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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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少秋一笑道:“我想還是認得出的,忠順王是王子出身,從小就高居人上,頤指氣使已慣,跟一個尋常百姓不同,這是一種氣質上的差異!”胡風笑道:“貴族與平民的氣質有什麼不同?”
“這個很難說出來,但一眼看上去就有分別,就像把一頭鶴放在一群雞中間,很容易辨別出來。”
“鶴跟雞自然好分別,鶴的腳長、喙長!”南宮少秋道:“但是把鶴的腿跟尖喙鋸短跟雞一樣長,仍然可以一眼看出鶴與雞的不同!”胡風搖頭道:“你這個比喻還是太深了,最好能舉個簡單一點的例子。”南宮少秋想想道:“你們現在在廠衛中,都是有身分的人了,尋常百姓也好,一般的官兒也好,見了你們都會有一份畏懼之,這我沒說錯吧。”胡風生氣地道:“是啊,他們討厭死了,就像我們會吃人似的,其實我們從不搭什麼官架子,也不會仗勢欺人,他們實在沒有害怕的理由。”
“老百姓怕見官,官怕管,你們又是官、又能管,自然人見人怕了。但忠順王見你們怕不怕呢?”胡風想想道:“以前是不怕的,今後就不一定了!”
“他還是不會怕的,恐怕是一種經驗累積的心理,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他以前就不怕,現在還是不會怕,所以你們從這方面去找,大致不會錯!”
“那我們只要去找一些不怕我們的人,就會有眉目了!”
“不單是如此,還要注意那些特別怕你們或是特別對你們恭敬的人,禮多必詐,你們平常不作威作福,也沒有仗勢凌人過,對你們特別恭敬,就是心中有鬼…”胡風畢竟是老江湖了,南宮少秋並不要指點得很明白,稍稍點一下,她們就明白了。
席容容笑道:“我們就用這個原則,分頭去尋訪,相信會有結果的!”
“是的,忠順王不會是一個人,他還有一批黨羽的,並不一定要找到他本人,只要鬧得他無以安身,他就會自行跡的,不過你們最好是兩個人一組,互相有個照應。”
“為什麼,計全也死了,十三神沒一個在他身邊,還有什麼可怕的。”
“話不是這麼說,忠順王本人技藝非凡,你們一個人已非敵手,他敢殺死計全,可見並不倚仗計全的武功以自保,你們若是擒他不成,落到他手,可就困住我了。”
“你少爺還會如此在乎我們嗎?”
“風姐,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怎麼不關心你們,你們不但是我未過門的子,更是我將來的事業夥伴,我打算為江湖盡上二十年的心,然後帶你們遠遊浮海,找一片樂土,安享一陣子白頭歲月,到時候少了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十分難過的,一張桌子剛好八個人,坐下來吃飯時,空出一個座位就會令人食不下咽的。”他說得極有情,胡風頗為動地道:“好了,兩個人就兩個人吧,我還是和容容一組,瑤英和小紅,含沙和影是分不開的,你大概還是跟美珍一組了。”南宮少秋笑道:“是的,忠順王恨我切骨,遇上我一定全力以赴,我一定要找個好的保鏢同行。”
“風姐,說句不怕你們生氣的話,論手底下功夫,她或許比你們每個人都差些,但論保護我的安全,她也的確比你們每個人都得力。必要時,她只要一陣香風,就能使敵人一個個都聞風披靡。”胡風哼了一聲道:“早知道狐狸這麼香,我們也該去學騷狐狸的放功夫了。”她是胡美珍的堂姐,姐妹從小調笑已慣,這是開玩笑,不是真吃醋,因此只引來一陣哈哈大笑!
但南官少秋卻果如計劃,八個人分成了四組,各帶了一批隨具,分開來向四城作地毯式的搜索了。
而且還會同了錦衣衛的耳目和地方上的差役班吏,每一家、每一戶都盤查得十分仔細。
三面的網收得緊,南宮少秋和胡美珍管的西門卻特別放鬆,其實這一區最雜,遠及城郊,都是平民區,龍蛇混雜,連地方治安的差史都視為畏途,但求平安無事,從來沒有認真地管過。
南宮少秋以他巧妙的化裝術,扮成個油頭粉臉的小夥子,一看就知道是專門吃軟飯的小白臉。京師中有不少這樣子的人,他們多半是敗落的大家子弟,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把一份家業敗光了,仗著面目俊俏,能說善道,專門在女人身上打主意。
大戶人家的姨太太,有錢的富孀以及八大胡同的紅姑娘們都作興養著一兩個這種小白臉!
