾個有名的護院,也學了一身武功,但這種人從不好好下苦功學武,所以武功有限,倒是作惡累累…”那少女娓娓道來,那少年不住點首。

這一來,店中的老爹、阿福、阿笨都替這倆捏了一把汗,因為那少女旁若無人的談話,那常無天已聽到了,大怒回首,眼前一亮,竟是如此一位天仙化人的美女,當下見心開,怒氣頓消,嬉皮笑臉他說道:“小娘子,好哇,你說我功夫不濟,來來來,回去給公子我練練功夫,你就知道公子我的‘功夫’,嘿嘿嘿,是好還是不好了…”那青年猛向常無天一望,目光煞氣畢,那常無天倒是被唬了一跳,常無天身旁的五個身著紫衣的猛漢向常無天壓低聲音道:“常公子,這孃兒咱兄弟替你拿下,殺掉那男的,如何?”常無天齒笑道:“快去快去,重重有賞。”那五名大漢一聽有賞,爭相步出,其他的人一聽有賞,只恨自己錯過了搶功的機會。

那五名紫衣大漢已走近那對青年男女的身後,其中一名臉頰長有瘤的大漢喝問道:“小娘子,你跟不跟我家公子風快活去…”那綵衣少女依然情深款款,望向那青年,似完全未察覺到五人就在身後,仍侃侃而道:“那些人都是這常無天的食客,可惜個個都只會助紂為,姦搶擄,無所不為,助長常無天無法無天;像這五個穿紫衣的,便是‘江左五蛟’,當專搶漁舟殺人,無惡不作──”那臉長瘤的大漢聽到這裡,無名火起三千丈,當下“錚”地拔刀,一刀往那青年的頭頂砍了下去,一面道:“好!俺就宰了你的人頭再把你獻給公子!”那青年仍注視著那綵衣少女,像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願把目光離開了少女,對這一刀,竟是全然未覺。

正在那時,坐在東首的黑袍人突然站了起來,本看不清他有何動作,忽然已到這長瘤的漢子前面,這長瘤的漢子只覺眼前人影一花,手腳竟似被人全部住,掙脫不得,那一刀再也砍不下去了。

那黑袍人面對面抓住了這長瘤的大漢,忽然衝出店外,這店裡己坐了不少人,店門更有十多二十人,但這黑袍人一縷煙般閃了出去,連別人的衣角也不沾一下,店門的布簾也不多揚一下,外面的雪地上,便傳來了一聲短促的慘叫,那黑袍人倏地閃入店內,已坐在原地對著錦衣人的位置上,坐下來,用一雙帶血的手,氣定神閒的喝酒,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

適才這黑衣人入店時,步聲沉重,可見內功之深厚,可是適才所的一手輕功出手之快,更加不可思議。

只見那綵衣少女仍笑容可掬地向那青年道:“…這位黑袍先生,來自粵東,內力有極深的造詣,據說他十二歲時便用內力震死以內功稱絕的河北‘金爪獅魔’戚威,剛才那一式是‘盤大法’中的‘寸步不移’,那大蛟如何能夠接得下來!

這先生外號‘黑袍客’,姓巴,名天石…”說到這裡,那黑袍人向綵衣少女望了驚奇的一瞥,他沒料到自己一出手之下,竟會被這少女道出了來歷,這綵衣少女向這“黑袍客”盈盈一笑,這時,那“江左五蛟”的四蛟,如夢初醒,情知大蛟已遭毒手,大喝一聲,紛紛出刀,向這“黑袍客”巴天石劈去。

巴天石不閃不躲,那青年向綵衣少女微微笑道:“適才這位巴先生出手救我,乃是為了咱們的事,而今這四人卻往他身上招呼,我倒是該出手了──”

“出手”二字才出口,忽然起立,人仍站在原位。忽然手上多了一柄細長的薄劍“嗤”地一聲,劍光一斂,劍已還鞘。

那四名紫衣大漢,只見眼前劍光一斂,還不知如何是好,手上“噗”地一聲,掌心已被劍尖穿過,手中刀鏘然落地。四人盡皆如此,原來在“嗤”地一聲中,這青年已刺出了四劍,四聲急速的“嗤”連成一聲較長的“嗤”聲,那四名“江左五蛟”哪有見過這麼快的劍法,被刺中後驀見手上血,才知道疼痛,撫手痛呼不已。

那青年淡淡地坐了下去;那“黑袍客”巴天石驚異地望了那青年一眼,而他對面的錦衣大漢,卻脫口道:“好劍法!”但在突然間,奇變又生,那四個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江左五蛟”之四,忽然似被一股巨得向後疾退,倒撞向店裡大門。

這股大力得四人向後倒飛,眾人大是詫異,抬頭一望,不知何時,店內竟站了一個六十上下的銀鬚老翁,赤臉通紅,身高七尺,極是壯碩,一身著火紅大袍,間懸著一面板斧,斧面亮黑,閃閃地發出烏光,少說也有五六十公斤。

這紅袍老人吐氣揚聲,雙手一翻,竟自掌心之中,卷出兩道氣,把“江左四蛟”向自己,眼看三蛟和四蛟就要分別撞上他左右雙掌時,這紅袍老者忽然雙手一分,自左右兩桌的筷子筒中拍出二筷子,握在手中,這時三蛟與四蛟已撞了上去“嗤嗤”二聲,那筷子竟自二人背後貫入;二蛟和五蛟也撞了上來,紅袍老者左右手食、拇二指一彈,又是“噗噗”二聲,筷子竟從三蛟和四蛟的前帶著血箭飛出,又刺入二蛟和五蛟的後,四人連慘叫也沒有一聲,齊齊倒地斃命。

這紅袍老者了這麼一手,自是人人大驚,因為這雙掌竟能把人得倒飛,也夠聳人聽聞,而紅袍老者竟以筷子殺人,每一絲、每一扣,無不捏得十分準確,而且下手狠辣,轉眼殺了四人,臉不改

更奇的是,這紅袍老者看來笨重,但何時到了店門,連站在門前的常無天這幹人也一無所覺。他拔筷子的那一手,坐在左右兩邊桌上的四名金衣壯漢與六名武林豪客,連看也看不清楚,更吃驚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