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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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開口說一句話,一隻手臂已讓小丫環抓住,拉著她跨出房間,直往屋前走去。
“小姐,你瞧!”一走出屋子,小翠即伸手往旁一指。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蹦出來的,昨天晚上還沒瞧見呢。”避玄歌抬眼一望,看見了那垂吊在廊下的鞦韆,眼底瞬即浮上一抹驚奇。
“哪來的鞦韆呢?”座椅還釘有靠背,給人覺非常舒適且悠閒。
“小姐,你上去坐坐看吧,一定很舒服。”小翠鼓吹道。
“這…”聲音有些遲疑。
“別擔心,鞦韆很牢靠,二姑娘儘管試試。”蒼衣低沉的嗓音冷不防了進來。話落,高大的身影徐徐步上前廊,剛從外邊回來的他,身後還揹著個小竹簍。
“蒼大夫,原來這鞦韆是你造的啊!”小翠驚訝地看著他道。
蒼衣沒有直接回應,只道:“以後二姑娘若在屋裡待得悶了,可以坐在鞦韆上透透氣、賞賞景。”聞言,管玄歌心裡微一愣訝,這鞦韆是他特地幫她造的?!
“小姐,別發呆了,趕緊上去試試吧,我幫你推鞦韆。”小翠又回覆--臉興致的表情。
“嗯。”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她淺淺一笑地坐上鞦韆,小翠隨即在後頭輕推著鞦韆的座椅。
隨著鞦韆的擺動,和暖中帶著香氣的風跟著拂過臉龐,拂得人一身清且輕盈,她不自覺地勾起瓣,漾開滿臉柔恬的笑。
晨曦中,那清麗笑顏越發顯得晶瑩剔透,蒼衣深湛的眸光不覺一黯,耳邊忽地響起那一年尚在襁褓中,不知驚險、對著滿天雪花咯咯脆笑的娃兒。
突地,身後竹簍傳來微微的震動拉回他脫軌的思緒,他微一蹙眉,旋即想到自己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她。
卸下竹簍,從中抱出一團雪白圓滾又茸茸的小東西,走到管玄歌身前。
“這隻雪兔是我無意間在林子裡抓到的,二姑娘喜歡的話,不妨留著牠作伴。”他平淡地啟口,彷佛一切不過是順手而為。
“雪兔?!”管玄歌立即驚喜地睜大眼,並接手抱過那圓滾滾的可愛兔子。
“真的是雪兔呢!”看著她臉上欣喜的笑容,蒼衣邊不自地也勾起一抹淡笑。他知道她很喜歡雪兔,那一年要不是為了追雪兔,她也不會失足掉入銀川裡。
隨即忍不住又蹙眉,他不該對這種小事記得這麼清楚。
“好可愛的小兔子啊!”小翠欣喜的呼聲跟著揚起,隨之又道:“小姐,蒼大夫對你真好!”一句無心的話語卻讓蒼衣與管玄歌兩人同時一愣,前者瞬即拉回思緒,眉間的蹙痕更深了;而後者卻是不由得微微臉紅。
半晌,管玄歌才抬起頭來,微笑地看著蒼衣道:“蒼公子,謝謝你。”面對她的笑靨,蒼衣心下微微一動,向來冷淡的眸心此刻充滿了複雜難解的情緒。小翠方才說的話適時提醒了他,他忍不住問自己究竟在幹什麼?他救她、跟在她身邊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憐憫她、討她歡心;只是…他為她做這些事又是為了什麼?
這一刻,他突然發覺,他並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麼清楚明白著自己的心。
----房裡,稷匡正埋首書冊中。可不知怎地,書裡的一字一句怎麼也映不進他眼底,取而代之的竟是管玄歌蒼白美麗的容顏。
心下一愣,隨即不覺揪緊眉心,罕見的惱浮上俊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深困惱卻也惘。
難道他是受了一個多月前晴歡那一番指控的話語所影響?