胡美珍則打扮得妖妖嬈嬈,乘了一輛華貴的香車,帶著南宮少秋到西山的那間呂祖廟去燒香了。
由於計全死在那兒,錦衣衛派人守在那兒,不讓閒雜人等前去燒香。
但胡美珍卻不管,她冒充了身分很特殊,是宮門統領錢有為的六姨太太,閨名也叫美珍,原來是八大胡同寶華班中的紅姑娘,被錢有為接出去後,不安份也是有名的。錢有為的妹妹被選入宮為貴妃,他這個國舅的身分卻不怎麼受人尊敬,那是因為他不學無術。還好他的度量大,幾個姨太太出身雖不佳,但都遊廣闊,跟一些世家子弟們混得很,靠著那些人的支持,使他混上個宮門統領的差事,幹得頗為興致,所以對這些姨太太們的行動,他從不干涉,他娶姨太太完全是為了方便別人。
京城的世家子弟們,閒下無事就是免費一句話:“到老錢家去!”那兒有吃有喝、有賭、有女人,是消遣的一大好去處。
南宮少秋選中這一樣一個身分是有用意的,第一是那位六姨太人人認識,誰也不會去注意那是假的,第二是胡美珍略為改裝後,跟那位六姨太有幾分神似,第三是那個車伕是錦衣衛派出的眼線,有他的幫忙掩飾,就沒人懷疑了。
在車上,胡美珍跟南宮少秋耳鬢廝磨,打情罵悄,一路不避形跡,已經引人注意了,不過沒人會想到這對是喬裝的。
到了呂祖廟,南宮少秋把胡美珍扶了下來,就遇到錦衣衛的擋駕,胡美珍立刻發了脾氣:“擋別人的駕也不該擋我,我們家老錢跟你們盧大人同僚,而且還幹著差不多的差事,我還會是什麼歹人不成!”其實盧凌風和錢有為乾的差事雖並不多,權限卻差多了,盧凌風可以直入內宮,錢有為到了內宮就止步了,就是要見他的妹妹錢貴妃,也得聽候諭旨宣召了才能進去。
但他畢竟是宮門侍衛三品統領的姨太太,而且認識的大人物不少,她這一發嬌嗔,那些錦衣衛們也只有陪小心。
南宮少秋掏出了兩塊銀子笑道:“兄弟是神武將軍馮國材的世子馮武,跟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錢府六姨太要來燒香,邀兄弟作陪,我們大老遠的來了。敗興而返,實在太沒意思了,各位方便一二吧!”他頂替的身分也是個大絕人,神武將軍早就失勢了,只有一個世家的殼子而已,他是為了在征戰中因貪汙而貽誤戎機獲罪的,總算朝廷念在祖上的功勳,沒有革他的爵,卻豁免了一切的兼差,只靠著一份死津貼過子,拮据難免,於是這個世子也就不怎麼樣了,可是小馮在京師世家圈子裡很有名氣,他在女人圈子裡尤其吃得開,跟很多人家的姑娘小姐姨太太都有上一手。
這也是個家喻戶曉的大名人,卻都沒什麼好名聲。
南宮少秋要動用這個身分,倒切實下了番功夫,好在他老早跟馮武就,進了廠衛之後,給馮武在西廠中又補了個缺,託他打探消息,倒是管用。他是照馮武的形貌著了裝,所以更是天衣無縫。
但是以馮武和六姨太兩個人的身分,卻不足罩住棉衣衛的,他們對這兩個儘管客氣,在公事上說不賣帳,還是可以不賣帳的,可是錢府的車伕朝那些錦衣衛直拋眼,卻大有效果了。
這個車伕小卓是錦衣衛的眼線,他拋過眼,就是便宜行事的意思,那名錦衣衛將銀子籠進了袖子笑道:“好吧,因為這廟裡最近死了一名要犯,所以才看得緊一點,其實人已死了,看死這地方也沒用,二位要燒香就進去吧,倒是得快些,若是別人來了,也援例要進去就麻煩了!”到了廟裡,住持的老道士知本忙出來接待了,南宮少秋一看,心中就有譜了,南宮世家對各地較為有名的江湖人都有一份記錄,那是極為秘密的資料,記載十分詳細,這個老道士的額前一塊三角疤痕,在三十年前,是個很有名的江湖人,叫三眼劍神劉知遠,不過已從江湖上消失十多年了,一般人也忘記了他,誰也沒想到他窩在此地當老道了。
劉知遠當年雖號三眼劍神,卻是以姦好和善用毒藥而知名的,恐怕他也是早被忠順王所網羅了。