他真對玄歌懷了不該有的情愫?
不是的,他只是關心她:心疼她,當她是自己的妹子般憐惜。再一次地,他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只是…這一個半月來他的魂不守舍與心煩意亂又該怎麼說?他無法不惦記著玄歌,無法不去想她的病情進展得如何;更無法揮去那見她倚靠在蒼大夫懷裡的一幕,以及當時泛上心頭那股莫名的怏然情緒。
蒼大夫他…可是對玄歌別有意圖?
隨即,自厭地皺了皺眉。他何時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氣量褊狹之人!
心緒浮躁得再也坐不住,乾脆闔上書冊,站起身來,想到房外透透氣,讓自己紊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出了房,剛跨進前院,就見管祁修匆匆忙忙走進丈人的書房,一邊興奮地嚷著:“阿爹,坤叔捎回好消息了,你瞧瞧…”坤叔?訝異地微一蹙眉,正想跟進書房,身後突地傳來子柔聲的叫喚:“稷郎,原來你在這兒。”避晴歡端著食盤來到他身邊,笑盈盈道:“我給你熬了雪參湯,來,趁熱喝了。”說著,騰出一手拉著他在院裡擺設的石桌旁坐下,然後將參湯端至他面前。
他微微一笑,依言輕啜了一口參湯後,溫聲道:“晴歡,你有孕在身,下次別再這麼辛苦為我熬湯了;況且,該補的人是你才對。”
“一點也不辛苦。”管晴歡搖了搖頭,笑得好不溫柔。
“為你做任何事我都覺得快樂。”懷胎四月,她的肚子微凸,卻不明顯;倒是臉豐腴紅潤多了,顯見心情甚是愉悅。
然而,對著她的笑顏,他眼底竟恍惚地迭映上另一張臉龐…
隨即,心神一震,趕緊收攝不該有的幻影,捧起參湯猛然一灌。
“瞧你,喝得這麼急,小心燙嘴!”微嗔的輕柔笑語隨之揚起,並沒有發覺他的不對勁。
是啊,參湯確實燙嘴,最好把他的神智也給燙醒過來。稷匡抬起頭看著子,俊雅容顏不自地閃過一絲複雜神。
“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他趕緊移開眼,匆促一笑,視線正巧對上剛從書房裡走出來的管崇淵與管祁修父子倆。
一瞧見他們夫倆,管崇淵立即走上前,心情大好地笑道:“你們在這裡正好,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避晴歡與稷匡連忙起身。
“阿爹,我沒見過你這麼開心的模樣,到底是什麼好消息?”擅於察言觀的她柔聲笑問。
“還記得你坤叔叔吧?”管崇淵撫著長鬚道:“半年前我讓他帶著幾個部屬出谷察探現今外面世道的形勢,他來信說北方五狄之國以大鄢國最為強盛,他甚至獲得當今大鄢國主公的信賴與重視,在明瞭我們的情況後,對方有意相助我族迴歸故土;半個月後,大鄢國的太子和國師還會親自來訪哩!”聞言,稷匡心裡沒來由地打了個突,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
“太好了,阿爹,你多年來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沒發覺丈夫的異樣,管晴歡同欣喜地道。
“是啊!”管崇淵微笑地頻頻點頭。
“趁這次對方來訪,我們可得好好拉攏拉攏。我想,再過不了多久,咱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說著,目光轉望向女婿,又道:“稷匡,等會兒你陪我到梅林探望玄歌一趟,都兩個多月了,她的病情也應該有所進展了吧?”
“這…”稷匡回望子一眼。
似是明白他的遲疑,管晴歡微笑地接口:“阿爹,我也有好些時間沒看到玄歌了,要不,讓我也隨你們走一趟吧。”
“不了,你留下來。”管崇淵立即否決。
“貴客不久即將到來,你和祁修好好商量要如何招待客人的事。”
“…”管晴歡臉微微一凝,隨即垂下眼,勉強笑著回應道:“是,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