知本老道士很客氣地邀他們四下都參觀一陣,胡美珍見廟中除了呂賓之外,還供了八仙的神像,另外有間偏殿,卻供了一個很美麗的女像,不問道:“小馮啊,這是什麼神明啊!”馮武摸摸腦袋道:“不曉得,大概是何仙姑吧!”胡美珍道:“你又來晚我了,何仙姑是捧荷花的,在八仙那一堆中供著,怎麼又單獨供到兒來了…”老道士笑道:“這是白牡丹娘娘,靈驗的!”馮武笑了起來:“原來是白牡丹,那不過是傳說的故事,怎麼也了像,真供了起來!”老道士道:“無量壽,神仙之說,原是誠心則靈,其實現在的許多寺廟中供的神明,也是據封神榜中的一些傳說而已,這位白牡丹娘娘跟品祖結了三度合體之緣,最後終於神渡化而成仙,總也有些仙緣的,本廟設像以來,青樓中人拜的最多,居然有求必應,十分靈驗!”胡美珍問道:“白牡丹是怎麼個傳說。”馮武笑道:“白牡丹是一個名,美絕人寰,被純陽仙師看中了,三度化身相戲,三度結緣,終於得道也修成正果了!”胡美珍道:“原來也是跟我一個出身的,只不過運氣好,陪個神仙睡了三次覺,就成仙了!看來老孃只是運氣差些,沒找上個真仙。”馮武忙道:“六夫人,別胡說八道,冒讀神明。”胡美珍一笑道:“我倒不是冒讀她,是你們這些臭男人瞧不起青樓中人,她既是我的老前輩,我得拜拜她。”馮武道:“六夫人,你現在可不是在八大胡同了,你是錢府的六夫人!”胡美珍道:“去他的六夫人,老錢是塊什麼料,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這六夫人,還是跟窯姐幾差不多,只不過沒掛牌而已,誰還不是拿我們來玩玩而已!”馮武微窘地道:“六姐,你可別這麼說,我可是對你一片真心。”
“你有個的真心,還不是看中了老孃手頭的銀子,小馮,你別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個相知的粉頭兒,拿了老孃的錢去討好別的狐狸。”馮武只有呵呵乾笑,連連地道:“六姐,別胡說,這是神明面前!”
“我知道,呂神就是專管人間風月的,我才要拖你來燒柱香在神前立個誓,你後要對我沒良心,我整不了你,自有神明來懲你。”馮武只有搖頭苦笑的份了。
老道士知趣,連忙把他們帶到呂祖殿上,小道士捧上水來,給他們洗了手,然後在呂祖前燒了香,求了一支籤。胡美珍把籤條遞給老道士道:“老道長,我是給人家做小的,那戶人家可不可靠,我總得為將來作個打算,目前認識了這個小馮,我想把一切都給他?可是不知道這小殺幹刀的對我是不是真心,會不會騙我,所以我來求求神仙,看看神仙是怎麼指示的!”老道士打開籤條,先看了一遍,才含笑念道:“嫣紅奼紫滿園芬,信手拈來俱成,紅可既有出牆意,何妨付與折花人!”胡美珍心中暗笑,想這是那個缺德文人的詞,倒是會替自己打算佔便宜的,但她卻一本正經地道:“老道長,聽起來好像順耳的,但我可一個大字不識,您替我解一解,這上面神仙是如何指示的!”老道士道:“這上面說,夫人現在所居之處,女人很多,個個都很美麗,不過這些女人都很自由,誰都可以去跟她們相好,該死!該死。夫人既然是大家院裡出來,人多或有之,但不會如此沒規矩,這是神仙開玩笑!”胡美珍卻道:“不!不開玩笑,咱們老錢的家裡,就是那個樣子,老錢生來一忖王八相,他的姨太太當他的面都敢勾搭別人,他瞧了還在一旁的湊趣,一點也不吃醋!”老道土道:“這位老爺倒很難得!”
“什麼難得,他是利用那些姨太太替他做人情而已,這老王八不去談他了,老道長,您快看看,神明對我的事兒是怎麼個指示的?”老道土咳了一聲,清清喉嚨道:“夫人準備要離開那個地方,將終身託付給一個人,選擇是不錯的,儘可放心託付好了。”胡美珍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這小殺千刀將來不會變心哄我了,老道長,事關奴家終身,可不能開玩笑!”老道士說:“神明是這麼指示的,夫人應該相信。”馮武連忙道:“六姐,怎麼樣,連神仙都說我靠得住,這下子你該相信我了吧!”胡美珍哼了一聲道:“我還是不太相信,神仙只是說我可以把終身託付給你,可沒叫我把一切都給你,那一千兩金子是老孃辛苦了一生的皮錢,好不容易積攢了下來,後半生全仗著它的,你要是一下子給掏光了…”馮武急道:“六姐,我還不是為著將來,雖然我有個神武將軍世子的頭銜,可是一年仗著戶部關放的三千兩銀子的俸祿,連褲子都穿不上…”——